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沉默的蛰伏者 第七章 气感 铁匠与冒险者

    手掐子午诀，在床上坐好。精神逐渐沉入体内，开始细细感受身体的每一分变化。
早磨筋骨晚练气，这便是最古老的修行方式。当然也有全天练武的，不过韩清没有那样的时间和精力。力量要一点一点的提升，修武最讲究的就是张弛有理、行法有度。总之适合自身现状的计划才是好计划，循序渐进方得始终。
至于身法拳脚之类的，那至少要等修出气感，武体小成之后。
和柴刀一个道理，武体未成，根基未稳那就是钢不好、锋不利。急于修行那些武术招式神妙法门，那就是无源水、无根木。招式成了花架子，法门成了中二病。
近现代中华武术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中华武术无论内外家都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内家强化内息，外家洗炼筋骨。但到近现代、两次世界大战、工业化发展、森林的减少、各种各样的污染。
越来越多超出自然规格的人类活动使得地球上的灵气被冲击的七零八落，驳杂异常。原本可以吸收用以强化己身的灵气，就像一池泉水中被倒入了泔水和地沟油。
修武讲究人与天地相合，天一，地一，人一，天地人三者归一。天地已是如此驳杂，又哪里来的天一？地一？人在天地中，人又怎么可能归一？
灵气吸不了，意境悟不到。所以凭你如何天资绝顶、骨骼惊奇，如何勤加练习，也最多练成一股来自体内的内力。想要再进一步，难比上青天。
准确的说，从近代开始，中华武术已经不可能再有真正意义上的修武高手。
一直到今天，那些奇妙精奥武术的传人或隐于山野或隐于井市或是已然断了传承。再被一些坑蒙拐骗，沽名钓誉之辈一搅和，中华武道在普通人心中便或成了花拳绣腿；或成了封建巫术；或成了胸口碎大石的街头卖笑。
时也，命也!
想到此处，韩清也是不由的心中一叹。
一番明悟，缓缓的睁开双目，又是长长的呼了口气。
韩清在晚饭后便细读了《经骨气血论》中关于修武基础理论的部分，又加上自己的一些感悟，这才有了刚才边打坐边感悟武学的一幕。
打坐便是为了更好的安定心神，体悟思考，感察己身，是修武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现在刚修武道，什么打坐一夜反而精神百倍的事情，现在的他还做不来。
劳累了一天，现在最想做也最应该做的就是美美的睡到明天早上。
……
翌日，照旧起了大早，依旧是在一番活动后开始在木屋前扎马步桩。并不是在那一站就完事了，而是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从中体察身体奥秘，打磨经骨气血。早日感受到身体中的内气，又称气感。
只要能感觉到，就算将修武的大门推开了一半，另一半要等到他可以控制这股内气在体内运转为止才可算推开。
感觉到体力已然差不多了，便调息收功。
修武重在张驰有度，行理有法，贵在积累，不在死练。
松快松快筋骨，响起一阵卡卡的骨骼活动之声，便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
依旧开始摆弄那些木头，翻出昨天那两根余下的部分，嗯，应该还够打一支木桶。
……
村东头的铁匠铺里几乎每天都是热浪滚滚，同时时不时还会传出降阵密集叮叮当当声。
莱雷米尔.格斯诺已经和他父亲老莱雷米尔那里接手这个铁匠铺十八年了。烧火，打下手的换了三批，他却整整干了十八年。至于这个铁匠铺存在了多久，可能和村子存在的时间差不多。至少老格斯诺告诉他，他的父亲（格斯诺的爷爷）也是这间铁匠铺里一直打完最后的一块金属，他用它打了人生中最得意也是最后的一把剑。
父亲告诉他，爷爷是笑着离开的，而他看到的父亲也是笑着离开的。
第二天，他在父亲的房间里找到一老一新，却是同样优秀的两把剑。
和所有的少年人一样，格斯诺年轻的时候同样有梦想，有冲劲。他也曾经离开过村子，那时候还是老莱雷米尔将其送出的家门，并打赌说他四年以内必然回来打铁，赌注是两大皮袋比村子里最好的黑麦酒更好喝的酒。
结果格斯诺只在外面坚持了三年。在挂着满满两皮袋城里酒馆最好的酒，回到家后，认认真真的跟他的父亲学习打铁。
走出村子来到城镇后，他发现自己除了对打铁种田一知半解和有几分傻力气外毫无用处。
他原本想通过冒险成为一名金级的冒险者，过上与上等贵族无异的生活。
可他除了有把剑以外没有任何称得上与冒险者相关的地方。在被一个远比自己瘦小却在两分钟内放倒自己三回的黑铁冒险者教育后，格斯诺认清了事实，并加入了这名冒险者所在的小队。
冒险者是由冒险者公会所认证和组织的一群人。是通过接收并完成雇主所发布的任务而获取报酬的存在。
等级由下自上依次为，黄铜、黑铁、银、金、青钢、黑耀、英雄。分别对应其他人类职业的相应等级。
冒险者与佣兵有相似之处，不过不同的是，冒险者的任务统一由冒险者公会认证和发放。内容公开合法，并且冒险者公会会对一些危险的任务进行调查。
根据其危险程度划分到相应等级的任务中去，并与雇主商议何理的报酬。当然，公会会抽取一定比例的报酬作为交换。
低级的冒险者无法接取高等级的任务，这在一个方面大大提高了冒险者的生存机率。
其实大多数的冒险者任务并不那么危险。主要就是护送车队，猎杀魔物，甚至是当一回私家侦探。传说正是有面对魔物的大量战斗才使他们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有人说是身体潜能，有人说是神赐，总之众说纷纭。
原则上，冒险者不可以被雇佣上战场，不可以被雇佣进行刺杀之类的任务，至于暗地里有没有人干这类事，那就不好说了。
相比于冒险者，佣兵可以上战场，可以杀人，可以干很多不光彩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被通缉，被抓捕，被击杀。高危险高收入。
格斯诺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从黄铜级勉强推升到了黑铁级，但正常人在有人指点的情况下只要两年。
虽然看上去只相差了一年，但却是足足比别人多出了一半的时间。简单的从资质上来说，到达同等强度要比普通人多出一半的学习时间。
这多出的一半时间足以证明他天赋上的不足，是注定与冒险者无缘，没有才能的人。这并不是勤能补拙这么简单的事情，冒险者或者说大多数的人类职业，身体机能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衰退。而这样的衰退在关乎生与死的战斗中是致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更关系到同伴的性命。
相对的，强度越高衰退来临的时间也就越晚。理所当然，即使强度逐渐降低，能够保有相当战斗力的时间也会越长。
衰退是绝对的，即使是使用魔法的职业，也会因为精神的老化而逐渐丧失战斗能力。即使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魔法的操作越来越熟练。但作为支撑的本体老化的话，没有意义。
因此不能在年轻时候达到相对的高位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至少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世界中是这样的。
没有才能的人就是没有才能，如何挣扎也不会有结果。有才能的人就是有才能，少量的努力就可以获得与别人相同的回报，或者在这之上。而所谓的顶尖者，也就是拥有才能并不断努力的人。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确定自己没有成为冒险者的天分，于是离开了他的同伴，回到了村子，回到了铁匠铺。然后在父亲走后，一干就是十八年。
可他并不后悔那三年在外的经历，事实上，虽然他只有黑铁级的实力。但他的打铁技术却已经比他父亲相同年纪之时高明不少，这得益于他优于父亲的身体能力。
虽然现在还达不到那两把的高度，但他相信他可以留给儿子一把更胜那两把的名剑。
此刻的格斯诺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村里昨天刚被确认的第二位工匠，哑巴木匠，他也略有耳闻，关键村里人他都认识而且现在的村子里也只有一个哑巴。
此时这人正手提着一个木桶站在那里，朝他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
格斯诺细细看了看，这哑巴似乎想用他手里的木桶来让他帮忙打制一些东西。
韩清也是无奈之举，他根本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甚至见都没见过。而他急需一批工具，而村里只有这里可以打铁，只能这样以物换物的方式来碰碰运气。
所谓物以稀为贵，这木桶在地球不值几个钱，可是在这里价值却要高上一些。关键是这东西很实用，哪家哪户都离不开用水，这木桶结实不漏，而且容量也比以前的大。格斯诺确实用的到。
格斯诺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让韩清把要的东西画下来，他要先看这哑巴要什么。
哑巴并没有画，而是取出一个个用木头刻成的1/1的“模型”。一共七件，都不大，最大的也就是一个工具锤和一个尺长的锯子。
格斯诺也看明白了，哑巴是想要自己制作和这些木头一样的工具。虽然形状奇怪，但不难看出都是些处理木头的工具。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额，只有一个人说话而且交流靠比划。汗，实在难以描写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最后，韩清付出了两个桶和一辆手推车，换到了一把钢质不错的猎刀和那七件工具。当然猎刀现在就可以拿去，工具要等三天。同样的，工具拿到三天后，韩清也要送来另一个桶和一辆独轮车。
嗯。三天一过，新的木料差不多也能用了，韩清心里如此盘算着。
独轮车对格斯诺来说比木桶更有吸引力，因为他的铁矿石来自不近的地方，每次运输都是个十分废力的差事。
听那哑巴比划的意思，这东西不但运量大，而且十分省力。正是自己急需之物。
两个工匠第一次见面就完美的解释了什么叫条件是相互的。
……
这就是今天白天的记忆，回忆也到此结束。看着屋外的两个月亮，韩清还是有十足的不真实感。
自己就这么无语的穿越了，在林子里见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么一个森林边缘的小村子当起了木匠;在这个异世界开始修行中华的武道。
韩清有时候会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梦？一觉醒来后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不过他现在真的很累，累得那么真实。算了，也该休息了。他终归也只是一个人，无足轻重的一个人，一个无根的浮萍。
……
一个不起眼的村庄里，一角有座有些破旧的木屋，屋中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发出豆大的光芒。
此时的韩清正盘坐于床铺之上，双目微闭，一身气息内收，平心静气，呼吸度法。
表面虽似风平浪尽，体内却是风起云涌。从开始修武一直到现在，韩清已经修行了快一个月，他也在这个村子里呆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每日早起打磨筋骨，锻炼体魄。白天的工作就是取些木材，处理木料。在拿到工具后的几天里，除了给铁匠的东西就是给另两口井也装上了打水器。然后又做了三辆独轮车给村里，大家轮流使用。
他借此“休息”几天完全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村民们不知道的是，他的休息却是在修武中渡过的。
就在今天早上，扎马步桩、体察内息时，感觉到隐隐有一道温流游走于身内。
韩清不由心头一喜——这是快生出气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