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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优雅地把一个活了十万年的老妖婆设定得和我一样傻?

2023-03-06设定控架空世界 来源:百合文库
现代人的大脑在结构和功能上并不比原始人更优越,但得益于现代社会的组织方式以及较低廉的信息成本——在客观上,一个二十岁(不把年龄设太大的原因是要减弱幸存者偏差的影响)的现代人要比同等年龄的原始人看起来聪敏许多。
在各种架空文学中,经常会有一些活了一万年甚至更久的人(也可能自称为仙、神),其行为看起来却并不比我们聪敏许多。我当然知道这从根本上讲是因为小说的作者和我们的智商差不多高,最起码表现在文字中的智商和我们差不多高(否则我们这些低智商的读者会因为硬件不能向上兼容而看不懂作品)。但我所耿耿于怀的是,作者们总是在“人的发展性”这种基础设定上偷懒——“默示角色的头脑不会发展就好了,别人都这么干,我也这么干。见怪不怪,读者们也就没什么可说了。”
我这个人有轻度的精神洁癖,我难以容忍架空小说的作者们千篇一律地设定出一个又一个“静止不变”的世界和社会——架空的东西不唯物也就算了,但咱是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笑)的中国人,难道要把辩证法也抛弃了吗???
光靠说是改变不了冰箱的品质的,所以我决定自己学会制冷——我要生生造出一批能与我这种凡人平等交流、谈笑风生却丝毫不显违和的活了十万年的老妖婆。我当然不可能生生写出有着十万年智慧的老妖婆——即便我写出来了,你们这些凡人也难以向上兼容啊。所以我只能在世界的基础设定上做手脚——换句话说,并不是来自创世神(作者)的直接意志让他们变傻,而是在那个架空世界的规则中,变得“傻”一点是他们出于“自由意志”而作出的理性抉择。
那么,具体设定上该如何操作呢?答案在文末。(误——才没有那么好心去直接奉上呢!你们自己从文章中提取思路去悟)
tips:
1.思路的重点在文末的“关于元与灵
”部分,在那个基础设定上结合人的生存本能再稍微添砖加瓦就能让神仙们主动选择变傻——至少,不会让他们像美丽和谐研究会那样选择把胼胝体并联起来妄图造出我们所难以理解的“超人”。
2. 文章的主体算是异世界的一篇掺杂了大量私货的政治经济学时事评论。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拖进度条到文末。
3.文章长度超过40Kbyte,余文请跳转文末链接阅读。
正文:《寰宇万叶集》
枯叶其一:批判《新田园牧者之歌》
编者:开拓者联合会 迷紫 代笔
新田园牧者之歌
作者:佚名
平衡城里的朋友啊!停止劳作吧!
息风港里的朋友啊!停止劳作吧!
逐风舰里的朋友啊!停止劳作吧!
风牧区里的伙伴啊!别作零件了!
智械厂里的伙伴啊!别作零件了!
破风炮里的伙伴啊!别作零件了!
还有我始源区的亲人们!也该行动啦!
咱们是技艺卓绝的神匠!
咱们是一骑当千的天兵!
渊博洞明的学者是咱!咱还是那声动寰宇的名伶!
是勤劳勇敢的我们建设出这丰饶的国度
难道要让基业毁于不事生产的肉食蛆虫?
他们,蛆虫!以四大为首的“统治阶层”;
被蒙骗时,他们说他们带来昌盛繁荣;
如今,睁开眼了!我们啐道:呸!蛆虫!
瞧瞧那贪婪无耻的嘴脸!
颈杯中饮着我们的血和汗,
得意洋洋的他们举杯相庆:
“啊!伟大地,我们征服了煙风!”
呵——伟大地!用铜臭掩去血腥;
伟大地!还要让继续“我们”向上,征服天穹?
有道是“人君可欺,天道不可轻”;
我们本是大地的儿女,
却为何要向上冲锋,打扰那夜的精灵?
天道自有平衡——
第三舰队的覆灭为人类敲响了警钟!
亲人、伙伴、朋友们!真的该联合一致了!
罢工!总罢工!社会主义总罢工!
我们要夺回自己的权利,总罢工就是第一步斗争!
罢工!罢工!让四大的货币无法流通!
社会主义总罢工!让蛆虫们对着超发的代币哀鸣!
踢开那些蛆虫!咱们也可以搞自己的第五金融!
今朝罢工,是为了明天的繁荣!
要帮助那些勤劳的人,用劳动将其锻炼为合格的匠与兵!
我们要建设自己的社会主义!
齐心协力,我们一定会成功!
节制生育,减少纷争;
勤劳勇敢是我们固有的品质;
我们身体力行,把美德传递给希望的孩婴;
让每一个人都有三四座工坊,工坊里有七八个甘懒帮佣;
我们各尽所能,有无互通,这世界的昌盛便是永恒!
劳动锤炼出我们强健的元与灵,
双手与眼睛可作我改造世界的见证!
我们可搬山填海、捉阳为星!
但我们不需要危险的平衡城!
也绝不要以人作弹,用命探风!
这些都是贪婪蛆虫的罪恶铁证!
伙伴们!朋友们!快快来响应这场革命!
不用再重复不知意义的劳作!再也不用!
不能再甘当不见全局的螺钉!再也不能!
我们要让自由的意志主宰自我的行动!
要对这世界洞察通明!
时刻提防下一个吃人的美研与橙工,
勿让欲望,吞噬我自由的魂灵!
编者评论:
开拓者联合会党内通讯 
档案编号:WLT-A-C-0000156
(1)从“古诗”中的小资说起
这是一首古老的、议论时政的群众诗歌。
五千年前的那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政治运动让这首早已古旧到发朽的诗歌在一定的范围内回光返照——始源六区的狂热小资们从故纸堆里扒拉出这么一堆东西捧为圣典,并在客观上为利维坦的加冕尽了“臣民的应有之义”。但旋即——也不过是一百年的时间,他们的“希望之婴”还未来得及完成代际再生产——君王便将这群狂热的臣民抛弃。从“亲人”、“伙伴”再到“朋友”,他们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恐怖”的阶级滑落。
时至今日,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鉴别出这首诗歌里的种种反动思想。
然而,我们还是要再次将这腐朽不堪的东西拉出来鞭一次尸——因为,在近期,在我们的家乡五里头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对某些群众的常识感到沮丧。在《迁星特别法案》颁布后,小资们的躁动尚且情有可原:那毕竟是被屁股决定了脑袋,再加之经常左顾右盼以致颈椎劳损,因此,不幸地,他们在此关键的时点无法向前看到光明。但是,我们开拓者者联合会内部的一些同志竟然也产生了动摇——悲哀!这实在是悲哀!悲哀,但心气不能衰,因此,我们要用批判的武器来统一思想,坚定我们前进的方向。
回到本次被批判的对象上。首先,需要阐明的是,该诗在文本上存在着数个略有差异的版本,甚至连标题都有三个版本(分别为《新田园牧者之歌》、《自由劳动者的革命》、《始源的社会主义革命》)。目前所知的,根据始源区的历史档案库,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诗歌,其具体创作时间已不可考,但可以根据一些诸版本共有的内容推定它大约创作于孤生纪与定疆纪之间的某次大事件中。我们所选取的这个版本是目前流传最广的版本,可以确定的是,其文本内容和原始版本相去甚远——对历史稍有研究的人都清楚,“第三舰队”和“橙工”、“美研”都只不过是上两个纪元中臭名昭著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我们选取了这个版本进行批判,以彰显其现实意义。
从形式和内容角度而言,这首诗歌乏善可陈:采用了传统“比-兴-赋-比-兴“结构,铺陈叙事、夹叙夹议,抒发了小生产者对资本逐渐集中的恐惧对社会化大生产的暧昧与矛盾。
思想上,以今世的两种主流观念来判断,都得给该诗扣一个反动大毒草的帽子。另一种观念畏惧这种民粹毒草,但我们没那么怕——相反,我们认为,这首诗妙就妙在反动!
太古纪元的社会,存在这种逆流反动,到了近现代,我们的社会仍然要面对这些逆流反动。这是历史给我们的警示啊,同志们!我们不能不从对其的批判中吸取一些有益的经验和教训。
诗中,“亲人-伙伴-朋友”的等级划分和对“甘懒帮佣”的冷漠无情反映了特定时期社会意识中浓厚的等级制色彩,如果说这是幼年期社会中超阶级的历史局限性——那么,在倒数第四节中,“我们”(实际上是“咱们”)这个群体的呓语和狂吠则将小资思想的幼稚和精分刻画得惟妙惟肖,这一阶级在社会变革期反动性已经暴露无遗。
他们控诉大资本吃人的“罪恶铁证”,但却对自身的罪恶性视若不见。他们所痛恨的“蛆虫”,不正是由他们所谓的“亲人”跃变而成的吗?这“跃变”的过程包含着多少罪恶,毋庸赘言,然而,他们大概只愿将其归咎为个人的“欲望”膨胀、“美德”丧失,绝不肯从全局的、历史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其实进一步讲,即使存在一部分理性足够的小资,那么他们在一定约束下的相对最优选择也不过是部分否定掉旧有的“良知”与“美德”,让自身蜕变为资本的蛆虫——然后,在蛆虫们的相互啃噬下,旧有的“良知”与“美德”都会丧失殆尽,他们拖着整个社会来到了利字当头的“美丽”新世界。
所以我们明白,资本的蛆虫贪婪,但他们毕竟是向“钱”看的,在一定的历史时期是推动社会前进的积极力量。
然而,小资却向后看,更准确地说,是顾后盼前,尾首两端:一方面,他们赞叹于“搬山填海、捉阳为星”的巨大工程,在客观上享受着胚胎期社会化大生产的福利;但另一方面,当随之伴生的大资本开始疯狂逐利,当“大工厂”、大资本组织的负外部性开始显现,他们却又极端恐惧。
同志们应该明白:资本集中与社会化生产是一体两面的事情;大资本组织的外部性有正有负,组织形成期需要输出正外部性以保持外部稳定,组织成长后为保持内部稳定就必然要逐利,那么在外部约束不强的条件下产生负外部性也是无可避免的。
既要享受一个事物的益处,又想规避这个事物的害处,这一点无可厚非——趋利避害是人的生物性,生物性是超阶级的,非独小资有之。
但小资的反动与可笑之处在于,他们总是幻想着通过某种主观意志把新事物给割裂开来,自己只取益处,不要害处或者把害处丢给别人——现实的问题在于,如果真的能简单实现这样的割裂,那么这个新生事物还能继续存在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若让他们去推动这个事物进一步发展,那也是很难的,旧世界的脑袋难以理解新世界的生物;即便理解了,也会囿于屁股的问题而更加惊慌失措——理解得越是深入,便越明白这新生事物的强大与可怕——然而毕竟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怀念“田园牧歌”的美好,绝不愿意落入到那些曾被他们嘲笑和怜悯之人的境地。
于是,小资们想要时代往后退。
若让诗中的时代继续向前,将会彻底进入“资本越多,权力越越大”的新阶段。这种规则对小资们来说是很不公平的,所以他们要向后退;他们向后退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公平,不是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取同等的利益。
但该喊的口号还是要喊的,小资们也知道自己的力量相对不足,需要寻求盟友。自然而然地,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同为劳动者的无产雇工们。
于是,他们嘴上喊着“革命”、“社会主义”的口号去拉拢盟友,拉拢那些他们所一贯嘲笑与怜悯的对象。已经把人家假设为潜在的盟友了,但小资们的心里总还是自觉高人一等的。
“朋友”、“伙伴”、“亲人”,依着经济地位,毕竟亲疏有别,时代的局限性嘛,盟友们也是能接受的;但另一些说辞,盟友们可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在“大工厂”里依着内部计划和指令辛勤劳动,怎么就成了“不知意义的”?当一颗资本主义的螺丝钉,往低了说,是“自我选择、自由交易、等价交换”,往高了说,是“为族群开拓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怎么就成了“不知全局的”?“朋友”、“伙伴”们的人生意义就这样被你们这群“亲人”们给简单否定了?只有你们的劳动是光荣有意义的?就你们的那些小作坊,就你们的这种小生产方式,能“搬山填海”,能“捉阳为星”?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资们想象中的“同为劳动阶层,该是天然的盟友”,在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归根结底,雇工们与小资们,看似都是劳动阶层,但因其生产方式不同,实际上是不同性质的劳动者,前者是推动时代进步的革命因素,而后者是时代前进时被消灭碾碎的反革命因素。
小资们叫嚣着“革命”。他们的所谓“革命”,无非是到处搞破坏,把先进的机器设备和生产组织拆毁,想要把一切让他们恐惧的东西“扼杀”——因为小资们也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这些先进的事物会把他们消灭掉,不是肉体消灭,而是用“高产量、低价格”、用“自由自愿平等”的“合法交易”剥夺他们的财产,把他们也变成资本的奴隶。
小资们还叫嚣着“建设自己的社会主义”。他们所谓的“社会主义”,是静止不变的永恒天国,这种一运动起来就会迅速发生内部崩解的事物只能存在于他们幼稚的头脑中,而不具备丝毫的现实可能性。
新生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侵害了小资们的利益,于是他们威胁说要“掀起一场革命”。实际上,他们就像是被盐水浸泡的草履虫,他们的一系列滑稽举动只是“应激反应”而不可能是“革命”。就算真的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各种颜色的“革命”,也不会有一场是他们所主导的。在社会化生产开始发展的时代,这个阶级的革命性是先天不足的:一家一户自力更生、各自为政的小生产方式造就了他们自由散漫、缺乏纪律的特点,使得他们的组织度先天不足;长期的家长制、宗族、行会的熏陶又使得他们思维僵化、迷信权威,极其狂热盲动,很容易错判现实。
小资产阶级所敢于设想的最激烈的“革命手段”,也不过是“总罢工”。要让他们去流血,他们是不愿的,至少,不能先流自己的血——这是一种精致的利己思维。
人要利己,这是无法苛责的,利己是人的生物性,生物性是超阶级的。利己与利公是对立统一的,这对矛盾在不同时代、不同制度下的具体表现也不同。在太古的蛮荒时代,氏族部落抱团求存,利己与利公是高度统一的,因为氏族少了谁都是大损失,且个人离了氏族谁也不能独活。
所以,在某些环境下,小资也有“勇于牺牲”的时刻——比如宗族械斗,人们敢于为家族牺牲,是因为他们相信家族抚恤制度的稳定和有效,相信“大家长”的公正。
但当小资们突然想掀起一场革命时,不存在把一盘散沙的各家各户组织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有效制度,不会凭空产生一个能让所有小资都信服的家长式存在。这样,人人都必须让自己的力量不受损或少受损才能确保在“革命”成功后自己对战利品的分配能够更加“公平”。于是,小资们一个个都进入了“有力也不愿使”的状态;于是,最激烈的手段也不过是集体罢工,只能寄希望于让“蛆虫”自己饿死。因此,小资们所谓的“革命”当然是软弱的。
(2)五里头——我们暂时的“命运共同体”
所以,同志应该已经明白:小资产阶级的革命是滑稽而可笑、反动且软弱的。小资们的力量,根本连纸老虎都算不上,但是我们仍然要提高警惕、时刻提防——这一点,五千年前的雍也已经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小资们从不可能从内部选举出一位众人信服的大家长,但他们却常常从外部抬回一个主宰一切的君王。
小资狂热性的可怕之处在于,即便自身无力主导革命,他们仍要为了自身利益垂死挣扎,甚至不惜与他们原本的敌人“联合”——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联合,只不过,各怀鬼胎的一群人暂时步调一致,看起来倒貌似“联合”了。毫不夸张地讲,我甚至怀疑寡头野心家与狂热小资们的默契是通过传说中的“天光通信”达成的。小资们拥戴某位君王独裁,通常会冠以各种道德上的借口,恬不知耻地把他们的君王拔得无限高,什么“圣君独断”、“大公无私”、“为国为民”、“扶工农,除奸商”、“匡扶天下”,俨然一副救主降临的模样。
我们的共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处于不同经济基础的人群,也就是不同的阶级,自然会产生相对不同的道德。像雍也这样的军事与官资双料寡头,他及他背后的集团,他们的道德自然是不同于小资产阶级的道德的,那么,小资们又是如何用己方的道德说服自己接受以为空降的君王的呢?当然不是因为什么“自我催眠”、“精神雍家人”,作为群体的阶级不会像个体一样做出完全非理性的决策,看似“犯傻”的群体行为背后其实有合乎理性的解释。
小资与寡头之道德的相对不同之处,根源在于生产方式不同。但在更宽广的角度考虑,这两者都是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相对受益者和支持者,因此其道德具有相通之处也就不难理解。他们都认同围绕私有产权而制定的游戏规则,无非在细节上有所侧重,前者奢望一个超阶级的强大公权力来限制大产权的无限膨胀,而后者则既要挥着公权的大棒打压异己、又要适当安抚小民以防止民粹反噬。
这两者媾和而成的联盟在初期会对小资们让利颇多以确保内部稳定——这种“让利”是具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的:由于生产方式和所处社会地位的不同,小资与寡头所需求的“利”是有较大差别的,寡头眼中的鸡肋残渣在小资眼里却可能是美味珍馐,更何况,成熟老练的寡头总是十分擅长开出种种“空头支票”来收买人心。但即便是这种“让利”,小资们也不可能持久享受。只要寡头利用狂热的小资完成对同阶级对手的打压和收编,小资们马上会被当作破抹布一样抛弃。
毫无疑问,在这种媾和之中,小资们总是体位在下,难以掌握主动权——或许,唯一的主动之处在于,当同时有两者或以上向其发出交媾邀请时,他们或有机会选一个看得顺眼的压在自己身上。
而在五千年前的那场大事件中,小资们的处境更惨。
在某种意义上,这场事件可谓“寡头-小资”媾和体位的历史新突破——因为他们的君王下令:“你,坐上来,自己动。”
造就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相比于诗歌中的太古时代,如今人类互相斗争的地理范围大为扩展——同样名为“始源”,但即便把诗中所描述的人类活跃范围全加起来也未必比如今“始源六区”的任意一区更大。
所以,在雍也向始源六区的所有阶层同时发布声明的那一刻,小资们便只能选择尽快抱紧这棵最粗最壮的大腿,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也不能奢望了。你可以尝试站在小资的角度考虑一下:甘心接受失败现实,慢慢滑落到无产境地,主观上是不情愿的;客观上,本地力量最强无产雇工已经被雍也笼络,自己开不出更高的价码,想要联合外部势力镇压底层罢工但时间空间上都是不允许的,那便只好接受雍也的条件跟到雇工屁股后面摇旗呐喊。
如果那场大事件也能被称作一场“革命”的话,那么我觉得它的颜色是灰色的:底层无产者、“中产阶级”、“工人贵族”、职业佣兵、“自由逐风者”还有其它的军政寡头、金融世家,万民齐喑——他们就像是被分割在一个个信息孤岛上的囚徒,而雍也犹如真神降世,同时向每个人伸出了皮鞭和橄榄枝,于是他们只能被雍也牵着鼻子走,发挥最大的理性及时作出困境下的最优抉择。在这场博弈中,信息的囚徒哪怕再怎么睿智,也只能被迫接受雍也给出的局域最优选择,坐视总揽全局的魔神夺走那些本可能属于他们的利益。
于是,本该是由人民群众所创造的历史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本该是由大众谱写的壮阔史诗变成了英雄主演的浪漫传奇。
经此一役,“年轻的孩子们”不禁回忆起曾被“大人”困锁风笼的屈辱,颤栗于曾被天神任意支配的恐怖。
经此一役,广大人民群众在改元后极速升温的革命热情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超人论”、“神创论”再次甚嚣尘上。
所以,即便这场“革命”避免了潜在的大范围战争,即便这场“革命”曾让东界的大多数人享受到后续收益,我仍要把它称之为灰色的。
以上,是我基于个人的价值取向对那场大事件的定性。
基于现实屁股,我们仍然要旗帜鲜明地反对以雍也为首的东界集权体系。
原因无他:没有这个集权体系,东界的局势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稳定;东界内部不稳定,就毫无余力妄图展开对西界的干涉;东界无力干涉西界,也就不会对处于两界山平衡层附近的桥头重地、生养我们的故乡五里头大肆施压,使得城内的局势乱上加乱。
看到这里,敌对的党派可能会攻击我们:“贵党不惜以天下之乱换取一城苟安,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可真是得了被你们猛烈批判的小资之真传哪!”
说不定还要加一些对笔者个人的攻击:“迷紫小姐,您身为五里头声名卓著的大撰稿人,和多家天际媒体巨头常有业务往来,给您这阶级成分定个‘小资’不过分吧?人常说‘凝视深渊者,深渊亦凝视其身’、‘飞上枝头的凤凰骂鸡最狠’、‘人终究会变成自己曾讨厌的人’,以前我不信,如今见了您——唉!古人诚不我欺。贵党对‘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普世价值也多有批判,以前我觉得你们是想要开天辟地的革命者,现在看,怕不是一群挥着革命大旗打劫富豪的强盗。你们打劫富豪其实我是不太反对的,反正我现在又不是富豪,而且如今十富九不仁——但问题是,你们若打劫致富,这就仁义了吗?对于那些勤劳聪敏致富的仁者,你们又凭什么构建打劫他们的正当性呢?……”
如果同志们真碰到了上面那种话,大可不一笑置之、不再理会。对于这种东拼西凑毫无主见烂俗腔调,我向来是懒得一一驳斥的——树一个靶子给自己打多没意思(笑)。
但我们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要有理论自信、道路自信。所以我们就必须把一些关键的现实问题分析透彻。首先,我们的脑袋不能像所批判的小资一样静止僵化,我们的眼光不能像他们那样狭隘;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屁股要坐在哪里?毫无疑问,作为开拓者联合会,我们的屁股是坐在一个新生的事物、新生的阶级上——在入党以前,我们可能是无产工人、佣兵、小生产者、基层事务官、职业经理人、高教科研人、“天际游荡者”、浪漫资本家,但在入党以后,我们要有一个统一阶级认同:到大荒去的开拓者。我们要在大荒之地实践全新的生产方式,建设全新的社会制度。以上的理念共识,是我们能够平等交流、互称同志的基础。
然后,在当前最紧要的五里头问题上,我们要旗帜鲜明地站在“五里头人”的立场上,因为我们启航开拓所需的一切物质准备暂时只能从五里头获取,且必须要在一个和平稳定、不作东界扩张桥头堡的五里头才能获取。
当然,五里头是由形形色色、不同阶级的人组成的,除了地域相同之外,我们抽象不出一个统一的“五里头人”。
那就要抓大放小,牢牢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可预见的短期未来里,五里头中谁最“大”?很遗憾,不是力量尚且孱弱的天港雇工们,而是统治阶层中以池墨为首的开明改良派。我们与开改派的联合,自然也只是暂时步调一致罢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难以取得主导权,但也绝对不能放弃自主权,这是底线。
基于以上,我们暂时要团结在池墨所领导的防御共同体下,与五里头内外的一切顽固分子和反动势力作坚决的斗争。
斗争也是要讲究方式与方法的。坦白地讲,咱们的党派目前的力量还很弱小,在正面的斗争中难堪大用。但在舆论的阵地上,我们还是颇能发出些声音的:党内公产所经营控制的各大社交媒体账号,至少能辐射12.8亿的普通市民;由裴娇、司吉等同志负责刊发的几份参考消息也已初具规模,在底层群众、尤其是那些尚未获得市民权的群众中颇受欢迎;我们的友党“千叶”留在五里头的同志也是值得信赖的,他们在那些在大厂工作的高级技工中颇有威望;由五里头资本所控制的本土媒体也暂时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可以在那里宣传一些双方都能认可且底层无产者更加感同身受的内容。
在具体操作上,针对近来由天际资本所控制的社交媒体上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降神迁星论”、“合则两利论”,要旗帜鲜明地进行反对并予以驳斥。目前,此类言论的拥趸主要是因《迁星特别税法案》而利益受损的中间阶层,在这个中间阶层中叫得最猖狂的,又是以在上次战争难民潮中起家的小工业主、小贸易商为主——这群人,也就是我们所一向批判的小资产阶级。
对于这个阶级的斗争,简单地剥夺财产或肉体消灭是无效的——“威权国家 私有制”的土壤会源源不断地制造这种人来给自己的体系续命。具体到五里头的这些小资产阶级,他们是顽固的反动分子,但却是一盘散沙,尚不能构成有力量的反动势力。既如此,这些人便是可以团结或者说利用的。短时间内让这些人都转变观念、觉醒成为我们的同志是不现实的。但我们可以在既有的观念下为他们指出比“拥抱雍也”更“好”的出路——让他们“拥抱池墨”,让池墨把他们组织起来与五里头内外的反动势力相斗争。 
为了实现上述目的,在宣传的原则上,我们要保持克制、避免激进,暂且不以本党的纲领为主,而是谋求构建与池墨开改派的统一战线。
这条统一战线的指导原则,就是外交部的《五点声明》:
“五里头永远是五里头人的五里头;
五里头人绝不甘当任何势力的附庸;
勤劳勇敢的五里头人有决心也有能力在池墨领导之议事会的组织下独自完成迁星避风的千年大计,绝不允许任何势力以“援助迁星”为借口插手五里头的内政;
热爱和平的五里头人欢迎与两界山各地区的正常贸易,并对那些无视人道主义、蓄意挑起战争发死人财的非正当贸易手段予以强烈谴责;
讨厌战争的五里头人将严格遵守《底限和平公约》,我们承诺绝不率先突破底限,但也不惮以最恶的方式回击那些突破底线的敌人。”
在宣传的方法上,针对特定的对象,我们可以适当挑动地域主义、民族主义思潮,让小资们相信自己在本土统治者池墨的治下会比外来统治者治下过的更好。
总而言之,要以池墨的权威来代替雍也的权威,要以五里头的威权话事人来挤走妄图整合东界对外扩张的玉帝圣君。
反对东界集权体系,这不仅是基于现实利益的一时抉择,这也是由我们建党之初所阐述的理论和道路所决定的必然要求。
(3)理论、道路以及我们的主义
按照那位先生所构想所构想的社会动力学模型,促使人类(广义)社会不断发展的客观动力全部来自于为我们的世界不断注入能量的“永恒之源”。
生命体以及由生命体彼此联系形成的组织结构是一种耗散结构,这种耗散结构可以通过消耗能量输出负熵流,从而在一定的区域构建自我的秩序并不断地扩张、发展这种秩序;当多种秩序相干涉时,自然的竞争机制会淘汰掉那些不适合环境的秩序结构、遴选出相对适合环境的秩序结构。
当今的世界,已发现的各种智慧生命体统统可以被划归为【人】、【妖】、【魔】、【凶】、【灵械】五个集合以及【精怪】这一大类中。已知的生命体大多分布在第一界天的各处无风区,被湮风隔绝在一个个相对孤立的区域中。纵观已知世界演化的历史,各地区的孤立性是在逐渐减弱的,甚至原本互相孤立的区域已经被联结为一个整体。区域联系的增强是通过物质、能量以及信息的输出来实现的。因此,可抽象出一个指标命名为“体系输出能力”,以此作为评判秩序优劣的标准。
在此标准下,世界上最优秀的秩序分别是“东天界”以人、妖两族为基础的地域共同体以及“西神界”人、魔分居的松散联盟。这其中,又以东界的社会秩序更为典型。
用动态的、发展的眼光来看东界的社会,我们发现它主要是由两种彼此对立的力量组成的。这对立的力量构成一对矛盾,这矛盾即是广大的无产工人同少数大资产者之间的矛盾。
广大无产者是被统治阶级,少数大资产者是统治阶级,这两者互相斗争的历史已经很长了。
在斗争中积累的经验和教训是要通过信息传递,也即通过一定的物质系统才能实现传递。所以,哪怕是最疯狂、最无远见的资本也总是力图牢牢把控住教育和媒体,更有甚者,他们还会篡改历史,试图消弥那些对其不利的信息。
总的来说,历史并不是完全中立的,它总是为当前的统治阶级服务更多。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如今的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斗争方式和手段总是比逆向的斗争更丰富多变。
但现实是最好的老师,资产者对无产者的斗争越狠,越是用更先进的技术手段去实现更高利润的剥削,被统治的无产阶级就越是能在这种残酷的斗争中认清现实,从而有机会组织起来,酝酿力量、等待时机。
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其方式和手段一般要从低到高经历三个发展阶段:
1.朴素感性阶段,一般表现为无组织的暴动、破坏、发泄;
2.尚存幻想阶段,主要斗争方式为罢工、组织工会、议会斗争,尝试私有制体制下的改良措施;
3.绝望希望阶段,绝望是对统治者恩赐的绝望,希望是对同志们胜利的希望,主要斗争方式为组织公开的或隐蔽的、有明确政治纲领与斗争路线的无产阶级政党,一步步扩大自己的队伍,让更多的群众认清现实,以彻底的暴力斗争开启革命序幕。
然而,统治阶级中最有远见、最有活力的一部分人,总是力图使无产阶级的斗争止步于第二个阶段。在如今的东界,雍也或者池墨便是这种富有远见与活力的统治阶级。在雍也称帝执政的这五千年来,他并未做出任何有超越于其父辈的“历史功绩”,但却将独裁者的政治手腕运用得登峰造极。
我们知道,从全局的、发展的角度看,小资产阶级这种事物并不是一个较稳定的存在。但翻翻这五千年的一些统计数据,却会发现,在雍也的治下,各地区的小资产阶级总能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人数比例。比如,在离我们最近的江左地区,《限制蓄奴法》让贩奴商人破产绝望的同时,配套有《以劳务赎买自由的特别条令》让另一部分人看到了阶层上升的“希望”。由雍也所建设的垂直化行政体系就像是一个勤勉的修补匠,敲敲打打,往反应炉里不断投入着名为“中产化”的稳定剂,让帝国的列车不至于毁于内部的压力。
除了这种统治阶级的惯用伎俩,在五千年的那场大事件中,雍也,天才般地,为世人奉献了一幕“帝王领导人民斗军阀”的非常规好戏。
这件事情有积极的一面,它以较低的成本完成了统治阶级内部的“光荣革命”,避免了生灵涂炭、文明再次倒退的最坏结局,它还让一部分无产者更深刻地认识了本阶级所蕴含的巨大力量;也有消极的一面,大部分群众只看到舞台上的雍也所展现的神力,而并不知道台下的自己才是雍也的胜利扳机。
而以今天的局势看来,大事件的消极一面是主要的。
雍也或许是被自己的节节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激进狂妄到想挑起东西两界的战争,这简直是在倒行逆施。
可以说,作为独裁者的雍也越是有远见,他所控制的邪恶帝国越是稳固,人类的世界就越是危险——如今的互相威慑程度早已不比当年,如果东西两界真的开战,人类文明可能会被再次拖向毁灭的深渊!
所以我们要反对雍也,我们反对的不只是这一个具体的人,还包括所有妄图以个体之意识来决定共同体之命运的唯心狂人。
阶级社会总喜欢搞个人崇拜,在舞台上呼风唤雨的“英雄人物”们总喜欢把资本的神话包装,以成就个人的神化。
我们要批判那种做法。无产阶级是一个群体,是一种客观的社会存在。真正能决定无产阶级胜利的,一定是这个客观存在内部的革命性因素,而不是脱离此事物的、割裂出来的某些伟大个体。所以,至少在我们开拓者内部,基于我们的理论和主义,我们绝不能搞个人崇拜,要杜绝迷信、杜绝唯心,对革命历程中涌现出的先进个体要具有客观认识。
不可否认的是,从个体角度讲,像雍也、池墨这样的统治者确实颇有远见、胆略非常、相当具有个人魅力;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统治阶级的目光再远,也绝对远不过他们的屁股。
或有背叛阶级之个人,绝无背叛屁股之阶级。要夺取最终的胜利,还要靠我们无产者自己!
无产阶级的彻底胜利,即是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彻底解决。
那位先生的理论指出,这一对矛盾终将要被解决。
根据历史经验及现实,他又指出,这一对矛盾只有在至少依次满足以下三个条件时才能被彻底解决:
1.存在一片社会生产力足够发达到有能力对外持续输出秩序的地域作为革命策源区;
2.随着秩序输出,革命策源区的范围不断扩张,一直扩张到再也无力输出的程度,此时,至少在策源区交通半径之外的时空内不应存在任何有能力对策源区进行反输出的秩序实体——意即,在策源区爆发革命且以最快速度完成内部整合之前,没有任何外部势力能对其进行有效干涉;
3.策源区内部的无产者联合一致,具有统一的组织和领导,且其力量要碾压于资产者及其它阶层之和。
若第一个条件不满足,则革命后诞生的新事物难以在蛮荒世界中立足;若第二个条件不满足,则内部革命难以发生;若第三个条件不满足,则革命往往不能彻底,或者会造成内部崩灭的结局。
这三个条件,可谓是一个比一个苛刻;这三个过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艰难。纵观历史,大多数的革命都饮恨于第三步——这当然有幸存者偏差的缘故,只有能走到第三步者,才可能成为区域历史的绝对主角;而那些在前两步就止步的文明,要么是成了滋养“第三步文明”的肥料,要么早已化作尘埃,难以在我们的历史上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长期以来,历史上的革命都是一个“自发自在”的过程,而不是一个“自觉自为”的过程。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理解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
不愿深入了解社会的庸众总把革命视作“野心家们”争权夺利的一种游戏。
初具阶级意识的群众能认识到革命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斗争,是先进的阶级消灭落后阶级的必然历程——你告诉他无产阶级必将消灭资产阶级,他作为无产者是很乐意听的,但具体到为什么无产阶级先进、为什么资产阶级落后、必然性体现在哪里,他却又说不清了——如果不能彻底地对各个阶级的生产方式进行客观的比较,人就很容易产生一种唯心的历史观,说一些“成王败寇”、“正义必胜利,胜利即正义”的轱辘话来装点本阶级的先进性、必然性。
党内的同志,都是在各行各业有着较为丰富的实践经验,也与大家一同进行了若干年理论学习的。咱们应该明白,斗争是推动事物不断发展的根本动力:
前阶级社会中的斗争,是人与蛮荒自然的斗争;
阶级社会中的斗争,主要是社会内部先进阶级与落后阶级的斗争,也即是先进生产方式与落后生产方式的斗争——一种生产方式是否先进,主要体现在用此方式生产的阶级与自然之斗争的高效上,最基本的维度是“更少的投入,更高的产出”;
后阶级社会,在阶级这一历史范畴完成其使命而被消灭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便不再是推动社会这个事物前进的根本动力,主要的斗争重新变为人与自然的斗争。
以上,是否定之否定的历史进程,唯物辩证法之优美的理论展现。但同志们该如何从现实角度去理解它呢?
首先,稍有物理学常识的人均能基于理性对客观世界达成以下几点共识:1.大前提:客观世界中,一个孤立系统的熵不可能减少除非有外部因素对其输入能量,也即,一个孤立系统不可能自发有序化。2.小前提一:人类及人类社会因此物质性而从属于客观世界。3.小前提二:人类社会作为一个耗散系统,建立了自身的秩序并不断地输出扩大这种秩序(有序化过程),将人类社会的活动范围称为人类世界,则这一系统几乎已包络除“永恒之源”外的所有客观世界。4.结论:客观上,是“永恒之源”不断输出的能量使得人类将已知的客观世界改造成符合自身需求的有序化模样。
如果,“永恒之源”真的永恒,那或许人类社会真的能不断地向客观世界输出秩序直至占领改造整个世界——以前,那些自命为天神的“大人们”总用这种构想来蛊惑我们:“那时,一切便成了!”是啊,不朽者们的永恒天国便成了。
但自认的不朽并非真正不朽,希冀的永恒也非必然永恒。
万年前的那场大变故让高高在上的天神们莫名终结,谁又能保证,三十三天之外的动力之源不会突然熄灭?名为“永恒之源”的存在,它确实已经照耀了这世界无数个纪元;它昔在,今在,但并不决然能推出它“永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世界的动力之源是否永恒?究竟能持续多久?这些问题并非坐而论道就能了解答案。
而事实上,即便是力量鼎盛的上个纪元,在文明璀璨的昙花纪,人们对永恒之源也几乎是一无所知。我们唯一知道的,也是先人们早就知道的:有那么一种存在,可能高居于无数界天之外,通过天光向我们的世界源源不断地输入着动力。人们早就知道,想要彻底认识它,一定要更近距离、更多维度地接触它。但千百个纪元过去了,如今的“孩子们”却仍被困在第一界天打转,用大人们留下的“神器”打来打去,争抢所谓“资源丰富”的土地。
悲哀啊!同志们!
有道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人类的历史,在斗争中往复螺旋,逐渐要收敛于一点——这一点,是终点亦是起点——如果这世界持续内卷,历史终将收敛,这一点就是阶级社会的终点;唯有发散,人类才能跨过全新的起点。
所谓“发散”,所谓历史的“发散”,最基本的要求,是说先驱者们的道路探索要“发散”。但这发散并不是一味的发散、绝对的发散,既要有发散,也要有集中——发散到“那一点”之前的道路我们是不选的,那是开历史倒车;毋庸讳言,先驱者们的使命就是要否定掉旧世界,先驱者们的道路在那些踏步不前的人眼中一定是“大逆之道”。
我们选择的道路,是一条要在无边黑暗中为后来人摸索出光明的道路。
摸黑前行,道路满是荆棘,我们必然会跌倒,那就再爬起,会陷入泥泞,那就互相扶持着继续;激烈的斗争过后,会有阶段性的休养生息,让我们反思过去,除此之外,不用再对我们的道路有更多怀疑。
我们要到大荒中去,去重新建设杳无人烟的风牧区。到大荒去,将那里作为革命的策源区;前两步条件容易达成,新道路上的第三步是历史给我们的机遇。
大荒中的开拓者将不再为利润而生产;我们将实践探索更新的生产方式,确保生产过程既满足个体的劳动需要,又服务于社会整体目标的有计划实现。在新的生产方式下,我们有新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我们发展的速度至少要十倍于敌。
这样,在一千到两千年内,我们将有资格作为独立的政治势力参与相互威慑体系。
当今的局势,以五里头和东界体系的体量对比,五里头撑不了太久,若雍也铁了心要挥师向“西”。我们要尽力斡旋,以时间换取空间,争取尽快启航开往目的地。要鼓动各方势力拖慢雍也的进击,确保我们“长大”之前不受战火波及。
等千年之后,时局更易,我们可联合诸多力量公开与雍也为敌。
用互相确保摧毁的威慑,让世界得以喘息。
寰宇革命,静待时机。
此致
开拓者联合会 五里头总部第二书记 迷紫
新元 10011.02.30
[标本档案号:DTS-09527]
一些注释,写给“界外”故宇
注释人:夏后无舜 一个不幸穿越到界内的精神地球人
关于息与风
息指“埃息”(西界称Χάος,以人名命名),风指“湮风”。在太古蛮荒时,湮风原指发生于大气层之内的、毁灭一切的巨大风暴,后来,随着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深入,了解到湮风起因于“埃息风暴”。
埃息是组成此世界物质基础的三种基本物质之一,另两种基础物质分别被称作“元”与“灵”。
根据现在最广为人所接受的“埃息量子跃动模型”,这种物质被描绘为除了运动频率之外完全同质的量子化微粒,这些微粒不具有静质量但具有相当高的能量,它们在广泛分布于所有的空间中,作着等距的、不定向的、永无休止高频跃动;在一般条件下,它们并不与其它物质发生相互作用,或者总是发生一对方向相反的相互作用,这种现象被称之为“埃息静默”。
根据客观世界的相关现象,人们推测埃息及其运动服从以下规律:在整体大尺度上,埃息及其运动总是分布不均匀,这种不均匀也是无风区及埃息风暴等现象的成因;在局部小尺度上,埃息及其运动总是相对分布均匀,这也是原始人类未能意识到埃息存在的重要原因。
相对于埃息运动“不明显”的无风区,人们把埃息运动明显的区域称为风区。其中,许多地界会周期性地在风区与无风区间来回切换,其周期从百年到百万年(这是目前的历史最长记录)长短不等,人们习惯上把这其中适宜人活动建设的区域称为风牧区。
在各区域的“大航天”时代到来后,“湮风”或“风”所指范围进一步扩大。而在那些生活与天际航行密切相关的人口中,“风”的通常所指甚至已经转移到“由埃息运动所决定的一种会对人造成危害的自然现象”。
在天际航行中,人们所要面对的主要威胁就是“风”。尤其在航天史早期,人类从无到有地探索开辟航道时,航行在平衡层的息风中,如临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行使到船员无法承受的息风中,渐至发疯,全员死亡。
因此,“破风炮”应运而生。名为“破风”,实为“探风”,将破风员塞入单兵航天梭,经由高能轨道炮向多个方向发射,舰队缓速航行,调整方向至报告正常的破风员方向,适当加速,其间不断调整航向,直到回收那个燃料耗尽的单兵梭再开始下一轮破风。破风员的死亡率是早期舰队中死亡率最高的职业,又无法由奴隶充任,故而,敢于担任破风员的人在舰队中颇受尊崇。
可以说,目前航天风图上的每一条“稳定航道”,都是一代代用人命堆出来的。
但需要注意的是,即便在通讯便利、天图详细的上个纪元,天际航行也仍然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最大的难点在于确定位置与方向。近域航行时,尚能靠人工建设的天际浮标导航;但在远天航线上,只能依靠天光配合天图计算定位,也因此,只有在白天能全速航行,夜晚是不得不减速缓行甚至停泊修整的。如果再把“猎风者”这种人为风险考虑进去……
关于元与灵
“元”类物质是此世界全部的静质量所在。
关于元类物质的模型很多,且大多精美自洽,人们对元类物质的认知深度是显著高于埃息与灵的。
描述元质的前沿模型主要有“弦统一模型”与“膜统一模型”,精巧模型的构建涉及到相当复杂的数学推导,我暂时是难以理解的,不作介绍。
更广为大众所熟知的是经典的“弱统一模型”以及更原始粗糙的“四大力模型”。这两个模型与咱们历史上的经典模型是较相一致的。
“质子和中子主要在电磁力与强核力的作用下达到平衡形成稳定的原子核,带若干正电荷的原子核与等量电子在电磁力的作用下形成稳定的原子……”,此世界的元素周期表并不比咱们的长许多——然而,由于埃息与灵的存在,每种元素的同位素比咱们多不少;再上升到无机小分子、有机大分子的层次,其丰富度之差别不可以道里计;而到了宏观物质层,单就金属晶体一项,已经碾压了咱们好几个数量级。
“灵”类物质是构成意识的核心,但并非所有的灵类物质都能参与构成意识。即便在上个纪元,人们对灵类物质的认识依然十分有限。目前,尚未有一个被广为接受的描述“灵”之运动与作用的理论模型。总结起来,目前人们对灵类物质达成的共识有以下几点:
1.相对于埃息与元,灵的物质丰度不高,但同样分布广泛。正所谓“万物有灵,但有些物更有灵。”
2.灵与其它物质通过“始生作用”相结合,构成高等生物体物质化的灵魂核心;又在“终灭作用”之下,灵魂的结构趋于失稳乃至崩溃。诗中所提到的“元与灵”中的“灵”其实是指抽象意义上的“灵魂”,现在人们知道那是通过始生作用形成的“元灵”;人族与妖族的灵魂皆属于元灵。
客观地讲,灵魂是分等级的,这个等级是以灵魂在始生作用与终灭作用之间的“活动历程长短”来划分的。灵魂的等级是离散的,而非连续的。
在口语中,大众又通常把始生作用的发生过程称之为附灵。附灵通常发生于从生殖细胞结合到胚胎孕育成幼体的这一段时期,称其为“先天附灵”。与之相对的,是发生于生物体从母体脱离之后历程中的附灵,被称为“后天附灵”,后天附灵的报告案例很少。此外,非高等生物乃至非生物体在某些条件下也可能发生附灵,人们称其为“精怪附灵”。
据研究,在附灵之初,所有灵魂的等级都是一样的,同处于最基础的等级。因之,在某些人口中流传着这样的谚语:“人人生而平等:平等附灵,平等出生。”、“附灵时大家等级都一样,为什么我现在比你强?”
3.从宏观上来看,灵类物质的运动中,存在着“马太效应”。正所谓“对于那强的灵,要让它强壮有余;而那弱的灵,要把它仅有的灵质也夺去”。生物体彼此争斗,修炼自身,让弥散的灵质在灵魂中富集,以更新、优化自我的灵魂体——客观上,这一过程与终灭作用互相拮抗,即使生物体自身并未意识到这点。
4.目前,人们所认识到的灵类物质主要有两种,灵核与灵力(或称灵波)。前者是集中的、结构化的、构成灵魂的灵质,后者是弥散的、一般的、不构成灵魂的灵质。关于灵质及其它物质的相互作用,目前认识较深入的有两种:一是灵核与灵力之间的“念动作用与反念动作用”;二是灵力与埃息之间的“第一驱动作用与逆第一驱动作用”。相对而言,人们对后者的认识更加深入:将灵力与埃息的相互作用视为一对矛盾,两种驱动作用是同一矛盾在不同的具体条件下的不同展现;当灵力作为矛盾的主要方面时,它驱动着埃息作相对规则的跃动,经由埃息与其它物质的作用,最终形成各种玻尔兹曼流为人所用;当埃息作为矛盾的主要方面时,它反逆灵力而动,进而影响到生物体的意识,使之混乱疯癫。
埃息、元与灵,从人类认识到这三种基本物质开始,就有无数物理学家梦想着更进一步,提出广泛适用于所有物质的“大一统模型”,但物理学界从未有人能交出一张受自己认可的答卷。
相对而言,咱们的世界是较为精致完美的,精美得像是“上帝”用理性制造的玩具。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拼凑物,修修补补,原始而粗砾,充满了荒谬与狂野的气息。
但这就是我所面对的现实啊。应是人的理性服务于现实,而非现实服从人的理性。
关于大地与天穹
“寰宇”,即是指人类所主要活动的世界,习惯上又将其称之为“大世界”、“主世界”、“第一界天”。通常情况下,以上词汇的客观所指是等同的,
按照“界层模型”对世界整体图景的描述,已知世界的绝大部分静质量都集中在界层里,目前已发现从零界层到第三十二界层共三十三个阶层,每两个相邻阶层之间的区域被称之为界天。目前,人们有较多认识的区域仅限于零界层的“上表面”、第一阶层及夹在中间的第一界天——但也仅是有一个较清晰的、未完全得到证实的、尚且只能被称之为假说的模型图景——人们连零界层已探明区域的具体形状都无法确定,就更遑论界层之间的曲率分布和大致形状了。
我们知道,在数学世界中,几何空间是可以有曲率的;而在现实世界中,人们也观察到许多可以用“空间曲率”去解释的现象。
目前,此世界之人对空间曲率大致有两种观点:主流的观点认为,曲率是空间的内秉属性,天光在空间中的运动路径总是一条“直线”(测地线),直线上某点的几何曲率即为该点的空间曲率;另一种非主流的观点则根据“有空间必有埃息”的已知现象把埃息与空间联系起来,认为空间的“弯曲”是埃息的“异常”运动造成,他们基于埃息量子模型的假设弄出一套复杂度不亚于咱们历史上的“本轮均轮”的数学模型,在解释某些空间特异点时拟合效果出奇得好,但由于前提假设过强而不能被学界主流所接受。
对于一般人,空间曲率的本质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明白它既是一种基于数学的描述工具,又是一种客观现实的存在。从历史角度讲,空间曲率这一概念的广为传播也正是伴随于人们天穹之具体形状的认识深入的。
天穹,又称“永昼天穹”、“永昼界”、“第一界层”。通常情况下,以上词汇的客观所指是等同的。第一界天的人类很早就通过一些偶然的、特殊的方式与第一界层发生了直接接触,但彼时只把它当作是“小玄天”、“异空间”之类的存在。人们对第一界层的认识几乎是与航天事业的发展水平同步的:舰船上升时异常的引力衰减使得人们猜想“头顶”的天穹也是一个有着巨大质量的存在,平衡层的发现最终确认了这一点;对方向和位置的需求使得人们投入资源深入研究天光变化的规律,继而对天穹的结构提出了“类莫比乌斯”假说;“地通天”元元年,通天舰队登陆“夜海”,通过人类与“永昼精灵”的大规模交流,之前的假说基本得到印证,最终发展出现代的第一界层模型。
根据第一界层模型,该界层由斑斓界(旧称“夜海”,精灵称Bula Cindam)与白寂界(旧称“昼陆”,精灵称Baki Cindam)各三百六十道“环环交织”构成。组成白寂界的寂白晶体将天光反射到第一界天,天光与零界层表面的大气发生“标色作用”,继而由标色作用生成的电磁波(又称气光)间接照亮了下面的世界,这便是白昼的成因;斑斓界中没有寂白晶体,其物质形态主要为天光反射率较低的气和雾,于是,更少的天光被漫反射到零界层,标色作用生成了方向杂乱、照度更低的气光,这便是黑夜的成因。
根据第一界层模型,天穹的空间结构复杂而精巧,可谓是造物主少有的和谐完美的作品。当代中学里的使用的《拓扑几何启蒙》如此描述天穹的基本几何特征:此面亦是彼面,中心即是边缘。天穹的“中心”/“边缘”被称作暗渊(Auun),那里是“空间之外”,那里“连埃息都不能存在”。天穹以暗渊为“旋转中心点”作着匀速的、永不停歇的旋转,这旋转制造了昼夜交替——仅在第一界天,年复一年。
严格地讲,第一界天并不等同于寰宇,寰宇仅包括第一界天内能被天光所覆盖到,一个可能近似圆台的巨大区域。此区域之外的第一界天,被人们称为黯域,知之甚少。
大地,即是指零界层的“上表面”,又特指寰宇之内的“上表面”,是人类主要的活动范围。人们在大地上生息死灭了无数个纪元,对自己所生存活动的区域已经有了较深入的认识,但论及整体图景的认知,却还比不上“远而不见其色”的天穹——人们甚至不能确定大地在整体上是平直的还是弯曲的。人们对大地的整体认知是:大地大约可能是一个相对平直的圆面,这个圆面被大约横亘在一条直径上的两界山分为两部分;组成大地的物质大约以固态、液态居多,目前发现局部有气态空洞,但均非无底洞;大地被湮风分割为一个个相对孤立的小区域,生物体一般在此区域中繁衍生息。
两界山在第一界天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巨大的山体拔地而起,割破大气,山体所产生的巨大引力将附近的平衡层弯曲;更怪的是,在平衡层之上,还悬着一小段山体,就像是原本的山顶被造主撕下,又在这个均衡的位置抛弃。
关于断裂山体的起源,关于两界山乃至于界层的起源,人们曾提出过无数种猜想与假说,又无数次被客观现实无情打脸。经过无数轮的“探索-打脸-修正”螺旋,人们对宏观世界的认识水平不断提高,但仍有一些经典的问题是始终难以攻克的,其中,笼罩在宏观物理史上的最大乌云是:拥有巨大质量的界层为何能长久稳定而非在引力作用下内聚坍缩?
对此,历史上曾有“平均密度说”、“洞内天地说”、“引力波断崖说”等各种假说流传一时。而目前较为主流所认可的是“天道异变论”与“埃息稳定模型”。
“天道异变论”的现实依据和理论支撑在于上个纪元提出的“大尺度引力对称性破缺”理论。
要知道,星系、星团这种天体并不是咱们宇宙的特产,这世界里也有。比如在第一界天平衡层的某些区域中,就有着类似星团、星系。人们对引力破缺理论的思考也正是从这些星系开始的。
相比于咱们的宇宙,这些星团的体积很小。但平均密度却很高——也因此,探索者们经常能在星团中心发现天然的“电磁黑洞”。根据探索者们的实地测算,至少在星团这个尺度上,万有引力定律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但在更大的尺度,比如界层、界天这种尺度上,先贤们在极小尺度上所观察总结出来的万有引力规律就并非那么有效——其最主要的表现是,引力在大尺度上的“异常衰减”——大概在地通天纪的末期,史上第一支到达天穹的大型舰队终于成功返回了它的故域,从历史角度讲,舰队最大的收获就是此次航行中获得的关于界天与天穹的一手、二手数据——以这些数据为基础,得到了一个精度极低的“天地距离实测值”、“平衡层距地高度实测值”,又根据斑斓界的精灵们所提供的根据天穹的数据结合经典的引力理论计算出了一个带有一定误差的“平衡层距地高度理论值”——结果,理论值与实测值的差值极大,该差值远大于精度与误差的乘积——结论:要么是测量方法与过程(人类的或天穹精灵的)出了重大问题,要么是经典的引力理论出了问题。
在随后的纪元中,人们又组织了各种方案的测量行动,测量的精度越高,人们对经典的理论就越是怀疑。人们越来越确信自己在小尺度区域上总结的物理规律并不一定适用于大尺度的空间……(余文约3000字,见此链接https://zhuanlan.zhihu.com/p/3335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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