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令·春
【春】
东风寻声入卖花巷
熏暖去年燕子梁
故事说与亭亭小池塘
春山春酒 春与青溪长
（一）
将军府。
赋闲在家的上将军总是闲不住，拿起千胜行云流水地练起剑来，一招一式潇洒利落。
府里很少有仆人，出身草野的齐之侃不习惯别人伺候，只留了一个腿脚灵活，做事妥帖的小厮。
正巧那唯一的仆人出门办事了，以至于蹇宾来将军府并无人通报。
蹇宾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小齐将军，心里满意得不行。正想悄悄走近些，手背在身后，似藏了东西。
还没走近，就被小齐砍下的桃枝吓了一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齐之侃见状，连忙丢下剑跑过去扶起蹇宾。
“臣不知王上在此，望王上恕罪。”
蹇宾被他扶起，心里觉得尴尬，脸微微红了，见小齐要行礼，连忙扶住他的手。“小齐又忘了，左右并无他人，不用如此拘礼。我是来看你练剑的。”其实蹇宾就是在王宫呆不住了，来将军府串门罢了，但是这话可不好说与小齐听。
蹇宾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东西，是一枝桃花，刚刚入巷子时小姑娘那儿买的。
人间四月天，桃花飞不尽。这灼灼桃花，正好送给心上人，此乃天玑习俗。
（二）
蹇宾看着手里被他压坏的花枝，有点生气，假装无所谓地说道:“我还想着将这枝桃花送与小齐，你看，都成这样了，不要也罢。”说完便把花丢在地上，似乎还想再踩上两脚，不知是生桃花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齐之侃看着地上的花皱了皱眉，拿起地上的千胜走到院子里的桃树前，挥剑斩断了一枝较大的枝桠，送到蹇宾面前。
“小齐？”蹇宾面色犹疑。
齐之侃凝视着蹇宾，将花枝递上。“王上不必恼。”
蹇宾接下比寻常人家插花还要大一点的花枝，忍不住笑了。齐之侃也是知晓着桃花赠意中人的习俗，如此想来，蹇宾笑意更深。
“那我就分一点给小齐。”他从那大花枝上又折下一枝小的，递与齐之侃。“这是小齐送的，我留着大的。”
春风和煦，院子里两个人各拿着桃花，笑容明媚。
（三）
蹇宾坐在亭子里，等着小齐去取他酿的酒。不远处齐之侃捧着酒坛子过来了。
“王上，尝尝这去年酿的桃花酒。”他打开泥封的坛口，酒香就袅袅地飘散出来了。
清冽香甜，是好酒。
这是齐之侃去年取桃花酿造的酒，埋在院子里桃树下，从未与别人尝。春天乍暖还寒，正适合喝一小盅。
取白玉杯子，先给王上倒一杯，再自己一杯，齐之侃在蹇宾对面坐了下来。
“这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酒香自醉人啊。”蹇宾一口饮尽，还想再喝一杯，被齐之侃阻止。
“王上，切莫喝得急，小心伤身。”
蹇宾拿开他的手，笑道:“无事，这酒味淡，今日且让我尽兴。”说完又倒了一杯。
齐之侃想着也是，就没再阻止，只是与他一起喝了起来。
结果不阻止就让蹇宾喝醉了。齐之侃酒量好，这种酒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觉，但蹇宾酒量浅，还喝得急，不多时就醉了。
“小齐，你可听过一句话？”醉了的蹇宾少了几分王上的威严，斜斜地靠在桌子旁，眼波流转，霞红飞入鬓角，十分诱人。
“王上。”齐之侃喃喃自语，盯着这样难得一见的蹇宾。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蹇宾看着梁上燕子发呆，又转过头来看齐之侃。“这梁上燕子成双成对，真叫人羡慕。”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蹇宾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可是齐之侃已经知道了，他未曾言明的愿望。
臣，心意如初。他如是想。
（四）
坛子里的桃花酒所剩无几，齐之侃把蹇宾扶到榻上休息。
醉了的蹇宾有点粘人，拉着他的手不让走，齐之侃只能坐在旁边陪他，等他渐渐入睡才敢离开。
蹇宾再醒时已近黄昏，他揉揉头坐起身望了望四周，这是小齐的房间。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入眼便是一院子的粉白桃花。暖黄的夕阳和桃花相映成趣，蹇宾得意地想，如此美景，还是他的功劳。
那时齐之侃刚刚被封为上将军，建成将军府。他是一个不怎么讲究的人，院子里只有一口池塘，光秃秃的很不好看，蹇宾就让人栽了几棵桃树，并送了一个下人，知道他不喜人伺候，就只送了一个人供他差遣。
如今的桃树已经长大，齐之侃在这花下练剑，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蹇宾的目光收回来，又落到窗边的那枝桃花上。
想来是小齐刚刚插上的，他没有什么小的瓶子用来插花，就把那个酒坛给拿来用了，真是无趣却又格外有心意。
桃花酒坛插桃花，蹇宾想，也只有小齐想得出来了。
（五）
齐之侃推门进来，发现蹇宾已经醒了，正背着手站在窗边。
他端来刚刚泡好的茶，“王上，喝点茶解解酒吧。”
茶是上好的茶，蹇宾端起茶杯喝了，温热的茶水入喉，整个人清醒了些。
“王上在看什么？”
蹇宾指了指窗外，“只是想起当初小齐刚刚被封为上将军时，我还真不习惯小齐不在左右。这朝政日日繁忙，我也很是怀念当初我们在山里的日子。”
齐之侃看着蹇宾皱着的眉头，忍不住伸手，“王上你看你总是皱眉，此处都有皱纹了。”
蹇宾隔开他的手，有点闹脾气，或许是酒还未醒吧，难得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宣泄出来。“国事操劳，当然烦心，不如小齐陪我去散散心。”
齐之侃岂不知道他的意思，为了蹇宾的身体，也为了他的私心。
“那我们改日回山里一趟吧。”齐之侃妥协。
蹇宾听到这个，忍不住笑了，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小齐跟我想得一模一样。”
齐之侃无奈。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喝你煮的茶。”蹇宾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衣穿好，自顾自小得意地出去了。
难得王上这么高兴，去散散心也无妨的，齐之侃心想。
【朝回】
东风寻声入卖花巷
熏暖去年燕子梁
故事说与亭亭小池塘
春山春酒 春与青溪长
（一）
将军府。
赋闲在家的上将军总是闲不住，拿起千胜行云流水地练起剑来，一招一式潇洒利落。
府里很少有仆人，出身草野的齐之侃不习惯别人伺候，只留了一个腿脚灵活，做事妥帖的小厮。
正巧那唯一的仆人出门办事了，以至于蹇宾来将军府并无人通报。
蹇宾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小齐将军，心里满意得不行。正想悄悄走近些，手背在身后，似藏了东西。
还没走近，就被小齐砍下的桃枝吓了一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齐之侃见状，连忙丢下剑跑过去扶起蹇宾。
“臣不知王上在此，望王上恕罪。”
蹇宾被他扶起，心里觉得尴尬，脸微微红了，见小齐要行礼，连忙扶住他的手。“小齐又忘了，左右并无他人，不用如此拘礼。我是来看你练剑的。”其实蹇宾就是在王宫呆不住了，来将军府串门罢了，但是这话可不好说与小齐听。
蹇宾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东西，是一枝桃花，刚刚入巷子时小姑娘那儿买的。
人间四月天，桃花飞不尽。这灼灼桃花，正好送给心上人，此乃天玑习俗。
（二）
蹇宾看着手里被他压坏的花枝，有点生气，假装无所谓地说道:“我还想着将这枝桃花送与小齐，你看，都成这样了，不要也罢。”说完便把花丢在地上，似乎还想再踩上两脚，不知是生桃花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齐之侃看着地上的花皱了皱眉，拿起地上的千胜走到院子里的桃树前，挥剑斩断了一枝较大的枝桠，送到蹇宾面前。
“小齐？”蹇宾面色犹疑。
齐之侃凝视着蹇宾，将花枝递上。“王上不必恼。”
蹇宾接下比寻常人家插花还要大一点的花枝，忍不住笑了。齐之侃也是知晓着桃花赠意中人的习俗，如此想来，蹇宾笑意更深。
“那我就分一点给小齐。”他从那大花枝上又折下一枝小的，递与齐之侃。“这是小齐送的，我留着大的。”
春风和煦，院子里两个人各拿着桃花，笑容明媚。
（三）
蹇宾坐在亭子里，等着小齐去取他酿的酒。不远处齐之侃捧着酒坛子过来了。
“王上，尝尝这去年酿的桃花酒。”他打开泥封的坛口，酒香就袅袅地飘散出来了。
清冽香甜，是好酒。
这是齐之侃去年取桃花酿造的酒，埋在院子里桃树下，从未与别人尝。春天乍暖还寒，正适合喝一小盅。
取白玉杯子，先给王上倒一杯，再自己一杯，齐之侃在蹇宾对面坐了下来。
“这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酒香自醉人啊。”蹇宾一口饮尽，还想再喝一杯，被齐之侃阻止。
“王上，切莫喝得急，小心伤身。”
蹇宾拿开他的手，笑道:“无事，这酒味淡，今日且让我尽兴。”说完又倒了一杯。
齐之侃想着也是，就没再阻止，只是与他一起喝了起来。
结果不阻止就让蹇宾喝醉了。齐之侃酒量好，这种酒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觉，但蹇宾酒量浅，还喝得急，不多时就醉了。
“小齐，你可听过一句话？”醉了的蹇宾少了几分王上的威严，斜斜地靠在桌子旁，眼波流转，霞红飞入鬓角，十分诱人。
“王上。”齐之侃喃喃自语，盯着这样难得一见的蹇宾。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蹇宾看着梁上燕子发呆，又转过头来看齐之侃。“这梁上燕子成双成对，真叫人羡慕。”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蹇宾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可是齐之侃已经知道了，他未曾言明的愿望。
臣，心意如初。他如是想。
（四）
坛子里的桃花酒所剩无几，齐之侃把蹇宾扶到榻上休息。
醉了的蹇宾有点粘人，拉着他的手不让走，齐之侃只能坐在旁边陪他，等他渐渐入睡才敢离开。
蹇宾再醒时已近黄昏，他揉揉头坐起身望了望四周，这是小齐的房间。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入眼便是一院子的粉白桃花。暖黄的夕阳和桃花相映成趣，蹇宾得意地想，如此美景，还是他的功劳。
那时齐之侃刚刚被封为上将军，建成将军府。他是一个不怎么讲究的人，院子里只有一口池塘，光秃秃的很不好看，蹇宾就让人栽了几棵桃树，并送了一个下人，知道他不喜人伺候，就只送了一个人供他差遣。
如今的桃树已经长大，齐之侃在这花下练剑，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蹇宾的目光收回来，又落到窗边的那枝桃花上。
想来是小齐刚刚插上的，他没有什么小的瓶子用来插花，就把那个酒坛给拿来用了，真是无趣却又格外有心意。
桃花酒坛插桃花，蹇宾想，也只有小齐想得出来了。
（五）
齐之侃推门进来，发现蹇宾已经醒了，正背着手站在窗边。
他端来刚刚泡好的茶，“王上，喝点茶解解酒吧。”
茶是上好的茶，蹇宾端起茶杯喝了，温热的茶水入喉，整个人清醒了些。
“王上在看什么？”
蹇宾指了指窗外，“只是想起当初小齐刚刚被封为上将军时，我还真不习惯小齐不在左右。这朝政日日繁忙，我也很是怀念当初我们在山里的日子。”
齐之侃看着蹇宾皱着的眉头，忍不住伸手，“王上你看你总是皱眉，此处都有皱纹了。”
蹇宾隔开他的手，有点闹脾气，或许是酒还未醒吧，难得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宣泄出来。“国事操劳，当然烦心，不如小齐陪我去散散心。”
齐之侃岂不知道他的意思，为了蹇宾的身体，也为了他的私心。
“那我们改日回山里一趟吧。”齐之侃妥协。
蹇宾听到这个，忍不住笑了，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小齐跟我想得一模一样。”
齐之侃无奈。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喝你煮的茶。”蹇宾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衣穿好，自顾自小得意地出去了。
难得王上这么高兴，去散散心也无妨的，齐之侃心想。
【朝回】
山河令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