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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系列小说(搬运)

2023-03-06光环 来源:百合文库

第一章
    靠近艾普森印第安星系的UNSC运输航线?2524年9月3日
    丰饶号角号运输舰上的导航电脑肯定不是整艘船上最贵重的部件,至少比船上货物的价值差远了:250公吨的新鲜水果——主要是瓜类——它们被分类装到真空密闭的箱柜中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船舱里,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毫无疑问,除了这些,导航电脑的价值也远远不如丰饶号角上最重要的部件——安置在船舱集装箱后部的动力十足的磁力耦合加速器。
    这个球根状的小小加速器只有船舱集装箱十分之一的大小,乍看之下它有那么一点既不中看也不中用——有着和很久以前地球上曾经使用的远洋货轮一样的怪异鼻子,惟一不同的是远洋货轮在出港之后可以凭借自身动力随心所欲地来往穿梭予大海之中,可是假如缺了加速舱的肖?藤川加速器,丰饶号角号可是哪里都去不了。
    和最初人类进行太空探索时使用的火箭不同,肖?藤川引擎并不产生任何推进力,而是在时空的流动层面上短暂地撕开一个裂洞,从裂洞中可以通往一条被称作跃迁空间断层的多维空间通道,简称为跃迁断层。
    假如我们将宇宙想像为一张薄纸,跃迁断层就是将同一张纸压揉为一个紧绷的纸球,褶皱和过度压缩的空间维度极有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时间漩涡,这通常会强制肖?藤川加速器从跃迁中跳离——这种把飞船强制带回安全空间的办法常常使飞船距离预定目的地十万八千里之远。
    一次短距离的星系内跃迁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轻松搞定,相距数光年的星系间跃迁可能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假如燃料充足的话,一艘装备肖?藤川跃迁加速器的飞船用不了一年就可以把所有人类控制的星系都逛个遍,毫不夸张地说,假如不是托拜厄斯?肖和华莱士?藤川在23世纪末的惊世发明,人类文明很有可能仍然仅仅局限于太阳系之内,鉴于肖?藤川加速器如此伟大的历史功绩,许多历史学家都一致认为肖?藤川加速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记住,不是之一。
    实际上,跃迁加速器最无以伦比的优点是安那令人吃惊的实用性,数个世纪过去了,加速器的基本构造仅仅有过轻微的修改,假如保养得够好的话,肖?藤川加速器很少耍性子罢工停业。
    很不幸,丰饶号角上的加速器恰恰因为故障而使整艘运输舰都陷入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这次丰饶号角号并没能像预期那样在跃迁空间中一路舒舒服服地从丰饶星直达最近的小曲星系,在半路上它就重重地摔回常规空间——这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陨石和其他危险的星际漂浮物,船载的导航电脑还没有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运输舰就翻了一个360度的筋斗——它的加速舱开始大量泄漏,放射性冷却剂。
    UNSC商业运输部之后不久就会确认丰饶号角号的情况为Slip TermInation Preventable即“可预防性的跃迁中止”,但是运输舰的人类船长们(此时仍然有人类作为运输舰的舰长进行服役或工作)对此却有自己的一套解释,Screwing the pooch——见上帝去了(本意为郑重地诅咒某事,最早起源于美国海军飞行员,原意为飞机因失控等坠落海面失事)不过,这两种理解不可不谓为神似。
    假如一名人类舰长不走运碰上丰饶号角号现在所面对的突发事件,他十有八九已经被吓得精神错乱了,从超光速飞行中突然减速退出跃迁,这种要命的情况足以令任何经验丰富的人类舰长们手足无措,相比之下丰饶号角号上导航电脑的反应不可不谓迅速精确,它迅速操控推进舱的机动飞行火箭进行了一连串精妙的联氨气体喷射,在这要命的翻滚把推进舱从货舱上甩落下来之前停住了这艘已经半死不活的运输舰。
    危机被暂时化解了,导航电脑冷静地开始进行受损评估并迅速发现了问题所在,为肖?藤川跃迁加速器提供动力的一对反应堆所共用的废料处理器发生了超载。原本这套系统拥有严密的自我纠错系统,但是疏于护理和年久失修早已把它折磨得奄奄一息,所以当反应堆提供最大出力以启动跃迁时,这套可怜的纠错系统彻底报销掉了。之后的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反应堆出现过热而使肖?藤川加速器被强制关闭,导致了丰饶号角号从跃迁过程中突然跳出。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简单明了的维护疏漏,导航电脑将这些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假如丰饶号角号上的导航电脑拥有UNSC大型船只所配备的人工智能百分之一的性能,它也许会花些功夫来考虑自己是多么幸运,来想像这场意外本该是多么更加可怕,来浪费几个运算周期去享受自我安慰所带来的那么一点儿快感。
    此时,寄居在推进舱狭小控制室的导航电脑干净利落地用丰饶号角上的微波激射器对准丰饶星发出了遇难信号,并为之后漫长的等待进行准备。
    微波信号大约需要两周时间才能抵达丰饶星,导航电脑知道丰饶号角号的糟糕情况不可能在这之前有任何大的改观。还有一点不得不说,运输舰上惟一值得抢救的就是跃迁加速器,可惜它已经几近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回收利用的价值了,还不如等放射性冷却剂挥发干净再对船只进行回收.尽管这意味着反应堆加热单元的报废和一船水果被冻成一大坨冰疙瘩。
    令导航电脑惊奇的是,在丰饶号角号动弹不得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一个船只信号就出现在雷达屏幕上,导航电脑迅速调整微波激射器向飞速靠近的那艘舰艇发送新的遇难信号,准备迎接意料之外的救援神兵。
    <\DCS.REG#H0P-00987111>>>
    *DCS.REG#(???)*
    <我的引擎报废了。
    <你能帮助我吗?<
    导航电脑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新的接触信号源认定为一艘船只记录进航行日志,因为它与自己资料有限的数据库中的任何一种已知舰艇外观轮廓都有所不同,尽管对方并没有回应先前发出的遇难信号,导航电脑还是尝试着又发送了几次,经过了几分钟漫长的等待,信号源慢慢进入丰饶号角号入坞摄像机的视野范围之内。
    导航电脑并没有对目标外观进行精确分析的能力,但从人类的视点来看,这艘飞船像是由粗线绕成的一个怪异鱼钩。在它那钧状的船头后面是节状的船身和如刺般密布的各式扭曲天线,船尾是炽热发光的引擎。整艘船呈现深蓝黑色,在灿烂的银河衬托下,显得更加扎眼。
    当信号源距离丰饶号角号的左舷只有几千米时,3个深红色的圆点出现在它的船头,起初它们类似于测量丰饶号角号损伤情况的某种信号,瞬间之后就变得耀眼无比,接着丰饶号角号整个船身都哀号起来,各式各样的警报信号瞬间就将导航电脑淹没了。
    假如导航电脑机警一点,它就可以发现那些圆点其实是具有毁灭性的激光——从而迅速启动机动飞行火箭对这些弹幕射击进行有效规避。但当对方将车饶号角号的推进舱轰成碎片,蒸发掉它的机动飞行火箭并融化掉其中精致的肖?藤川加速器后,它就只能眼巴巴地任人宰割了。
    慌乱之中,导航电脑迅速将遇难信号标记从“引擎故障”更改为“蓄意袭击”,并提高了发送信号的微波激射器的工作频率,但是对方迅速发现了导航电脑的小把戏,大功率的激光立即扫射过来,漂亮地烤熟了微波激射器的内部电路,彻底断绝了丰饶号角号求救的最后一丝希望。
    既不能动弹又不能求救,导航电脑只剩下一种选择——等待并静观其变。对方紧接着又发现并干掉了丰饶号角号的外部摄像机,这样,导航电脑就又聋又哑,丧失视力,完完全全丧失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
    激光停止了射击,经过了一段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后,货舱内的传感器向导航电脑报告:发现船壁破裂。这些传感器比导航电脑还要迟钝。它们还在空虚地高兴着,煞有其事地汇报着有些放水果的箱子被打开了,而这会导致水果的新鲜得不到完全的保证。
    导航电脑仍然处于一片迷茫不知所措之中,直到一对恶心的爪子试图把它从架子上拉下来然后狠狠摔到地上。
    稍微聪明一点的电脑也许会利用自己工作生命中的最后几秒来思考一下为什么在UNSC控制的边缘地区会出现如此荒谬的海盗袭击,或是试图理解袭击者们兴奋的叽叽喳喳声到底代表意味着什么,但是导航电脑只是把它最重要的记忆存入到闪存之中——船只从哪里出发、目的地是哪里——紧接着,袭击者把它从架子上狠狠地拽了下来。
    320小时51分零7点8秒后,负责丰饶星航运事务的人工智能希弗发现并将丰饶号角号的遇难信号登记在案,尽管这只是她一天中所接受到的数以百万计的脉冲信号中的一个,但是不得不说,运输舰未完成的这条遇难信号还是彻底搞砸了她预期中美好的一天。
    在确认没有其他运输舰存在和丰饶号角号一样的问题之前,希弗暂时关闭了泰尔拉(tiara:罗马教皇的三重冠,冠状头饰)内的所有运输通道,泰尔拉不仅仅存放着希弗的数据库,更是支撑丰饶星7座轨道电梯的中转轨道空间站。
    希弗明白这样程度的暂停运输可能会使整个星球的航务运输都陷入一片混乱,当货运箱柜在轨道电梯里下降的时候,更多的箱柜可能正在电梯的最下端的仓库里面等待着运输。把一切恢复正常估计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最糟糕的是货运延迟可能会引起希弗最讨厌的那个家伙的注意,从而把他吸引过来……
    “早上好,亲爱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透过扬声器回荡在希弗数据中心内,这是一个存放赋予希弗生命与逻辑的处理器组和记忆组列的房间,它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位于泰尔拉的中心地带。话音刚落,丰饶星的另一个人工智能麦克半透明的身躯就出现在全息投影器之上——一个支撑希弗核心硬件的银白色圆柱体。麦克只有半米来高,但他全身每一英寸都散发着美国西部英雄的豪气与魅力——破破烂烂的皮靴,蓝色粗斜纹棉布牛仔裤.齐肘方格布衬衫,潇洒的身姿在烟尘沙土中若隐若现,仿佛他刚刚结束一天的劳作从拖拉机上走下一般。麦克摘下白灰色的牛仔帽,露出一头深色秀发:“运输的停顿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并用手腕擦了擦湿湿的眉毛。
    希弗意识到了麦克的动作暗示他推掉了其他一些重要的事情专程来拜访自己,不过她也心知肚明,麦克聪明的大脑只分配了一小部分资源来泰尔拉拜访自己,而剩余的麦克——也就是负责丰饶星农业事务的人工智能.仍躲在一个孤零零的地下室里面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呢。
    希弗并没有给麦克面子而显露真身,她仅仅给这“小半个”麦克发送了一条言简意赅的通讯:
    <\>丰饶星负责航运事务的人工智能希弗》》丰饶星负责农业事务的人工智能爱克
    <升降梯将会于0742时恢复正常。>
    希弗希望自己的冷淡使这次不愉快的接触尽早结束,但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麦克越是把希弗的这种鄙视与不屑当作进行深入交流的盛情邀请。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吗?”麦克拖长自己懒洋洋的南方口音,慢吞吞地说道,“你知道我会很开心能……。
    <升降梯将会于0742时恢复正常。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
    希弗切断了全息投影器的电源,麦克的形象仿佛卡住了一般,不一会就烟消云散了。接着希弗清理掉了她通讯缓冲器里残留的那点“麦克”,她这么做或许太过粗野了,但是她实在受不了麦克那令人头疼的随意调情。
    尽管知道麦克刚才的流汗仅仅是模拟的虚拟影像,希弗还是能体会麦克工作的辛苦。当她为丰饶星的货物运输忙得不亦乐乎时.麦克正在为作物的种植和装箱累得头晕目眩。麦克拥有自主的工作序列,接近一百万个半自主劳动机械君特(JUTON)可以帮助他更好地处理那些数不清的琐碎问题。希弗也知道和她一样聪明的麦克,大脑思考的速度快得惊人,就在麦克刚才和自己措讪的短短一会工夫.他可能已经搞定了不计其数的复杂任务:譬如计算下个季度庄稼的收成等等。
    希弗逻辑核心的运算数列试图帮助她摆脱乱发脾气的坏毛病.但是希弗的理由也无可厚非——这种无任何意义的面对面交谈只适合在同人类沟通时使用。
    随着21世纪中叶第一个人工智能的降临.一场围绕它们存在的激烈争论就随之展开:它们会不会发展到自身过于聪明而使人类本身的智慧在它们面前变得一无是处?
    为人工智能增添语言和情感是为了使他们更具亲和力。在慢慢掌握了语言能力之后,他们更像人类了,就像是聪明早熟而又彬彬有礼的人类儿童。数个世纪之后,随着像希弗这样聪明的人工智能问世,人工智能不仅仅要掌攮言语的能力,添加各方面模仿也变得势在必行。因此,人工智能拥有了各自独一无二的虚拟全息影像——就像就像口音怪异的牛仔麦克和发音纯正的具有北欧日耳曼皇室血统的希弗。
    在希弗刚刚出生——也就是刚刚被安装在泰尔拉上时,她闲暇时经常考虑自己选择的口音是否合适。丰饶星的居民们大都来自地球昔日的中心——美国,他们的祖先来自于北欧的斯堪地纳维亚,所以希弗觉得自己的选择可以拉近她与居民之间的距离。但是这种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傲慢,甚至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希弗曾经后悔这可能会让别人误以为她是一个假正经,不过还好.丰饶星的居民还是很喜欢希弗那口亲切的乡音。
    对丰饶星的居民来说,希弗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她是联系丰饶星和外界的惟一渠道。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避免和居民们直接交谈,她的逻辑运算核心不时地提醒她,对居民们居高临下的谈话或者训话是对自身一种不负责任的放任,希弗决定采纳运算核心的建议.尽量少一些与居民们自我陶醉的交谈。
    对于一个聪明的人工智能来说,迷失于自我通常会让他们感到深深地沮丧,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类,即使他们拥有几近无限的智慧。假如人工智能不对自己的这种沉迷加以自我限制,这种犹豫不安的情绪最终会使它们自身的逻辑程序陷入狂乱,他们会自以为至高无上的神明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创造自己的人类。这是极其危险的,人们通常在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先下手为强处理掉这些人工智能,谨防他们的飘飘欲仙对自身及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麦克在与希弗搭讪这方面的百折不挠已经清楚地表明他有点太放纵自己了,但是希弗并不认为麦克的这种自我放纵源于自身的混乱。换句话说,她知晓麦克死皮赖脸的原因,麦克也多次亲口告诉过希弗:“亲爱的,你微笑时的样子让我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我肯定你生气时会更加楚楚动人。”
    实际上,在麦克骚扰希弗的同时,希弗运算核心的温度瞬间上升了好几开尔文度——这场交流令希弗如此烦躁和恶心。她的感情约束法则认为这是对于麦克骚扰的正常反应,希弗无奈地更换了自身核心矩阵内的冷却剂,开始冷静地考虑对策——假使麦克胆敢再次挑衅,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络绎不绝的通讯和报告迅速打乱了她的思维,各地的运输延迟报告层出不穷,泰尔拉空间站的延迟情况最为严重。希弗对于运输系统的全面调整延迟让下级数以千计的低级人工智能忧心忡忡,她迅速调用更多资源来对于运输系统进行处理更新,同时,像一位和蔼的母亲一样,温柔地安慰烦躁不安的子女:
    <\>负责丰饶星航运事务的人工智能希弗》全体位于泰尔拉的居民及工作人员
    <本次系统延迟为正常情况。
    <升降梯将于0742时完全恢复正常。
    <我保证你们马上就可以在回家的旅途中了。>
    丰饶星于2468年被人类发现,成为UNSC第十七个殖民星球,同时,她也是距离地球最远的殖民地。作为艾普森印第安星系惟一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从丰饶星跃迁到达距其最近的人类殖民地小曲星系大约需要六个星期;抵达致远星,也就是位于波江星座艾普森星系的人类最繁荣的殖民地大约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丰饶星都是一个偏僻的交通不便的殖民地。
    “那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希弗经常对于在丰饶星上学的小朋友们这么问道,不过她从来不对那些泰尔拉的常客——维护自己的工程师提这些问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即使是貌似发达的土地表面改良技术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大气环境处理器或许可以为人类提供一个较为舒适的居住环境,但是这些都远远不能完全重新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所以在星系移民热潮和随后肖?藤川跃迁器问世后的一段时间里,UNSC不得不将有限的资源主要花费在那些适宜生命居住的星球,毫无疑问,它们数量稀少而且彼此之间距离遥远。
    假如不是因为适宜人类居住,没有人愿意大老远地跑到距离地球如此遥远的丰饶星定居,因为在近地殖民地里有太多地方可以容身了。丰饶星的富庶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丰饶星殖民地建立后不到20年,它的农业及牲畜产量就位居所有殖民地之首,足有六个其他殖民地居民的一日三餐由丰饶星供给,而丰饶星的体积却并不怎么巨大,直径4000公里不到的赤道,仅仅只有地球三分之一大小。
    尽管希弗对于已取得的成绩很是谦虚谨慎.但是丰饶星为人类殖民地所作的巨大贡献是有目共睹,她和丰饶星的居民们有理由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骄傲和自豪。
    但是,现在的希弗却十分沮丧。刚才调查得出的结论表明是她的疏忽才导致丰饶号角号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故。丰饶号角号的推进舱已经超期服役数月,负责小曲星系航运的人工智能本该在船只启航前发现汇报并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希弗也没有多加留意,所以这次事故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希弗决定对所有推进舱重新复查一遍,尽管激活了自己更多的运算数组,希弗给自己设定的0742时期限还是迫在眉睫。刚刚好在0742时,丰饶星的航运系统开始缓缓地恢复运作,希弗松了口气,使所有在升降梯内的货舱都能尽量平稳地开始移动。
    希弗内心深处回荡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希弗的逻辑核心,也就是她的“大脑”供体是一个极其享受打扮的女人,她常常陶醉于梳子梳头时那独有的感觉,一天两次的梳妆打扮让她很是满足。制造一个聪明的人工智能经常会产生像记忆一样的副产品——当你探索人类的大脑时,常常会遇到很强的化学干扰,希弗很享受自己控制升降梯上下时肌肉运动知觉痛楚所带来的快感,但是运算法则及时把她从这种虚幻的陶醉中硬拉出来。
    希弗开启了一条通信附属通道,选中了一个官方DCS损失报告模板,开始给上级书写一份认错报告,并附加上一份丰饶号角号所发送的不完整的遇难信号附件,希弗突然发现报告结尾有一连串错误的数据流,在检查过确定这些错误无伤大雅后,希弗把这份报告发送给了正要跃迁到致远星的运输舰“批发价格号”上。
    干完这些,希弗把丰饶号角号的事故暂时抛到脑后,把损失报告和其他一些文件压缩储存到自己的记忆晶体内,这下可轻松了,即使是DCS怪罪下来,也要等上好几个月时间呢。
    于此同时,她还意识到如果想从此摆脱麦克那无休止的骚扰,就必须把自己的本分工作搞好,这样麦克那个家伙才没有理由来继续那单方面的调情。
    当批发价格号距离跃迁断层进入点(此点即为肖?藤川加速器将船只拉入跃迁空间的理想坐标)还有两千公里时,舰载导航电脑确认希弗发来的报告已经储存完毕,并向希弗发送了一条启程准备完毕的通讯报告。
    当导航电脑进入自检程序的最后阶段并准备关闭其他不必要的设备时,它收到了一条加急的优先通讯。
    <\>负责丰饶星农业事务的人工智能麦克》DCS.LIC#WP-000614236
    <嗨,老兄,等下!
    》收到
    <你能帮我捎带点东西吗?
    》否决
    虽然微波发射器在短距离内可以精准的传送信息,但是星系间的通讯大都还是要靠船载的记忆晶体来传达。超光速飞行使批发价格号这样的货船成为名副其实的26世纪快递员。
    实际上,批发价格号已经携带了数不清的信息——从情书到法律文件,DCS都要保证它们被安全地送抵目的地,所以麦克的请求还是很正常的。
    <谢谢啦,DCS这几周都在靠我来捣鼓那些q4发射任务。土豆可能要再多些阳光,但是小麦……
    》*警告!秘密泄露!
    {DSC>REG#A-16523.14.82}*
    <只是把我的一些补充修改加到我们亲爱的女士的文件里面,那些狗屁官样文件没有必要再进行一次修改,对吧?
    》发现侵犯!你的违法行为已经被记录在案!
    <喔!什么!!!???
    》并且会被递交给DCSs-s-sssssssssssssssssssssss*\\
    》(…)~等待/报告
    》(…)
    》()
    <老兄?
    <你没事吧?
    >>对不起,刚才系统发生未知错误
    >>请重复您的优先请求
    <好的,没什么,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一路顺风,收到了吗?
    >>确认>
    导航电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刚才的异常关机,它把和麦克刚刚的谈话忘得一千二净,人工智能的文件和希弗的报告编码加载在了一起。但是导航电脑却认为它们从来就是一个整体,导航电脑重新检查了一遍跃迁坐标计算结果并启动反应堆为肖?藤川加速器供能,5秒之后,批发价格号的船头出现了一道闪光,时空就此撕裂分离。
运输舰进入跃迁空间断层而裂洞却依然存在,它发光的边缘扭曲了周围的群星,裂洞顽强的闪烁着,仿佛只有它自己才能决定何时才要关闭。但是当批发价格号深入到断层空间内部的时候,支撑裂洞的能量就会消失,它就会在伽玛脉冲中崩塌爆炸——量子力学规律决定了它的最终命运。
第二章
    地球大芝加哥工业区?2524年8月10日
    埃弗里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快到家了。芝加哥——这个曾经是美国中西部心脏的城市,如今已经扩张成为一个覆盖原先伊利诺斯州、威斯康星州和印第安纳州的超级大都会,这里已经不是原先意义的美国领土,至少在公开场合不是。也许这里的一些居民还会认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是和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其他居民一样,他们是联合国公民,这种统治上的剧变是必要的,当人类开始踏上大规模的星系移民之路——先是火星,紧接着是木星,然后是其他星系的星球,这种政体剧变就在所难免。
    坐在从轨道返回大湖宇航基地的军用穿梭机上,埃弗里通过掌上电脑确认了自己两星期的假期,这可是他自从投石机行动后所享受的第一个休假。埃弗里的长官在休假前给埃弗里发了一条简讯,告知了他最后一次任务中战友的伤亡情况,埃弗里的Alpha小队几乎全员毫发无伤,但是Bravo小队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3名陆战队员在行动中阵亡,而伯恩斯下士至今仍伤痕累累的躺在医院之中。
    简讯里并没有提及普通市民的伤亡情况,但是那辆大卡车爆炸时的巨大威力仍使埃弗里记忆犹新,恐怕不会有什么幸存者吧。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可怕的回忆,竭尽全力使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他恍恍惚惚地走进从宇航基地回家的磁悬浮列车中,一会儿之后,当埃弗里从别墅果林站的升降平台走出时,芝加哥晚夏温暖湿润的潮湿空气才让他缓过神来,夕阳在天边炽热地燃烧着,埃弗里闭上眼睛,享受着从密歇根湖吹来的阵阵清风,微凉的阵风开始变得强劲起来,路边的枫树在风中优雅地翩翩起舞。
    埃弗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慢慢地走着,他穿着海军海蓝色的制服,有领子的衬衫,戴着军帽。当他到达theseropian时,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是一个退休康复中心——至少当他走进闷热的大堂时这里的医用电脑是这么告诉他的,埃弗里的姑妈马希丽在他参军后没有几年就从和埃弗里还是一个孩子时就一起居住多年的,位于黑石大街的公寓中搬到这里居住了,现在埃弗里的姑妈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她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更重要的是,没有埃弗里的陪伴,她是那么孤独难耐。
    当埃弗里等待电梯将他带上37楼时,他瞥了一眼聚集在娱乐室里的或是秃头或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前,电视里正在播放一起刚刚发生在波江座艾普森星系的恐怖袭击——连串的恐怖爆炸至少使数千名无辜市民死于非命。和以往一样,电视里的政府发言人仍不慌不忙地否认政府的军事打击行动有任何不力和迟缓,但是埃弗里对事实心知肚明,大反乱至今已经吞噬了至少一百万条生命,叛乱者的袭击越来越频繁,而UNSC的打击报复行动也毫不手软,这场令人恶心的内战使人类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娱乐室里一个有着深深皱纹和灰色硬朗头发的黑人老人看到埃弗里不禁皱了皱眉,他对身旁一个把轮椅塞得满满的穿着宽松便服的白人女人耳语了几句,不一会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身穿制服的埃弗里。他们朝埃弗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些人充满崇敬,而另一些人则对埃弗里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其实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埃弗里在穿梭机上已经换好便服了,但最终他还是为了自己的姑妈而决定换回制服,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等待有朝一日埃弗里能够衣锦还乡,出人头地。
    电梯里面似乎比大厅还要热,但是埃弗里姑妈房间的空气却仿佛要结冰一般的寒冷,埃弗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白色哈气。
    “姑妈?”埃弗里喊道,顺手把行李扔到客厅破旧的蓝色地毯上,拿着刚刚在宇航基地买的几瓶免税波旁威士忌酒,他不知道姑妈的医生会不会允许她喝一点酒,但是他知道姑妈原先对冰镇薄荷酒情有独钟,“你在哪呢?”但是没有任何人来回答他。
    客厅里的墙壁上贴着印有花朵图案的壁纸,一些照片被黏在壁纸上面,其中的几张年代非常久远,一些是姑妈从前经常提及的已经去世的亲戚的照片——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其余大多数的相片都是姑妈自己的3英寸彩照,它们忠实地记录了姑妈一生中的点点滴滴。埃弗里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少女时代的姑妈站在密歌根湖畔的岸堤上,她是那么漂亮迷人,身穿蜜蜂图案的条纹浴袍,戴着宽宽的大草帽,正撅着嘴对着相机和正在照相的人——埃弗里的姑父——他在埃弗里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但是这些老照片看起来好像有一点不太对劲儿,它们的焦距好像都有些问题,埃弗里走在通往姑妈卧室的狭窄走廊里,当他用手抚摸照片的玻璃框架时,吃惊地发现上面竟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埃弗里用手掌擦净了靠近卧室房门的一张全息照片,一个男孩调皮的脸从霜冻之中浮现出来。是我,埃弗里不禁笑了,想起那天姑妈带他去照相——那是我的第一次礼拜,紧身的牛津衬衫勒得他喘不过气来,鞋子因为不合脚而涂抹了大量的巴西棕榈蜡油,那味道他至今难以忘怀。
    埃弗里慢慢长大了,他穿的大多是远方亲戚们送给姑妈的破旧衣服,这些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穿在逐渐健壮起来的埃弗里身上显然是太不合身了。姑妈总是笑笑:“这是孩子们的天性,亲戚们的孩子也爱玩啊,弄破衣服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啦,哪有一个男孩子能一直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呀。然后她从衣橱里拿出针线缝补起来,不过姑妈欣慰的是,她的辛苦没有白费,每次礼拜时埃弗里都是那么潇洒帅气。
    “看看你现在有多帅。”照这张照片的那天姑妈喃喃道,“多么像你妈妈啊,多么像你爸爸啊。”
    那时的埃弗里还不明白,英俊的脸庞是他从父母那里继承的惟一遗产,姑妈的老房子和现在的公寓里没有一张埃弗里父母的照片,对于他们,姑妈从来不愿多说什么,一个字也不。
    “姑妈,你在吗?”埃弗里问道,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埃弗里至今还记得那天父母激烈的争吵,结果是父亲暴怒之下抛下母亲一走了之,而母亲在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留下只有6岁的埃弗里……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穿着白色休闲裤和多色菱形花纹袜子的埃弗里在姑妈的鼓励下,朝着镜头害羞而开心地笑着,是那么天真无邪。
    埃弗里打开了姑妈卧室的房门。
    如果寒气逼人的客厅可以比作一个大冰箱.那么卧室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冻柜。埃弗里此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他看到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的香烟——每天姑妈醒着时每小时都要抽一支,他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姑妈已经去世了。
    埃弗里看到了姑妈的遗体,僵硬地躺在棉毯下面,他脖子后面的冷汗几乎要凝固了。埃弗里走到床边,颓然坐到一张破旧冰冷的椅子上,整整一个小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她就躺在这儿啊。”一个清洁工在走廊里自言自语道。一个披着齐肩金发的凹下巴男人慢慢走进了卧室,“我的上帝!吓死我了!”他看到埃弗里时猛地往回一跳,“你是什么人?”
    “已经多少天了?”埃弗里问道。
    “什么?”
    “她孤零零躺在这里有多少天了?”
    “听好了,除非我知道——”
    “我是她侄子,”埃弗里咆哮道,眼睛死死地盯着床,“到底多少天了!”
    清洁员咽了咽口水,咕哝道:“3天。”
    他慌忙解释道:“你看,这场意外发生得很突然,而且她并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知道她在星系内有什么亲戚……这座公寓是全自动化的,在她去世时房间就自动冷冻起来……”
    “把她从这儿带走吧。”埃弗里平静地说道。
    那个清洁工叫来了自己的搭档,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两个人一起整理好床铺,轻轻地把埃弗里的姑妈放到担架上面。
    “你姑妈的个人档案显示她是一个新教婆罗摩西派(小说虚构的一个基督教分支教派)的信徒,对吧?”清洁工边搬边问。
    埃弗里的视线重新移回床上,他没有理睬清洁工。
    姑妈的遗体是那么瘦小。她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但埃弗里记得在社区生活部门把他无情地扔到姑妈家门口时她看起来是那么高大和坚强,在6岁的小埃弗里心中,他的“新妈妈”是那么慈祥、和蔼、温柔、自律。
    “那么你的联系方式是什么?”瘦高的清洁工问道,“我会通知你处理中心的名字。”
    埃弗里把手从口袋里面掏出放到大腿上,两个清洁工注意到了埃弗里紧紧握着拳头,关节咯咯直响——他们明白了现在立即闪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把担架抬出卧室,磕磕碰碰地从走廊将埃弗里的姑妈抬出了房间。
    埃弗里的双手仍在颤抖不已。曾经有一段时间,姑妈的健康情况很糟,但是在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中姑妈告诉他不要担心,那时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姑妈身边,但是上级命令他再执行一个任务。
    “命运真他妈的是捉弄人啊!”埃弗里诅咒道,当姑妈奄奄一息时,他正搭乘着大黄蜂攻击机在花花公子吉姆酒店的上空盘旋。
    埃弗里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行李那里拿出那瓶刚买的免税波旁威士忌,他抓起制服把酒瓶塞到帽子里面转身走出了房门。
    “小马驹酒吧。”埃弗里对大厅里的服务电脑问道,“它现在还营业吗?”
    “每天营业到凌晨4点。”电脑透过电梯楼层选择按钮下面的一个话筒回答道,“女士不需门票,需要我为您叫一辆出租车吗?”
    “我自己走过去。”埃弗里掏出酒来狠狠地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趁我现在还能走的时候。”
    不到一个小时这瓶酒就见底了,但酒这东西可是好找得很。一天、两天、足足三天的狂饮,酒吧的老板热情地招待着埃弗里,一点一点地把埃弗里的工资装到自己的口袋,却对埃弗里含混不清讲述的故事毫不热心——除了一个在哈斯特大街酒吧里跳舞的女孩,这个红发美女假装认真在听着埃弗里稀里糊涂的讲述,埃弗里可不管这些,他一次又一次地拿着信用卡在女孩肚脐上镶有钻石的刷卡器上刷着,刷得越多,女孩长着雀斑的脸和懒散的笑容就靠得越近……直到一双大手有力地按到埃弗里的肩膀上。
    “大兵,不要动手动脚。”一名酒吧保安大声警告道,轻易地就压过了酒吧内喧闹的音乐声。
    埃弗里把目光从舞台上移开,那个女孩正在舞台上扭动着腰际。那男人是如此健硕以至于肌肉几乎要将外套撑开,他强壮的手臂上青筋暴露。
    埃弗里耸了耸肩,“我付过钱了。”
    “不许动手动脚!”那男人冷笑道,两颗白金门牙闪闪发光,“想摸的话……更多的钱。”
    “多少钱?”埃弗里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靠近舞台的一个小桌子,晃了晃手里的信用卡。
    “500块。”
    “去你妈的。”
    “我说过了,如果想摸的话,就要掏这么多。”
    “已经花了这么多了……”埃弗里喃喃道。UNSC发给他的工资并不怎么丰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用来帮助姑妈去住进疗养公寓。
    “哈.看到了吧?”那男人指了指那个女孩,她苦笑着,重新回到了舞台上面。“兵小子,你的花言巧语看起来不太管用啊。”他锤了锤埃弗里的肩膀,“这小美人儿可不是你在艾普森星系用完就扔的那些叛军荡妇们。”
    埃弗里很反感男人的锤击,很反感被叫做小子,但是有几个人会在意他在战场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放开你的爪子让我走!”埃弗里咆哮道。
    “想找茬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奉陪。”
    保安迅速从皮带里抽出一根铁棒,“出去练练,怎么样?”他手指轻轻一动,铁棒立刻变长了一倍,闪烁着吓人的电光。
    埃弗里瞬间对那男人失去了兴趣——一对一还他妈抄家伙,真不要脸。他曾经在海军军情局审讯叛军时见过这玩意儿,知道这小东西的厉害,不过埃弗里很怀疑在军情局特工门手里威风八面的审讯利器换到这家伙手里是否还会威力依旧。
    “来陪我玩玩吧。”埃弗里暗暗想到。
    埃弗里坐在桌子中央,伸手去拿酒瓶,“我在这里没事,感觉很好。听好了你这狗娘养的……”
    埃弗里趁势虚晃一下,顺着那男人的力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剪过来。他把那男人猛拉过来,肘部狠狠击打过去。舞台上的女孩尖叫着,伴随着她尖叫声的是保安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溅满了他的脸和头发。
    就在那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尖叫时,他的两个同伴闻声而来,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是那么强壮——踢翻了所有挡路的东西,瞬间就冲了过来。埃弗里转过身来直面他们,但是……他喝醉了,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埃弗里挣扎着,被两个保安架离到酒吧的后门,就在下楼的一瞬间,两个人滑了一下,埃弗里看准机会挣脱开来,然后把刚才自己脸上挨的那一拳十倍返还给了那两个不识相的家伙……埃弗里蹒跚地离开了那片喧闹的灯红酒绿之地。
    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埃弗里身上制服已经脏臭得可以和战地伪装服媲美了,路上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他赶忙跑到磁悬浮列车轨道的支撑柱下躲藏起来,埃弗里往身子下面垫了一块绿色塑料板,很快就昏睡过去。
    “让我为你骄傲,做好本份之事。”这是姑妈在埃弗里被征募那天对他语重心长的教诲,她粗小的手指滑过埃弗里的脸庞,“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埃弗里这么多年也一直试着这么做,他远离地球,为了保护姑妈和像姑妈一样的人们而战斗——和那些危及他们生命的杀手、叛军、敌人们不停战斗。但是,自豪从何而来?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吗?
    埃弗里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小男孩,他被拿着引爆器的女人死死抱在怀里——他想像着自己可以射出完美的一击——拯救所有无辜市民和他的陆战队员们。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明白.永远不会有那完美的一枪,那颗结束血腥内乱的神奇子弹永远不会出现。
    埃弗里被一阵彻骨的心寒惊醒,身下的塑料板因为列车驶过的振动而移到了一边,后背靠着冰冷的水泥柱,埃弗里把头深深埋八双膝之间。“对不起,我很抱歉。”他哽咽道,希望姑妈的在天之灵能够听到他深深的忏悔。
    失落,内疚和愤怒瞬间击垮了埃弗里。
    当斯中尉顺手关上自己那辆深蓝色小汽车的车门时,力道之大震得四个轮子晃个不停。他已经引那孩子上钩,在一切都要大功告成之时,孩子的父母却不台时宜地出现了.如果不是看着当斯制服的面子上,那孩子的父亲说不定早就对他拳脚相加了。尽管当斯中尉已经远离战场多年,但是骨子里他还是一名令人生畏的UNSC海军陆战队训练教官。
    当斯中尉重新整理了一下手上的候选人名单——那些在他冷不防的电话询问和街边调查中对当兵感兴趣的年轻人——他安慰自己,战争时期可不是那么好征兵的啊。大反乱愈演愈烈,没有人愿意在这场毫无意义的人类内耗中自白送掉性命,上级交给他的任务简直毫无完成的希望——每月招募5名新兵。现在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而当斯中尉连一个指标也没有完成。
    “这不是真的吧……太疯狂了……”当斯中尉望着自己汽车的保险杠苦笑起来,上面用红色油漆潦草地涂抹着:叛乱者们,都去死吧!
    当斯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现在这样的口号越来越常见了,地球和近地殖民地的人们大都认为结束在波江座艾普森星系内战的最好方法就是撤出UNSC的军事力量,给予那些叛乱者们想要的自由,但是对于那些正在亲历大反乱的艾普森星系的居民们,这无疑于痴人说梦。
    中尉毕竟不是政客,虽然他很怀疑联合国会放弃武力镇压而对叛乱者们实行安抚政策,但是战争还在继续,陆战队员们都是从志愿者中招募的,而他只剩下几天时间完成上级交给他的配额任务,如果不能召集足够的志愿者,他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啦。
    中尉打开汽车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帽子和公文包。他大步走向招募中心.突然发现一个男人歪歪扭扭地倚靠在门口。
    “4889—20114一AI”埃弗里喃喃道。
    “什么?再说一次?”当斯问道,他听出那是一个UNSC的服役编号,但他实在不敢相信在自己办公室外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脏兮兮的家伙,竟然是一个佩戴4星V型肩章的海军陆战队下士。
    “怎么,你不相信?”埃弗里抬起头来,“自己去查查看。”
    中尉扶起埃弗里,他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不明身分的家伙的鬼话。
    埃弗里打了个饱嗝:“我擅自离开了岗位,呃,大概有72小时了吧。”
    这句话引起了当斯的注意,他打开公文包,拿出掌上电脑,“再给我说一次你的服役编号。”埃弗里含混地重复着,中尉迅速将其键入掌上电脑。
    几秒钟之后埃弗里的服役信息出现在屏幕上,中尉吃惊地看着满满一屏幕的战功报告和战地嘉奖,猎户座行动、万花筒作战、混乱雨林清剿、投石机行动……数十个发生在不同星系的任务,它们中的大多数当斯连听都没听说过。埃弗里的个人简历上还附有一条来自舰队通讯频道的优先通讯信息,直接由位于致远星的海军陆战队最高司令部下发。
    “没有人会关心你擅离职守的。”当斯把掌上电脑放回公文包,“实际上,我很高兴的告诉你,你的调离申请被批准了。”
    埃弗里充满怀疑地看着当斯,他并没有申请任何调离啊。但是对于此时晕晕乎乎的埃弗里来说,什么事都比回到波江座艾普森星系强得多,他眨了眨眼睛,“去哪里?”
    “通知里并没有说。”
    “最好一直都这样。”埃弗里喃喃道,他的头重新靠回招募中心的大门上——大门的玻璃上正好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的海报,上面写着:绝不后退,奋战到底,服从命令。埃弗里闭上了眼睛。
    “嗨!”当斯叫道,“士兵,你不能睡在这里!”
    但是埃弗里已经打起了呼噜,中尉摇了摇头,将埃弗里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扶到了自己汽车后座上。
    当斯把车开出停车场,汇入到中午时分拥挤不堪的车群中,他盘算着找到一个开小差的战争英雄是否能与自己份内那5个新兵人头抵消——后座的那个家伙是否能让自己的上司满意?
“显示到大湖宇航基地最近的道路!”当斯对汽车命令道。看着汽车挡风玻璃上慢慢浮现的全息影像,当斯摇了摇头,“我要是真这么幸运就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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