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值得》(4)是我的温柔

演出结束后，杨昊祥想起自己还穿着大褂。脱下来本想叠好再送回去，却发现整件大褂已经被他的汗湿透了。他摸摸自己的后背，果然是一片汗水。
想了想他找了笔和纸，写了一个纸条说大褂他借用了一下，拿回家洗干净再还回来。
抱着大褂来到一楼，演员休息室里并没有人，只有张云雷打开的那个柜子还大张着柜门，露着里面的杂物。
杨昊祥把纸条放在一个明显的地方，刚要关上柜门，张云雷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光着膀子只穿着牛仔裤，手里端着一杯水。
“呦，辛苦辛苦!今天晚上可是为难你了，多谢你救场，这也是我演这么多年相声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儿。回头儿我跟经理说说单给你算加班费。”张云雷依旧还是很客气。
“不辛苦不辛苦，您太客气了我也没帮上多少忙，那个……那个大褂我晚上拿回家洗洗，明天再还回来。”
杨昊祥的目光不敢触碰光着膀子的张云雷，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大褂。
“嗨，不用，扔那儿得了，我就没见过他洗过那个大褂，你扔那儿不用管了。”这一场的贯口活儿加上返场又唱戏，张云雷嗓子都有点儿哑了，一直在喝水。
杨昊祥偷瞄了一眼仰着头喝水的张云雷，觉得他的喉结还挺好看的。
这个想法着实把杨昊祥吓着了，他撂下一句“那多不好，我拿回去洗了，麻烦您跟他说一声儿”，就匆匆走了。
杨昊祥到家里一头钻进洗手间，把大褂放进洗衣机里，自己也顺便洗了个澡。
洗好了的大褂挂在阳台上，被夜风吹的直晃。
杨昊祥看着这件大褂，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此时他脑子忽然冒出的想法是:“要是张云雷穿这个颜色的大褂，肯定会很好看”。
“杨昊祥你这是怎么了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虽然自己就是杨昊祥本人，但是他却无法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老妈被阳台上飘舞的大褂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嗓子把睡得正香的杨昊祥给吼起来了。
杨昊祥赶紧给老妈解释，讲他昨儿晚上的神奇经历。
老妈听完乐了，说:“你还真行，你记不记得你高中那会儿上物理课不好好听，偷偷在下面用mp3听相声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是怎么说你的?”
杨昊祥当然不会忘，“他说你天天听这相声有什么用，将来郭老师能给你发工资吗？还不好好上课考个好大学!”
“没想到你还真的上台说了回相声。这要是还能告诉你老师一声儿就好了，你们老师简直就是预言帝，这太有乐儿了。”老妈笑了一阵做早饭去了。
杨昊祥自己站在那儿看着那件大褂出了会儿神，把它摘下来装好了。
晚上又去上班，三庆园还是那么热热闹闹的。今天演员安排回归正常了，杨昊祥踏踏实实的在音响控制室里坐着，照旧听免费的相声。
剧场经理也照旧来他这儿报到，而且这次还没空着手，拎着一袋橘子来的。
经理进屋就先道谢，杨昊祥臊的不行，红着脸说:“经理您千万别谢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没给您搞砸了就算烧高香了。”
经理笑着说:“不会啊，没你想的那么差。你要知道，就算是正经学过相声的演员，第一次上台也都免不了状况百出。那上台说了十多分钟底下根本没人乐的情况有的是。”
杨昊祥剥了橘子先递给经理吃，再给自己剥。
经理看着他说:“小杨啊，你大学学什么的?”
“学的是录音艺术。”杨昊祥一本正经的回答。
“哦，听着挺生僻的。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工作呢?”经理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又不好直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的梦想是当电影的录音师。现在，就真不知道以后能干嘛了。”杨昊祥叹了口气，像是堵气一样一口吞下了半个橘子。
“要我看，你倒是挺有说相声的天赋的。”经理指了指底下的舞台说:“跟他们一样，是天生吃开口饭的。”
“啊？我嘴这么笨，我能说相声吗？”杨昊祥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能。这个暂且不说，昨天你看见梁鹤坤在台口儿坐着了吗？”杨经理问。
“看见了。”杨昊祥点点头。
“你太紧张了你可能没注意，其实正活刚开始梁鹤坤就出来了，他本来想把你换下来，站在台口那儿给小辫儿使眼色，小辫儿没理会他，一气儿跟你说完了整场。”
“那是他怕影响节目的连贯性吧？停下来换人还得解释情况。”杨昊祥插嘴。
经理没回答他，继续说到:“要是你说的不行，那小辫儿肯定不会留你的，这说明你说的还行，能说的过去。这可就不一般了，因为你没学过，你可是外行。这就说明你还是有天分的。”
杨昊祥陷入沉思不说话了，经理拍拍杨昊祥的肩膀说:“小杨啊，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毕竟现在大学生那么多，找工作也不容易。你要是想干这行，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过几天郭老师要公开招一批九字科的学徒。”
杨昊祥真的思考了很久，可是他好像站在迷雾里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台上轮到张云雷上场了，杨昊祥看着他，回想起昨天在舞台上站在他旁边时看着他的情景。
他的一颦一笑，一个垂眼一个皱眉，任何微小的表情杨昊祥都看的那么清晰。那与他并肩而立的感觉，确实是比自己在音响控制室里看着他要美好的多。
杨昊祥不知道自己将来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想，如果能离张云雷再近一点儿就好了。
比起遥远的看着他，杨昊祥更想能够站在他身旁。
第二天一早，杨昊祥没有去赶公交车上学，他很郑重的对老妈说了自己的想法:“妈我考虑了好久，我想去学相声。”
老妈显然一时接受不了杨昊祥的变化，吃惊到半天都没动。
杨昊祥有些内疚，说:“我知道这确实是挺难以接受的，但是我想上大学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能养家糊口。现在我这个专业明显是没什么好出路了，所以我想换一条路试试。而且我也真的喜欢相声，想从事这个行业。”
他不管自己是不是有点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他现在是真实心实意的想要走相声这条路了，哪怕前路完全是未知的。
老妈其实很开明的，她缓了缓情绪说:“你要是想做这个就做吧，只要你觉得开心，我就支持你做。”
杨昊祥满心欢喜的报名参加了郭老师招学徒的面试。从剧场经理那里得知，面试一共两轮。
杨昊祥不知道自己能准备点儿什么才艺，他的手机里有他录的一段张云雷唱的太平歌词《鹬蚌相争》，他就跟着这段录音反反复复的唱了几天。
跟着张云雷的声音，杨昊祥一点儿一点儿的用自己的嗓子复制着他的吐字发音，他的唱腔曲调，力争唱到一模一样。
初试的那天杨昊祥在排队等着入场的时候就被参加面试的其他人给吓到了，他们准备的又是快板儿又是三弦的，好像个个都身怀绝技。
于是杨昊祥进去的时候又是脑袋“轰”的一声，而且最要命的是刚唱了两句就被考官叫停了，说“好了，你去叫下一个进来吧。”
这让杨昊祥一度觉得自己扑街了，肯定是没有被选上。可是没想到半个月后他收到了参加复试的通知。
这次杨昊祥准备了一首流行歌想在复试里唱。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实力能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取胜，他意识到自己距离张云雷太遥远了。
所以，他想在复试里唱一首他最喜欢的五月天的《温柔》，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开，他觉得自己大概肯定会被淘汰。
第二次站在面试官面前的时候，杨昊祥好像不那么紧张了。他拿着话筒用心的唱着: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也许，这其实是他想唱给张云雷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