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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晕【破碎循环(乱舞之邀)】交流试看

2023-03-06光环光晕 来源:百合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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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舞之邀
  第十五章
摘自明澈先知著于公元2552年的星盟历史手记,明澈先知过世后该文献方公诸于世,原稿由圣西姆语写就
……于是乎,探索纪元在悄无声息中落下帷幕,其间对众神赠予我族以资追随的遗迹的深入了解却具备划时代的意义,我们获得了通往朝圣之旅的线索,借由这一征程信众将脱胎换骨,臻于完美,羽化飞升,超凡入圣,重归名为先行者的众神的怀抱。
但笔者现在的思绪,却由探索纪元向前追溯,回到了《缔盟法典》颁布的时代。圣西姆人与向斐力人结束了多年的冲突握手言和,和解纪元因此而得名。我的祖先克己正信先知的著述中的描述绝无虚言,这一时期发生过一场短暂的叛乱,旋即以惨烈的屠杀告终,如今我们将这起事件简称为‘星裂’,乌萨‘泽拉斯所部的向斐力派系妄图煽动反抗法典,并最终颠覆星盟。据称他和他的追随者们都在一场胆大妄为的渎神之举中集体自杀了,他们蓄意毁灭了自己称为荫蔽之所的行星,现在我们怀疑那颗星球正是先行诸神所建的盾世界之一。向斐力人最初的抵抗由此终结——自此之后,这个尚武的种族化作了星盟意愿的伸张者。我族将向斐力人称为‘精英战士’,并开始将他们纳入由向斐力人和圣西姆人组成的最高议会,一场浩大的工程也随之启动,造就了星盟的立国之本,如今的博爱之城——一座能够在宇宙虚空中穿梭自如的圣城,即是栖息之所又是霸权象征。
圣城源自从杰纽科姆上攫取的圣土,将皈依教义已获救赎的慈悲广布于银河,诸神所建的圣钥舰则安置于其中。因此和解纪元为皈依纪元的应运而生早早地播下了种子。
新的纪元是接纳所有我们发现的智慧种族加入星盟的时代,皈依主要经由该种族自身获得神启实现,如有必要也会使用武力征服。
其中最难降服的便是来生活在环绕气态巨星泰星的小行星带上,可敬可畏的穆高格洛(又名猎手),此种生物大异于其他物种,拥有智能的蠕虫汇集形成集体意识,附聚为小型群落化作战斗形态。最终,按照壁画的描述,它们在灭族的威胁下接受驯化,臣服于星盟。
会飞的扬米耶族被部分人简称为兵蜂,生活于巢群社会,聚众而居,等级森严,每个级别拥有各自的职责,都服从于巢群女王的意志。他们属于昆虫类,但体型巨大,堪与大多数星盟种族媲美。在帕拉莫星该种族被征服,众多巢群女皇齐聚一堂,将手下的兵蜂纳入星盟麾下。
随后齐格亚尔族也被整合到星盟之中。这些吻部修长,牙尖嘴利,长着头冠的生物处于半开化半野蛮的状态;我们最初在查奥特星的卫星伊安上发现了这个种族。齐格亚尔人色厉内荏,性情凶狠却爱单打独斗。不过其中不乏出色的狙击手,而且一经归附星盟他们表现出了相对的忠诚,但与昂苟伊族和其他种族冲突不断。
星盟的咕噜人——呼吸甲烷的小个子昂苟伊来自贝拉霍星。在我看来他们既聪明伶俐又荒唐可笑……我听到的传闻亦是如此。在最初被征服时他们并未大举反抗,但后来却发生了著名的昂苟伊叛乱。有时他们会表现出令人惊讶的独立精神。不过他们在星盟之中属于朝圣之旅最虔诚的拥趸,在战场上承受着数目巨大的人员牺牲,繁殖速度又是如此之快,补充上来的兵员似乎总是准备好作为祭品投身于战争祭坛。
最后,我们在拥有三颗卫星的多伊萨克星上发现了身形魁梧,性情暴戾的基拉哈尼族。这些凶残的战士频频发动战争,将自身的文明从较高的层次退化为饱受孱弱技术制约的社会——因此在星盟面前他们的反抗注定无法持久。除此之外,他们对于自身神学意义的渴求近乎欲壑难填,因此很快接受了对先行诸神的崇拜,踏上了朝圣之旅的正途。基拉哈尼族有些类似发育过度的食肉猿类,有时会在战场上大啖阵亡敌军的血肉;他们孔武有力,杵锤般的双脚长着两根粗大的脚趾。这种强壮的生物又被称为鬼面兽,好勇斗狠,狂妄自大,战场正是他们最佳的用武之地,尤其是在近身搏斗之中。在星盟中他们对于其他种族的私下鄙视广受诟病——但感谢诸神的恩典,圣西姆人不在此列,反而倍受基拉哈尼人的敬畏。对于向斐力人他们似乎尤为不喜,对于精英霸占高层职位的怨恨也溢于言表。对此其实我不敢苟同…
…也许…………对抗人类的连年征战一向进展顺利,最近的事件却峰回路转。
战争伊始我们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毫无怜悯地毁灭了数个人类殖民星球,在对方尚未发现我们之前就找到了他们的殖民地。发现人类纯属偶然,是由齐格亚尔族的布道船发动的劫掠引发的,当时他们偶然抵达了人类称为丰饶星的星球。
我方不断探测到先行者曾驾临此地的信号,但却未发现任何完整的制品。教宗们得出结论,人类亵渎神明,毁掉了圣迹——此前人类和星盟的使团间也爆发了激烈冲突。教宗陛下确定人类为异端分子,极度危险,必须斩草除根,其中的原因真令我揣摩不透。最奇怪的是我注意到星盟的成员种族在最初发现时没有一个不是十恶不赦,没有一个不是充满威胁——但他们最终都获准加入了星盟。 一番激战过后,丰饶星在等离子轰炸下沦陷,被烧为焦土,但在此之前大量人类已经逃出生天。此后更多的人类殖民星球被发现并摧毁,但我们在许多个循环中都未能找到他们的母星,只知道它名为地球。
旷日持久的战争延续着,我们将战火带到了一个又一个人类殖民地,将他们逐个灭绝。在这些年间我们承受的损失令人扼腕叹息,不过人类取胜的战斗寥寥无几。我方的军力势不可挡,足以将人类文明碾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已经占据了银河系绝大部分区域。
突然我们发现了人类称为致远星的星球,起初我们认为这就是他们文明的摇篮,他们的母星,但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此星最终被焦土化,但随后事态的发展却将战争引向了令人警醒的全新方向。
致远星被焚毁的同时,一艘人类战舰偶然间来到了第一圣祭环带——我方的特殊正义舰队追踪人类来到我们此刻方知其名的α光晕,几乎同时发现了它。圣祭环带上爆发了大规模交战,最终导致了它的毁灭。
一座光晕的毁灭重创了我们的信念。失去它让星盟成员都经历着刻骨的悲伤,久久无法平复。
但寻觅圣环的梦想依然存在。也许在未来我们能发现其他环带——只是在我有生之年能实现的希望非常渺茫,与此同时,人类依然在为朝圣之旅部下层层阻碍……
……综上所述,考虑到我们将其他种族整合到星盟之中的意愿,我窃以为,三位教宗对给人类及其殖民地在星盟之内提供恰当的容身之所得可能性不屑一顾,这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至少这么做能平息无尽的喋血牺牲。诚然,人类被教宗宣布为异端,亵渎了星盟的神圣使命。难道说是他们的生生不息和扩张主义让他们变成了圣祭环带的对立面?可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像当年的向斐力族一样,被转化为寻找朝圣之旅的可靠盟友呢?他们的足智多谋对我们来说具有极高的价值。即便如此对于人类我们的第一反应还是使用武力。
我竟然写下了这番话,真是疯了!但在我的心中几个世纪沉淀下的历史学家之种正在萌发,目前我充任通讯工程师,最近获得提拔,掌管几只作战小队。现在长官正在考虑让我担任三大教宗之一的助手,可能是真相先知。但对真相和知识的深切渴望浸淫在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中,促使我对圣西姆一族在银河系中的作为做下此番记录。我一直追寻明晰透彻的真实——我的教名也由此而来。
不过,写下这段内容对我来说依然是巨大的风险,它们乍一听便是如此的大逆不道。所以,正如我的祖先穆金‘斯奎亚本对著述的处理方式一样,我要将它们封存起来,至少暂时如此。
【 归附纪元(公元2552年),博爱之城,悬囿】
明澈先知佐.莱肯佩蒂反重力腰带在悬囿中漫步,他的两位同行者的身份很不寻常。这位圣西姆人年纪尚轻,官职也不甚高,所以见到他跟向斐力人在公开场合并肩而行实属非同小可。这并不常见,但不代表没有先例。然而,如果有人留心的话就会觉得两名精英战士更像是他的私人护卫。此二人大有来头——戈托里‘柯伦米是身居高位的指挥官,而托格’葛兰萨米则是高阶议员。遵照向斐力人的传统,托格被戈托里为舅父……不过实际上他非常有可能是戈托里的亲生父亲,或者说明澈先知如此认为。
佐环顾四周,从悬囿上观看博爱之城其景致堪称壮绝,但他无心赏景。此刻他更担心不怀好意的偷听者。两个困乏不堪的基拉哈尼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远处的平台上巡逻,他们体格健硕,手持钉刺步枪,向斐力人对这种粗鄙野蛮的武器非常不屑,但还是允许鬼面兽少量持有。几个矮个子昂苟伊正在下层花园里工作,好像和某个尖牙长嘴的齐格亚尔人发生了争执。没人近到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视野范围内也并无无人侦察机。
佐、戈托里和托格之所以来到花园区密谈,是因为这里的视野足够开阔;高高的平台上种着青草和花朵,还挖了几座池塘,观赏用石的摆设也别具匠心,平台之间用重力桥连接——所以没人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如你们所知,α光晕毁灭了,”他们停在池塘前时佐.莱肯说道。一条金鳞生物在水中扭动了一下,如同阴郁的思绪忽然灵光一闪。“这段时间里不少人都认为这是诸神降罚,他们不知我族是否拥有穿越圣环的资格。曾经,在数千年前,我们曾发现一盏独一无二的神圣明灯——它本能改写全部历史,但却失落了,当时先辈们就断言此兆预示我族尚不够虔诚……”关于正信先知在母星杰纽科姆上找到的神圣明灯,他决定不再透露更多内容——他还没准备好与任何星盟成员讨论穆金的秘密手记。
“我的观点是,”年纪稍长的托格‘葛兰萨米低吼,“就算真是无能毁灭了α光晕,也跟信仰无关——那纯粹是军事上的失败。”
“可能由我们来作此论断并不合适,”戈托里轻声道——他用自己的方式提醒舅父,与他们交谈的可是一名先知。
“在我面前大可直言不讳,”佐柔声说道,然后又四下打量一番。“毫无顾忌,直抒胸臆,这才是我们来此的真正原因。”
穆金专心致志。仰头沉思,恰在此时两个圣西姆乘坐装饰恶俗的反重力座椅从此经过。从体型上看两人都是少年,鼻子隆起,两眼紧凑,下巴强壮,脖子要短一些。他第一次看见人类时小吃了一惊——它们让他联想到了本族的青年。  两人驱动座椅转过拐角,头顶一只扬米耶成簇的尖细翅膀闯进了他的视野——这种生物形似庞大的昆虫,长着快速扇动令人目不暇接的透明虫翅——接着他举目远眺,望向维持博爱之城气压的透明力场。他从随身携带的个人显示器中拖出一张传感器拍摄的圣祭环带残骸影像,画面里光晕的废墟形成的碎片带不断旋转,那是一片汹涌的残片之海,包含着液体、土壤和金属碎块,星盟士兵的尸体和尸块杂处其间,还有他永远无法真正了解的机器的残余。无数的圣迹——以及他们所发现的最伟大的圣物,一座圣祭环带,已经化为乌有。此情此景如同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捣他的心窝。
博爱之城既是星盟的居住地又是一艘庞大的星际飞船,就在她刚刚抵达灾难发生的现场后不久就传来了令星盟举国震惊的重大发现——他们找到了δ光晕。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发现第二座圣祭环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深切的哀思和发现的喜悦混杂在一起让几乎让穆金难以承受。但就在博爱之城飞抵新发现的环带前后,又一个噩耗传来——一名教宗被刺杀了。
“而如今,”戈托克,“悲怆先知被杀害了……恶魔在δ光晕上刺杀了他。”这回轮到他在继续往下讲之前紧张地四处张望了。“或许还有人助了恶魔一臂之力……”
“可将悲怆先知置于险地的正是他自己,”佐将显示器转换到当前博爱之城外的画面,δ光晕一望无际的环带正越靠越近。“可能是因为野心,也许是出于宗教热忱——可在率领区区十五艘战舰寻找方舟前他不应该绕过另外两名大祭司……”方舟可能是先行者最伟大的创举,一座规模大得匪夷所思的星形设施,与之相比不少星球简直是小儿科,它能远程启动圣环,将净化之风吹遍银河系,由此开启朝圣之旅。按照传说,它也是先行者与名为虫族的寄生虫交战期间最后的避难所。
悲怆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方舟的传送门——具体方式依然无人知晓。但当他和圣洁献祭舰队抵达传送门时马上发现,那里正是人类文明的摇篮。那颗星球名为地球。
戍守该地的人类装备精良,而且人多势众。
佐苦涩地补充到:“悲怆先知逃到δ光晕时慌不择路……居然仓惶到让人类跟踪了他,其中就包括究极恶魔(斯巴达被称为demons,士官长是唯一被称作the demon的,所以译名与其他人小有不同),正是他谋害了悲怆先知。”
佐先前对悲怆先知异常崇敬——但谁不会为他的有勇无谋而大为光火呢?
“究极恶魔也死了吗?”戈托里问。
“没能找到尸首。有人说在焚毁恶行现场时他可能也被炸死了。”
“很遗憾我们此前低估了这个家伙,”托格说。“我个人认为很难想象此等孽畜能被消灭。”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佐看见基拉哈尼没有走近才压低嗓门问。“你说有人暗中助了恶魔一臂之力?”
“或许是为行刺大开方便之门,”戈托里悄声道。“精英战士中有传言说数百名生力军乘坐魅影运兵船赶去保护悲怆先知——这批增援部队原本足以挽救大祭司!但飞船在空投部队前就被下令召回。而命令来自于……”
说到名字时他似乎犹豫了。但他们在此密会正是因为佐与可能下达了这条命令的人之间的联系:奥德.卡斯托。他的另一个名字广为人知:真相先知。
“确有这种传言,”托格插话道。“先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的确,到底是为什么?佐心中不安,暗自思量。悲怆先知的死的确大有蹊跷。真相先知曾不得不与两位大祭司分享权力……而如今却只剩一人了。而且仅存的那位还年老昏庸,除了进行冥想外根本无暇他顾。
而且真相先知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与鬼面兽高层私下密谈,比方说塔塔罗斯?
但穆金却说,“我只能妄测上意了。可能真相先知想亲手惩罚悲怆先知冒失地发兵地球,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他衣襟上的通讯器这时响起了轻柔的铃音。有人在传唤他。“我得走了——真相先知在呼叫我。我猜塔塔罗斯快到了。”
佐是真相先知的二等助祭——刚被晋升到这个职位时他觉得这头衔听着倒是蛮响亮的。但佐后来发现这个职位所扮演的角色比起低三下四的厮役也强不到哪去。可能真相先知想让佐充当自己与精英战士之间的调解人。发现第一座圣祭环带——α光晕时佐非常荣幸地亲临现场,受命指挥精英作战小队驱逐人类。他素以能与向斐力人相处融洽著称,在究极恶魔将人类的渎神之举推至顶点、毁灭圣祭环带时,他间不容发地拯救手下士兵免遭厄运的行为广受尊敬。
而因此获得的奖赏呢?自然是被晋升为二等助祭了。
“能和您交谈非常荣幸,”托格说。“事态进展令我们忧心忡忡——而精英一族信任您则事出有因。您能不能帮助我们转述听到的消息?”
“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是乐意效劳,可以。”佐并不想替向斐力人刺探情报。但转念一想,对方也可以充当他的耳目。第一环带的悲剧发生不久就发现了δ光晕,值此历史时刻加强与昔日盟友的纽带要比疏远他们理智得多。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抱负。
【 归附纪元(公元2552年),博爱之城,教宗圣殿】
明澈先知坐在反重力权座上,等在私人朝觐室室入口处的他心中忐忑不安——片刻之后他就不得不接待鬼面兽大酋长塔塔罗斯了——而就在他的背后,安坐于教宗朝觐厅后的房间中的,正是大名鼎鼎的真相先知。
他依然没有从悲怆先知的死讯中回过神来。如果那些越来越强烈的怀疑得到证实,毫无疑问他将证明自己的直觉,真相先知奥德.卡斯托的残酷无情超乎人们的想象。
如果真相先知确实如此冷血,他也必须如履薄冰。和大多数先知一样,真相先知对科技的信任几乎到了迷信的程度,佐猜测他不太可能怀疑有人在他的王座通讯器上做过手脚。但这一假设也存在靠不住的可能,没准真相先知细致入微,会搜索窃听程序。
佐因为被委以虚衔心怀怨恨。他正在搜集消息,这些情报也许能让他在官场上更进一步。他为什么就不能在他日高升为大祭司呢?要知道知识就是力量。佐在专业技术上拥有相当的造诣——毕竟他官场生涯的起点就是通讯官,那天早上他就是利用这一专业特长暗中在真相先知王座的通讯器上安装了输入共享指令。在正确命令的作用下,它将悄无声息地启动,转发真相先知的谈话,无论是私下交谈还是远程通讯都将被窃听,佐是唯一的直接接收者。如果真相先知发现明澈先知正在暗中偷听,非常有可能判他死刑,大概会亲自动手用王座上的武器干掉他。但如果佐找到了有人在私下里对延续千年之久的星盟不忠的确凿证据,就能获得千载难逢的良机。其次,在悲怆先知大去之后,追求填补这一职务空缺对他来说合情合理。不过星盟在毁灭地球后人类的抵抗注终将被粉碎,再加上δ光晕的发现,似乎朝圣之旅终于要降临了,此时此刻这样的政治野心往小了说叫目光短浅,往严重了说甚至堪称十恶不赦。
但是管他呢,开弓没有回头箭。
明澈先知绞尽脑汁琢磨着如果植入程序被发现他该如何推脱罪责,但他估计没人会相信他。他忽然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将带来难以想象的风险。
对于即将抵达的塔塔罗斯佐依然感到坐立不安。
最初,明澈先知在此担任真相先知与神侍副先知之间的联络次官,后者曾接过特别正义舰队军事事务的指挥权。α光晕的毁灭可能会要了神侍先知的命,一大批人也将为此陪葬,佐和所有人一样将带着此等屈辱苟活下去。
但是没过多久明澈先知就变成门卫了。而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访客中大多数都是基拉哈尼人。
佐看了一圈四周,确保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透明地板光洁锃亮,帷帐悬挂在真相先知接见朝觐者的布道台上,幕布上绘有星球图型,圆形轮廓内画着奥斯索宁大陆的线条,这颗星球正是基拉哈尼人的母星(多伊萨克)。悬挂此种帷帐真有些曲意逢迎,当基拉哈尼族的高层人士觐见时这面令人受宠若惊的旗帜必然会令他们倍感殊荣。 这种行为有些多余——趾高气昂,浑身戾气的塔塔罗斯一向自负感爆棚。他对所有先知都一视同仁地尊敬,不过他好像不止把自己当成基拉哈尼族的大酋长,而是自认全体星盟士卒的首领。真相先知将塔塔罗斯提拔为基拉哈尼武装部队的一把手,所以塔塔罗斯对他尤为敬重。不过佐知道这位大酋长在面对低等星盟士兵时向来不吝挥舞他那笨重的重力锤以施惩戒,这柄传奇武器名叫拉卡之拳。对于星盟的使命——尤其是他自己在朝圣之旅中的升华塔塔罗斯表现出了发自肺腑的忠诚。
只有这种毫无疑议的信仰才让他手中的战锤受到少许的约束。
佐听见呼呼的风声,于是转过座椅,当他发现那是真相先知的王座朝走廊飞来时发出的声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奥德.卡斯托身着盛装,乘坐反重力王座,佩戴高于头顶的金色领饰,头顶金冠。他越行越近,眼皮下垂,眼睛眯成一条缝,严肃地盯着佐。
真相先知歪着头看着他,声音洪亮地问道,“啊,是明澈先知呀——我相信你一定能遵守章程吧?我仅仅是提醒你一下,对于密会塔塔罗斯一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晓,如你所知,嫉贤妒能有时会造成星盟不睦,谁还想在此问题上煽风点火呢。”
“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陛下。”
“甚至是对教宗大人,对怜悯先知也不会提起?”
“就连他也不例外,最贵的真相先知。”
真相先知靠在椅背上。“很好。”他轻声补充。“这些日常俗务和军事调遣就不劳怜悯先知费心了。好了——基拉哈尼大酋长随时会光临,虔洁先知将与他同时驾到。”
“虔洁先知?”他从未听说虔洁先知也会来。伊拉.比亚是地位显赫的高阶议员,有传言说他终有一天将被纳为教宗的继承人。他是真相先知的爪牙之一,但让他和塔塔罗斯一道赴会还是有些稀奇。
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容乐观。先是塔塔罗斯,现在又是虔洁先知。每次佐遇到那个家伙都浑身不自在。刹那间明澈先知想到真相先知会不会不顾悲怆先知尸骨未寒,恬不知耻地为这名大祭司选择继任者。归根结底,此事需要最高议会批准,但虔洁先知确实在本族之中收买了不少人心。
“是的,虔洁先知也会出席。有些变动需要事先安排。你来负责为塔塔罗斯接风洗尘——也给我们的先知准备好称心的饮品。”
“能为您效力真是无上的荣光,陛下。”
“请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我都在为朝圣之旅奉献绵薄之力。咱们还备着基拉哈尼的,呃,‘饮料’,对吧?”
“是的,陛下。”
基拉哈尼族通常引用一种粘稠的红色有毒液体,那是真相先知专门为鬼面兽高层将领准备的——据说对于其他种族来说这种饮品就是剧毒。佐心下不悦,暗想,也许塔塔罗斯会更乐意用嘴对着敌人的伤口茹毛饮血吧。
“我要去后殿等候了,”真相先知说。“贵客抵达后你不必入内,通知我即可。”先知清了清嗓子。“明澈先知,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最好能对虔洁先知表现出格外的尊敬。”
“一向如此,陛下。需要我记录他来访的目的吗?”
“不必了,本循环的会议内容一律不许记录在册。我要对你暗中透露,亲爱的明澈先知,虔洁先知将在博爱之城履新要职。第一圣环的损失是难以言喻的杯具,但发现第二环带、人类的母星和方舟传送门,只能称为诸神的喻示。在我们践行千年的承诺,保卫圣迹并踏上最后的旅程之时,星盟政权必将面临巨大的改组。有鉴于此,我已经不再需要你履行助祭职责——我将你调到了虔洁先知的手下,在上层先知和最高议会履行圣职开启朝圣之旅时将由他负责圣城大部分的管理工作。请遵守他的命令,并毫无疑问地执行。”
想到在虔洁先知手下工作让佐感到一阵晕眩。在短短一刻之间他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
“好了,明澈先知——准备就绪,以备我不时之需。”
“乐意效劳,陛下。”
像是忽而想到一样,真相先知问道,“悲怆先知的殒命,这是多么惨痛的悲剧啊,对不对?”
“陛下,即便值此朝圣之旅即将抵达顶点的时刻这一悲剧仍将成为我族历史上无法抹掉的污点。”
“对,太对了。虽然此事令我们无比沉痛,但它也是为了最终的胜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牺牲方能带来救赎。”
真相先知的双眼中某种神色一闪而过,也许是暗中窃喜吧。说罢他就驾驭王座返回朝觐厅了。
佐回到门口的岗位上。他咬住指节,被分配到他深恶痛绝的先知手下实难接受。这不就是贬职么?也许他应该询问真相先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不需要有人辅弼呢。但是大祭司的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 佐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后抬起头,发现身材魁梧满腮白须的塔塔罗斯正迈着大步穿过柱厅向他走来,战锤就扛在他的肩膀上。当他昂首走过远处一群荣誉侍卫时基拉哈尼人特有的两趾脚掌踏在地板上,走廊里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担任真相先知护卫者的精英战士们已经习惯鬼面兽酋长来去自由了。虽然他们完全忠于教宗,但有时佐也会觉得和他自己一样,他们会不会心里也在暗中嘀咕这些基拉哈尼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虔洁先知在哪?莫非他根本就不会来了?
塔塔罗斯大步走到近前,每走一步脑壳顶上的银色毛发都随之一颤;他灰白色的皮肤反射灯光,油光锃亮,红色的大嘴里尖利的牙齿跟永远都藏不住一样呲到了外面,武装带下死白色的皮肤和灰色的毛发在鬼面兽中并不常见。鬼面兽身上的某些特质就像巨猿一样,佐将他们视作大一号的人类,不过要更加野蛮。
佐听到虔洁先知的牢骚时心里一沉。“塔塔罗斯!如果方便的话劳驾等我一下。”
塔塔罗斯转过身,虔洁先知的反重力权座加速追上了基拉哈尼人。
这装饰华丽的权座未免太像一尊王座了吧,佐不禁想。
塔塔罗斯走到二十步开外的佐跟前,用急不可待的眼神看着他。“你好,明澈先知。教宗陛下在等我。”
“我会通知他你和议员大人已经到了,塔塔罗斯酋长,”佐温和地说道,打着“尊敬的二位阁下”的手势。
“好,辛苦,”虔洁先知说。他的嗓音介于阴阳怪气的咕哝和嗥叫之间,但脸却总是凝固在挤出来的慈祥上,虚假得令人作呕。
佐调转座椅飞向布道台后墙上的大门。虽然他完全可以用通讯器通知正信先知,但还是敲了敲门,这种古老的方式更加符合朝礼。“圣座?您的访客们到了。”
真相先知瓮声瓮气的声音穿过大门。“很好,明澈先知,你先服侍好贵客,我稍后就来。”
佐回过头,看见塔塔罗斯和虔洁先知已经进来了。虔洁先知双手交叉,凝视着他,酋长则硬挺挺低站在安装着镜面墙壁的大厅中间,用一只粗糙坚硬的手掌上的四指挠着乱蓬蓬的毛发,另外一只手仍紧攥战锤。“我相信,”塔塔罗斯咆哮道,“真相先知应该按照惯例为我准备饮品了吧?”他不耐烦地东张西望,握了握锤子。
佐用手势告诉他,‘乐意效劳’。“当然了……要不要为您奉茶,议员阁下?” “如果方便的话,请来杯海洋花茶,再点缀少许天空香料。”
佐匆忙来到入口的柜旁,找到正确的瓶子,把气味刺鼻的红色黏液倒进玻璃杯里,然后按照正确的草药和香料预定了茶水,饮品机发出嘶嘶声,很快茶水就倒进了杯中。
佐回来了,一只手里端着一份饮品。他还没完全停稳塔塔罗斯就抓过杯子一饮而尽,虔洁先知则故作沉稳接下茶杯。
“虔洁先知,”真相先知的王座从后厅飞出,他高声道,“鬼面兽大酋长塔塔罗斯。”
“大人!”塔塔罗斯粗声粗气地回应,深深地鞠了一躬。
“陛下,”虔洁先知用闲着的那只手表示无限的崇敬。
“我知道佳酿已经帮你们舒缓了疲惫,而我,也需要好消息平息忧虑。一座圣祭环带被毁,永远消失了——要不是发现了δ光晕和方舟传送门,此刻我族必将陷入愁云惨雾之中!二等助祭——帮我处理信息去吧。我要和大酋长有秘事相商。”
“谨遵圣命,陛下,”佐从塔塔罗斯手中接过了空杯。
大祭司颐指气使地一挥三指手掌,塔塔罗斯就径直上前走到他身边。
依然在小口啜着药茶的虔洁先知安静地靠近布道台。
佐离开房间,关好大门,然后前往他自己的小工作间。他犹豫了,他要不要激活植入的窃听装置?太危险了……
但他非常看重情报和前途。好奇是他的本性,尤其是最近的变化和暗潮汹涌的持续危机更让他难以自已。而且也许存在将这些信息用于正途的可能……
他放下鬼面兽用过的杯子,伸手摸向衣襟,输入窃听密码,仔细倾听。设备干脆利落地作出了回应,他调低音量,以防有卫兵忽然经过。
“尊贵的教宗陛下,咱们是否准备好采取行动了?”塔塔罗斯问。“我暗中安排的基拉哈尼族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而且我也急不可耐地想把我们的计划付诸实施。诸神所赐的终极圆满肯定已经指日可待了。”
“我同意,”虔洁先知说道。“如今已时不我待。”
“快了,”真相先知向他们保证。“重大事件接踵而至,悲怆先知被谋杀了,行刺的依然是毁掉圣祭环带的究极恶魔。如此骄纵轻狂的袭击必须果断地应对,所以案发地已被战舰夷平,只是究极恶魔的命运依然成迷。我们的计划仍将进行,但是暂时依然需要保密。”
“除了你允许外泄的内容外我惜言如金,大人,”基拉哈尼人粗声粗气地说。
“对,所有人都必须小心谨慎。时局多变,悲怆先知已死……”说到此处真想先知似乎幸灾乐祸。“彻底死了……”
佐注意到听起来真相先知对悲怆的死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丝窃喜?真相先知不是和悲怆、怜悯两位大祭司并居三大教宗么? 就算不考虑圣洁献祭舰队的覆灭后发生的所有悲剧,佐个人也对悲怆之死无比沉痛——作为前任祥和司副执祭,悲怆先知待佐不薄。
也许戈托里是对的,真相先知抛弃了悲怆以示惩罚。
“那么大人,谁该为没能保护悲怆先知负责?”塔塔罗斯冷笑。“很明显,难道不是精英战士吗?”
“你们都已了解详情了,他由一队由精英战士组成的荣誉近侍护驾。不过这个噩耗为我们提供了极大便利。围攻人类母星的部队已经……经过替换;鬼面兽接过了舰队指挥权,而精英们还被蒙在鼓里。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都放在在刚刚发现的环带上了,对我们在人类母星上的行动熟视无睹。”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一定会让他们眼界大开,”虔洁先知指出。
“无所谓。我们的计划即将实施,而基拉哈尼族将获得应得的地位。不过在这咱们还是不要说太多为好,即便是这里……”
佐又咬了咬干瘦的指节。莫非真相先知怀疑佐在窃听?可能还不至于此。但空气中弥漫着猜忌。如果真相先知对此猜疑采取行动,佐可能会暴露,他也许会被严刑拷问,毫无疑问将被处决。
佐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他的双手不住哆嗦,抓紧扶手才停止颤抖,他这才开始领会偷听到的内容。
真相先知近来鬼鬼祟祟,而现在他讨论的内容听起来像是要跟塔塔罗斯和虔洁先知合谋采取某种决定性的行动。更换星盟的护卫者?这种事史无前例。星盟的铁拳素来由向斐力人担任,这一安排恰恰是缔盟法典的基石。对于他们提起的新命令,真相显然想瞒住另外两名大祭司,议会也概莫能外。
而且现在两位教宗中的一位已经去世了。
在三大教宗中的另外两位阻挠真相先知的意愿时做经常能观察到他经过缜密隐瞒的不耐。真相先知的算计一定是星盟可以只臣服于一位教宗。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选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朝圣之旅即将圆满之时?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真相先知想要牺牲谁的性命?
最有可能的是,他将不择手段,拦路者死。  归附纪元(公元2552年),荫蔽之所,乌萨之子殖民地,荫蔽主区
鲍托‘泽拉斯,乌萨之子的首领,坐在冥想室中,凝视着观察窗外的小行星带,历史悠久的乌萨殖民地暗灰色的金属区段就藏身其内。图像被整合在玻璃中的放大节点强化过——通常小行星带的密度达不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巨大的岩石和冰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沿着此星系恒星的轨道旋转,这混乱之舞一刻不曾停歇,碎裂的卫星、土崩瓦解的小行星和彗星的残片形成了一条无序的环带,但总体上呈现出完美的椭圆形,绕恒星运转,它足以象征在秩序中危机四伏的混沌。
完整的殖民地区段零星分布于行星带中,其中的大多数完全不会自转,但依然会遵循星带的弧形轨迹运行。它们中几乎所有的区段都会由稳定器抑制旋转,但和星带一样,殖民地的分区也是这场混乱之舞的组成部分,不过单就运行轨道而言它展现出的却是整体的和谐之美。
数千年前来到这里的乌萨之子只有四百余人,如今他们的后代已达3210人。主分区里居住着接近四百人,其余的分区则是一百到两百人不等。殖民地的分段都呈怪异的几何形状,有正方体,长方体,少数为圆柱体,它们曾经密不可分,在先行者的工程技术下用星球的岩石将它们整合于一处。远古时代逆构进程的启动让星球分崩离析,这一切均按照先行者的预期进行,分裂出的区段遍布整个行星带。作为良好的掩护,星带本该用于应对远比星盟古老的威胁,后来却被用来躲避星盟。
但鲍托现在觉得殖民地彼此隔绝的区段看似象征着穷其一生遵循着无序轨迹的独立向斐力个体,为了寻找核心目标并完成自我实现,为了家国的稳定有序以及和谐而自强不息……二者皆于混沌中觅得有序。冥想之道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个误打误撞来到他们殖民地的战俘带来的,后来作为传统代代相传,最后鲍托从他的舅父,前任凯顿恩祖萨‘泽拉斯处习得此道。
恩祖萨死后鲍托继承了凯顿之位。他也接过了誓言——如同前任一样,他绝不允许族人与其他智慧种族接触。近年来再也没有人找到他们的殖民地,就算有的话他们也会遭到囚禁,更明智的做法是将其立即处决。
谁知道呢?也许正是那仅有的几次接触导致了狂血症。这种疾病夺走了琳缇的生命,鲍托自己在她的卧室中找到了未婚妻的尸体……
鲍托一声叹息。关于琳缇的回忆扰乱了他的冥想。他现在已经无法回到尽弃杂念的入定境界了。
事已至此,他决定结束冥思,向卡汀茨询问是否有关于‘格里塔派的报告。
如果发生了叛乱,如果格里塔派死灰复燃,鲍托将践行另外一条誓言。叛乱必将遭到无情的镇压。
鲍托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面色凝重地走出大门,进入走廊。当他经过时两名卫兵向他致敬,他也点点头以示回应,随后两人遵照安全条例紧跟在他的身后。
当来到经略厅时鲍托注意到在荫蔽主区外围人工重力的分布有些不平均,经过此处的人走起路来必须加倍小心。他该让维修小组检查重力发生器了。对于设备的内部原理他们的了解不够深刻,无法再制造新的机器;他们只能偶尔维修单独的零件,从无用之处替换下来的备件库存正在日渐枯竭。荫蔽之所的部分区段已经被遗弃,可以从上面拆卸零件。在这个问题上格里塔派倒说得没错:和所有经历岁月磨砺的事物一样,殖民地正变得日渐老旧。逆构星裂至今已历时数千个绕日循环。乌萨‘泽拉斯的记录是用古代方言写成的,早已变得难以读懂,其中的大致含义是殖民地的区段曾经是庞大星球的一部分,由近乎于神的先行者建成,它也是一系列防御性星球的最后一颗。他们建造荫蔽之所的技术与其他星球不同——在星球内部暗藏了重构机制,在球状形态有必要终结之时为生存提供了变通的计划。
但荫蔽之所在环绕藏身的行星带飞行造成的持续重力撕扯下还要生成人工重力场,再加上无可避免的金属疲劳,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零件最终还是出现了磨损。如不加以维修,所有区段都会崩溃,殖民地也将随之覆灭。
由此可见即便是先行者也并非永垂不朽。
格里塔派的名字取自多年前被处以极刑的荫蔽五区叛军首领因萨‘格里塔,他大放厥词,声称天启即将降临,而殖民地的衰败正是明证。‘格里塔宣布他手下信徒所称的被遗忘之神连接了他的心智,将他作为通神的灵媒实体,试图让族人们放弃殖民地。在主区段中依然停放着幸存的古代飞船。为什么不登上其中一艘进行星际探索,寻找传说中的故乡向斐罗斯?有人相信被遗忘之神将返回那颗古老星球的路径告诉了‘格里塔,也有人觉得那颗星球只存在于纯粹的神话之中。
鲍托的舅父恩祖萨逐条驳斥了‘格里塔的言论,宣布他所说的只是被狂血症折磨的神经错乱的胡言乱语。众所周知,狂血症会导致疯狂,幻觉和偏执人格。
恩祖萨宣称被遗忘之神并不存在,‘格里塔也不可能知道如何返回向斐罗斯。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发现归乡之路,但在此之前殖民地必须团结一致。荫蔽之所的人民必须照料生态层的农田,必须净化空气过滤机,必须遵照命令在战斗区参加战斗竞技,必须增进不同区域间的人员流动以避免近亲繁殖。声明过后,恩祖萨派卫兵逮捕了’格里塔,用气闸把他弹射进了太空,这种处决方式长久以来一直被乌萨之子的凯顿所采纳,他们想藉此以儆效尤。
作为破坏氏族团结的惩罚,我们将你投入虚无的太空……
‘格里塔就这样被处死了,当他飘走时垂死挣扎着寻找空气,所有选择见证这一事件的人都目睹了全过程。
也许现在轮到鲍托做决定了,他必须把罪人丢进太空。他曾下令囚禁犯人,也曾下令突袭恶党,但他从未命令用气闸进行公开处决。这种死法大违荣誉之道。
鲍托穿过经略厅外的广场,来到永恒偏见纪念堂。这台机器曾被称作天籁之声,它的残余部分被安放在球形玻璃容器中,碎片在其中漂浮着,没有光亮,也完全没有智慧存在的痕迹。千年来它就被摆放在这里。每个循环玻璃容器都会进行彻底清理,维修人员死死盯着永恒偏见的残骸,希望发现运转的迹象。因为乌萨‘泽拉斯在他的记录中说过,‘先行者的造物永恒偏见陷入了沉寂,他居然无法再开口讲话了,真是匪夷所思。在主区段遭遇彗星碎片袭击时它受到了损毁,但它的内部也许正在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也许有一天他能再次恢复生机,发出声响……’
“凯顿大人,”卡汀茨从经略厅的方向走了过来。鲍托见到卡汀茨攥紧拳头——当他有所担忧时总会在他面前握紧双拳。卡汀茨体格强壮,思维敏捷,比寻常的年轻人更有责任心。他身穿毫无特异之处的皮质战甲,一把还能运作的灼烧之刃悬于腰间。鲍托知道坊间传言卡汀茨肯定是他的子嗣,否则这个青年不会这么快被晋升为副手,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卡汀茨四下环顾后低声道,“我本不想打断您的冥想……但还是专程来找您。格里塔派新追随者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其中部分参与者已经到了病症的第二期。”
鲍托嗯了一声。区分病症阶段并不苦难。狂血症在第一期阶段的症状只是眩晕和不适,很容易被误诊,紧接着病症就发展为易怒偏执,极有可能进行长篇大论的胡言乱语,并伴有间歇式的呼嚎。‘格里塔募集到数量可观的追随者时已经到了第二期的末期,被擒时已经离最为狂暴的第三期不远了——在逮捕过程中他谋杀了两名巡逻兵。
“非常奇怪,”卡汀茨说道,“狂血症患者彼此接近时的行为模式让人费解。和正常人在一起时他们不是惹是生非就是专横武断,可是和患有相同疾病的人凑在一起却能默不作声地选出首领——至少有五个人,都围绕在名叫‘金萨的家伙周围,这是他唯一的自称,但根据记录他名为奥斯加‘麦林。他声称与格里塔之魂共享躯体,对方正在所有方面为他提供建议。”
“神志清醒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言论……”
“迷信遍及整个殖民地,而且你也知道特卡说过什么。”
“的确,我非常清楚。”特卡‘瑟伯是传奇英雄撕裂者厄尼卡的后裔,也是荫蔽之所武备司的头目。“每过一个循环他就变得越发因循守旧,固步自封。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会说咱们缺乏足够的宗教热忱吧?”
“从根本来看他的抱怨大体如此。”
“殖民地上的宗教仪式已经多过头了。”所有的乌萨之子在区段转向时都会被召集一处吟诵礼赞。“但还是无法让特卡满意。算了,把他叫来,咱们必须调查这个‘金萨。至于狂血症,感染者一经发现必须马上进行处理。”
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琳缇……
“凯顿大人,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要让民众了解‘金萨并非预言者——他不过是个油嘴滑舌的狂血症病患。患病之人该如何处置?”
“咱们已经讨论过建立狂血症隔离区,”想到琳缇,鲍托又陷入了沉思。“不妨一试。然后加班加点寻找治疗方法。”
卡汀茨打了个怀疑的鼻响。“我们可能会一无所获。恐怕最近发现的那五名病患必须处死……这样才能平息骚乱。”
鲍托心知事情没有如此简单。格里塔教派理念的支持者人数甚众,他不想鲁莽行事引发大规模叛乱。
伴随着殖民地的日渐崩坏,怨怒的暗潮正在涌动。鲍托知道他们的怨言:殖民地正在慢慢崩溃。我们真正的故乡在哪里?向斐罗斯在何方?
他真心希望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归附纪元(公元2552年),位于δ光晕附近的博爱之城,虔洁先知办公所
“有我出席时你最好肃立听命,明澈先知。”佐.莱肯乘坐反重力权座进入办公所时虔洁先知宣布道。
佐吃了一惊。这种规矩很不寻常。“我能使用反重力腰带吗?”
“可以。”
佐启动腰带,关闭权座的力场,座椅应声落地。他站起身,想表现得体面些对他来说颇为吃力。
“你似乎对这条规定略有不满啊,”虔洁先知说。他的脸上堆满了做作的慈悲,但语气却暴露出了心里的怨气。高阶议员乘坐教宗王座的小号复制品,挤在办工作幕墙的角落里。玻璃墙外,悬囿散发的水汽在阳光映照下化作一片片霓虹。在更远处,透过大气层的屏障他能影影绰绰地望见辉煌的δ光晕,蜿蜒的银色环带正在缓缓转动,一颗恒星悬于空中,如同远方黑暗中一盏不灭的金色明灯。“不过你也知道,尊敬的明澈先知,我的官衔大你不少,很快你我地位的差距将更加可观。在我面前站着是尊重的表现,如果咱们同时落座,看上去就平起平坐了。”
“如您所愿,阁下,”佐打着手势,表示‘乐意服从’。
“好吧……我要告诉你一些机密之事,因为明天你将作为助手随我参加最高议会的会议。到时你会发现政局突变,如果你大惊小怪就有失体统了——若有人谈起此事,你应该给予此良好势头以正面评价。”
“议员大人,会有怎样的变化呢?”他用手势表示‘不知我可否冒昧一问’。
“在即将到来的循环中,塔塔罗斯将升任星盟军队的最高领袖。荣誉近侍中的精英战士将被基拉哈尼族取代。别这么惊诧,明澈先知,你应该早就预见到这一趋势了。基拉哈尼人对真相先知忠心耿耿——对我也是礼敬有加——尤为重要的是,他们忠于朝圣之旅。精英战士对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能才导致悲怆先知遇刺,特别正义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及其下属让α光晕沦于人类之手也是你亲眼所见。精英一族已经一败再败——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更有甚者,有证据表明行伍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同政见,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的忠诚。在世的两位教宗感到如果不施以小恩小惠此行动将无从开展,所以向斐力族仍将被派往战争前线,但都会遭到贬斥。”
佐小心翼翼地放缓语速,“您不觉得此举将带来叛乱的风险吗?”
“我族的神圣旅途即将踏上终点,已经没有时间顾及此等细节了——朝圣之旅尾声将至。没有必要再向你披露更多内幕了。我的命令你只管照办即可。现在,到那个房间里去,在全息显示器上找到我的订购书,我预定了不少必需品。你要确保拿到审计官能的批复,让货物送到我这里来。”
“没问题,议员大人。”
佐哆哆嗦嗦地走进邻间,他能感到离开时虔洁先知盯着他后背的刻毒目光。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跟审计官打交道?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当天,在他乘坐重力升降机时听到了传言。虔洁先知在暗中充当真相先知的打手,行动颇为隐秘——从真相先知对他吐露的消息上来看,传言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佐没有自己的手下,也没有卫兵。两个鬼面兽驻守在虔洁先知的办公处外——而且他还拥有大批的盟友,至少在圣西姆人中党羽甚多。
不过他也拥有虔洁先知没有的优势……向斐力族中的朋友。
如果他有需要他们会伸出援手,前提是他先为对方提供帮助。
给他们一条警告,为了这条警告他将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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