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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之境第二十三章

2023-03-06中二开始搞事 来源:百合文库

第二十三章
(1)手术刀与剑
首都安斯尔特,经过了一天的修整,大部分碍眼的战斗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北区贫民区外围一些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房屋成片倒塌后形成的大面积残骸,这可不是一天就能收拾完的东西,再加上贫民区的管理者甩下的那句“这样反而比那些垃圾立着的时候更好看!”,所以这一堆残垣断壁就被简单的搜寻了下生还者,随后就任由它们坠入时间里那条巨大的遗忘洪流中了。
安斯尔特的人们这两天经历了数次连续交换式的大喜大悲,天帝的回归与换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魔族骑兵无差别的扫荡、莫名其妙的魔法失灵事件,以及以每个人为单位的视角经历限定版,如果有好事者全部收集起来,便能拼出足以流传百世的一套悲剧与喜剧纠缠穿刺而成的大型图画吧。
这时候,如果要说唯一一个忙的死去活来还不愿意休息并且一分钱也挣不到的职业,就只有贫民区的医生们了,明明知道才遭受重创的同胞们根本没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他们也没有理由放着伤员不管不顾(除了少数趁火打劫的黑心医生以外)。
此刻,在东区的贫民区里,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绝伦的闹剧:天族神圣帝国的士兵小队正骑着战马围在一栋破烂的单层房屋门口,不,房屋已经不适合形容那个建筑了,那就像是用大量的瓦楞纸板叠起来的类似房屋的东西。
在那个“房屋”门口,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类男人正在和一个士兵理论。
“别傻了!凭你这粗劣的手段根本救不了她,赶紧让她接受天族正规医师的救治才是她活命的唯一希望!快让开!”士兵貌似正努力尝试着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如往常一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这是因为这个人类医生极其碰巧地救助了一个偷跑到贫民区朋友家玩的一个天族小女孩,而这个小女孩的家族本身是在洪界内。
得知自己女儿的消息时,父母俩高兴的不得了,特地嘱咐不要对这位恩人动粗,可以的话,再给予一定经济补偿。
和贫民区不一样,神圣天族梅赛西亚帝国的士兵和洪界里面的上位家族们,相当于警察之于平民,两方都得互相礼貌的来,不能乱说话,更不能撕破脸皮。所以士兵才会客气的以不会把那个摇摇欲坠的门敲倒的力度,轻轻敲门拜访。
可让他们恼火的是,这个身处如此脏乱差的环境下,那件大褂依旧白的和新的一样的医生态度无比坚决:现在不能放人。
“她被本来表演用的魔法旗杆失控刺中腹部,伤及肝脏,一天根本不够她的伤口恢复,如果这时候被你们放在马上颠簸的话,几乎是绝对会把伤口震裂开的,这后果是什么就算是不懂医术的你们也知道吧?”就算双眼透露着持续工作的疲惫,但医生的声音依旧清晰有力。
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救治伤员,哪怕在频繁的往返于自己的诊所和伤员的路上,他都尽自己所能,以一个凡人之躯,挡在伤员和死神之间。哪怕没有一分回报甚至遭受别人的怀疑,他都没有停止脚步,哪怕别人不愿意去自己的诊所,他都会在现场做些简单包扎处理,渊也是他帮助过的人们之一。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出那个少女身份不凡,你就想趁机敲竹杠吧?”可惜,士兵和医生中间永远隔着两个天平,生命这个东西都在天平的一端,但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绝对不都是生命那一边高。“人家早就知道你有这一手,看,感谢金都准备好了,拿着钱把你的帐篷好好修修,继续尽微薄之力吧,把人交出来!”
士兵也有自己的想法,原则上来说,擅自离开洪界不带保镖,这就表示自己主动放弃了保护,如果这时候动用本已经忙不过来的医疗班兴师动众的话,无数双眼睛就会把自己盯上,无数双嘴巴就会贴着自己的耳朵摩擦,说着“为什么你这么偏袒他小小的拉克丝一家啊?”之类的话。
如果这是战争时期,重兵保护一个少女正是振奋人心的大好机会,可正因为这是和平时期,他才只能“只”尽士兵的职责,尽量放低姿态的要人。当然,在他心里,这个医生想凭借这个少女大敲一笔也是没跑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要带她走的话至少得用专用的担架并且附加稳定震动的风魔法…还有一路上的灰尘防护、碰撞保护,这些都是必要的!你们不能就简单的用毯子一裹就放在颠簸的马背上!”医生依旧没有松口,他不怎么强壮的肩膀背后,有一个红发小女孩,正一脸惊恐地望向外面。
“够了!”士兵忍无可忍,拔出了佩剑,指向医生的鼻尖,“念你是救治生命的医生,帝国才给你这个面子,你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你这个贪婪的人类!再不让开的话,就以妨碍帝国的罪名就地处死!”
“你怎么能这样!我的枉加知罪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如此视自己同种族的小孩性命于不顾!”早已习惯被天族看扁的医生依旧不打算给自己辩解,但他还是依旧想要努力保护她,保护一个自己压根不认识的天族女孩。没有一条生命应该被这样对待,他在心里想着。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全是人类,但除了窃窃私语以外,没有一个人大声指责士兵的不是,说来也是,没有哪个正常人愿意自己来送死。
“你真的这么想吗?我知道了…”士兵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两眼圆挣,发出杀气,“那这些感谢金,就用做丧葬费吧!”
锋利的剑锋斩下,从医生的左肩一直持续到右腰,喷出红色的液体,如同一瓶裂了口子的香槟。
士兵利落地甩剑,在地面画出一道极具张力的轨迹,然后收剑,走向那个“房子”,只一脚便让它整个散了架,这一踢他才发现,这居然还真是刷了漆,附加了轻微硬化魔法的瓦楞纸板。
在已经彻底变成纸板的墙下面,压着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的伤口导致她别说立马起来逃跑,连大声尖叫都做不到。看着昨天晚上还在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聊着理想的叔叔就这么仰面倒下,而且是为了保护自己。
“早知道不偷偷跑出来玩就好了”,这个想法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化作名为悔恨的心情,变作从眼角留下的泪水。
士兵掀起女孩身上的纸板的动作、医生翻身趴在地上努力往这边爬的姿态,还有周围各式各样的嘴角,把这一出闹剧推向了高潮。而谢幕,就应该在小女孩被强制按在马背上带离这里的背影处,“理应如此”,要不是接下来出现的那个人的话。
这个士兵一直踩着的地砖突然变成了奇怪的紫色并迅速膨胀鼓包,在士兵吓地抬起脚的瞬间发生了爆炸,躲开了爆炸直击,却被冲击力吹飞,狠狠摔在了地上,两腿摆成了一个“V”字型。
剩下在马背上的士兵们都拔出了武器,并且开始集中精神,搜寻周围的魔力变化。这是最为基本也很有效的索敌方法。
“我在这…别找了…”有个略显无奈的声音,从爆炸产生的烟雾中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有一两个士兵已经想起来了这是谁的,但那个一个跟头翻起来的士兵没有意识到。“谁啊!找死是吧!”他等不及烟雾散去,胡乱挥舞起剑来。
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人影,被士兵锐利的眼睛立马盯住,有“锋利”附加魔法的剑刃跟着狠刺了过去。
有刺中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但和刺在人身上相比,要轻上不少。
烟雾彻底散尽,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那吃惊的表情产生的原因有二:一是看到了士兵刺中的东西,是一团人形的咒纸。二是,咒纸旁边站着的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贫民区的天族上位家族人,并且,这位还是上位中的上位——天族第二大家族维尔什亚,其族长之子,梵泽里。
“梵梵梵梵泽里大人!那什么…我我我我绝对没有…”士兵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瞬间换了一张,他被突然变化的情况弄得有点口齿不清,在口吃的解释的同时,还打算把那把剑拔出来,那把剑却像是镶进去了一般丝毫不动,只有士兵才看的清楚,是那薄薄的咒纸如同水融和在纸上般侵入了他的剑身上。
“它们”在用尽力气抵抗着,它们想要这把剑,甚至是连着这把剑的人,和自己融为一体。
这些纸是活物!
一滴冷汗从士兵脸上滑落。
梵泽里没有理会士兵这一边,他径直走到了还在地上画图的医生面前,为他释放了治疗魔法。“我的治疗魔法只能达到初步愈合止血的地步,剩下的工作你自己能完成吗?实话实说。”梵泽里问道。
医生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啊…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是自己给自己缝合…也没问题。”能够初步愈合止血,这就是大多数人在治愈魔法上能够达到的顶峰,这并不是取决于魔力量或者知识不足,按照发明治愈魔法的那位已经成为历史的大魔法师的话说:这只是单纯的个人相性不好,所以不能再精进而已。
不巧的是,绝大多数人对治愈魔法都没什么好的相性,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释放高级的治愈魔法,比如现在待在家里做着饭,等着父亲回家的某天然呆的美少女。
“是吗,那就太好了,虽然这并不算什么,但我在这里为我们士兵的无礼,向你道歉。”梵泽里释放完了魔法,对着医生低下了头,附加有人发出了惊呼,这几个天族士兵面如死灰,那个剑还插在咒纸里的士兵更是一脸“再见了世界,我已经玩完了”的表情。
“您能理解…就好…”医生慢慢坐了起来,开始在他的瓦楞纸板下面翻找起医疗工具来。
“这里有些闲钱,算是赔偿金吧。”梵泽里把一张钱票放在了医生旁边,从医生差点咳出血来看,这一张闲钱应该面额不小。
“领路吧,士兵们。”梵泽里没有继续耽搁,他翻身上了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杰拉龙背上,“现在可没时间可以耽误了。”
咒纸突然燃烧起紫色的火焰,开始消失,士兵的剑也得到了解放,他这才看到,这把剑的前端已经被染成了与火焰同样的颜色并且锈掉了。
他赶紧笔直地敬礼道:“是的!梵泽里大人!”
随着他们的离去,小女孩安心的大出气,医生一边收钱票一边缝合自己,这出闹剧才宣告结束。
“恕部下冒昧…”反正回去也吃不了兜着走了,索性最后任性一回的士兵说道,“梵泽里大人这么着急是?”
“你回头看看,天上的那个是什么?”梵泽里头也不回的说道。
士兵随之回头,疑惑的眼神便定格在了脸上。
在那明亮的太阳旁边,还有一个石块颜色的球体,与太阳并驾齐驱,而且还在越变越大…
 
(2)渊:直视魔人的自己
“哥哥真是的,故意加多葛罗花粉弄出爆炸,真是性质恶劣!”夕阳西下,艾莱依穿着学校发的短裙制服,手提着书包,跟在把书包反提在肩膀上的我身后说着。
“这可怪不得我啊~,这可是那个家伙自作自受,炸成一身粉色可远不及他课间休息时涂在范特身上的油漆难洗,对了~,葛罗花粉我这里还剩了点,你觉得那个就因为他是天族所以就装作没看见的老师,会喜欢葛罗花粉那独特无比的苦味搭配的午饭吗?”我丝毫没有反省之意,而且还反以为荣,应该有人做一些除了安慰范特以外的事情,没有其他人愿意做,就只有我来。
艾莱依对我想当“英雄”这点心知肚明,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她。
硬要说的话,她算是支持我这些行为的一派,但比其他任何都可靠的,是只有她,会为我本人担心:“能替他们出气算是好事吧,但是总是哥哥你去做的话,会被他们盯上的吧?你的那些小招数现在还行,等他们的魔法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可是会被踢屁股的哦?”
她明显注意到了我对于魔法这门课程的忽视,担心我总有一天会败在他们的魔法下,然后被长期积累怨恨的他们狠狠发泄一通,落得个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的下场。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想艾莱依这种完美的学生,确实能够把老师交代的一切都完成的无可挑剔,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这些老师,尤其是魔法老师,对于我们的教学都是有所保留的,而且是很大程度的保留,理论上的东西占了绝大多数,比如术式的原理、魔法的属性、咏唱词的翻译等等。
攻击性的魔法全部都是停于表面,简单到半听不听的我都能学会的程度,剩下的实践包括老掉牙的骑扫把(小类龙没睡醒都比这个快),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稍加控制的使劲灌注魔力即可)以及如何制作魔法道具(把魔力压进特制的水里,做成喝了能够恢复魔力的液体,就是所谓的蓝瓶)等等。
本来就没怎么教,加上那些贵族们整天游手好闲,魔法的实力怎么可能达到足以碾压我的地步?随便放一个克制属性的魔法阵就能彻底抵消掉的魔法攻击,几乎毫无威胁可言。
我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个别天族的高魔力血统以及有些觉醒了技能的家伙,只要稍微针对以下,即便我打不赢,也不会输。
所幸在学校里,搞到学生的资料什么的简单的不行,啊,我有没有提艾莱依是学校里学生会的副会长?
因为她咏唱魔法的速度、编制术式出来的魔法阵的强度都已经达到了那个魔法的极限的缘故,大家都称她的技能是【完美魔法】(既能够把所有释放的魔法都达到这个魔法的顶点),并把她推选成了学生会副会长。
我则对此表示怀疑:这些简单的东西,多练几次的话,达到极限也不是不可能,就像是临摹一样,把一张卡通画临摹的又快又像也无可厚非,除非艾莱依临摹出以假乱真的X的微笑,否则我是不会信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打击艾莱依这份天真:“所以说我就得找找一起声张正义的小伙伴才行啊~,不如我们组成一对组合怎么样啊~?像是勇士和达腊科塔(勇士:战争时期以惩恶扬善闻名的人类男人,达腊科塔是其伴侣)一样~”我说着笑了笑。
“诶~,哥哥你居然想当大英雄吗?真是个所有男孩都向往的好梦想呢。”艾莱依捂住了坏笑的嘴,随即像是反应了过来的样子,脸一下子红了,“谁!谁要嫁给你啊!”
“哈哈!还真是个所有男孩都向往的好梦想呢~”我一边学着艾莱依那句坏笑,一边躲避着她的书包攻击。
“别笑了啦!你今天给大家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啊?”艾莱依两手握拳往下压,大声叫道。
这个转移话题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这个嫁给我的梗继续玩下去绝对是其乐无穷,不过这边的话题的重要性明显要大一点。
因为里斯要回来的关系,今天估计是我们最近最后一次给他们带东西过去。
“放心吧,扎叔要的书、挈姐要的发卡、谐弟要的巧克力,还有大家的宵夜,所有东西我都用翘掉的那节课准备好了~!”我觉得我现在的鼻子快翘上了天。
“真亏你能挺直腰杆在副会长面前说这句话…”艾莱依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是我为里斯别墅地下室最深处,最不透光的监牢里的魔族们准备的。他们都是战争失败后,被奴役到里斯名下的囚徒,平时它们就集体关在那双人一间的牢房里,做些劈柴、打铁以及保持浴室水温(烧热水用的火炉就在房间里)之类的杂活,只有发生类似大量的货物周转时,他们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集体掩护一两个同胞逃跑。
算是大势所趋还是罪孽太深呢?就算人类和天族多多少少有点不对付,但在压榨魔族这一点上空前的团结。
所以我和艾莱依除了每天把大厨们制作的料理剩下的边边角角一锅乱炖以后浇到米饭或者通心粉上,并且给他们“喂食”以外,是被完全禁止进入那个地下室的。
我只有趁这个时候把他们所需的东西偷偷交给他们,来换取一个个战争时期的故事,有趣的是,他们口中的战争历史和学校里学习的这段历史完全、彻底是两个版本,这便让我有幸可以站在二者中间,从两边的互相偏见、夸大中,截取出绝对残忍和至美无比的真相碎片。
听到他们的故事以后,某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件,顿时就能完全想通了。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我还真的很是期待每天的喂食时间,多亏在这里我才能总结出一点:
【能够染指天堂的这个世界,根基已经扎到了地狱深处。】
我和艾莱依同样对弱势群体感同身受,但我依旧无法像在沙地上安慰艾莱依一样和他们称颂明天。
“不管今天如何,明天都是不同的一天,或许明天依旧是囚禁的一天,但也许,自由,也就在明天。”艾莱依可以直视他们红红的双眼,十分坦诚地说出这句话,这便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是我,这句话就变成了:
“有力量的可以抗争,打不过的应该想办法逃走,既打不过又逃不掉的你们,无论被那些强者们怎样,都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吧?有资格抱怨的,只有能和他们一战的人而已。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忍耐,等待时机就好了。”或许最后应该再加一句,我就想,不,我就要成为这样的人之类的。
因为我和艾莱依并没有把他们当牲口看,我俩成为了他们一百多号人与外界唯一的交流工具。
今天也是,艾莱依像走亲戚一样对每个人都倍加询问:这两天吃的还习惯吗?保暖的衣物够不够?前几天带来的药品用完没有?…
我则把今天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交给他们,顺便把前几天趁乱遁走的两个魔族人的下场带给了他们。
“可恶!这次也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可…明明我们只是反击的一方而已…”“不行了,绝对没机会逃掉的!我们完蛋了!”“我绝不会放弃的,逃跑也好,战争也好。”“那些软骨头,有本事别放乱七八糟的魔法,来像个战士一样的肉搏啊!”我一语激起千层浪,哀哭、不甘、坚持、质问、破罐破摔还有发泄的怒吼,各种各样的感情,各种各样的表情,全都毫无保留、不加掩饰的展现在我的面前,说真的,这还真是让人…
欲罢不能~,我能够感觉到在我放松的脸里面藏着的那个嘴角已经完全裂开了。
“嗯!”我咬了咬牙,每次当我有这种令人兴奋的感觉时,我都会强烈的告诉自己:这绝对是不对的!
但每当下一个相类似的场景出现时,这个感觉依旧会出现,仿佛在悬崖下面挑逗我跳下去一般。
“你不是很喜欢这些绝望的表情吗?为什么不欣然的接受呢?”我的心里出现了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这么说着。
另一个则说道:“因为这不是他们该有的表情,就算他们有这个表情,那也不应该以这个形式、在这个地点显现,应该是在他们沿着自己的意愿、自己的选择走下去的道路上的某处出现才对。这种被强制的绝望,才不是能用来观赏的东西。”
“低级?哈!同样都是一张脸,在这里和在那里,不都一样?”反方质疑。
“因为这绝对不是他们的选择,我说了,他们必须是在自己的选择下获得希望或者绝望不可。所以这二者当然不一样。”正方陈述。
“这只是你的伪善而已吧?因为这是弱者的绝望,所以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发作了?还是他们让你想起了以前逃亡的自己?而那些比你更加伪善之人的绝望才能安慰你?”反方开始人身攻击。
“艾莱依也为他们的遭遇痛苦着,我不能…站在她的对面。”正方摊出王牌。
“…”反方沉默。
“好吧,唯独那束光,是不可背叛的存在。”反方妥协,正方完胜,双方握手言和。
我把手穿过牢房强化过的铁杆间隙,拍了拍里面正在失声的肩膀。
此时,不知道是被什么故事给波动了心弦,艾莱依竟然一反她在大家面前强装的坚强,隔着铁杆,与里面的一位魔族少女相拥而泣。少女的嚎哭和艾莱依的啜泣相交,双份的悲伤仿佛掐死了周围的一切温度。
大家都低下了头,我握紧了拳头,心里的两个小人一人给了对方一巴掌。
“谢谢…”一个几乎淹没在哭声中的声音传来,却如同刺破我耳膜般刺耳。
我不由得“诶?”了一声,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魔族少年,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我十分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认得这个脸:他叫拉尔,是茶老爷子那里唯一一个魔族孩子。
我认不出那张脸:笨拙却充满阳光的拉尔哪里去了呢?这个比我小不少的他,为什么会摆出我都不及的空洞表情?就连认出我的这个微笑,都如同一股冷火,烧的我浑身不自在。
【那根本不是脸,那是长着五官的一张纸。】
“这个绝望的表情,和你口味吗?渊?”我心里的两个小人互相讥讽着,也互相被贬的失了魂。
可惜,我的灵魂被某个象征正义的天族的声音,拉回了躯壳。
那是一个雪上加霜般冰冷的声音:“哦是的!这可是多么美丽的…同情心啊。”
我感觉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撞击到了腹部,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3)菲德安特:新国王的第一笔大生意
穿着那一身闪着金色磷光的白衣裙,还外披上一层红色内面,白银外层的披风,我坐在了前不久还是那个天帝坐的位置上。
只有通过门口的魔法阵,然后再有专人带路走上一会,才能到达我所坐的这个宫殿中心,如此繁琐的流程也挡不住他们想要给新天帝留下好印象的心,有头有脸的上位家族全部都挤在了下面,有些是来汇报工作的,有些是来表决心的,有些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看着大家都来了,于是就跟过来凑个热闹。
“啊!我的陛下!如此美丽的华妆,都只能用来衬托您而已,不才杰拉罗德.拉隆,愿为您踏上那荆棘之路!”“东门附近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尸体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集中到了一起。陛下!”“比想象中有料啊,这位陛下…”“是啊是啊…话说我们这么小声的交头接耳真的好吗?”“梅赛西亚北部出现人类暴乱!管理者请求陛下指示!”“西部管理者发现了奇怪的不明昆虫袭击!请求陛下指示!”“梵泽里大人传来的联络!灵族的代表已经从天空岛下来,正在来的路上了!”
阿瑟娜帮着我赶出去了一大帮人,我才开始下达指示。“清开一条灵族代表们来的通路,最好在周围留下天族和人类互相帮助的和谐景象,这是最优先。”“把这两个人拖出去。”“奇怪昆虫?告诉西部地区的管理者,做成标本还是圈养起来挣钱都随他处置,但是一周之类给我那种昆虫全面的详细报告,否则就回老家种田去。”“告诉北部管理者,不必在意政治上的影响,把叛乱的人类全部诛杀,我重复一遍,诛杀。不是镇压这种程度而已,诛杀!神圣的天族决不允许这种忤逆的行为,不必留活口,不管暴乱的理由,只需全部清理掉即可,让他把可能收集的尸体都给我带过来,我按人头给他记功。”“对了,除此之外,通知所有地区的管理者,地区的管理模式从现在开始,全部切换成战争时期,让他们磨好自己已经生锈的武器,准备好为梅赛西亚、为神圣的天族再次赢得荣耀吧。”
听到我的话,不论是在端正的聆听的贵族,还是忙着传达我指示的军官,抑或正在拖人的士兵,他们眼中都跳跃出一股火光,尤其是最后一句时,就连那从不曾握过武器的行政人事,眼中的火光都明亮冲天。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火光。
“我们都清楚了吗?”我问了一句。
“是!我的陛下!”这是我登基以来见过他们对我行过的最标准整齐、最充满激情的敬礼。
“还是真是雷厉风行啊,该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天帝?”大殿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高几度的声音,这话让周围所有闪着火光的眼睛都转移了过去,敢在这群火光的面前说我的坏话的人,就只有…
“灵族的领袖们,倡导‘以身作则’的保护神,因特古拉,梅赛西亚欢迎你们。”我脑袋里回忆起了阿瑟娜告诉我的关于因特古拉的事情。
灵族并不是信奉一个国王的种族,图雅泽被划分成了十个板块由十个灵族人带领,这十个人拥有同等的权利、同等的地位,被统称为“因特古拉”,他们平时都在各自的板块里耕耘着,只有在出现重大情况时,才会一起聚集在天空岛上展开行动。
其他种族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破解天空岛的秘密,比如这么一座堡垒是怎么自由的进行长距离飞行的,要知道就连天帝的那个只是走个形式其实根本飞不了多久的城堡,也消耗了庞大到夸张的电化水晶,按这个标准来换算的话,从图雅泽一路飞过来的费用足够清空国库了。
灵族的寿命是四个种族里面最长的,自然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岁左右,所以排除战死、病死等因素,现任的因特古拉里面,还有三个是经历完过那段失格的时间的活历史,剩下七个则是由这三位选出来的继任者,而刚刚说我坏话的,就是三人其中的一个:“魂斩”——蝎塔。
他用贴身的带着薄铁甲的兽皮衣裤武装着自己,为了不让这身显得太显眼,在外面用蓑衣挡了挡,其实并不需要遮蔽,因为他两只手“举”着的比我还高的太刀,在他矮小的身上简直显眼的不行。
“我能够理解你,蝎塔,但你看…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在蝎塔旁边,有个和他一样高的灵族人发出了弱弱的声音,和蝎塔相反,她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着防具,她穿的是和普通灵族穿的兽皮衣,以及裙子。在因特古拉里面就只有一个人有这身打扮,“魂和”——拉夏塔,她是三人中的第二个。
我只能用他们的穿着打扮来区分他们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在大多数其他种族眼里,岁数差不多的两个灵族长的都一个样。
梵泽里跟在他们俩后面走了上来,自从他说服众人服从我之后,侦察兵就报告说发现了天空岛入境,他被阿瑟娜派去迎接。显然他是因为对当前形势做出了最好的判断,而并非爱情或者其他理由才如此支持我的,最好的证据就是他的眼神到我这里时,他把它故意地撇开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梵泽里那个天蓝色的眼睛里,对我的愤恨好像少了不少。
就算视线故意撇开,梵泽里还是没有忘记礼节:“陛下,因特古拉们的两名代表,不才已经带到了。”梵泽里没有佯装成分的平和语气,以及一点也没皱的眉头,证明这并不是错觉。
“清场!”阿瑟娜平缓而威严的说着,法杖敲了敲地面,以法杖为圆心辐射出了一圈白气。
“好大的排场啊!天帝…不对,应该叫你兰撒吗?”十分钟以后,在只剩下五个人的大殿里,没好气的蝎塔首先开腔。
“能请您稍微注意一点措辞吗?”梵泽里不失礼貌地轻声道。我开始好奇他之前到底去见了谁,才能对我有这么大的改观呢?
在事态变成干架之前,拉夏塔打算干预:“那个…我懂你们的…”
比起她那比蚊子大一点的声音,还是我摆一摆手来的快一点:“梵泽里,这样就行了,谢谢你。”突然有一种应该叫做尴尬的气息散发在空中,阿瑟娜咳嗽了一声,我赶紧转过头接着说:“我不太在意排场,请直言不讳吧,两位因特古拉前辈。”
“哦?这次的天帝大人还学会谦逊了吗?”蝎塔依旧不依不饶。“不过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装下去的话,老太婆可能要放火了…”我已经不想看阿瑟娜那边了。
“那么!”他咳嗽了两声,“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因特古拉们以一票否定九票同意通过了一个决案…”
他四周散发出的气场仿佛都能切开皮肉,我甚至开始同情起他吸入的空气,而看似畏惧胆小的拉夏塔,却是现场离他最近的一个。
这就是灵族最强的实力者们所发出的威压吗?
而那高高的声音,却说出了深沉的声线都无法表达的重量:“…能请高贵的兰撒陛下,把人类,全部消灭干净吗?”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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