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徐阳出霞有客行

    
刘明川开始接受他“穿越了”这一事实，顺便也接受了“卢象升” 这个新身份 。他努力地“入乡随俗”，模仿明朝人的举止言谈，别说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把他扔进人堆里，再也没有人笑他脑子被摔坏了。
   
随着他伤势的日益好转，卢父也放松了对他的管制，他被允许和妹妹到叔父家拜谒，并“认识”了卢象升的弟弟象晋、象观、象成，年轻人到一起本来就容易熟悉，加之骨肉深情，卢象升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一见如故”。
   
卢象升见到时机成熟，就从母亲那里撒娇卖萌弄到了一些路费，又收拾好行装，便密约陈贞慧在树下汇合，两人便要踏上了通往江阴的路程。
   
谁知卢象升刚爬上墙头儿，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服的后摆，一把拉回地上。只听，一声娇俏的声音道，“要到哪里玩儿啊，怎么不带上我？”
   
原来是卢象彤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一双会撒娇的大眼睛扑扇扑扇的看着他，看的卢象升不忍发作一点脾气，只好老实交代：“哥哥要去趟江阴，你可千万莫让爹爹知晓了！”
   
“那可不成，你这不是让我当一个坏女儿吗？”
   
“好妹妹，要乖！等哥回来怎样报答你都行啊！”卢象升有些着急了。
   
“我可管不住我的嘴，除非……”
   
“你想怎样都可以呀！”
   
“除非你带我去！”
   
卢象升头都大了，这次本是有志与徐侠客畅游山水的，若是带个妹妹那自然多有不便，但眼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姑且应了妹妹的要求。
二人跳出墙外，与早就等在树下的陈贞慧汇合，陈贞慧却是出奇的惊讶和欢喜，于是三人踏上了南京通往江阴的路。
江阴是太湖边上的县，三人泛舟太湖之上，一路尽览太湖美景，有打有闹，有说有笑。躺在船头，卢象升感到着好久没有过的自由惬意，一种对自然和时代的归属感油然而生，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已若隔世。
行不多时，船靠岸边，三人询问路人，来到了一处略显破败的府邸，斑驳的彩漆，显示着昨日的富贵。不用想，这便是徐府了。徐霞客祖上便是富商，却不似别的大户人家那般，对子孙考取功名严苛要求。徐霞客父亲考取了秀才后便不再考试，徐霞客小时候参加了童子试不弟，父母便不再要求他考取功名。可以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素质教育”！徐霞客不负期望地将素质教育的成果发扬光大，成年之后便不再读书，索性背上行囊离开家，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成为了千古奇人。由于徐霞客常年在外游历，在他父亲去世后，家中生意无人打理，家道因此中落。
现在这徐府如此破败正是家道中落的真实写照。卢象升和陈贞慧推开徐府的大门，一个穿着粗布的老翁在院子中央打扫，见有人进来忙上前阻拦，“不好意思各位，主人拒不见客，请回吧。”
“小生常闻徐弘祖，人称徐霞客，为人如侠客一般，古道热肠，今小生有一事相求，愿老人家通告一声！”
“对不住，确实不能见！”说罢，那老人抡起手中的扫帚将三人，连扫带赶的赶出门去。
“怎么这般无礼！”卢象彤好生气恼，道：“不见就不见，不就是个败落的商人吗？有谁稀罕呢？”
“我稀罕啊，这可是我的偶像啊！”卢象升露出了脑残粉的表情。
   
“哥哥……”
   
卢象升这才看到二人疑惑地看着自己，还好古代没有粉丝花痴这些词，不然自己真的要被嫌弃了。
“兄台何故抬他如此，不如就此回去，我等径自纵情山水之中，岂不快哉？”陈贞慧道。
“我一直有志像徐宏祖一样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今天眼看着自己崇敬之人就在眼前，怎能见也没见一面就轻言放弃？”
陈贞慧拗不过他，又不舍抛弃同伴独自离开，便同他等在徐霞客家的门外，有着卢象彤嘻嘻哈哈的陪伴，二人便不觉得无趣。一直等到天黑，三人白天舟车劳顿，相偎着竟然都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徐府的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朴实三十四五岁的庄稼汉推开门走了出来，见门口有人露宿，便取出身上的几文钱放在地上。这是被门声吵醒的陈贞慧醒来，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知道他便是那开门人，便说道：“敢问你家主人起了没？”
那汉子笑笑，“似是还没起吧！”
“哎，可怜我这痴兄弟啊，在这等了一宿，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陪他等等吧！”说罢，又坐下，眯起了眼睛。
那汉子见他困睡，便把本想问的话咽了下去，转身朝大路行去。
不一会，卢象升醒来，问起早一边的陈贞慧是否有人出来，陈贞慧如实说了只有一个三十几岁庄稼汉模样的人出来。
卢象升听陈贞慧会描绘那人模样后，惊呼道：“哎呀，那定是徐霞客。快追！”
“可是，我当时只顾睡觉，没看见他往哪走去了。”
“那我往西，你往东，象彤往南，无论追上与否都回到渡口碰头。”
“好”说罢，三人急朝大路奔去。
卢象升往西的路正是徐霞客走的路，奈何他追赶多时也不见徐霞客踪影，反而街市上的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甚是难辨。正在卢象升快要失望之际，转身时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互看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不是……”说罢，会心地笑了。那人正是徐霞客，只见他随衣着似个庄稼汉，眼神确实炯炯有神，不似平常人那般呆滞，正当壮年身体结实健硕，并不似现代插画中的徐霞客那般是个瘦弱、独行于风雨中的老叟。
原来，卢象升赶他赶的着急，加快脚力，街市上人多，竟赶到他前面去了。两人确认了身份。卢象升说明了来意、情由，徐霞客爽快地答应了与他同行，还特意解释道：“我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在家团聚，家中老仆怕生人打扰我们母子团聚也是情有可原的，还望象升贤弟莫怪！”
“那是自然。”
卢象升要请徐霞客喝酒。       
   
徐霞客道：“酒便不喝了。还有一事要请贤弟谅解，我此行是去终南山为母亲寻药，同行一事恐怕要晚几个月了。”
卢象升表示理解，二人约定待徐霞客为母寻回药后便一起踏上旅途。别了徐霞客，卢象升来找陈贞慧他们。
   
来到了渡口，却只见陈贞慧在那里急得团团乱转，见卢象升来了立马迎上去，焦急的说到：“小妹又被那恶人捉走了！”
   
“什么？”
   
“没时间多说了，我们边走边说！”两人急急的像南边儿奔去。
   
在路上，卢象升才从陈贞慧那几乎语无伦次的表达中，了解到，那恶人不是别人， 正式南京城里有名的恶霸阮九天，他仗着老子阮大铖在朝廷做官，为祸乡里，欺男霸女。卢象升摔下悬崖，正是与他有关，那次便是他想欺负卢象彤，受了卢象升的阻拦，他知道卢象升勇猛，便唤来了南京城里所有的地痞流氓加上家丁共三百多人拦截几人。卢象升、陈贞慧和几个弟弟左冲又突，也没能突破众人的包围，眼看就要被逼上了栖霞山上的窄路，卢象升道：“山路狭窄，只要我把住路口他们就别想过去，定生（ 陈贞慧字 ）带弟弟妹妹从后山离开！”
   
“大哥，要走一起走！”几个人喊到。
   
卢象升一把推开几人，一反往日和善的表情，近乎嘶吼地说道：“快走，不然以后别叫我大哥！”
   
陈贞慧这才拉扯着几人，朝山后小路走去。
   
卢象升打倒了几十人，但终因体力不支被逼到了一处悬崖。
阮九天笑到：“这不是力震金陵的‘卢伏虎’吗？怎么你自己先伏了？我这只老虎还没躺下呢！哈哈哈……”众恶霸平日里听到“卢伏虎”的绰号都是瑟瑟发抖，今天仗着人多，能好好教训这个平日爱多管闲事的人都很得意，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起卢象升来。阮家有个名叫阿四的家丁建议阮衙内把这小子扒了游街示众。
   
阮九天高兴的拍手叫好：“还是你乖！大家伙一起上，把这小子给我扒了！”
卢象升听到这句，丝毫不惧，他虎躯一震，跳将起来大喊一声，吓得本靠拢过来的群贼又退了回去。但这也是他最后的力气了，他破口大骂：“无耻小贼，来世休叫我再看到你作恶！”说罢，他纵身从那悬崖绝壁跳下。众人本就想教训他一番，谁想闹出了人命案子，生怕惹上麻烦，就作鸟兽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