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晚（18）

【18】
最悲伤最可怕的思念是什么？是连在梦里都找不到那个人，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自己的生命里，关于他的一切、他的音容笑貌都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
有一段时间我想到这些突然恐慌，还好抓着回忆睡过去，又看见我的小孩，像从前一样在我面前，对着我笑，喊我鹿哥。
那个小雨连绵的夜里，我将他抱在怀里，心痛的只能流眼泪。一想到那小孩自己摔的半天都没意识，还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就紧张恐慌的问我有没有伤到，我的心里就又酸又疼。
直到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我心里一惊，猛然放开他，“哪受伤了？……”我急慌慌的打量他的脸。
“手……”他小声地回答，我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背上不知在哪磨蹭的厉害，白皙的手背上都是被雨冲淡的血迹，蜿蜒着流下来混进雨水里，这只手，就在刚才一直紧紧地护在我的后脑……
看见我皱着眉头不说话，他把手往后缩了缩，“鹿哥，没事的，我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我气急的低吼，打断他糯糯的年糕音。
那小孩不再说话，低下头，肩膀轻轻地颤动，他在抽泣。
“吴世勋，你在乎我吗……？”我颤抖着声音问，“在意吗？看见我难过的时候，会心痛吗？”
他抬起头，眼睛里的泪就要溢出来，用力点点头，“嗯，会心痛，很痛很痛……”
“那你在伤害温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对我而言，很重要，失去他，我可能会很不开心？”我接着问，想把一切死结解开，再不济，一刀斩下去，线断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我没有发现，他眸子里的光一瞬间就暗下去。
“你在做那些的时候，不会感觉到愧疚吗？亲眼看着他沉进海里的时候，你的血都是冷的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话，而他依旧倔强的沉默。
“那你，你后悔吗……？”说后悔啊，说了后悔，你就又是个犯了错却会改过的小孩了，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再尝试着像从前一样宠着你了……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我不后悔。”良久，他平静地说。
我心里的那颗火苗瞬间被冷雨浇熄。我听见自己笑出声音。笑的苍凉，我怎么还奢望着，你的后悔呢。
两个人正在雨里对峙着，手机忽然响起来，是Kris。
我按了接听，他有些着急地问：“鹿晗你们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
“在路上。”我回答，“得麻烦你了，我脚崴了，实在走不回去。”
问清地点，Kris挂了电话来接我。我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走几步，扯下身上吴世勋的外套，转过身冲着还坐在原地的他狠狠摔过去。衣服落在地上，溅起一滴水。
走了有十分钟，也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却看见Kris、suho和Chen打着伞远远赶过来。“鹿晗，你没事吧？”Kris急忙把伞撑在我头顶，“全身都湿了。”
“鹿晗，世勋呢？”suho问，“他没和你一起吗？”
“他在后面，你去找找他吧。”我打了个寒噤，“我好困，先回去睡了。”
suho慢慢皱起眉来，无奈的叹口气，转头向Kris，“你先带他回去吧，我和Chen去找小孩。”
Kris点点头，“有事给我电话。”
“嗯。”suho答应，和Chen急匆匆的往我身后边赶。
Kris也不再说话，架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走。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吴世勋伤到的不止手背，还有头。他拼命护住我的头，自己的后脑却是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外边，我闻到的血腥气，也不只是来自于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