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王耀】(治愈向)我将逝去，而君永恒(六)

“走吧。”
王耀说着，正准备牵着孩童出府，可那孩童却扯了扯他的衣袖，于是王耀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那个孩子抱住了王耀，一只手努力的环住他肩膀的一边，另一只手则努力的放到了王耀头上。
大概是想安慰自己吧。王耀对他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想了想，对他说道：“等下，你乖乖的同管家一起在旁边等我，不要吵闹。”孩童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一次王耀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牵着他走了出去。
秦昭襄王，薨了。
这几日宫门封锁，在内之人不能出，在外之人不能进。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处理好妥当，大王的大葬仪式明天就要开始了。王耀此时在进宫的路上。
“大王这几日身体状况极为不好，昨日突然唤我们过去，交代了后事，突然说想见先生。”这是前几日嬴子楚来请他今日进宫时所说。
这几日王耀都忍不住在想，这位王在他面前还真是一点都不愿示弱，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用了什么药品，硬是在他面前表现的精神十足。就连他出了宫门才听到王薨的恰巧时机，搞不好也是他安排好的。
王耀此番打点的十分整洁，全身上下均是崭新之物，头发也束的整整齐齐。那一身素缟衬着，收起了平日里的温和，少年独有的锋利感显了出来。倒不像是去葬礼，而像战袍加身即刻便要上战场的将士了。这才是去见那位王所应当得给出相当的诚意。
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王耀抱着孩童下了车。他本来想将孩子交给管家，自己一个人去大王的灵堂，可在宫门等候的嬴子楚却阻止了他——
“大王薨前，此子也在场，请先生带他一起去吧。”
于是王耀再一次给他理了理衣领，一手将他抱起，一手撑起了油纸伞。从宫门到灵堂，这一路他都要走过去。怀里抱着一个五岁的孩童，在雪中散步。感觉有些奇妙。
若不是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反复响起那时在宫门听到的丧号，王耀简直都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带着孩童出来散了一下步而已。
不知不觉中，灵堂已在眼前，王耀才真的承认了，承认那位王已经死去的事实。
是的，他死了。
他本该淡然接受的。迄今为止他已经见证了许多王死去了，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在他准备踏进灵堂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响起了当年昭王对他所说的那些话。即使他有意想让脑中响起的话语停下也无法停止。
还真是，只有在那些不好的和不可控的方面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与常人的相似之处呢。
脑中响起的话语让他有些晃神，可他要献给王的东西也必须在这里献上了。
他在门口放下了那孩童，摸了摸他的头以表安慰，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踏了进去。
灵堂里没有人，只有他，和那一副棺木。当时的两位少年，如今，一个在外面，一个却已躺在里面了。
王耀对着那棺木看了许久，好一会儿，少年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才在这位已故的王的灵堂上响起——
“嬴稷，秦国第三十三位秦王，在位五十六载。击楚魏，称西帝，国土东进。”
『若先生为此国土化身之人，那么本王，会让先生成为这世上第一人』
“燕齐大战，鲸吞蚕食，长平之战。”
『即使到时本王做不到，本王的后代，也定会做到』
“远交近攻，近交远攻，巩固巴蜀，消灭义渠，治国，有道。”
『所以先生不必再于这乱世之中到处流浪，为了本王，留在这秦国便好』
“政治廉明，任用贤才，军绩显赫，消灭东周。”
『本王只是要开辟一宅，赠为先生居所』
“可，被蔺氏戏耍，错斩白起。”
『即使先生要去别的国家，本王也绝不会干涉，一切皆依先生所愿』
“斩杀数万人，晚年更是疑心重重，过分猜忌。长期抗战也使民生凋敝。”
『只是这天下总会落入我大秦手中，先生总会在我秦国地界』
“然，过不掩功。”
『先生不来，我得到这天下便可』
“故，评价曰——”
『自然，无论本王与本王后代能否做到，皆在先生眼中』
“威烈昭彰，天下为骧。”
『是否诳语，也皆由先生，定夺』
王耀将左手压右手之上，随着宽大的衣袖举至额头，对着那棺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子，将手再次举至眉间。
这和多年前他对那位年少狂妄的王所行的礼一样，也与这些年来，他一直对这位王所行的礼一样。多年前的自己，多年来的自己，仿佛都与现在的自己重合了一般，他听到无数次回忆中的自己与此刻在这棺木之前的自己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臣，受命!”
威烈昭彰，天下为骧——
这，便是他以这片国土化身之人的身份献给这位王逝世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