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毕业的我们——心底的旋律
今天下班前突然想去原先的学校看看,于是就动身了。
不过......说是原先的学校,其实也就在那里上了一年多学而已。
那所学校对我来说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坐落在秋叶原的一间神社旁的,音乃木坂学院。
进入四月以来,东京的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但好在昨天下过一场雨,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爽的味道。 路两旁的树上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粉红,其实本来三月份的时候就该来的,但一直忙着毕业的事没什么空,倒是有点可惜了。
学校其实挺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校门口的楼梯前,现在是春假期间,学校空荡荡的,只有开着的大门好像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对,是我们,不是我。
走在我旁边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是同一家公司的前辈,名字......似乎是姓矢泽吧。
我才刚来工作没多久,还没到和同事们都熟识的地步,但奇怪的是今天我下班前说等下想去学校看看,前辈就立马提出要跟我一起去。
这种事嘛,又不好意思拒绝,就只好两个人一起了。
但前辈一路上也没跟我说话,只是一起走着,好像我们并不认识一样。
是个奇怪的人呢。
校门口的楼梯并不算长,迈上最后一级阶梯后,我停下了脚步。
当初,和她们一起,在这里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呢。
尘封的记忆再度被开启,一个个名字和场景从脑海抑制不住地涌现而出。
我有点自嘲地摇了摇头。
感情都是脆弱的吧,尤其是连见面这种事都做不到了以后,那些你以为再正常不过的关系会像被风化的珍珠一样悄然破碎,然后,消失不见。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心里就是有想来的想法,仅此而已。
“走吧。”
前辈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我跟上她的脚步,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五六年来,学校倒是没怎么变,看着熟悉的走廊,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我走进了音乐教室。
教室里的布局和以前一模一样,钢琴也还是原来的那架。
我打开琴盖,坐了下去。
就像那时候似的呢。
随着指尖律动,琴声自然的流了出来。
音符涌动,一丝伤感从心底钻出。
我们的想法、我们的心灵真的能合而为一吗?
但为什么......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不见呢?
那些看似紧密的联系,其实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也许......最后只会剩下那些曾经在一起的青涩的回忆在脑海深处渐渐被淡忘。
一曲弹完,我叹了口气。
就算什么都和那时一模一样,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就在这时,前辈拉开门,走了进来。
“请把钢琴让给我用一下,好吗?”
我本来就没有继续弹下去的意思,便站起了身,虽然不知道前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过那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到我就好了。
前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意她: 身材匀称,五官细致,一个标准的美人,素白色的连衣裙衬托出淡雅而又高贵的气质,就像是哪里的公主一样。
她把纤长的手指放到了琴键上,右手无名指上的光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已经结婚了吗?
不过,那倒也挺正常的。
等下,这首曲子......
『ユメノトビラ』
我呆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辈已经弹完了整首,微笑地看着我。
“樱内梨子,生于9月19日,曾经就先后读于音乃木坂学院和浦之星女子学院,是被誉为继μ's和A-rise后开创了学园偶像的第二高潮的Aqours里的作曲担当,擅长绘画和料理......”
“等等,矢泽前辈!”
为什么......前辈会对我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对不对......为什么前辈会在这个地方弹起这首曲子?
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前辈再次开口了:“因为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哦,之前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比起这个,”她把头转向窗外,一阵风把她红色的发丝微微扬起,“别叫我前辈了,怪别扭的,直接叫我真姬吧。”
矢泽真姬,这名字......怪耳熟的。
“这首曲子......”
“怎么,我做的曲子我弹出来有那么奇怪吗?”
她她她她她她是......?!!
“怎么了,梨子?你似乎不只是为了坐在这里弹一首曲子才来的吧。”前辈倒是直接叫起了我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我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就目前来看,似乎还真是只为了弹首曲子而已吧。
“你的琴声里没有那首曲子本来的感觉。”
这是当然的吧。
这首曲子......是和大家一起做出来的啊。
那时候......
不!我用力地甩了甩头。
我已经不想再回忆下去了。
那我到底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呢?
“你在逃避什么呢?”
我沉默了。
“算啦算啦,既然梨子不想回答,我也就不强求了”,前辈的声音渐渐远去,“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既然不同路那我就先走啦。”话音最后已经是从走廊中传来的了。
我这算是在逃避么?
我在逃避什么呢?
恍惚中,我的腿自己开始动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自己公寓楼下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随随便便冲了个澡以后,我把自己的身体粗暴的扔进了沙发里。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做了份简单的晚餐,随便应付完自己的肚子后,我打开了手机。
绿色的通话记录图标旁有一个醒目的红点。
睡着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是妈妈。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拨就不用了吧。
接着我开始无聊的翻起了通话记录,因为和别人基本都是用Line,所以几乎所有电话都是家里面打来的。
随着手指滑动,记录很快就翻到了最底部,在最后的几条里面,一个蜜柑的头像很是显眼。
高海千歌 九月十九日
九月十九日?现在是四月初吧。
是两年前的九月十九日。
快两年了呢。
我摁下home键,屏幕回到夕阳下透着橙红色光芒大海的桌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照的这张照片,但我很喜欢,就一直拿来当壁纸用了。
过了一会儿,屏幕熄灭了。
无聊。
真无聊。
曾经的我以为上完大学以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结果现在呢?
为了生活而工作,为了工作而生活。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看着同样的风景,应付着同样的人,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吧,我们最终无法逃离束缚,只能作为社会这个大机器中的一个小齿轮千遍一律的运作着。
心底的那点烦躁被越放越大,最终侵占了我的全身。
我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也只有琴声能给我带来一点平静了,原先每当情绪不好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
手指自然而然的动了起来,还是那首曲子。
『想いよひとつになれ』
“你的琴声里没有那首曲子本来的感觉。”
前辈的话突然在我脑中响起。
我的手指僵住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深不见底的地方伸出,紧紧地把我攥住。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我。
现在的我......真的还找得到那种感觉吗?
叮咚,一条新的消息发了过来,我打开了手机,屏幕里夕阳下的大海映出冰冷的光。
有人要跟我换班,明天休息。
正好,明天就好好休整一下吧。
我把琴盖放下,站了起来。
天花板中央的灯向整个房间倾洒着柔和的灯光,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钢琴和床以外就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
从小到大,自己的房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呢。
好像还因为太过简洁被什么人讲过不懂情趣什么的。
是高中的时候吧,谁说的来着?
算了,不管它了。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总觉得最近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希望明天能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吧。
我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我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
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坠落着。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物体。
我伸出手,试图去抓住它,但怎么也够不到。
我把手缩了回来,任由自己坠落。
但那光芒却越变越亮,周围的物体也开始显现出来。没过一会儿,黑暗就完全消失了,而下坠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自己正站在浦之星的校门口,那曾经亲手关上的铁门打开了一条缝,正好是一个人能通过的距离。
我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学校里静悄悄的,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是在上课吗?
伴着周围樱花的飘落,我走进了教学楼。里面什么别的声音也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孤单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
“梨子酱,来当校园偶像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的教室里传出。
“抱歉!”
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试图加快脚步,想要过去看个究竟,但身体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什么阻碍了似的,脚丝毫也没有挪动。
“梨子酱!”“抱歉!”“好吧好吧,就帮你做一首曲子吧,不过可不是来当校园偶像哦。”“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要放弃吗?”“嘎吼,哔哔哔——”“YOSORO——”
熟悉的话音不断传入我的而中,而双脚踩着地面的感觉渐渐消失。
在身下,熟悉的柔软触感传来。
我睁开眼睛,在眼角,有什么带着温度的液体流了出来。
那些都只是个梦罢了。
窗帘外透着些亮光,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多了,也该起床了。
走到卫生间,我望向镜子,镜子里的我正在看着自己,眼里似乎带着一些怜悯与嘲讽。
你就是这样的吗?
也许吧。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走出了公寓的门。
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我径直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随便乘上一辆驶过的电车,坐到终点站,下车,再坐上下一辆,如此往复,直到自己想回去了再找车回家。
会很奇怪吗?
总之就是很想这样子做啦,谁又能说清楚自己做每件事的原因呢?
一辆车驶来,我走进了缓缓打开的车门。
两旁的树木和房屋不断向后面移去,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菱形点缀着房屋的乡村,再变成大海,又变回城市。
我本以为这样的一天会过得比较漫长,其实不然,两旁的风景向后掠去,时间也随之飞速流逝。
第三辆电车已经到终点站了。
我走下车,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十分。
随手买了一份便当,我撕开了上面的纸条,等着它加热。
面前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接下来到站的电车。
十分钟后有一辆车进站。
我的目光移向下面一排字。
二十分钟后有一辆车进站,终点站是,沼津。
我怔住了。
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哪里的琴键一样,有着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流淌而出。
我坐上了那趟开往沼津的车。
电车飞快向前驶去,我的心情也突然开始有些期待,也许它真的能够去到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吧。
窗外的景色化为模糊的影子。
思绪飘飞,我又想到了她们。
也许......我真的在逃避些什么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之前在的地方似乎离沼津挺远,车上终点站到站的广播三个多小时后才响起。
车门缓缓打开。
我站在了那曾经到过无数次的车站门口。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环视四周,一丝陌生感从心底生出,沼津已经大变了模样,它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了。
我突然有点暗自庆幸。
也许,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吧。
“难道在内浦也没有吗?”
那个海边小镇的名字有点不合时宜地在心中出现。
我看了看旁边,那熟悉的公交车站倒是还在,那里就有去内浦的车。
要过去吗?
我看向那块公交站牌,上面开向内浦的那辆尤为显眼。
要不还是算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我还是走到了站台下。
一阵微风吹过,把一缕发丝吹到了我的脸上。
一个半小时后。
我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旁,看着外面的大海发呆。
一小时前,那辆开向内浦的公交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打开了门,而我的脚却没有挪动半步。
公交车很快关上了门,开走了,而我只是呆滞着站在原地。
一股从内心深处中涌出的巨大的恐惧感让我丝毫动弹不得。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五点多的太阳在海面上方徐徐下落。
前面有一个小车站,电车慢慢地停下了。
我突然觉得窗外的大海有些眼熟。
太阳越来越低,就在它快要触到海面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不一会儿,整个天空和海面都被染上了橙红色。
我打开手机,窗外的大海和桌面上的背景一模一样。
居然是......那时候照的呢。
从零到一的青涩的誓言自脑海中浮现而出,我又陷入了回忆。
现在的自己就和转学前的自己一样吧。
那时候的自己认为只要有钢琴就够了,直到那次失败,我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是多么的单调。
后来,我遇到了她们。
而现在,我一无所有。
我真的能把她们忘了吗?不可能的。
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先是隔几个月见一次面,然后变成只有偶尔打个电话,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孤独的人吧。
“那你可真是个失败的人啊,樱内梨子。”心里的那个声音又不安分了起来。
失败就失败吧,我这个人可能只要活着就够了。
晚上,我坐在自己床上,耳机里反复放着那首歌手名是Aqours,自己没在舞台上唱过的歌。手机放在一旁显示着拨号界面,一个熟悉的号码被输入在上面。
为什么自己弹出来没有那种感觉呢?
那种思念合而为一的感觉。
也许我真的在逃避些什么吧。
或是说,在害怕什么吧。
我抓起手机,发起了呆。
我是在害怕什么呢?害怕现在的高海千歌和现在的渡边曜已经是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吗?
亮着的屏幕自己熄灭了。
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摁下拨号键。
她们也过着各自的、各种各样的生活吧。
“不过,那已经不是和你一起的生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摘下了耳机。明天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而我,还得去上班呢。
睡意渐渐侵袭而来,我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进入梦乡。
时间转眼一过便又是五年。
我又一次回到了内浦。
家里在内浦的房子要卖给别人了,爸爸妈妈不方便出远门,我又是独生女,只好让我来料理这些事。
其实也没那么多事,办完一些简单的手续,就剩下把一些东西交给买方了。
买方是一个黑发红瞳的女人。
交付完东西,她正要要离开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志满姨妈,妈妈说了今天你要带我去玩呢,快走吧快走吧~”在门口,一个橘红色的身影闪过。
“知道啦,我不是刚办完正事吗。”
倒是挺温馨的。
不过......志满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