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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的小说~光影之间的记事本(一)


ACT1夏日,蝴蝶,相遇
 回想起来那个出候的我真是混帐
 因为受了点小挫折就萎靡不振,擅自地不去学校,擅自地把自己锁在四叠半的小隔间里,擅自地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混沌日子。(四叠半:大概十五平米)
  只记得当时的电视剧很无聊,编剧自以为是的欧亨利式结局我早就能猜到;报纸上净是些政客的无趣言论要不就是杀人抢劫和花边新闻――当然,少不了广告。
    蒙了层广告传单的窗户和狭小的隔门把我和外界隔开,昏暗的白炽灯就是一方小天地里的太阳;饿就叫外买,醒了就看那台二十八寸电视,当时的我就是过着如此混账的日子。
 手机欠费却不想去交,连瞄上一眼都不愿意,上面有两百多未接电话,多半来自父母、朋友和锲而不舍的产品推销员。
 银行卡里钱倒是一分不少地按时到账,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对我死心,我却辜负了这宝贵的心意,没用这钱干啥正经事,除了出于个人兴趣买了几本书看看外,全都花在了吃喝玩上。
 买的那几本书现在散乱地堆在角落里,只有一本书还算蛮珍惜地放在枕边,每次临睡前都要看上几页,黑色的厚实封皮上烫着《人间失格》几个镀金小字,据说这是抑郁者的圣经,能把他们带进天国。
 我也想叩响天国的大门,可惜又缺少那个勇气,刀片按在腕上迟迟划不下去。
 看来我是注定下地狱的,
 我一边听着狄拉克的歌一边想到。
 总而言之,当时的我就是个沉迷黑色文字的废人,发着无谓的感叹,过着无意义的生活。
       
 在那个时候竟然有东西能引起这样一个废人的兴趣甚至把这个废人从四叠半的个人领域里拖出来,在现在的我看来,真是个奇迹。
 那是一则新闻。
 某个大型企业要举办一场标本展览,主题是蝴蝶。
 电视画面中数以百计的美丽标本铺满视野,缤纷而华美地冲击人们的视觉,前去采访的记者兴奋地穿梭在这斑斓色彩之间。
 然而吸引我的并不是那些色彩艳美的品类,而是一只在角落里的其貌不扬的枯叶蝶。
 枯黄的翼翅大大地张开,紧贴在白色纸面上,但翼的边角仍微微翘起,仿佛随时会合拢,重新化身为一片凋零之叶。虽然这精巧的拟态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但临死之前,它依然在做着努力,默默地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我注意到我对它的感情,是感同身受般的同情――甚至是同病相怜。
 这伪装,明明不是自愿的,只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无奈选择,却在长久岁月中成了本能,在被拆穿后,却被奇货可居的收藏家制成标本,供人们调笑围观――典型的死后也不得安宁。
 难道一定得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一定得忍受这样的待遇?
 我关掉电视却更加心神不宁,自血液里感受到一股燥热,直冲上大脑,大脑也像是出了故障似的一会儿充斥杂乱消息一会儿一片空白,时不时还冒出莫名其妙的忙音。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心想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空调开的太低着了凉,于是懒懒地躺下休息了会,结果症状反而越发严重,一量体温,38.2℃,竟是发高烧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发现储备药品已经告罄,浑身无力不想出门,准备打电话叫人把药送来,这才发现手机已经停机,而座机更是干脆坏了。
 这不是逼我出门嘛。
 其实只是想出去看看,哪怕只是为了看某件物什,但嘴上不好意思,在逞着强。
 真是别扭的人,只有自己的时候还心口不一地逞什么强啊。
 我摇摇头,腹诽着自己,穿过幽暗的过道,来到了门前,带着些许犹豫轻轻推开了门。
  阳光对于过了三个月穴居生活的我来说,异常刺眼,令眼角泌出些许水滴,甚至让眼睛无法睁开。光明的室外环境也让我这颗已经适应了黑暗与潮湿的大脑一阵阵地嗡嗡作响,强烈而违和的眩晕袭来,真是有够受罪的。
  我迟疑地迈出左脚,以平地摔的方式完成了三个月来迈出家门的第一步。
  这还真是,这还真是倒霉到极点了!
  揉着疼痛难忍的膝盖,我慢慢站起来,待痛苦的高潮过去,便直起身,戴上黑色薄连帽衫的背帽,任这件宽大近肥的衣物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自以为阴沉冷漠,性格扭曲,但在他人眼中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了蝴蝶标本展览会场的方向。
  这是一切的一切的开始。
  标本展览会场设在T博览馆,其所在的W大道是一个相当微妙的地方,一方面它位于市中心,繁华富庶,另一方面,它却又是不良少年抱团聚集的不安定地带。
  尽管W大道高楼鳞次栉比,建设用地比较紧张,但还是保留了很多绿化带,甚至在这寸土寸金的大道上还有个占地不小的公园。
  说实话,三个月来除了快递小哥外,我没有接触过其他什么人,所以一下子到了繁华的街道,看到庞大的人流心有点慌,人们大量交集的眼神也让我脊背发凉。
   我低着头,尽量避开他人的眼神,挑着僻静的地带行走,结果,却在'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灯与人潮构筑的迷宫里迷路了,真是丢人。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开始查找本市地图,直到“网页无法链接”这行大字弹出时才想起手机已经停机这档子事。
   我叹口气,头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想找回家的路都再也找不到,虽身处人群摩肩擦踵的繁华地带,却和身在孤岛没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是行迹匆匆的过客,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冷漠,似乎都在对我发送“我很忙,无所事事的小鬼就滚远点”的电波。
   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忙音,各种各样的声响一股脑地涌进耳中,耳膜感到刺痛,与额头的疼痛相呼应,前后夹击地冲击着我的神经系统。
    我捂着头,不知所措地左看右望,想在这偌大的迷宫中寻找出路,可疼痛却妨碍着大脑的正常思考。
    这时,她救了我。
    “咦,弓同学?”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这个大家都直呼同学姓名的年代,还坚持用“姓加同学”这样老土而违和的称呼方式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那个好管闲事却常常出错的班长大人,宋之月。
   “哦,班长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今天不上课吗?”我硬撑着头疼,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
     她先是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而后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弓同学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连日期都懒得再记了呀,今天可是星期天哎!”
     周日?整天都在家里蹲的我早就没了什么时间观念,听到这个答案也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快点回来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何况大家也希望……总之,弓同学,你要快点回学校啊,否则真的会变成neet族了哦”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neet族:没有职业,没有干劲,宅在家里的人群)
    啰嗦死了这个女人,要能把那事当做没发生,轻轻松松就了结的,我早就做了,还用你来指手画脚吗!
    莫名而起的怒火騰上胸膛,一股暴乱涌动的情感哽在喉头,我只能拉低帽子,别让她看见我那有些扭曲的脸,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那么,弓同学又为什么在这里呢?”她似乎有些放心地吁了口气,笑着问道。
    “散步而已。”我毫不犹豫地扯了谎。
    “骗人!把自己锁在在家里三个月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出门?是不是生病了?”
    该死的,这个只有直觉准到令人发指的麻烦女人。
    “呼吸不对,脸上红得也太异常了,这不是明显的事吗?”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说道。
    “姑且算你说对了……”
    “那你应该是去找药店吧,可为什么你在这里东张西望呢?”
    可恶,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吗?
    “看风景而已。”
    “又骗人!是迷路了吧?”她露出我真是服了你的表情,“难道弓同学自己没有发现吗?你只要说话句末加了“而已”那便一定是骗人的”
    原来如此,我要注意点了。
    结果还是让她带我去了药店买药,最后还好心地带我到了T展览馆门口,据她说她刚从那里参观完回来,正好路熟。
    于是,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无心栽柳,我都已经到达了展馆门前。
    “那么弓同学,好好观览,好好养病,病好了回学校哦!”她如是说道。
    我拎着满袋药品目送着她甩着齐腰黑色长发走远,内心涌起“果然还是赢不了她”的无力感。
    不过,我是不会回来的,绝对。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相遇,真正的故事,才刚要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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