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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特娘的就是个坑货!坑货!
巨大的大厅里,无数人影正忙忙碌碌地做着什么,他们用刷子沾满罐子中盛满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墙壁上绘画着,他们的后方,有几个人正拿着图纸,指挥着他们进行这些复杂而又精密的阵法绘制。
“第四法力节点的水晶裂了!拿新的过来!”
“腻个小瘪三憋踩那道杠……他娘的黑狗血呢!快把那块补上!”
“锦绢……抱歉……”方士中为首的老者眼中有浓浓的歉意,“你的孩子……”
“我知道……”那名抱着孩子的妇女轻声应答着,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的孩子,似乎这是她最后一次深深的凝望,她一只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拨浪鼓,,在他面前摇晃着,发出咚咚的响声,勾起了婴儿的兴趣,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拨浪鼓。
所有人就都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位母亲,一言不发。
终于,锦绢恋恋不舍地把拨浪鼓塞进了襁褓中,婴儿开心地抱住了拨浪鼓,在她轻声哼着的摇篮曲中安然入眠。
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老者,仰起头,用沾满泪痕的脸庞对老者微笑着:“别瞧不起人啊,老一辈闯关东的后裔……绝不会……”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哽咽声就打断了她的发言。
老者默默无言地将孩子塞回了她的怀里,她好像捧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慢慢地蹲下,紧紧地把婴儿抱在自己瘦弱的怀里。
她哭泣着,哽咽着,把婴儿越抱越紧,似乎舍不得放手。
“对不起,大师,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老者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厅,其它人见状也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后面,把这片宽广的大厅留给了这对即将诀别的母子。
·
锦绢的脸庞紧紧地贴着自己儿子柔软的小脸,仿佛要把以后几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温暖都在这一刻传递给他。
“记住……你的名字是季忍冬……花开半夏,秋末枯零,但冬天又会簇生新叶,凌冬不凋,捱过漫长而绝望的寒霜,在下一个春天醒来,在夏天再次盛放……”
“你要记住……你是方士的后裔……你的祖祖辈辈都是英雄,他们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迹,但他们的名字就刻在宗族的石碑上,神州的土地会记得……”
“你要面对的是一条漫长而孤独的道路,妈妈对不起你,不能陪你走下去……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锦绢泣不成声,她想起自己在战争中死去的丈夫,他曾在离去之前两人秉烛夜谈,把孩子未来的名字取了整整两页也没有取够,她吵着要吃凉粉,然后丈夫便张罗着去为她料理,她便悄悄趁着丈夫在厨房的功夫把其它的名字全部涂掉,只留下了“忍冬”这两个字。
等到丈夫盛好一碗凉粉回来的时候,她得意洋洋地晃着脚丫,告诉他,他们的孩子要叫忍冬。
“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挑食……保持卫生……勤洗澡……不要弄得身上臭臭的……女孩子不喜欢……”
“你不要因为出生的时候孤身一人就一直独行……你要找到能与你一起前行的朋友……不用特别多……也不用特意去找……上天会把他们安排在你身边……”
锦绢的鼻子酸酸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只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如江南梅雨绵绵不绝,她仔仔细细地嘱咐着她的儿子在这一生中可能遇到的大事小情,一直说到嗓子干哑也没有停歇。
“大家留给你的那些记忆……你要好好练习……你只有够厉害了……才能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你要心怀梦想……你要正直,要善良……”
“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人云亦云……你无论做什么都好……妈妈一定会支持你的……但是你要无愧于心……”
“你要……你一定要记得……神州人天生地养,我们由天地而来,但绝不为天地而来……”
“妈妈……很爱你……”
“你一定要快快长大……”
不知过了多久,锦绢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抱着儿子,慢慢地站起身,向着大厅外走去。
接过锦绢抱着的孩子后,在场所有人间的气氛一度沉默,终于,一直主持着整个阵法的白须老人长叹一声,打破了沉默。
“这个孩子……会很苦。”
“……”大厅中无人应答,所有人面面厮觑,大家都明白老者的意思,但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做出的选择,其中也包括孩子的母亲,傅锦绢。
“他会发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异类,他的身体在灵气的催生下会迅速成长,等他能够认识到【自我】与【外界】的区别的时候,他才真正算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人】。”老者喃喃,似于心不忍,“然后……他的人生会被不属于他的记忆所填满,而他人生的前十几年……是一片空白。”
“他是【人】吗?”那个一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人有七情六欲,人有善恶两面……可是他……我们要把他的【恶】与【惧】完全剔除,把他的【怒】,【哀】,【欲】硬生生砍掉一半,又人为地将他的【爱】和【喜】加固……我们可以说是强行把他的人格制造了出来,又把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强行填充进他的魂魄,取代了我们剔掉的那些【魄】……我们夺走的不止是他的阴暗面……也是他作为一个【人】所必需的特质。”
之前一直和中年男子抬杠的,像教书先生一样戴着眼镜的男子打断了对方的话:“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他是我们所能为神州留下的最后的遗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都给我闭嘴!”老者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用歉意的目光看了看锦绢,微微欠身,“我代他们赔不是了。”
锦绢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转身离开了大厅,连头也没有回。
她怕自己再停留一秒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大师……锦绢这便先行一步进入酆都了,酆都之门即将关闭,大师切莫延误。”锦绢咬着牙,擦了擦依然在流着泪的双眼,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石铸的地下大厅。
·
老者长叹一声,如非情势所迫,神州方士何曾做过像这样如邪教献祭般的事情。
“对不起,我们因为自己的自私,所以才将这重担交付与你……”
“你会孤独,会流浪,你会困惑于你是这神州大陆上唯一的异类……”
“但是……你依然要坚强,要善良,要正直,你要成为你徒弟们的榜样,教导他们成为真正懂得守护的意义的人。”
“我知道这些重担不该如此不负责任地全部交给你……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酆都之门大开……神州五千年上下未曾遭此等劫难,吾等无惧生死,但吾等怕这泱泱华夏传承断绝,吾等怕如果百年之后妖魔重临,无人知晓!”
“所以……拜托了……去将方士的种子再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种,让它们生根发芽,让它们成为新的守护者!”
“我们的要求很多,但给你的很少,老夫心知这不公平……”
“但是……此时已非彼时,为了【大业】,这些因果罪业……便由老夫一并承担!”
“辰时已到,诸位,举鼎!”老者声如洪钟,整个大厅随着他的怒吼而猛然亮了起来,直到此时,大厅的穹顶才从黑暗中挣脱,数不尽的细密刻印和符号深深地镌刻在穹顶之上,而大厅的地面,四周的柱子上也都被各种各样的奇怪材料和符纸贴满,此时,它们仿佛因为某种神秘的联系而连结在了一起,将这个深埋地下的大厅照得如日月同辉一般明亮。
大厅地面上被黑狗血和各种奇怪的莫名颜料涂抹出的阵法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也熠熠生辉,大厅中林林总总约百人,各自站在一个阵法的节点上,每人手持一小鼎,整齐划一地托举至头顶。
“诺!”
老者的眼神无比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怀中抱着的襁褓放进了阵法最中央的那个大鼎中,此鼎足有半丈之高,表面斑驳的铜锈暗示着它曾度过的漫长岁月,此时襁褓中的婴儿被放进鼎中,似乎心生感应般地醒了过来,见抱着自己的不是熟悉的母亲,不由自主地嚎啕大哭起来。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于心不忍,但也仅仅停留了一瞬,他将鼎盖盖上,婴儿的哭声被包裹在鼎中,只能传出非常微弱的声响。
“自禹皇铸九鼎而定九州,神州未曾经此大祸,现龙脉失流,九鼎不周,赤鸢仙人亦难觅其踪,吾等断不可将天地百姓托于天意!天行健,地势坤,吾等由天地而生,然不为天地而活!”
老者双手抱住鼎的两侧,沉气凝神,浑身气血翻涌,竟以老朽之躯将这一米多高的金属质大鼎托举而起。
“今神州方士皆入酆都,此行凶险,归期无期;然神州香火切不可断,窃遗襁褓,流传香火,保我神州万世不绝!太虚离火为引!九宫八卦为炉!煅其魂,炼其魄!”
最靠近阵法中心的那一圈方士整齐划一地将鼎猛然倒扣在自己脚下的能量节点上,另一只手上托举着一个绽放着柔和光彩的小小光点,那是他们早已准备好的魂屑,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封口鼻,定其三魂,入炉!固其尸狗,非毒!削其伏矢,雀阴,臭肺;斩其除秽,吞贼!”老者大声下令,四周的方士如同排练过千百遍般,将自己灵魂的碎片拍进了自己的鼎中。
“汇百川成海,百家魂屑,入炉!”
第二圈方士也用整齐划一的同样动作完成了自己的程序。
第三圈,第四圈,如同浪潮,上百人的灵魂碎片在各自的鼎中被太虚之火煅炼着,地上的阵法也开始了极其缓慢的变化,仿佛有看不见的暗流在那些鲜血中涌动,那些灵魂的碎片此刻竟然在阵法的牵引下发出了共鸣。
“自古方士不入朝,方存清泉明台间。绝对武力断然不可落入政府之手,唯有匿器于民,方可两相制衡,共济阴阳,成中庸之世!”
白须老者仿佛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大吼上,声如洪钟,让所有听到他声音的人神志一清。
最靠近中央的那一圈方士站直了身体,猛地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他们面无惧色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与此同时,整齐划一的吟诵声也从他们口中传出,在大厅中回响:“传我方士香火!继我黄祖传承!固我疆界,佑我黎民,荡除百魔,封尽千妖!”
第二圈方士猛然向前一步踏出,手中的利刃早已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挤出,在青石板上继续绘制这其实未完成的法阵,与此同时,他们的口中也接过了第一圈方士的吟唱:“生而无恶无惧,不易形于怒,不易溺于哀,不易浸于欲,是故心镜不蛊,是故不懈不怠!”
第三圈方士用同样的动作刺破了自己的十指:“健胎光,强奭灵,固幽精……”
“窝**个先人板板!!你那个鼎颜色不对!!你干啥了!!”突然间,一声贯彻整个大厅的抓狂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恁的!娃不得有点谋生的手艺么!侽们就仄么把这娃给楞出去,他咋活啊!!”被职责的黑脸大汉挺胸抬头,毫不避让地回顶道。
“不是让你传刀法吗!你给他传了啥?!”发现了黑脸大汉的鼎不对劲的那名方士满脸的抓狂。
“姓刘的那家不传过刀法了吗!我给娃教点红烧肉咋做怎的!啥都能不会,不能不会奏饭啊!俺媳妇儿就稀罕吃介口!介娃长大了讨媳妇没准就靠这个了呢!”黑脸大汉理直气壮,“他出去了不会干活!咋养活自己!自己都养不活,咋传宗接代,咋教徒弟!!”
“刘铁柱!!万一坏了事怎么办!!语堂兄你说说他……语堂你干撒子哟!!”
被问之人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我觉得铁柱说的有道理,这孩子不能没有谋生的手段,不然放他出去之后活活饿死怎么办?茹毛饮血,做山林野人?”
“言之有理,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我们没时间再考虑了……”
被称为语堂的中年人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本来这就只是补救之法而已……某志大才疏,方士之技未得几许,只有些舞文弄墨,教书育人的本事,便将此留下吧……”
 
“憋哔哔!炸炉了要!!”黑脸大汉突然看见白须老者高举的大鼎似乎有些不对劲,阵法迟迟没有完成使得它的鼎压不稳,整个鼎好像都被那股奇异的能量扭曲了,“啥玩意?咋就要炸……哎迈赶紧泄压阀呢那谁家那小谁麻溜儿的泄压啊!”
“之前算好的魂屑比率都是平衡的!谁特娘的多放了什么东西进去!!”这是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
“没有人多放!是这炉本来就质量不好!”这是一个心虚的声音。
“这鼎之前没人检查吗!!玄同你就是个坑货!!坑货!!”
“没时间了!大家跟我一起稳定住炉压!很快就完成炼魄了!挺住!”白须老者强行用吼声盖过了所有大厅里方士的杂乱吵闹。
但是有两个人好像还在吵架,吵得不亦乐乎。
“玄同你这个坑货!!坑货!!”
“你才是坑货!!你全家都是坑货!!”
“别吵了烦球子撒!!你俩卖沟子的吵什么吵!干正事撒!!”这是一个口音奇怪的人好像在劝架好像又是在试图加入吵架的队伍中。
“呼……好了好了完成了,你看这不还是没炸炉嘛……刚才谁搁那嚷嚷说要炸炉了的!!”白须老者满头大喊地把巨鼎放下。
“你似不似洒!你词没念完!词!!”被称作玄同的书卷气中年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大声提醒着老者。
“啊?”白须老者好像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衰减,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念到哪了。
“快念词啊!当初做炼魂阵法的时候设定的那个结束程式编码!!不念完那个法阵不会停的!!”玄同跺着脚,急咻咻地说道。
“哦哦!!我……我念到哪一句了?”
“最后一句!!”
“哦哦汝身即戮魔之刃!!念完了可以了吧?没问题吧?”
“你念的时候没录入阵法的核心编码进程里!铭文没有录进去!!你重新来!!你再拖一会卡出程序错误我们的功夫就全白费了!!”被称为玄同的老教书先生气得胡子都要抖掉了。
“汝身即戮魔之刃!!”
“你们这群白痴全特娘的是坑货!!坑货!!!你刚才没把你之前录进去的消掉!我刚给你消了现在重新录一遍!快点!!”
“来不及了!酆都之门要关闭了!走你!”白须老者大喝一声,猛地一脚踹在巨鼎的底部,竟然将重逾百斤的巨鼎踢得飞了起来,直挺挺地冲着大厅穹顶的那片如同星空般闪耀着的阵法中,在即将装上穹顶的瞬间,竟然奇迹般地随着一阵闪光消失不见。
“妈耶……你就算着急把娃送出去你也不能拿脚踹啊……”
“咳咳……没关系,我们不是给他镌刻了很多护体铭文嘛……”白须老者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你程序没录入结束编码!不能生效的!你这个坑货!!坑货!还有铁柱!!语堂!!你俩也是坑货!!坑货!!!”玄同依然气得跺着脚狂跳,“你们就是随性惯了!万一那孩子因为这点你们突然加的东西炸了怎么办!!你们心里能不能有点数!!”
“咳咳……”白须老者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别吵了,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走!”
说完,老者转身便向那如深渊般深沉黑暗的大厅外走去。
“先祖黄帝在上,吾等必然此去毋归,神州八千方士许下心魔大愿,永世不入轮回,竭守酆都,纵然身陨,道亦不消!”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吾辈即戮魔之刃!!”
……
铿惑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他眼前出现的是蓝蓝的天空。
铿惑有些困惑地从茵茵草地上坐起了身,挠了挠头:“妈耶,头疼……刚才做的什么梦……吵死了……听了半天都没听懂说的啥……这哪?难道休伯利安号炸了把我紧急弹射出来了?老子这都没摔死真是命大……”
“这么就记得两句话……一句什么什么坑货,一句什么什么戮魔之刃来着……”
忽然一阵风吹过,铿惑只感到头皮一阵发凉,而且挠着头的手感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铿惑皱着眉头,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受了一下那跟以前的头发完全不是一个长度的寸头,大惊失色。
“妈耶!老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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