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正传 第三章 烩面大师

小红先对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娇羞的低下了头。
我一下子就融化了。头脑一阵发晕。
小红声如游丝地叫了一声，哥哥。
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下，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眼看眼睛，小红正望着我，修长的眼睛里有泪水打转。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抱拳，小红姑娘，在下失态了。
小红娇嗔的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人家叫苏小婉了，哥哥乱给人家起名字。
说完，小红的脸上羞地绯红了一片，像桃花一样的颜色。
小红的声音是轻柔的，像微风里的羽毛。清脆，像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慢慢缓过来了，说，乱叫你名字，不好意思啊，小红姑娘。
小红的眼泪流出来了。
小红梨花带雨，更见娇美。
我心被揪住了一样痛。问，怎么了，小红姑娘。
“哥哥，小婉要离开人世了。”
我一惊，询问详情。
“哥哥的授业恩师烩面大师，德高望重。妹妹一直很尊敬他，可是他，他.....”小红抽泣起来。
我大概猜到了。
小红说：”一次他让我夜里去她房间，说传授给妹妹绝世武功。只怪妹妹太傻，竟然去了。他说陪他一夜，就让我成为布达拉派的高级派众。妹妹心想陪他一夜，左右不过是一夜不睡，年青人熬夜也没什么。“
我面无表情，”我想他那个陪不是这个意思“
小红说，”哥哥当真聪明，我点头同意，谁知烩面那个坏人就开始动妹妹动手动脚。妹妹拼命反抗，逃出屋外。只是手却被那坏人碰了。妹妹再也活不成了。”
我怒火一下起来了，没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是这样的人。
小红接着说，“妹妹父母双亡，没人可以依靠。妹妹打算七月十五的布达比武大会上，刺杀烩面这个坏蛋。妹妹不是他的对手，只手死战。哥哥咱们来世再见”
我忙说，不要，不要。
小红咬了一下嘴唇，“哥哥不用劝我。只是关系到妹妹的清誉，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哥哥一人，哥哥可要为小妹保密。”
要在七月十五前找到自己的剑啊，我暗暗发誓。
我已经没有钱了，剑冢还是每天一两银子，包月二十。
找了快一年，剑冢除了漫山遍野的树，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没有找茶花借，我毕竟是个男人。
我把自己的内裤在山下的当铺当掉了，毕竟不穿内裤别人也看不出来。
七月十五之后，我会活下去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做为一个大侠，一定要扶危济困，这是我的初心。
如果活下去，我要独自去游历江湖。
远方的山水如画，远方的江湖波澜壮阔。
茶花和我吵过很多次。
她希望我和她一起回到她南方的小镇上，过平淡的生活。
或者在布达拉派附近盖一个小木屋，找一个正经的工作，生儿育女。
她常说她母亲十八岁生了她，她也要早一些成亲，就可以早一点生儿子，抱孙子。
在她的心里，江湖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天气暖一些的时候，我和夏语冰，沈小超去郊游了。
沈小超骑着他的马，我和夏语冰步行。
沈小超的马上系着两颗金铃，马脖子上的金铃代表马的等级，马代表着侠客的身份。
布达拉派创派弟子的马上也只有一颗金铃。
夏语冰的神情一直很恍惚。
我说我正在剑冢努力找自己的剑。
沈小超有些不屑。
他从入门以来，几乎没有练过功。
他觉得练功太累。
我劝他，厚积薄发，只有练好基本功，在练高阶武功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
眼前的基本功就是砍树。
虽然我也对砍树练基本功这种方式有些疑惑了。
但我想这么大一个门派，有自己一套成功的教学方法。已经有那么多弟子已经成了名闻天下的大侠了呢。
我问夏语冰以后有什么打算。
夏语冰回答没有打算。
我问他七月十五会上场比武吗。
他回答会。
我问沈小超有什么打算。
沈小超说打算以后做名贵宠物的生意。
从太祖平定天下以来，天下太平已经快一百年了。
有钱有势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富贵人家会养一些猫狗之类的宠物。
沈小超很喜欢养猫。
他最近花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只名贵的猫。
我和夏语冰听到五千两都吓得不敢说话。
他说将来猫生下小猫，小猫再生小猫，就会像滚雪球一样，银子越来越多。
有了银子，多名贵的马都买得起，武功不是问题。
我说，没有武功，没有侠名，骑名马会被人嘲笑。
沈小超哈哈大笑，老子骑着爽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
沈小超每年都会参加七月十五的比武大会。
他从来不上场。
他每年会联合周边的大夫来比武大会。
比武较技，难免会有伤。
救死扶伤免费，药材收费。
沈小超赚了很多钱，同时他也确实救了很多人。
我很奇怪沈小超的父亲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山上学艺。
沈小超学他父亲似乎不在乎他是否能学成武功。
家里有很多钱，但是他还是想自立。
沈小超个性爽朗，和派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
他虽然年纪比我和夏语冰小五六岁，但我总觉得他要比我们成熟很多。
我总想找个和烩面切磋一下，摸一下他的套路。
但是他总是推脱，他告诉我，找到自己的剑以前，不要和他动手。
我说，找剑太难了，我找了快一年了，连一个铁片也没看到，银子倒是花了不少。
烩面莞尔一笑，谁说剑必须是铁的啊，只要心中有剑，一草一木都是剑。
我若有所悟，好像明白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天下的大侠了呢
我和茶花分手了一个多月。
我发现我少了她也是可以的，只是有些不习惯。
后来我没忍住，约她出来玩。
我们去了布达拉派附近的雪山。
雪山挺美。
我忽然发现，仔细看茶花，也是有一些漂亮的，尤其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然后我又想到了无数次吵架。
茶花会拿我和她认识的所有人做比较。
比如我没有沈小超有钱。我没有有钱的父亲，而且现在在另外找一个父亲，也不会有人要。
只要是别人的，一定比我好。
哪怕是夏语冰窝囊的性格，在茶花这里也变成了他性格温和，一定是个好丈夫。
我们下山的时候，天色有些黑了。
路上一个人没有，我们有些怕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
其实我有时候想，按照茶花设计的未来去生活，也是挺好的。
我们聊将来盖木屋去哪里找材料。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思考，布达拉派的山上，全都是树木。
我们聊将来要生一男一女。
聊将来怎么教育他们。
孩子问我们各种奇怪问题的时候，我们怎么回答。
聊到开心的地方，我们咯咯地笑。
月亮挂在树梢的时候，我们成功下山了。
我们松了一口气，仿佛死里逃生一样。
当天夜里，我们住在了雪山下的客栈。
我们第一次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接下来的几个月，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我就这样一边找自己的剑，一边静静等待七月十五的到来。
只是有一次，我在山下的集市里，碰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
他穿着道袍，仙风道骨。一副铁拐，放在他人身旁。
旁边围了一圈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叫住我，“少侠，我送你一卦。”
我笑了笑，“老神仙为什么还要拄拐？难道不能自己趋吉避凶吗？“
老头说：”小兄弟知道万事都有代价的道理吗？“
我若有所思。
一个人获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上天就要取得一些珍贵的东西做代价。这也许就是人生吧。
虽然不知道他占卜的能力，但是从他的话里，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禅机。
我说：”我在找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我很有用，找了一年，却毫无头绪。“
老道答：”时机未到。你在找它，它也在找你。万事万物，因缘合和而成。比如你我在此说这几句话，要多少因缘。你要这时来到集市，要来到集市的这个地方。集市的时间是百年来民间自己约定俗成的。种种因素，有一个变化，咱们就没法说上这几句了。因缘到时，自然出现。”
我信服地点点头。
我问：”我有一个女朋友，总是吵架，吵了合，合了吵。是不是我和她八字不合，有缘无份？”
老道答：“是啊。你与她八字不合。”
我很诧异。问怎么办。
老道说：”刚才说了，一切都有代价。命运也不是不能改变。你们要想将来能在一起，
经历种种争吵，内心的痛苦纠结，原本就是你们要负出的代价。代价多于了你们命中的不合，就能在一起。反之，就不能在一起。”
我问：“我未来想成为一代大侠。但要觉得很难，却又想做，却又不知道如何做。”
老道哈哈一笑：“我们草民，不要去想将来。活一天，算一天。今天收获的多，明天自己容易一些。活在当下就好。少侠何必庸人自扰。”
我和围观的群从，一起鼓掌。
我扔给了他两钱银子，道了声谢谢，转身要走。
他叫住我，示意我随他走。
他拄着拐，走地很慢。
到傍晚我们才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山脚。
我就知道，要成为一个大侠，仅仅努力还是不够的。
还要有奇遇！奇遇！奇遇！
山风吹着他的道袍，显得他超然物外。
我微微低了一下头，表示对他的尊敬。
他忽然说，“你他妈的真认不出我来了”
我一脸茫然。
他开始慢慢的扯自己的胡子。
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大师兄。
我更茫然了。
大师兄无奈地说：“混口饭吃，没想到把你小子也骗了。”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还能见到大师兄。
于是我说：“把我两文钱还给我。”
大师兄连忙摇头，“别，别，都不容易，我靠嘴吃饭的。你听了我的指点，就得给我钱啊”
“你啥时候干起这个了？”
大师兄叹口气：“我不是被派里给赶下山了嘛。我断了一条腿，也干不了啥了。开始我沿街乞讨，连饭都吃不上。后来我发现还是骗人来钱快。”
我说：“我听你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啊。”
大师兄苦笑：“别人不知道我，你不知道啊。我哪学过算命啊。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听上去有道理，但是对你生活有多大作用啊。”
我一想还真是。有道理却没用。
我向大师兄问当日的情况。
原来镜花宗的一个弟子，在街上被一个卖水果的老头诬赖。镜花宗几个人一起打了老头。
反正人多打人少，又是打老头，大家都积极参加了。
大师兄倒是不在其中。
哪知那老头的儿子是铁手帮的。
他们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
当天铁手帮把镜花宗团团围住，各各凶神恶煞的，明晃晃的刀子，见人就捅。
弟子们吓地尿都快出来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两个人就把镜花宗的打老头的几十名弟子赶到了一间小屋里。
大师兄心想自己毕竟是大弟子，不能怂啊。
豪迈之情激发，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自己主动钻了进去，要和大家一起承担。
进去之后，大家都装怂了。被人砍一刀就赶快在地上装死不起来了。
大师兄是唯一一个主动出击的镜花宗弟子。被砍之后，坚强支撑不倒下。
结果也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要不是铁手帮怕官府震怒，只伤人不杀人，大师兄早就剁碎了。
后来铁手帮赔了很多银子给布达拉派，毕竟也没出人命，这事就算结了。
我问大师兄，布达拉派作为名门正派，为什么不铲除铁手帮。
大师兄看着我，说，铲除个屁啊。成功铲除他们，要多少银子，要死多少人啊。铲除失败，布达拉派就没了。烩面他们几个师父，才没有那么傻。
大师兄继续云游四方去了。他只在布达拉派待几天。
他说原因是骗人时间长了，就会被发现了。
他说自己瘸了条腿，不用想做大侠的事了，媳妇也娶不上了。
只能四海为家，走哪算哪了。
不知为什么，我倒有些羡慕他。
当然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瘸子。
他还告诉我一个秘密。
烩面在山下开了一个木材坊，专卖我们平时练功砍的树。远销中原，已经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了。
只是他一直怕被发现，所以很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