第①篇

年老色衰。
——程蝶衣静立一面镜子前，怔怔看着自己的脸，脑海里不受控的浮起这个词。
怎么说都是个卖脸的活儿，上得了台的脸蛋，没一个不好看的，不然观众不买账。
不过那倒也不碍事，浓妆一上，你就变了一个人。只要身段好，音色好，怎么着都活得下去。
催场的人来了，推了一把程蝶衣粗声粗气的朝他命令。
“赶紧的给角儿补补妆去，迟了这场重头戏，我就把你给交上去赎罪！”
他怯懦的朝后方缩了缩，还是被推的一个踉跄。
这幅模样，任谁来看都不会相信他是当时红遍天下的“美人”程蝶衣程老板。
重头戏的两个角儿急急搀了一把助他稳住身形，颇有气势的瞪了一眼催场那人，便拉着他到一旁，让他给他们看着自己上妆。
而他，早已被这戏台子拒绝了，因为他的手，在**那段时间生生被磨出了粗茧，再不似女子一般柔若无骨的美态。
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两个小徒弟——现在大红的角儿，对着面镜子仔细上妆，忙定神帮他看妆。蝶衣仔细打量一番后，捻着眉笔把他眉角的妆往上挑了些。
“眉角往上一挑，就显得有精神了，霸王的气势好出来……”
程蝶衣有些恍惚，在他面前的是的小霸王，这话在很久以前似乎也对着一个霸王说过数次。他摇摇头将思绪收起，帮饰演虞姬的孩子整好了妆容便让他们上台去。
“啊——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还稍显稚嫩的唱腔随着伴奏有力的唱出，蝶衣心里暗喜，在心里评了个高分。到了虞姬的唱词时侧头认真听了几句，便忍不住似的阖了眼轻声和着，依旧是清亮的嗓音，因压低了声而有些嘶哑，却别有番韵味。
那催场的人就站在他身旁看着台上，忽的闻得耳边传来带着点悲戚的唱腔，讶然转头一看，瞬时噤了声。
——气势，当年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在他开口那一刻全都回来了。
一曲唱毕，程蝶衣迷蒙睁了眼，还未缓过神来。
戏，还是当年的戏；人，却不再是那两人。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唱戏的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说到底，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只有他，程蝶衣，是真真沉在戏中，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