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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还 (酆都某判官大人的日常 以及一条蛇妖的故事)

请把目光投向下方,穿过层层阻隔,眼前豁然开朗,巍峨的城墙上,朦胧的烟雾中,勉强能分辨出牌匾上两个大字
“酆都”
穿过奈何桥,掠过望乡台,别在三生石上过多留恋,走过花红柳绿,古色古香的青石街道,见一大殿,上书
“阎王殿”
“喂喂喂,别睡了,又一批亡者的卷宗来了。”
“不是吧?数量怎么又多了,今天干不完的!”
“跳楼,割脉这么多就算了这什么鬼死法:写作业过劳而死,告诉资料部,再分个类。”
阎罗殿内,几个人一人一桌埋头苦书,俗套的抱怨,一股上班族的既视感。
“吵死了!”
台上独坐的一人烦躁的吼了一声,他桌上的卷宗比别人都要多,一身白衣,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下,垂在身后。手中一杆玄青色毛笔,拍在了砚台上,撒出了少许墨汁。
“吵吵吵,有什么用,每天不都是这样吗?”
众人吓得不敢吱声,其中一小声的说了一句:
“老,老大,今天是上元节啊,我和我老婆约好去逛花灯呢,,,”
“对,我和几个朋友说好去醉仙楼喝酒了,可这卷宗,,,”
“要是咱这也有电脑就好了,像人间那样多好,,,”
“对,都怪老大不会用电脑,还不让我们用,,,”
“嘘,你作死啊!”
众人心惊胆战的望向“老大”,却发现他一脸呆滞,不知在发什么呆。
“今天是上元节?”
“啊,是,是啊,,,”
他掐指一算,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起身把笔收入袖中,急匆匆的起身,在里阁翻找了一会,垫出了一坛酒,上面的封布还好好的
“我有事出去一趟,卷宗批不完今天别想走!”
“哎哎哎,老大,不带你这样玩赖的,,,”
惨叫声此起彼伏。
奈何桥下有一河名曰忘川,其间之水浑浊不清,波浪翻滚,腥风扑面,夹杂着无数罪人的哀嚎。
桥上亡者排起长长的队伍,无人注意到桥下,有个人被锁链锁在忘川河中。长相极其俊俏,简直可以称之为妖娆,却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乌黑的长发披散,与漆黑沉重的锁链交织,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男子睁眼,才发现,他竟生了一双竖瞳。看到眼前的白衣男子,轻笑一声
“承蒙崔判官大人厚爱,这忘川河的冲打,在下已经习惯了。”
崔判官,自然是那白衣男子,崔珏。
崔珏右手执笔在空中画着什么,空中竟凭空出现了一张方桌和席子,宣在了忘川河上,他把酒放了上去。
“今日又是上元节,我算了算,千年之约已是够了。”崔珏撕开封布,顿时酒香四溢,又添了几笔画了两个酒碗:
“当年上元节为了她在我酆都大闹,逼得我出手画下天罗地网,又为了换她十世荣华富贵,甘愿在忘川河中受千年之苦。”
崔钰给两个碗斟满了酒,停了停,继续说:
“我且问你一句,可曾悔过?”
那男子听着崔珏的话,笑不出来了,眼中蒙上了一抹阴霾
“不悔,这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崔珏把酒重重的放在桌上,恨铁不成钢的说:
“跟你讲过几遍了,她是你命中注定的情劫,又何来欠与不欠之说。”
男子苦笑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唉。”崔珏长叹一声,抬手在空中画下一道符,男子身上的锁链应声断裂,化为墨汁融进了忘川河里。
男子久违的获得了自由,兴奋的活动着手腕。
崔珏说:“千年之期已至,我理应还你自由,不过走之前要先尝尝这碗酒。”
男子一看便知也是一个会喝酒的人,一碗酒先细细品味后一饮而尽
“好酒!”男子感觉身体燃烧了起来,急不可待,酒香却回味无穷,令人沉醉
“这,这是什么酒?”
崔珏笑笑,端起了自己的一碗,喝了一口,道:“自己酿的,至于名字,,,没什么特别,叫‘回还’罢了。”
崔珏一人坐在席上饮酒,对面已是人去楼空,忽听得桥上有人大喊:
“爱卿,爱卿!”
崔珏右眼皮跳了跳,起身想走,谁料那人直接从奈何桥上跳了下来,硬是把他摁回了座位。
“哎呀,爱卿别急着走嘛,老远就闻到酒香味,怎能不让我尝尝呢?”
“。。。我把这一坛酒都留给你,你先喝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嘛,爱卿,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陪我聊聊嘛?”
崔珏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向自己撒娇的男人,整个酆都可以称为王的人,阎罗王
他自觉的在对面坐下,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漫不经心的问道:“那蛇妖走了?”
“嗯。”崔珏把玩着手中的空碗
“蛇的修炼之路有两条,一曰化龙,二曰化蛟。然而化蛟易,化龙难,当年他内丹里的龙气已经圆满,若是挺过情劫,便可飞升成龙。”
阎罗王拿过崔珏的碗为他满上,崔珏接过沉默不语。
“可他还是失败了,一气之下杀了所有人为她陪葬,还闹到了酆都,逼得你出手。内丹见血,其实当时他已经是半蛟了,而你用天罗地网把他锁在在忘川河里千年,实际上是想接忘川的水洗去他内丹沾上的血吧?”
崔珏盯着碗里清澈的酒苦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阎罗王听了沾沾自喜,嘀咕着什么“我就说嘛,爱卿我最了解了,爱卿最温柔了,本王最喜欢爱卿了,,,”
崔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抬头仰望
“这次,但愿这一条蛇别犯傻?”
他呆呆的站在街上,一再确信自己有没有走错。这里的确是长安,他还记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是明德门,沿着青石路笔直的向前走就是皇宫,路旁李阿姨家买的包子很香,,,
还记得那年上元节长安被满城的花灯点缀的仿佛白昼,以及灯光下她的笑容
她与他就是在这相遇的。
以及 
分离。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没有青石路,没有皇宫,没有包子,,,千年,把一切都改变了
高楼林立,路上跑着大型的铁怪物,还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各式各样的灯光照着他眼睛发痛。喧闹,嘈杂,让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站在街边,古装打扮的他格外的显眼却又不知该往哪去
“那个,请问你在干嘛?”
一声熟悉的女声传人耳朵,他急忙回头。
这一眼,望穿了千年的时光,她的身影和她重叠在了一起。
他愣住了好久好久,想给她一个拥抱,却克制住了
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说出了千年前就说过的话:
“姑娘,在下无家可归,还请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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