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镜-勿忘草与永远的少女-第四章（轻小说）

第四章·天和地之间的距离是否真的那么遥远
“致，沢渡雫。
最近还好吗？自从雫搬走以后，已经过了好久了呢......为什么没有给我回过信呢......为什么我的信总是没到雫的手上就被退回来了呢......雫，是不是已经把与我的约定全都忘了吗？连......连我也忘记了吗？雫......我，到现在也......”
根本没法继续写下去。我把还没写完的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箱。怎么能送这样的信给雫呢，这样......恶心、满是牢骚的信。
“啊......已经到这个点了吗。”我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桌子，开始做出门的准备，因为今天是惯例的一月一次的体检日。
 
“最近疼痛的状况怎么样了？”在诊室，我的主治医生这么问我。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觉得......他的声音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嗯......最近不怎么痛了。”我回忆着最近的状况。
“那就好，”他坐在椅子上曲着胳膊，用试探的眼光看着我，语气中充满关心，“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太勉强自己。因为你的心脏经受不住压力。”
“我知道......”我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很怕这间屋子。明明有午后的温暖阳光透进来，却不知为何总是显得相当昏暗。还有这位医生仿佛看穿我内心的敏锐的目光，以及那单刀直入的问题......
压抑。这一切在洁白到略显病态的主色调的增幅下，一点一点压迫着我得精神。
“那么，学校那边怎么样？”
“......”我沉默着。学校生活什么的，对现在的我来说无关紧要。
“唔......看来也得对你这漠不关心的态度想想办法了呢。”医生漫不经心的用圆珠笔敲起了桌子，“在不给心脏增加负担的前提下，好好享受学生生活是很有好处的......”
“......”
“不过烦恼可是不好的哦。”医生仍旧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空中的飞鸟既不播种，也不收割，也不屯粮，但是，你比飞鸟更有价值吧？”（注：引自新约圣经·马太福音第6章26节）
“......哈？”他说的话一如既往令我理解不能，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不过，我也一如既往的没去深究里面的意思。
“那么，我先告辞了。”终于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我起身离开了。
如今正值盛夏时节，刚从凉爽的空调环境下踏出一步，就有一股灼热的气浪迎面袭来。
“说起来，快要暑假了呀......”我低语道。然而，能让我兴致勃勃的暑假计划什么的，完全没有啊，毕竟，自从她走了以后......我就与快乐无缘了。
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平时大部分时间总是待在家里，以至于刚走了一会儿脚底就开始疼痛。
想想当初背着雫走了大半段山路，和现在的自己一比简直天差地别啊......
“啧，怎么又想起了雫......”我摇了摇头，像是想把一切无关杂念全部甩走。
 
我拖着脚，对周围熙熙攘攘的商店街视而不见，低着头盯着柏油路面走着——如果被认识我的人看到我上来搭话，就很麻烦了......开玩笑的，就算看到了我，也没人会来搭话的吧。
我生下来心脏就很虚弱，虽然在很小的时候还没那么严重，但逐渐长大，也开始出现针扎似的刺痛、心悸、呼吸困难的症状。一旦感到压力，我的心脏就会狂跳不止，因发作而倒地也不是一两次了。因为害怕心脏病发作，连原本坚持并喜爱的足球也没法踢，体育课也只能在旁观摩。而那讨厌到不得了的医院中每月一次的体检，也是必须的。
可怜的家伙——要形容现在的我，这句话再适合不过。
多亏这疾病，我，彻底变成一个胆小的人......不，倒也不能说完全是因为疾病。我......
“哟！这不是彰人吗！”突然的呼唤阻断了我的思考，“真罕见啊，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甲儿，惠......是你们啊。”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来跟我搭话啊......
这是我昔日的伙伴，高冈甲儿和花里惠，他们是我在小学时代就开始来往的朋友。两个人穿着制服，应该是刚从学校回来吧。
“你出门没问题吗？那个......”甲儿难以启齿的收住了话尾。
“嗯，我刚从医院回来。”我并没有在意他没说完的话。
“是吗，这样啊......”这么说着，甲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在担心我的心脏啊......甲儿，虽说外表看上去很轻浮，实际上从小就是个特别细心周围的家伙。我的心脏病使得我上学都是断断续续的，面对这样的我，他应该相当尴尬吧。
“啊，你们才是......两个人在一起......”虽然曾经非常要好，但是......我距离展露着健康的笑容，并肩而行的这两个人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哇......！别、别误会啦！”我还没说完，一旁的惠已经面红耳赤的狡辩起来，“我和甲儿走在一起，只是为了委员会的事情......你看，我们是球技大会的实行委员啦......”
“这样啊......”
“啊，你一直休息，所以不知道吗......”反倒是身为女生，看上去也比较细腻的惠，一直都
 
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粗线条类型，“彰人不能参加吧......真、真遗憾呐......以前明明很擅长足球什么的说......”
“喂......”连一旁的甲儿都听不下去了，慌忙向她使了个眼色，或许在担心这样的话题不适合跟现在的我说吧。
“......啊！对、对不起......”惠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唐突，紧张地向我道歉。
“不，没什么的......”毕竟从以前就一起玩，所以也相当了解他们的性格，知道惠说这些话其实并没有恶意。
我们面对面呆呆地杵了一会儿。明明之前是每天一起玩耍，脾气相投的好友，现在也站得如此贴近，伸手可及，然而为什么我感觉和他们相隔那么遥远呢......
“彰人......”我回过神来，惠正看着我，“要来......要来上学啊......我......一直在等着你......”
惠虽然是一脸怯懦的表情，但还是努力地朝我微笑着。
“下次，再三个人一起玩吧......”看着惠的表情，很容易就能明白，她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三个人......？啊啊，因为雫已经搬走了啊......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无法承受那直接的视线，只能草草敷衍，随即转身离开。我穿过两人，快步离开那个地方，他们目送我的视线让我的后背感到一阵刺痛。我不敢回头——如果回头，恐怕会从他们眼中读出“怜悯”来吧。
彻底走远之后，再次陷入孤独，不禁又想起了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我，甲儿和慧......还有雫。小时候，我们四个总是在一起变着花样玩耍。晴天的时候去山上沾满一身泥巴，雨天就去谁的家里一头扎进漫画书和游戏的世界......只要四个人在一起，无论何时都相当快乐。
我以为这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哈......因为，那时我只是个孩子啊......”
没错......那时我只是个愚昧无知的孩子。糊里糊涂的长大，然后......爱上了雫。我曾单纯的坚信着，我们什么时候一定会结婚。
然而，雫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已然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