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公子漂泊离故土，画青翁掷剑留客人

夕阳残照
那华城夏家之事先按下不表，且说那牛族，先时虽富有四海，聚五洲之财富供一己之享乐，家中真可称是奇珍异宝迷人眼，金银如山不稀奇。然年岁日久，亦堕于安乐乡，不思进取，被先前称臣纳贡之属陆续越过，渐露日薄西山之态。
牛族之中有个泼皮破落户，名唤拉芳，性情轻浮，惯会飞叶偷香，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时时以生在昔日钟鸣鼎食之家与人争荣夸耀，每每放言为人当以杀尽异族为己任。尝遇一人郁郁于世，自言不愿挣扎苟活，拉芳上前递一纸劝曰：“既不求生路，何不自寻短见？如今日我与你同一处境，定当屠戮学堂，轰轰烈烈一番，方才死而无憾。”说罢竟扬长而去，也不知后事如何。
拉芳亦曾入学堂求学，然其志不在此，遂半途而废，及至其长至须养家糊口之日，牛族之大，竟无一处可容身，眼见囊内空空，一事无成，便也心急火燎起来。无奈学业无成，又没技艺可傍身，亦不愿甘做苦力为人驱驰，茫然无措，无奈只得收拾余下之盘缠，飘零浪荡，流落无依。
一日，偶遇一老翁，怜其漂泊，遂告之曰：“吾观君相貌异于常人，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何不去华门夏家谋一差事，尝闻夏家素日大开门户，广纳四方贤才，礼遇周到。若往之虽不可望富可敌国，但养家糊口定有富余。”
拉芳先是不悦，心下忖度：“我乃堂堂牛族之后，岂能混迹于草莽寒门，何况当日夏家无非牛族手下败将，卑躬屈膝多时，想我壮志凌云，此番若觍颜向人，实非所乐。”
恰逢此时腹中饥肠辘辘，掂量盘缠已所剩无几，终日游来荡去，无所事事定非良策，拉芳自认并非介子推之辈，只得长叹一声：“三瓜两枣总是压倒英雄汉！吾愿往。”正自垂头丧气，又转念一想：“夏家人傻钱多，想来并无多少牛族人在他家厮混，我若去了，必是奇货可居，焉有不大受追捧，财源广进之理？”如此心下欢喜，匆匆忙忙打点行装，也不挑选日子，连夜启程投奔夏家而去，自不必细说那星夜兼程惹清露，马不停蹄带风尘。
如此多日，总算赶到夏家，但见一座恢弘大宅，虽大致已经精心修整，仍可见昔日弹痕点点，箭伤斑驳，门口龙盘狮蹲，护卫成群，荷枪实弹，未尝不是威风凛凛，朱门之内，人来人往，各务其事，十分勤勉，与牛族人光景迥异。
拉芳少不得先恭恭敬敬递上拜帖，托人致意夏家老爷，便有人将那拉芳妥善安顿在客房里。拉芳闲来无事便拿了纸笔用牛族文字细细的记了在夏家种种见闻，左不过是些“夏家的马车如何糟糕”“夏家的奴仆如何怠惰”“夏家厨娘手艺如何令人难以下咽”云云，轻鄙之意溢于言表。
翌日，拉芳早起，只听鸟语悦耳，又有幽香随风而来，启轩望去便见偌大一花园，假山郁郁，风荷依依，石径竹篱，曲折通幽，更兼各色花朵，种类纷繁，有些竟未见过，不禁欣然前往，一步步行来也是称奇道异。
正在假山叠嶂中兀自转悠之际，忽被一道寒风照面呼来，吓得拉芳倒退不迭，在山石之间连绊了几下，跌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定睛看时，却是一约摸四五十岁白衣长者手执一柄长剑而舞，但见那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堪称是一道银光花间起，万里合堪斩楼兰。拉芳心中一时无限狐疑惊怖，暗度道：“难道此人有意为先祖之事向我寻仇，别差事没谋到倒被一剑给劈了罢。”便急着想跑，然而吃了这一惊吓不由得浑身酥软，哪里能挪动半步。
那人舞得甚是投入，加之假山障庇，并未觉察此间还有他人，不想拉芳被蚊虫所咬，不由得哎呀做声，正自着急，恨不能地上生个洞躲起来，便听见一声喝令：“谁人在此？”
拉芳只得从藏身之处出来，那人已收剑挺立，立于庭中，白衣飘飘，剑眉星目，虽不怒仍自威，即轻笑而有情。那人打量拉芳并无他意，便将他审视一番，却说这拉芳生得怎么个模样？金发白肤，高眉深目，与夏家众人迥异。一侍儿见此情形赶紧上前向其禀告道：“这便是牛族公子了，远道而来，求在府上谋一差事。”又向拉芳轻言道：“这便是夏老爷。”
那夏老爷遂点头轻笑，眼瞅着拉芳颇有嘉许之意，将手中那剑顺手往地上一掷，仰头笑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径自扬长而去，留下拉芳犹自狐疑。
不多时，便有一李姓管家到客房招呼拉芳。拉芳一见大喜过望，这李管家原是牛族人，也是大老远投奔了夏家来的，在此地定居已满四年，精通华城文字，起了个华城名字，平日里协助夏家打理异族事物，多得夏家青眼，拉芳正苦于无人可交流，他乡遇故知，自是十分高兴。
觥筹交错之间，李管家告诉拉芳夏家早非昔日闭关自守之族，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他们郊游四海，行遍五洲，大开大门，广交邻朋，求贤若渴，因其发展日新月异，早已吸引了许多异族人来此谋事。
“不知兄台来此所谋何事？”李管家问道：“夏家老爷敬重人才，他已交代下来，务必使人尽其用，不叫其碧玉生尘。”
看拉芳一时茫然，李管家建议道：“兄台可懂科研？”
拉芳摇头不语。
“那可精通耕种？”
拉芳还是摇头。
“是否善于演算？”
仍是缄默......
也不知问过几轮，待到夏家所有活计都被问过一遍，拉芳皆是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别无他法，我有一法，兄且听之。”李管家只得将夏家学堂出资鼓励异族学子入学之事一五一十告之，“等兄台学成归来，还愁不能在夏家安身立命吗？”
拉芳听闻有银钱可拿，哪还有不愿意的，便在夏家学堂里随意选了一家，真个入学读起书来。
托赖拉芳相貌与一般夏家人迥异，旁人一看便知他是异乡人，虽则近日早有不少异族人来夏家学堂学习，论数量亦不算多，拉芳在此仍是罕物，有人格外怜他独居异乡，亦有人颇感好奇，加之拉芳素性活泼，领着进学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四处交游，交友日多，亦有女子芳心暗许，如此倒是过得比在牛族快活随性了许多，最后侥幸毕业，但期间惹了一事。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