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四十八】 主cp唐明唐，副cp策花唐毒，图侵删。
第四十八章
照顾着唐陆离吃完了饭，陆梓然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却看曲风和荆翊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的饭菜也少了，他给陆离做的蘑菇野菜汤之前还剩一碗，现在也没了。
角落里的药篓也不见了。
这是……吃了饭出去采药？
陆梓然垂下眸子，默默收拾碗筷。
果然，还是他没用，他连劝小万花吃饭都做不好，可是曲风哥一来，小万花就跟他一起去采药了。
他真的是……没用啊……
陆梓然紧紧抿着唇，双手不正常的握紧。
这么没用的他，凭什么喜欢陆离呢？更何况，陆离是唐门的少爷！他呢，他又算什么？
陆离也发现了他的没用吧……所以才不让他和荆翊说话，因为他一开口就会气到荆翊。
他真的是……一无是处啊……
陆梓然低下头，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洗刷了碗筷，陆梓然再回到屋子里时一开门就被唐陆离一个爪子抓到了怀里。
“陆离？”陆梓然被吓了一跳。
“嗯？怎么了？”
“……没事，你吓我一跳。”陆梓然笑笑。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嫂子又为难你了？”唐陆离有些担心。
“嗯？没有啊，我哪里心情不好了。别乱想，睡觉吧。”陆梓然伸手揉揉唐陆离的头。
唐陆离还是觉得奇怪：“没有？那嫂子他们呢？”
“他们出去采药了。”陆梓然的神色镇静如常。
“采药？”唐陆离想了想，采药的话有曲风跟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人一起轻功也能快上许多：“梓然，我还不想睡觉～”
“那你想干嘛？”唐陆离只要一撒娇，陆梓然准没辙，只能顺着他。
“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你……”陆梓然一愣，随即脸红了：“你别闹……”
“我没闹啊，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你……”
“好不好嘛～”唐陆离晃他的手。
“好好好，我，我去烧水。”陆梓然脸红得都开始结巴了，匆匆应了一句，立刻去烧水。
唐陆离膝盖的皮肉伤已经好了，因此也不怕碰水，等陆梓然回来便蹭过去要他抱。
撒娇的唐陆离把陆梓然萌得心软成一汪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抱给抱，要亲给亲，要摸摸还送个蹭蹭，简直黏糊得腻人。
“梓然，快进来啊～”
“……要不，要不你先洗吧……”陆梓然站在浴桶外面，抓着自己的衣角，脸红得能滴血。
按说两人早就坦诚相见过了，但是这次……却是他们情缘以来的第一次。
陆梓然使劲控制着目光不去看水波中赤裸的唐门，连耳尖都带上了隐隐的粉红。
“梓然，进来嘛～”唐陆离拉住他的手：“我有事跟你说～”
“在这说也一样啊……”陆梓然轻声反驳，却还是听话的解开了衣服。
儒风的白色校服被缓缓解开，露出了明教精瘦的身材，唐陆离坏笑着摸上陆梓然的腹肌，掐了把他的腰：“不错嘛～”
“……陆离！别闹！”陆梓然脸顿时红了个透，急忙闪身躲开，“那个……我进去了……”
唐陆离笑笑，让开空间让他进来。
陆梓然长腿一迈跨入浴桶中，温热的水立刻将他包裹起来，陆梓然舒服得眯起眼睛，靠在浴桶边上。
唐陆离立刻靠了过去，把水往他身上撩。
“……陆离，别闹……”陆梓然头疼的抓住唐陆离不老实的咸炮爪。
“我没闹啊，”唐陆离见他这么害羞，不由得笑出声：“我在帮你洗澡啊。”
“你……你洗你自己就好了……”西域小猫脖子都快红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情缘吗？”唐陆离憋着笑，在陆梓然唇上啄了一下，歪头看他。
“陆离……”陆梓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噗……梓然，你一直很奇怪我这个伤痕，对吗？”
“……嗯。”陆梓然伸手抚摸上他的肩，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伤疤，眼里满是心疼。
唐陆离的脖子上一直挂着那个箭头，银白的箭头与鲜艳的红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梓然轻轻吻吻他，抬头温柔的注视着他。
“没关系的，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
唐陆离微微笑了笑，抱住他的脖子：“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
陆梓然愣了愣，随即扭头轻轻啄了啄他的手腕：“好。”
唐陆离轻轻摘下那个箭头，递到陆梓然眼前：“你仔细看看这个箭头。”
陆梓然曾经看过一次，此刻再看，自然又一次注意到了上面的“掠影”二字。
“……掠影……是你哥哥？”
“嗯，他叫唐掠影，跟我是双生子。”
陆梓然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哥哥跟我感情很好，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唐陆离摩挲着手里的箭头，露出回忆的神色：“唐门是中原四大世家之一，唐门内部分有很多支派，而现在最有地位的就是门主和四大长老那一脉，也只有他们才能排字辈。”
“你听我的名字就知道了，虽然我也是一个支派的少爷，但我没有资格排字辈，无影少爷他们才是正经的少爷，而我充其量只是身份稍微高一点而已。”
陆梓然眼神闪了闪： “然后呢？”
“我的父亲致力于研究唐门机关，我的母亲是药堂的弟子，本来我们的生活很平静，直到十二岁那年……”唐陆离说着，眸光黯淡了下去：“父亲在调试爆炸类机关的时候不知怎的，机关突然失控，父亲离得太近，当场毙命。父亲死后母亲郁郁寡欢，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家里就剩下我和哥哥……”
“……”陆梓然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
唐陆离抱紧了陆梓然，接着说下去：“我们那一脉，当时就剩下我和哥哥了……哥哥练武很有天赋，师兄一教就会，但是我就不行，我得学好几天才能学会……我更喜欢研究机关。”
“唐门弟子长大后都要外出历练，到了一定年龄也要听命于逆斩堂接任务，哥哥担心我武功太弱，学会一个招式后都会耐心地教我，他又怕家中无依遭人欺负，便拼命练功学习，只为了保护我。
“他本来天赋就高，又如此努力，武艺更是一日千里，很快便成了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跟他比起来我差得太远了。”
提起自己的兄长，唐陆离话里话外都是倾佩和敬仰，明显是对兄长很是信任依赖。
“老太太念着我们俩兄弟家中无人，便安排我们一起出任务，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哥哥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甚至自己接了任务就去做，我只能在家里担心。因为实力强劲，哥哥接到的任务都很难，风餐露宿的，饮食也不规律，久而久之便染上了胃病。”
说到这里，唐陆离抬头定定看着陆梓然，“胃病发作起来简直疼得要人命，我看着又帮不上忙，心疼得不行，后来我哥的胃病还是我嫂子治好的。”
“所以在洛阳，你……”
“你要不要试试得了胃病是什么滋味儿？”提起这个唐陆离就有气，“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我只是习惯了……”一看唐陆离生气了，陆梓然便垂下眸子，小声嘀咕。
只是因为哥哥有胃病便推己及人……所以陆离，如果当时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人，你是不是也会给他们这份细腻的温柔？
仅仅是想一想，陆梓然就觉得自己的胸膛几乎要被嫉妒塞得炸开，他紧紧的抿着唇，咬紧了牙关。
所以说……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值得别人另眼相看。
“要不是你当时帮了我，我都不想跟你说那些废话，等你等那么晚你还不吃饭。”唐陆离说着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你还凶我。”
“……”陆梓然抿了抿唇，抱着怀里人的动作又多用了几分力。
“对不起。”
“哼……你凶我就算了，偷偷吃了还说没空帮我热饭菜。”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以为我要下毒毒死你吗？”
“没有！我……我……”陆梓然猛的抬起了头，脸色苍白一片，他急着要向唐陆离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样怎么也说不清楚。
“梓然，当时我们不熟，现在咱们都情缘了，你可得听我的好好吃饭。”唐陆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大有陆梓然不听话就把他丢出去的意思：“不然别说嫂子，阿翊我都拦着不给你看病！”
陆梓然垂下头，样子莫名有些委屈。
“不会病的……”
“你说的，病了怎么说？”
“……不会病。”陆梓然低着头，有些执拗的嘀咕。
“哼，最好是这样。”
“那个……然后呢……”陆梓然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
唐陆离知道他转移话题，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然后……有一天，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谁知那次的任务在消息上出了差错，我跟哥哥被困在了山上的宅子里。”
“那宅子是石制的，易守难攻，我们便倚仗地形优势与敌人周旋，可那个时候天一教已经把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我们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可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唐陆离抿紧了唇，眼里闪过痛色：“我和哥哥都单修惊羽，敌众我寡，弩箭也快用完了，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压在了外面。”说着，唐陆离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们俱于唐门的远攻，竟泼油纵火，欲将我们烧死在里面。”
“什么？！你们……”陆梓然一惊，下意识的抓住了唐陆离的手。
唐陆离不由得苦笑：“宅子很快就被大火吞噬了，石制的结构也是摇摇欲坠，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火中寻到了一个出口，可是……”
陆梓然伸手轻轻抚过唐陆离发红的眼眶，他搂着唐陆离，不言语，只轻轻摸着他的头。
“可是……我没有发现……”唐陆离哽咽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身体微微颤抖：“我没有发现……我头顶的房梁……马上要掉下来了……哥哥他……他为了救我……”
“……”陆梓然握紧了唐陆离的手：“陆离，别说了。”
唐陆离摇摇头，哭着继续说了下去：“哥哥为了救我……故意落在我后面，反手一发逐星箭把我推了出去……然后……然后……”
“然后……房子塌了……”
话音未落，唐陆离已经痛哭失声，在陆梓然怀里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胸口一阵阵地抽疼，就像是拿了匕首在心口反复地绞，疼得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外面是悬崖……我亲眼看着整个建筑轰然倒塌……等我再上来的时候，唐门的援兵已经到了，可那宅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陆梓然抿紧了唇，紧紧的将唐陆离搂在怀中。他心疼的亲吻他的额头，只恨自己不能替他经历这份锥心之痛。
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体会过，他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中原士兵一刀砍杀，至亲的鲜血在夕阳下溅出一道凄艳的虹。他跪在父母的尸体面前一声声的唤着阿爹娘亲，想要将他们唤醒和他一起逃离这人间炼狱，直唤得嗓子嘶哑，几近泣血。
他能想到陆离当时是怎么做的，明明之前还在一起并肩战斗，可当自己再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时候，眼前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废墟，那个会温柔的笑着，摸着他的头关心他的人却再也不见了……
哥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啊？
陆梓然紧紧抱着唐陆离，他仿佛能看见，在一片废墟中，失去了兄长的唐门红着眼睛哭喊着哥哥，疯了一样的用手拼命挖着砖石瓦砾，十指鲜血淋漓，他却视若无睹，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将被深埋的兄长重新挖出来。
哥哥，说好的带我回家呢？
陆梓然的眼睛湿润了，他一手圈紧唐陆离的肩膀，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另一只手轻轻执起了唐陆离的手，他低下头，挨个轻吻唐陆离的指尖，动作温柔而又虔诚，似乎要替多年前的唐陆离吻去十指连心的伤与痛。
“哥哥……哥哥死了……”唐陆离哭得几近沙哑，身子一个劲地颤抖：“可是……可是我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哥哥……”
陆梓然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陆离，你还有我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唐陆离泣不成声，嗓子都哭哑了：“为什么我当时不修天罗，为什么……我明明对机关那么有天赋，为什么就是那么笨，学惊羽都学了那么久……如果我当时修了天罗，哥哥他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离，别哭了，你嗓子都哑了……”陆梓然心疼的不行。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梓然听得心里难受，他低下头，用吻封住了唐陆离的唇。
唐陆离还在哭，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陆梓然叹了口气，松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乖……别哭了……眼睛要肿了……”
“呜……怎么……你……嫌弃啊……？”唐陆离眼睛早就红得不像样子，“我就是这么没用……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连累了哥哥……”
“……”这条笨鱼！
陆梓然干脆又吻上去，不让他说话了。
陆梓然索性把唐陆离吻了个七荤八素，看你还有力气哭没有？
待到他松开唐陆离，怀里的娃娃鱼只有喘气的份了。
疼惜的亲亲他的额头，陆梓然把人捞出来擦干净，再套上干净衣服塞进被窝，一转身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
唐陆离蜷在床上，萎靡不振，眼睛跟兔子一样红。
“陆离，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喝点水能舒服一点。”陆梓然端着水蹲在床边，温声劝哄着唐陆离，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脸。
唐陆离垂下目光，虽没有说话，却也乖乖顺着陆梓然的动作喝了水。
“还要吗？”陆梓然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唐陆离摇摇头，蹭到陆梓然怀里，要他抱抱。
陆梓然从善如流的爬上床去把他抱进怀里，哄猫似的低头用下巴蹭他的头顶。
唐陆离深深陷在他怀里，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就想这么静静地待着。
陆梓然吻吻他的发顶：“陆离，我在，我会陪着你的。”
唐陆离没有回话，陆梓然也没有问，直到陆梓然手臂都被压麻了才发现……
唐陆离睡着了。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陆梓然伸手想摸摸唐陆离的头发，却又怕打扰了他睡觉，乖乖的收回手来，默默的想着刚才唐陆离告诉他的事情。
按理来说，陆离是唐门的精英刺客，心理素质不可能那么差，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寻死觅活？
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他哥哥的死吧。
陆梓然看着唐陆离，唐门刚才的哭诉言犹在耳——
为什么我当时不修天罗，为什么……我明明对机关那么有天赋，为什么就是那么笨，学惊羽都学了那么久……如果我当时修了天罗，哥哥他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梓然抿紧了唇。
因为哥哥死了，陆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哥哥，每日都生活在自责内疚中，所以才会想要去死，觉得自己没用，想要……以死谢罪。
可是……也不对啊……陆离他说过他不想死……甚至用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这……又怎么解释？
陆梓然思来想去，只觉得疑点重重，脑子里都变成了一片浆糊。
无声的叹了口气，陆梓然忍着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臂，心疼的看着唐陆离的脸。
算了，还是等陆离醒来再问吧。
照顾着唐陆离吃完了饭，陆梓然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却看曲风和荆翊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的饭菜也少了，他给陆离做的蘑菇野菜汤之前还剩一碗，现在也没了。
角落里的药篓也不见了。
这是……吃了饭出去采药？
陆梓然垂下眸子，默默收拾碗筷。
果然，还是他没用，他连劝小万花吃饭都做不好，可是曲风哥一来，小万花就跟他一起去采药了。
他真的是……没用啊……
陆梓然紧紧抿着唇，双手不正常的握紧。
这么没用的他，凭什么喜欢陆离呢？更何况，陆离是唐门的少爷！他呢，他又算什么？
陆离也发现了他的没用吧……所以才不让他和荆翊说话，因为他一开口就会气到荆翊。
他真的是……一无是处啊……
陆梓然低下头，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洗刷了碗筷，陆梓然再回到屋子里时一开门就被唐陆离一个爪子抓到了怀里。
“陆离？”陆梓然被吓了一跳。
“嗯？怎么了？”
“……没事，你吓我一跳。”陆梓然笑笑。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嫂子又为难你了？”唐陆离有些担心。
“嗯？没有啊，我哪里心情不好了。别乱想，睡觉吧。”陆梓然伸手揉揉唐陆离的头。
唐陆离还是觉得奇怪：“没有？那嫂子他们呢？”
“他们出去采药了。”陆梓然的神色镇静如常。
“采药？”唐陆离想了想，采药的话有曲风跟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人一起轻功也能快上许多：“梓然，我还不想睡觉～”
“那你想干嘛？”唐陆离只要一撒娇，陆梓然准没辙，只能顺着他。
“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你……”陆梓然一愣，随即脸红了：“你别闹……”
“我没闹啊，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你……”
“好不好嘛～”唐陆离晃他的手。
“好好好，我，我去烧水。”陆梓然脸红得都开始结巴了，匆匆应了一句，立刻去烧水。
唐陆离膝盖的皮肉伤已经好了，因此也不怕碰水，等陆梓然回来便蹭过去要他抱。
撒娇的唐陆离把陆梓然萌得心软成一汪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抱给抱，要亲给亲，要摸摸还送个蹭蹭，简直黏糊得腻人。
“梓然，快进来啊～”
“……要不，要不你先洗吧……”陆梓然站在浴桶外面，抓着自己的衣角，脸红得能滴血。
按说两人早就坦诚相见过了，但是这次……却是他们情缘以来的第一次。
陆梓然使劲控制着目光不去看水波中赤裸的唐门，连耳尖都带上了隐隐的粉红。
“梓然，进来嘛～”唐陆离拉住他的手：“我有事跟你说～”
“在这说也一样啊……”陆梓然轻声反驳，却还是听话的解开了衣服。
儒风的白色校服被缓缓解开，露出了明教精瘦的身材，唐陆离坏笑着摸上陆梓然的腹肌，掐了把他的腰：“不错嘛～”
“……陆离！别闹！”陆梓然脸顿时红了个透，急忙闪身躲开，“那个……我进去了……”
唐陆离笑笑，让开空间让他进来。
陆梓然长腿一迈跨入浴桶中，温热的水立刻将他包裹起来，陆梓然舒服得眯起眼睛，靠在浴桶边上。
唐陆离立刻靠了过去，把水往他身上撩。
“……陆离，别闹……”陆梓然头疼的抓住唐陆离不老实的咸炮爪。
“我没闹啊，”唐陆离见他这么害羞，不由得笑出声：“我在帮你洗澡啊。”
“你……你洗你自己就好了……”西域小猫脖子都快红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情缘吗？”唐陆离憋着笑，在陆梓然唇上啄了一下，歪头看他。
“陆离……”陆梓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噗……梓然，你一直很奇怪我这个伤痕，对吗？”
“……嗯。”陆梓然伸手抚摸上他的肩，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伤疤，眼里满是心疼。
唐陆离的脖子上一直挂着那个箭头，银白的箭头与鲜艳的红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梓然轻轻吻吻他，抬头温柔的注视着他。
“没关系的，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
唐陆离微微笑了笑，抱住他的脖子：“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
陆梓然愣了愣，随即扭头轻轻啄了啄他的手腕：“好。”
唐陆离轻轻摘下那个箭头，递到陆梓然眼前：“你仔细看看这个箭头。”
陆梓然曾经看过一次，此刻再看，自然又一次注意到了上面的“掠影”二字。
“……掠影……是你哥哥？”
“嗯，他叫唐掠影，跟我是双生子。”
陆梓然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哥哥跟我感情很好，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唐陆离摩挲着手里的箭头，露出回忆的神色：“唐门是中原四大世家之一，唐门内部分有很多支派，而现在最有地位的就是门主和四大长老那一脉，也只有他们才能排字辈。”
“你听我的名字就知道了，虽然我也是一个支派的少爷，但我没有资格排字辈，无影少爷他们才是正经的少爷，而我充其量只是身份稍微高一点而已。”
陆梓然眼神闪了闪： “然后呢？”
“我的父亲致力于研究唐门机关，我的母亲是药堂的弟子，本来我们的生活很平静，直到十二岁那年……”唐陆离说着，眸光黯淡了下去：“父亲在调试爆炸类机关的时候不知怎的，机关突然失控，父亲离得太近，当场毙命。父亲死后母亲郁郁寡欢，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家里就剩下我和哥哥……”
“……”陆梓然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
唐陆离抱紧了陆梓然，接着说下去：“我们那一脉，当时就剩下我和哥哥了……哥哥练武很有天赋，师兄一教就会，但是我就不行，我得学好几天才能学会……我更喜欢研究机关。”
“唐门弟子长大后都要外出历练，到了一定年龄也要听命于逆斩堂接任务，哥哥担心我武功太弱，学会一个招式后都会耐心地教我，他又怕家中无依遭人欺负，便拼命练功学习，只为了保护我。
“他本来天赋就高，又如此努力，武艺更是一日千里，很快便成了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跟他比起来我差得太远了。”
提起自己的兄长，唐陆离话里话外都是倾佩和敬仰，明显是对兄长很是信任依赖。
“老太太念着我们俩兄弟家中无人，便安排我们一起出任务，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哥哥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甚至自己接了任务就去做，我只能在家里担心。因为实力强劲，哥哥接到的任务都很难，风餐露宿的，饮食也不规律，久而久之便染上了胃病。”
说到这里，唐陆离抬头定定看着陆梓然，“胃病发作起来简直疼得要人命，我看着又帮不上忙，心疼得不行，后来我哥的胃病还是我嫂子治好的。”
“所以在洛阳，你……”
“你要不要试试得了胃病是什么滋味儿？”提起这个唐陆离就有气，“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我只是习惯了……”一看唐陆离生气了，陆梓然便垂下眸子，小声嘀咕。
只是因为哥哥有胃病便推己及人……所以陆离，如果当时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人，你是不是也会给他们这份细腻的温柔？
仅仅是想一想，陆梓然就觉得自己的胸膛几乎要被嫉妒塞得炸开，他紧紧的抿着唇，咬紧了牙关。
所以说……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值得别人另眼相看。
“要不是你当时帮了我，我都不想跟你说那些废话，等你等那么晚你还不吃饭。”唐陆离说着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你还凶我。”
“……”陆梓然抿了抿唇，抱着怀里人的动作又多用了几分力。
“对不起。”
“哼……你凶我就算了，偷偷吃了还说没空帮我热饭菜。”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以为我要下毒毒死你吗？”
“没有！我……我……”陆梓然猛的抬起了头，脸色苍白一片，他急着要向唐陆离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样怎么也说不清楚。
“梓然，当时我们不熟，现在咱们都情缘了，你可得听我的好好吃饭。”唐陆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大有陆梓然不听话就把他丢出去的意思：“不然别说嫂子，阿翊我都拦着不给你看病！”
陆梓然垂下头，样子莫名有些委屈。
“不会病的……”
“你说的，病了怎么说？”
“……不会病。”陆梓然低着头，有些执拗的嘀咕。
“哼，最好是这样。”
“那个……然后呢……”陆梓然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
唐陆离知道他转移话题，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然后……有一天，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谁知那次的任务在消息上出了差错，我跟哥哥被困在了山上的宅子里。”
“那宅子是石制的，易守难攻，我们便倚仗地形优势与敌人周旋，可那个时候天一教已经把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我们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可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唐陆离抿紧了唇，眼里闪过痛色：“我和哥哥都单修惊羽，敌众我寡，弩箭也快用完了，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压在了外面。”说着，唐陆离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们俱于唐门的远攻，竟泼油纵火，欲将我们烧死在里面。”
“什么？！你们……”陆梓然一惊，下意识的抓住了唐陆离的手。
唐陆离不由得苦笑：“宅子很快就被大火吞噬了，石制的结构也是摇摇欲坠，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火中寻到了一个出口，可是……”
陆梓然伸手轻轻抚过唐陆离发红的眼眶，他搂着唐陆离，不言语，只轻轻摸着他的头。
“可是……我没有发现……”唐陆离哽咽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身体微微颤抖：“我没有发现……我头顶的房梁……马上要掉下来了……哥哥他……他为了救我……”
“……”陆梓然握紧了唐陆离的手：“陆离，别说了。”
唐陆离摇摇头，哭着继续说了下去：“哥哥为了救我……故意落在我后面，反手一发逐星箭把我推了出去……然后……然后……”
“然后……房子塌了……”
话音未落，唐陆离已经痛哭失声，在陆梓然怀里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胸口一阵阵地抽疼，就像是拿了匕首在心口反复地绞，疼得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外面是悬崖……我亲眼看着整个建筑轰然倒塌……等我再上来的时候，唐门的援兵已经到了，可那宅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陆梓然抿紧了唇，紧紧的将唐陆离搂在怀中。他心疼的亲吻他的额头，只恨自己不能替他经历这份锥心之痛。
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体会过，他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中原士兵一刀砍杀，至亲的鲜血在夕阳下溅出一道凄艳的虹。他跪在父母的尸体面前一声声的唤着阿爹娘亲，想要将他们唤醒和他一起逃离这人间炼狱，直唤得嗓子嘶哑，几近泣血。
他能想到陆离当时是怎么做的，明明之前还在一起并肩战斗，可当自己再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时候，眼前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废墟，那个会温柔的笑着，摸着他的头关心他的人却再也不见了……
哥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啊？
陆梓然紧紧抱着唐陆离，他仿佛能看见，在一片废墟中，失去了兄长的唐门红着眼睛哭喊着哥哥，疯了一样的用手拼命挖着砖石瓦砾，十指鲜血淋漓，他却视若无睹，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将被深埋的兄长重新挖出来。
哥哥，说好的带我回家呢？
陆梓然的眼睛湿润了，他一手圈紧唐陆离的肩膀，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另一只手轻轻执起了唐陆离的手，他低下头，挨个轻吻唐陆离的指尖，动作温柔而又虔诚，似乎要替多年前的唐陆离吻去十指连心的伤与痛。
“哥哥……哥哥死了……”唐陆离哭得几近沙哑，身子一个劲地颤抖：“可是……可是我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哥哥……”
陆梓然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陆离，你还有我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唐陆离泣不成声，嗓子都哭哑了：“为什么我当时不修天罗，为什么……我明明对机关那么有天赋，为什么就是那么笨，学惊羽都学了那么久……如果我当时修了天罗，哥哥他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离，别哭了，你嗓子都哑了……”陆梓然心疼的不行。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梓然听得心里难受，他低下头，用吻封住了唐陆离的唇。
唐陆离还在哭，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陆梓然叹了口气，松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乖……别哭了……眼睛要肿了……”
“呜……怎么……你……嫌弃啊……？”唐陆离眼睛早就红得不像样子，“我就是这么没用……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连累了哥哥……”
“……”这条笨鱼！
陆梓然干脆又吻上去，不让他说话了。
陆梓然索性把唐陆离吻了个七荤八素，看你还有力气哭没有？
待到他松开唐陆离，怀里的娃娃鱼只有喘气的份了。
疼惜的亲亲他的额头，陆梓然把人捞出来擦干净，再套上干净衣服塞进被窝，一转身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
唐陆离蜷在床上，萎靡不振，眼睛跟兔子一样红。
“陆离，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喝点水能舒服一点。”陆梓然端着水蹲在床边，温声劝哄着唐陆离，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脸。
唐陆离垂下目光，虽没有说话，却也乖乖顺着陆梓然的动作喝了水。
“还要吗？”陆梓然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唐陆离摇摇头，蹭到陆梓然怀里，要他抱抱。
陆梓然从善如流的爬上床去把他抱进怀里，哄猫似的低头用下巴蹭他的头顶。
唐陆离深深陷在他怀里，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就想这么静静地待着。
陆梓然吻吻他的发顶：“陆离，我在，我会陪着你的。”
唐陆离没有回话，陆梓然也没有问，直到陆梓然手臂都被压麻了才发现……
唐陆离睡着了。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陆梓然伸手想摸摸唐陆离的头发，却又怕打扰了他睡觉，乖乖的收回手来，默默的想着刚才唐陆离告诉他的事情。
按理来说，陆离是唐门的精英刺客，心理素质不可能那么差，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寻死觅活？
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他哥哥的死吧。
陆梓然看着唐陆离，唐门刚才的哭诉言犹在耳——
为什么我当时不修天罗，为什么……我明明对机关那么有天赋，为什么就是那么笨，学惊羽都学了那么久……如果我当时修了天罗，哥哥他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是我害死了哥哥啊……
陆梓然抿紧了唇。
因为哥哥死了，陆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哥哥，每日都生活在自责内疚中，所以才会想要去死，觉得自己没用，想要……以死谢罪。
可是……也不对啊……陆离他说过他不想死……甚至用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这……又怎么解释？
陆梓然思来想去，只觉得疑点重重，脑子里都变成了一片浆糊。
无声的叹了口气，陆梓然忍着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臂，心疼的看着唐陆离的脸。
算了，还是等陆离醒来再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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