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件小事

        我睁开眼。
        昏黄的灯光下，电视机播放着不知什么节目，花花绿绿的画面，音量开得很大，应该就是它吵醒了我。妻踞坐在床中央，披着及肩的茶色短发，背对着我，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把我压迫到了床的最右边，顺便带走了大部分毯子。她总是这样，看无聊的娱乐节目看到深更半夜，明知道我第二天要起早上班也决不会主动调低音量。算了，由她去吧，她开心就好了。
        我把勉强遮住一半身体的毯子掀开，坐了起来。妻依旧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醒来。我慢慢靠了上去，伸出双手搭住她的肩脖——这是我们之间常用的沟通方式——轻声说道：
        “呐，能把音量调低一点吗？”
        “嗯，好啊。”
        妻平静地回应着我，电视机的音量条一路跌到了10，静谧瞬间盖过了喧嚣。我重新躺回到床的最右边，朝右侧卧，试图把毯子拉过来一点，结果还是只能勉强遮住半身。用右手掏出放在枕头最右边底下的手机，确认了早上四点左右的几个闹钟。困意像潮水一般袭来，我闭上眼，左手耷拉在身后，忽然触碰到了妻的手。当我试图去握紧她的手时，她也牢牢握紧了我的手。我的手不算大，她的手也称不上小，握在一起并不别扭。掌心不冷也不热，温暖而有力，就像她俏丽又挺拔的茶色眉毛，可爱而有神的茶色瞳孔，柔弱中带着刚强。握着妻的手，仿佛身心都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烦恼都不算什么事，巨大的温馨和幸福充溢着，泛滥着，包围了我，淹没了我。是的，妻有些傲娇，又有些小孩子气，喜欢看幼稚的节目，狂热地收集小学生才喜欢的卡通周边，然而有这默契而温暖的握手，那些小毛病也顿时显得可爱起来。
        就这样，左手握着妻的右手，我安然入梦。
        再醒来时屋里已经大亮，我依旧侧卧在床的最右边，毯子将将盖住一半身体。妻已不见了踪影，床上空出老大一块，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也不知去向。我望着略显杂乱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妻带着电视机离家出走了，还是我压根就没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