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7—5 龙血之湖5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
她不禁沉默了。
尽管她已经知道，对那个男人而言，他人永远优先于自身；但是她仍然没有想到，那样的扭曲（执念）竟然在他的心里扎根得那么深。
只要一看到无穷无尽的剑之海洋，少女心中的痛苦便凭空增加一倍。
她如何能不懂。
抛弃了本来的自己，选择被她深爱的子民孤立的王，如何能不懂。
无人能够理解自身。无人能够对之倾诉。无人足以绝对信任。但即便是这样，也要贯彻自己的道路下去，也要在痛苦的严寒中为自己酿造一杯仅能暖身的薄酒，爽快地一饮而尽，接着将围巾一裹，独自继续前行。
不。那又何止一杯而已——
正义伙伴的道路只有杀人。杀掉压迫者，保护被压迫者；杀掉敌对者，保护至亲者；杀掉强者，保护弱者。
无尽的杀人。杀得要让人作呕。但是，那个本想救所有人的男人，却没有半分的怯懦。仍旧含着笑地、愉快地杀着人。
诉诸暴力的善意，与暴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这个男人才会跟自己（亚瑟王）一样，被身边的人猜忌，被身边的人恐惧，被身边的人背叛。这一幕，恐怕就是那个男人，在生命的尽头见到的幻象吧——那也是，他被容许保留的、唯一的东西。
沉醉于铸剑之中，沉醉于救人之中，沉醉于那虚妄的理想之中。
这就是，她——某一个骑士王未能拯救的、另一个卫宫士郎的结局。
 
就在这时，倒下的Lancer咳嗽了一声。
“Lancer，你怎么样？”阿尔托莉雅连忙扶着他靠在岩壁上，在注意到那充斥着不祥色泽的毒箭后，亦是噤声。
“腐蚀龙骨的毒呐……抱歉了小姑娘，虽然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的国王，不过……看来，我们也没有再次交手的机会了。”曾经在战场上纵横匹敌的大将军，此时只能握着他的荣耀之枪，无力地垂首坐着。
突然，远处的莫德雷德发起了冲刺。
“你放心Lancer。我就算是死，也会维护你身为英灵的、最后的尊严。”
阿尔托莉雅几乎立即回过身来，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全身充沛的魔力再度外放，顷刻间便让她的身体弹飞起来。黑色的狂战士发出了不成人语的狂啸，身体仿佛凝缩成了一枚炮弹，落雷般砸向金发的少女骑士。
风王结界第三次解放。青色的龙卷爆裂开来，浩瀚的罡风化作万千利刃，不过三秒便在那黑色铠甲表面刻下了伤痕。骑士王凭借风压的助推，直接抵达了莫德雷德的面前，金色的圣光凝聚为一点，向狂战士电射而出。
“以令咒之名——Clarent Blood Arthur！”橙子的喊声让我悚然回神，令咒的血色光芒在洞穴中一闪而逝。
莫德雷德双眸中的暴戾几乎在瞬间消散。她高举手中的黑色长剑，四周的魔力旋即凝聚起来，尽数化作扭曲的红黑色浊流。随着她的劈斩，碗口粗的红色闪电直接朝着阿尔托莉雅落下。
“Clarent Blood Arthur（血染吾父之剑）！”
Saber释放出的小型光炮，几乎在与那红色闪电打照面的一瞬便被摧毁。不得已，阿尔托莉雅抬起了左手，青色的剑鞘瞬间崩解，化作金色的屏障。
“Avalon（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环绕在她周身的圣洁光辉，让我想起了游乐园的那一夜。那是遮断——隔绝此世全部法则，连五大魔法都无法干涉的究极守护。
毫无疑问地，红色闪电在理想乡的面前湮灭了。
“是么Saber？你说……要维护我身为英灵的尊严……吗。”Lancer撑着长枪勉强站起，轻轻地笑了起来，口中溢出大量鲜血。
“Lancer，你干什么？你已经不能再战斗了！”阿尔托莉雅用余光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枪兵，大声呵斥，“我说过了，这里交给我就好，你只要……”
“你也许会鄙视我，但是你不知道啊。”任蒙格瑞站直了身体，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黑色武士，“本将……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的选择。我追求圣杯唯一的目的，就是想为我认可的主君尽忠。
“当然了，你并非我认可的主君，亚瑟王。只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种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任蒙格瑞忽然昂起了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本将纵横沙场一生，被人当作兵器役使，被人蒙蔽，被人算计……今天居然有人要维护我的尊严，这令我非常意外。
“本将是重情义之人。既然你都说了那种话，那么，本将就必须报答。亚瑟王啊，本将问你：你的孩子即使中了你的穿刺，最后，仍然留着一口气吧？”
阿尔托莉雅不解地看着他。
“你大可放心，这回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原本我把这个宝具留到这里，就是打算‘给’她的。”任蒙格瑞淡淡一笑，右手举起了黄金盘龙之枪。尽管他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但是长枪表面的光辉，却愈发地灿烂。
“Lancer！”阿尔托莉雅呼喊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亚瑟王，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未能使用的宝具——Golden Moneya（黄金决胜之枪）！”大将军把手中的枪猛地掷出，他的双腿因魔力不足而消失，只剩下了愈发虚幻的上身。但是，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却并未减弱。
掷出的枪化作一道流星，精准地贯穿了狂战士的身躯。
“Lancer！”
阿尔托莉雅一时也顾不上对面的莫德雷德，全力向逐渐消失的大英雄冲去。然而，任蒙格瑞只来得及露出他那胜利的微笑，便化作漫天的魔力碎屑，在热风的飞舞中徐徐消散。
我向右方望去，单膝跪地的Berserker亦是崩裂成碎屑而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至此，Rider、Assassin、Lancer、Berserker已经退场，秋叶的圣杯战争即将步入尾声。准确地说，Caster大概今天也会陨落于此。
因为Lancer已经战败，他的魔术的效果自然也消失了。但是，如今的Caster面对的，可是Saber和Archer两位Servant的进攻。
“Caster，没有Berserker的协助的话，你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现在，马上放了我的Master。”阿尔托莉雅走到英灵卫宫的身边，看了看被捆住的我，随后昂起头瞪着洛芙莉娅，手中的圣剑仿佛随时都能解放。
“哎呀Saber，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她……”洛芙莉娅看了我一眼，接着抬起右手，我和椅子立即浮起。
不行，绝对不能落到她的手里！那样的话，阿尔托莉雅他们就会很被动！
我盯着洛芙莉娅那高傲的双眸，大声喊道：“以令咒之名——跳跃吧，Sa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