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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22

2023-03-08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克什米尔之战期间,白杨-M弹头引爆后三小时。
一队“卡玛兹”军车顶着茫茫夜雪,行进在雪区山径上。就在这条只有军车才敢涉足的险峻兵道一侧,两团烟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一团烟雾,是从红塔山香烟中散发出来的,来自上海的那名军官急道:“全乱套了!几个小时前你也看见那朵蘑菇云了,分明就是从科研基地方向升起来了,你的‘货运终点’已经毁于核爆了!现在我们该拿这批‘货物’怎么办?”
科研部队的那名军官,则依然叼着根标志性的莫合烟,喷吐出另一团更加浓烈的烟雾:“还有备选方案,科研部队在本地设有另外几座小营地,我们可以把‘货物’送到那里。”
“太危险了!附近地域已经全部成为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上厄普西隆鬼子,与其让‘货物’落到敌人手里,不如将他们就地销毁!”“红塔山”忧心如焚地看着那些军车风驰而过,很想把它们拦停下来。
“莫合烟”力争道:“不能就这么毁掉‘货物’!你还记得咱们在新疆基地销毁第一批半机械人的时候吗?我把你那次给出的提醒转告给了芸茹同志,她已经改良了半机械士兵的控制程序,新疆离心机基地的第二批半机械人不是运转良好吗?”
“可在那之后,新疆离心机基地就被俄国人给突袭了!”“红塔山”激动地说,“你们那些‘运转良好’的半机械人都被毁了,只剩下这些不稳定的‘货物’!”
“所以我们才不能轻易放弃掉这些最后的成果!相信我,我保证安全把‘货物’送到科研部队驻地!”
“红塔山”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抖过三四次烟灰,才最终拍板:“我知道现在说服不了你,只好由你去了,我要回自己的部队。但是有言在先,我在所有‘货物’上都安装了特殊预警装置,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些‘货物’的稳定性。一旦‘货物’出现失控迹象,或是密封罐体受到强行破拆,预警装置就会被触发,而我马上会率部对‘货物’所在地采取‘清理’措施,这没得商量!”
“莫合烟”点着头:“听你的,这些都听你的!就此别过吧,我得上车押货了,你也路上小心!”
“莫合烟”登上队末的那辆“卡玛兹”,跟着车队的尾尘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红塔山”和他的那辆座车留在原地,烟雾被车队飞驰产生的气浪拂作千丝万缕。
 
克什米尔之战期间,“地磁场大共振”爆发后五小时。
战争是有影子的,这道雪谷,就是克什米尔战场的影子,不会被任何人所注意到。即使是五小时前、百夫长被天秤掀入这片暗谷时,也不过发出了一阵沉鸣、掀起了些许雪雾,便很快重归寂静,激战的任何一方,都不会有兴趣、也不会有闲暇下到这战争角落来探查一堆报废的残骸。此时,距离“百夫长”走下生产线只有月余之久,这台兵家重器,匆匆从服役生涯的唯一一战中划过,然后陨进了这千百年来无人涉足的秘境,等待它的,似乎是下一个千百年的死寂,即使有再见天日的机会,恐怕它也已经被自然风化蚀去十之八九、会被后世发掘者当作某种远古巨兽的化石了。
但预想中的“下一个千百年”并没有持续下去,事实上,仅仅在“百夫长”坠入谷底五小时后,这里的死寂便再一次被打破,巨大而黑沉的锥形体,在高速钻探中将坚实的地面旋舞成无数石屑,直到谷底被破开一个足够大的地隧出口,可供那辆钻地运输车从地底回到“人间”。车体停稳后,马尔翁走出乘舱,踩在了谷底那沉积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刺骨冰雪之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技术人员和情报人员鱼贯而出,在这里踏下了自己的印迹。
“剧中人”也许吝惜时间而无暇来顾,但同样的一段时间,于旁观者而言却是最容易挥霍的闲暇,马尔翁便是这幕“战争大戏”的忠实观众。在中东与非洲的连年混乱中、在天蝎组织从成立到壮大的艰难之路上,他始终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个参与者,但他却拥有极端敏锐的洞察力,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老板”兼挚友拉什迪的每一分恐惧——对心灵力量的恐惧,对那个代号“天秤”的生化实验品的恐惧,对悖论引擎的恐惧……拉什迪暗中与中国关通,以求寻得和尤里一样强大的另一座靠山来摆脱这些恐惧,但背叛行为,却反过来将他束缚在了日夜担心行径败露的更深恐惧之中,厄普西隆入侵中国的行动,将这种恐惧推到了顶峰,拉什迪生怕尤里在与中国“热烈接触”之后,探知到自己与中国人合作的蛛丝马迹。
为了平息拉什迪的惊恐,哪怕仅仅是给他造成某种掌握局势的心理错觉,马尔翁主动请缨前来探查厄普西隆在中国境内的动向。借着单兵隐形装置的掩护,他几乎一点不落地“观赏”了中-厄克什米尔之战的全过程,直到五小时前,他见证了这场“大剧”的高潮:百夫长的陨落,以及天秤的“暴走”。
也就是在那之后,马尔翁不安地发现,自己再不能安然地置身世外了,地磁场大共振切断了通讯,心灵波乱涌却让每个人的思维讯号都无所遁形,即使他能隐藏自己的形体,却不能封闭住自己的心讯,他下意识地想往更深更暗处躲避,而前来探查百夫长残骸的决定,正好迎合了这种心理期望。
那只钢铁巨兽就沉沉地躺在面前,天蝎组织的成员们用沉默来隐匿自己的敬畏之意,但心灵波乱涌却使他们的思维表露无遗,于是每个人面对百夫长时所产生的各异心绪,全都展现在同伴眼前了。有人在不自觉地默念神明,有人在暗揣天蝎组织何时能制造此种重器,还有人纯粹是在感叹百夫长的巨大。
而马尔翁的想法,被心灵波散播出来时,在场的人们全都为之一愣,这位不苟言笑的刺客,即使是内心的想法也简洁无比:
“它还活着!”
惊疑的心灵波动充斥了整条峡谷,马尔翁能感到部下们灼灼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背后,诉说着他们的讶异不解。马尔翁沉默地向“百夫长”残骸靠近了两步,他的步子那样轻、那样慢,像是在靠近一头睡虎。
那堆在重力冲击下严重扭曲的铁骸,猛地发出一连串噪音,已经脱环的金属关节,吃力地挪动着三条机械巨腿,机体上残损的指示灯也像兽眼一样闪烁起来。人们惊恐地一齐后退,只有马尔翁仍在稳步向前,部下们能感受到,这位领袖的心率始终很平稳,丝毫没有被百夫长的“猛醒”所惊吓。
“只是残存的控制系统还在自动运作而已,残损的机体已经不能再支持正常活动了。”马尔翁破例说了几个长句,“鲁比克,马上复刻它的数据盘,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名叫鲁比克的那名技术员,快步爬上躁动不休的残骸,半跪在那颗硕大的机械“头颅”之上,开始熟练地拆卸外壳、刺探线路。在之前的侦察过程中,他已经和同伴们达成了共识:既然将军同志在科研基地里抢到的那座中枢计算机,只是一个诱饵,那真正的科研成果一定被芸茹随身带走了,鉴于她只带着数量有限的部队和设备逃进地道,那最佳的科研数据存储介质,就是“百夫长”本身。
“呼叫白沙瓦联络站,呼叫白沙瓦联络站,请转告比绍总部,‘魔女’失控,‘机械首脑’已经战毁,我们正在获取残骸中的科研数据,听到了吗?”马尔翁亲自进行了又一次的通讯尝试,但讯道中无尽的电子噪音让他死了心,他并不知道天秤失控时产生的“能量巨涌”究竟造成了何种后果,但所有通讯手段铁定是都被“办挺”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将窃取到的科研情报远程传输给天蝎总部,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是亲自护送着数据硬盘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
“鲁比克,给你十二小时的时间,务必把所有的数据导入进我们的存储设备。其他兄弟,在这段时间内做好撤离准备。”马尔翁命令道,他有预感,随着中、厄两军的王牌双双折戟,双方的力量都已经消耗到了极点,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一旦本地的军队回过神来、开始打扫战场,自己这一小撮人马被发现的机率将会成倍增加。
“我正在努力,最好是把这些数据复制一份、而不要破坏残骸里的原件,这样即使中国人前来回收残骸,也不会发现数据已经被人窃取过。”鲁比克答道。
说话间,大地又是一片颤抖,震落了绝壁上的层层积雪,众人纷纷避到山谷边缘,好给破土而出的第二台钻地运输车让出一条道。
更多情报员跳下了这台新来的“班车”,眼下,他们只能依靠人力来向马尔翁传递情报:“马尔翁大人,我们刚刚整理了最新的战场动态。”
“那个‘魔女’怎么样了?她是昏迷了,还是已经被心灵军团接走了?”马尔翁问道,同时开始在斗篷中反复摩搓着自己那柄能量波利刃的刀柄,这是一种躁动的暗示。
“都不是,她……她失去理智了,像魔鬼一样在战场上四处飘荡,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靠近她的人。”情报员的回答出乎意料,马尔翁摩挲刀柄的动作也放缓下来,在目睹天秤失控后,他反复思量过,是否能借这个绝好的机会、潜行到那个魔女身边去抹上一刀,一劳永逸地除掉拉什迪最大的梦魇、也好让神经质的老大睡个好觉。但天秤失控后如此“精力旺盛”的表现,着实让他感到棘手。
还是放弃吧,即使是他,也对深不可测的“天秤”忌惮三分。
但情报员还带来了足以弥补这一遗憾的好消息:“另外,我们发现一批‘货物’,被紧急转运到了解放军科研部队的分基地里,现在所有部队都忙于限制‘天秤’的活动范围,那座科研基地防守很空虚……”
 
克什米尔科研部队营地,“地磁场大共振”爆发后十五小时。
“那个恶丫头飘到哪儿了?”“莫合烟”蹲踞在一辆实验型坦克的底盘上,用牙齿把烟杆从嘴角一端撮到另一端,气势汹汹地吞云吐雾,双手则忙于修理底盘上那扇造型奇特的叶片状武器。
战友对他的极度亢奋感到不解:“十三分钟前,她抵近到营地东北方不足一公里的距离……老烟鬼,你整的这玩意儿真有用吗?我不是吓唬你,那丫头杀散了我们两支部队,还把一个团的厄普西隆鬼子当鸭子撵!”
“莫合烟”最后用扳手紧了一下螺母:“那些家伙都不行,关键时刻还得老子们去救场。‘西鲱鱼’声波坦克的原型机,利用声波武器进行远程攻击,有了这宝贝,我们可以在‘天秤’的攻击范围之外摆她一道,我就不信那丫头的身子骨,还能犟得过声波共振!把油罐车开过来,加上油就出发!”
战友兴致不高地点点头:“知道啦……”
但“莫合烟”却把双眼一鼓,因为他清楚地感知到,这家伙的内心想法被心灵波乱涌带出来了:“老烟鬼又要去做死……”
“莫合烟”一扳手砍过去,差点砸在战友的肩膀上:“想甚咧!合着你压根就没信过我是吧?”
尔后,“莫合烟”又感知到了一个新的想法:“用那种小玩具去对付天秤,简直是儿戏。我还是赶快定位那批‘货物’……”
“莫合烟”把一大口呛人的烟雾全喷了出来:“你还不服!还想定位‘货物’,那批‘货物’也是你能……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押运进来的那批‘货物’?”
战友慌忙解释道:“刚才那个不是我想的!这附近还有人!”
“莫合烟”脸色一变,警醒地往车间里扫了一眼,他注意到,墙角的空气隐隐波动了一下,像是大火燃烧时产生的热浪,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呃啊!”几乎就在看到那片空气波动的同时,战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拉开口子的咽喉抽搐起来,“莫合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险没把抽剩的烟杆吸进肚里去。他完全是下意识地跳到声波炮后头,手动开启了这门实验型武器,空气立刻像波浪一样抖动起来,把战友割了喉的那个潜入者,也在声波冲击之下隐隐显出了身体轮廓。
“隐形的!?”“莫合烟”来不及多想,连忙加大了声波功率,但音波发射屏才刚刚进入第二期预热阶段,便像战友的喉咙一样,被划开成两大片。
暗处,马尔翁第二次挥刃,将那台该死的声波武器摧毁了,自己探查“货物”的想法竟然被心灵波乱涌传了出去,以致于行踪暴露,这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急于把“莫合烟”灭口,免得事态扩大化,不料“莫合烟”竟缩身钻到那辆坦克底盘里去了。
马尔翁有些气结,之前他确实有过用能量波利刃击毁坦克的战果,但那都是通过攻击油箱、弹药架等高危部位,诱使坦克殉爆而自毁的。而眼前这台坦克底盘,一来使用声波炮、没有加装弹药架,二来还没加上油,俨然一只油盐不进的铁王八,还真让他犯了难。
马尔翁正比划着如何对“王八”下刀,却被一阵地颤打断了动作,营地四处都传来骚动的声音,显然是军人们把这动静当作地震了,但马尔翁却对它十分熟悉,这是钻地运输车破土而出的动静,看来是同伴们定位到那批“货物”的藏匿地点了。他迅速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一拂斗篷便隐退出了车间,循着声源向钻地运输车靠拢过去。
 
任凭外头地动山摇,“莫合烟”躲在底盘里死活不敢挪窝,只是间或透过车体观察孔,窥望一下外头的动静。直到看见车间门外腾起一大团青灰色信号烟,悠悠扬扬直冲天际,他才开始慌了起来。
那就是“红塔山”在“货物”上设置的预警系统!“货物”准是遭到那个隐形人的同伙盗劫了!
这套预警系统当然不可能如此原始,它其实采用了多种手段进行复合预警,一旦警报被触发,自动系统会同时利用各种电讯方式提醒“红塔山”,最简单的信号烟预警不过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备胎”手段。不料地磁场大共振使得其它电讯预警渠道尽皆荒废,反倒是信号烟真正起到了作用。即使是透过观察孔的狭窄视野,“莫合烟”也能看到,那些独特的青灰色已经布满了天空,如果“红塔山”一直在密切关注“货物”动向的话,他准能看到这次预警,这意味着,“清理”措施马上就要展开了!
莫合烟不知道那个隐形的杀手是否还在外头守株待兔,他心急如焚地击发了车体上的所有烟幕弹装置,借着弥漫车间的浓烟掩护,他以最快的速度掀开舱盖、尔后又跳窗逃离了车间。
刚滚落到车间外的操场上,他便发现,“红塔山”的反应速度快得不可想象,一轮轮EMP攻击已经从远方投送到营地里来了,这便是“红塔山”所说的“清理”措施!无形的电磁脉冲波,在科研部队营地里掀起环环相扣的涟漪,将依赖电力的营区防御体系彻底瘫痪。营地里的军人们四散奔乱,就像涟漪边缘溅起的杂乱水珠。
“受到不明对象的EMP攻击!”
“防御系统瘫痪了,全都到营地外围去重构防线!”
混乱的叫喊声,从人群中断续传来,“莫合烟”意识到一切都乱套了,营地里的科研部队失去统一指挥,大多数人急于去构筑外围防线,却忽略了“货物”所受到的威胁!
“跟我来!跟我来!”莫合烟朝天鸣着枪,尽最大努力想要把乱兵聚拢起来,“去保护‘货物’!”
 
营地仓库。
这座仓库拥有能够抵挡直射炮击的防爆墙,却未能阻止来自地底之下的突破,钻地运输车在库房中央破开一个大地洞,顺利潜入了这处重地。但紧随其后的变故,令天蝎组织的“窃贼”们措手不及,首先是在试图破拆封装“货物”的合金罐时,触动了预警装置,喷涌而出的信号烟把他们吓了一跳,并通过仓库的每一处缝隙逸向天际;随之而来的EMP攻击更是要命,它覆盖了整座营地,把钻地运输车也给瘫痪了。
零星的弹雨向仓库飞来,且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被“莫合烟”召集的士兵正不断赶到仓库来“救场”,马尔翁不得不独自在仓库周围的暗影里徘徊,把每一个敢于靠近这里的士兵割喉。
“见鬼,你们这帮蠢货弄好了没有?”马尔翁趁隙回到仓库门前,厉声催促着里头的技术员们。
“钻出地面的这辆运输车已经瘫痪了,鲁比克正在想办法……”技术员们答复的声音还没有落,仓库底下的地壳发出了一轮更加强烈的震动,马尔翁下意识地退开两步,紧接着,仓库周边的地面便整个塌陷了下去,剩余的几辆钻地车,从底下把地基钻塌了!
“货物”全都随着仓库陷入了地底,马尔翁能够听到钻头在石质、水泥间高速旋动的噪声,战友们正在地底下挖掘“货物”并迅速装车。而仓库塌陷,显然对科研部队的神经也造成了极大刺激,好几名根除者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驻下辐射炮、用热能场将仓库周围的地面通通锁死。马尔翁慌忙跳进了仓库塌陷形成的大地洞中,正好落在了一辆钻地车的车顶上。
鲁比克打开顶舱门,把他拉了进去:“马尔翁大人,EMP影响不到地底下,我们已经把‘货物’装车了,快走吧!”
 
半小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科研部队营地已经被连续的EMP攻击打残,“红塔山”的部队也开进营区来控制局面了。
“莫合烟”衔起一根新烟卷却忘了点火,失神地看着那处地陷巨坑。直到“红塔山”走到面前,他才突然醒过神来、暴跳着一拳揍在“红塔山”的面颊上:“天杀的!你的性子就这么急!?要不是你急吼吼地实施了‘EMP清理’,营地也不至于乱成这样、‘货物’也不至于被抢走!”
“红塔山”抚了抚挨打的脸颊,从地上爬了起来:“你要是知道当年‘马车坊’出过什么事,就会明白,这些谨小慎微的预防措施都是必要的。回到自己的部队后,我就一直在跟踪你和‘货物’的动向,‘货物’进入这座营地后,我麾下的所有EMP控制站,便都把攻击坐标对准了这里,为的就是一旦收到预警信号、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清理’。”
“可是你错了,‘货物’没有失控,没有任何东西需要你来‘清理’!它们都被抢走了,而我们连强盗的身份都不知道!”“莫合烟”痛苦地抱着脑袋。
“红塔山”强忍着怒火给自己点了烟:“你负责保护和开发那些‘货物’,我负责应对潜在的危机。我履行了自己的责任,你却没有做到,这次,你全责!”
“首长,侦察兵送回了最新的情报,‘天秤’被敌人麻醉并控制了,空军基地那边的友军已经全部出动,好像在试图截杀他们,我们应该如何动作?”一名传令兵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红塔山”从鼻腔里喷了一团烟:“空军基地的林老虎,这是想趁机干掉‘天秤’,胃口不小啊。我们也去助个拳。”
而“莫合烟”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低头盯着脚下的坚实地面,仿佛想看透那些钻地运输车撤离时的轨迹。
 
没有人能够看透那些潜行于九地之下的轨迹。数周之后,马尔翁的钻地车队早已经远离了中国战场的连天烽火,在暗无天日的北非地层中寻路。与此同时,解放军与厄普西隆帝国的恶战已经收尾,芸茹还躺在新月山基地的病床上不省人事,盟军舰队刚刚离开比绍沿海、正在南大西洋苦苦搜寻着下一处攻击目标,将军同志的舰队则在向白令海峡撤退、以期把残兵败将们带回到西伯利亚的残存领土去,战火中的世界,在侥幸中迎来了一小段稍显缓和的喘息时机。
克什米尔地磁大共振事件,形成了一片覆盖亚太的无线电扰动区,使得马尔翁在撤出中国后,始终无法与比绍总部搭上话。撤离到天蝎组织密设在大马士革的中转站时,他才终于摆脱了地磁场的干扰,得到了来自非洲的消息。但这可怕的噩耗只是徒增了他的焦虑痛楚,分散在各国的中转站纷纷传来消息,心灵军团与天蝎组织彻底撕破脸皮、并闪击比绍,拉什迪的那座辉煌大殿已经化为废墟,他本人则下落不明。
完全是出于对拉什迪那顽强生命力的无端自信,马尔翁强打精神,驱使着手下们继续开动钻地运输车队、向位于卡萨布兰卡的秘密中转站前进。卡萨布兰卡市内的理克酒馆,其实是拉什迪亲手建立的一处重要据点,如果他逃得生天,说不定会跑到那儿去。
今夜,车队终于掘进到卡萨布兰卡市的地下了,车载通讯系统,已经接连收到了从理克酒馆发来的平安信,留守酒馆的伙计们在电讯中说,虽然拉什迪没有来,但他们曾在比绍之战后收到过“陛下”的来讯,其中包含着给马尔翁的留言。
马尔翁已经迫不及待了,地层声呐图显示,车队已经掘进到了理克酒馆的正下方。他习惯性地命令鲁比克带着其他几辆钻地车先上去,自己则坐着最大的一辆车暂时留守在地下——这个精明的刺客,一生猎取着他人的性命,却也一生被他人猎取,长年养成的警惕心理,使他即便在心情急迫时,也总喜欢多留后手。
钻头破土的噪音,经由地层的传导而在身边振动不休,马尔翁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在这次漫长的旅途中,他时时伴着这种节奏入眠。
一连串细微的闷响,从遥远的顶上传来,那双永远警惕的眼睛猛然瞪开了,这是什么动静?马尔翁抄起通讯机话筒,呼叫道:“理克酒馆,理克酒馆,上头出什么事了?快回答!”
理克酒馆的大院里,刚刚露头的钻地车们已经成了一堆残骸,刚刚下车的天蝎组织成员们也带着枪眼躺了一地,非死即伤。每辆车都被单兵防空炮筒准确击中了引擎部位,大多数人在死前连枪都没来得及端起来,这支队伍,是在猝然发起的伏击中全军覆没的,整个过程中用了短短半分钟。
大院周围,苏俄动员兵和防空步兵们的护目镜在夜色中反射着微光,这些镜片微闪在院门、酒馆窗户乃至房顶上,形成了一张没有任何逃脱可能的严密伏击圈。在院门边上,一名体格魁梧的哥萨克族军官检视着这片杀场——是库可夫上校,经历了斯大林顿逃亡、西班牙生化危机事件、以及针对中国新疆离心机基地的一列侦察作战后,他和老搭档雷泽诺夫上校,俨然已经成为了苏俄红军中新崛起的英雄人物。
一辆被打瘫的钻地车响了一下,半残的车门被缓缓打开了,车队的最后一名幸存者隔着门喊道:“不要开枪,我就是‘魔方’!”
“各单位注意,没有命令不得开火。”库可夫在对讲机中吩咐道,这次行动开展之前,他便听说了“魔方”这个代号,此人是潜伏在天蝎组织内部的苏俄卧底,正是在他的情报辅助之下,库可夫的人马才抢先一步端掉了理克酒馆,在这儿守株以待马尔翁。
在苏军士兵们的注视下,“魔方”走了出来,他反穿着天蝎组织技术员的制服以标识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伏击者当作其他的天蝎组织成员而误杀。
“魔方同志,欢迎回到队伍中来。很抱歉,在带你与将军同志会合、并由NKVD验明正身之前,我们还是得对你保持警惕。”库可夫没有理会“魔方”的握手动作。
“我明白,等接受‘蓝帽子’的核验之后,我才算正式解除卧底身份。‘魔方’只是个代号,叫我鲁比克吧。”鲁比克把伸出的右手收了回来,眼里泛着狡黠的光,一如他协助马尔翁拆卸“百夫长”残骸、夺取科研基地“货物”时的机灵干练。
“马尔翁在哪儿?还有那批从中国科研部队手中夺得的‘货物’?”库可夫问道。
鲁比克踩了踩地面:“都还在下边,他是个永远不会放松警惕的老江湖。”
“上校,地底下的敌人一直在要求通话,我们是否接通?”伪装成酒馆线人的那名苏军士兵请示道,一直是他在与马尔翁的车队通讯,引诱着他们一步步走入陷阱。
库可夫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鲁比克,后者则建议道:“不要回话,没有任何谎言能瞒过他。放心好了,我给他设了个死局,那辆钻地车的制氧机和发动机,都被我做了手脚,等上半小时,再把他挖上来就好了。”
 
持续了一分多钟的呼叫都没有回应,马尔翁已经确信酒馆里发生了变故,他命令道:“马上调转车头,咱们离开这儿。”
钻地车驾驶员重新启动引擎,车尾方向却传来一片机械碎解的躁音,马尔翁正在寻找声源,却见驾驶员头一歪,重重地拍倒在驾驶台上不省人事。紧接着,其他成员也连接倒在了车舱里。
马尔翁这才发现,自己也昏昏欲睡,他的大脑虽已麻木,却还是很快认清了可怕的事实:有人在车载供氧装置上动了手脚!长期运行在地底的钻地车无法获取外界空气,制氧机就是生命线,它一旦被破坏,将使乘员们在一分钟内因大脑缺氧而相继晕厥,最后在昏睡中无痛苦地死去。
在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下,马尔翁蹒跚到驾驶台前,拉下了钻头控制杆,但预期中的掘进噪音并没有传来,钻头只预热了两三圈,便随着发动机的一声爆响而彻底瘫了,发动机也被人破坏过!
他们被关在空气断绝的死室里了!
 
“有动静吗?”库可夫低声问道。
那名苏军电讯员,依靠酒馆里的通讯机,侦听着钻地车里的声讯,他摇摇头,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寂静得像坟墓一样。”
“不会有痛苦的。”鲁比克说道,“缺氧会让他们在睡眠中安详地死去,在这个命不保夕的年代,算是很仁慈的死法了。上校,请找一些工程器械过来吧,恐怕我们得把钻地车挖出来。”
“上次秘密通讯时你已经嘱咐过这件事,我们都准备好了。”库可夫指了指摆在酒馆外的槽土机等设备,他发现,鲁比克早在谋划这次伏击时,便预料到了所有结果,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对NKVD也越发肃敬起来。要在厄普西隆帝国内部安排卧底,一向被视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那些能够洞察心灵的家伙面前,谍报工作的生命——欺骗性和隐蔽性——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但NKVD竟从这密不透风的庞大帝国之中,找到了安插间谍的突破口,那就是并未接纳心灵力量的天蝎组织,这不得不说是一步极高明的险棋。
讯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狂暴的金属击打声,把电讯员的耳朵的震痛了,仿佛是将死的灵魂突然恢复了强健生命力,库可夫拧着眉头接过通讯机,听那疯狂的击打声越来越强烈:“见鬼,底下发生什么事了?”
鲁比克自信的表情在这时凝固了:“糟糕,我漏算了一步,那些‘货物’!马尔翁把科研部队的‘货物’启动了!”
“是什么货物?”库可夫问道。
鲁比克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催促道:“快把钻地车挖出来!EMP无法抵达地下,只有把‘货物’们挖出来,我才能用电磁脉冲使它们重新安静下来!否则,它们说不定会击破车舱、潜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待命多时的工程机械直接破开院墙、涌进了这方小小的空地,钻钳臂铲一齐破土动工,很快便扩出一个巨大的地坑,那辆躁动不断的钻地车也终于出现在了坑底。
车门被从内部破开了,库可夫站在坑边,眼看着那扇铁板被扯进车舱、拧得皱如废纸后又丢了出来,见鬼,那是些什么“货物”!?
在灯光聚焦之下,库可夫看到一个头顶斗笠的人影跳出车舱,一看到那顶标志性的斗笠状镇流器,他便认出了这些“老相识”:是中国研制的半机械士兵!在新疆离心机基地,他窥探过一批失控发疯的半机械人被中国军队销毁,他自己又亲手领兵毁掉了那些未曾失控的半机械人原型机。而天蝎组织的土匪们,居然把这些半人不鬼的玩意从中国偷出来了!看模样,这应该是“发疯”的那一种……
在库可夫的“开火”指令中,酒馆院落里再次暴发了一阵疾风狂雨式的短促战斗,瓢泼弹雨把士兵们自己的视线都给阻隔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看清,那些半机械人究竟是如何迎着这种猛烈射击、如履平地般爬出地坑的。被一双冰凉的机械大手掐住脖子时,库可夫正好看到了斗笠状镇流器之下那张钢铁的面庞。喉咙正被一点点扼紧,他根本无暇去注意这张铁脸上的细节——其实这张机件拼接的“面具”上本来也没有多少细节可供他观察——唯有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电子眼,深深摄取着他的胆魄。
“半机械人根本不是这样的,它们本应该是机械与肉体的有机结合……可眼前这些怪物是纯粹的机械,根本没有人的灵魂……”库可夫在垂死之间这样想到,那些中国人,根本理解错了“半机械”技术的精髓!
在徒劳挣扎中等待死亡降临时,库可夫却发现,那双贴在面前的红色机械眼渐渐熄了下去,变得黯淡无光,捏着自己喉咙的铁手也停止了加力。
“咳、咳!要死啊……”库可夫抓住时机扳开了那五根铁指,总算“解放”了自己的呼吸道。他发现,正在痛殴自己和周围几名战士的半机械人们,都僵在原地不动了,还留在陷坑里的那几个,也全都停止攀爬、顺着坑壁滑回了底部。
“库可夫同志,没有人受伤吧?”鲁比克慌忙从一辆钻地车残骸中跳了出来,那是最早钻上地面、被伏击损毁的钻地车之一,“还好我把中国人制造的EMP干扰仪也装运到车上、一并带来了,看来EMP是这些怪物的唯一克星。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危险,难怪在抢夺他们时,中国部队一发现‘货物’失控,马上不惜代价地对‘货物’所在地进行了无差别电磁‘清洗’。”
库可夫抚着发痛的喉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鲁比克絮叨,注意力却集中在陷坑里,惊魂甫定的士兵们,正把那些“沉睡”的半机械人堆到坑底,并将车舱中昏迷的天蝎组织乘员们抬出来。
等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库可夫一一辨识着那些被抬出来的昏迷者,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马尔翁不在其中!
“啊!”背后的鲁比克突然痛叫一声,挣扎着向后退去,库可夫连忙回头,正好看到他的肩头上凭空出现了一道伤口,像是被锋利无比的刀刃切开了。
是马尔翁!库可夫来不及多想,他顺势将腰间的那把哥萨克马刀抽了出来,贴在鲁比克身前向上一撩。这把代代相传的马刀本来是一件纪念品,不少战友都嘲笑他带着一件古董装饰品上了战场。这回,它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库可夫能感觉到刀刃在空气中击中了一样无形的物体,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劈向鲁比克的那把无形之刃,已经被他挥刀格开了。
“雷泽诺夫!”库可夫急切地冲着对讲机吼道,他知道这次成功的格挡完全是侥幸,自己根本不可能对抗一个看不见的对手。
那张一直压在“箱底”的王牌雷泽诺夫,这才在“牌桌”上显示出了自己的效力,一声枪响从酒馆外的荒野中传来,没有任何人看清子弹的来源和轨迹,但所有人都能想像到雷泽诺夫上校在阴影中潜伏的身姿。马尔翁实在是一个棘手的敌人,鲁比克设下了层层死局也未能将他困住,而雷泽诺夫,则是伏击小队专为马尔翁准备的最后一道“保险”栓,这个老练的狙击手始终隐于暗处窥探战场,连半机械人失控的危急时刻,他也没有出面救场,他所等待的,正是在马尔翁暴露位置时、射出这关键的一枪。
库可夫清楚听到空气中传来“扑楚”一声闷响,那是子弹钻进人体的声音,星星点点的血迹也凭空落了下来。周边的士兵们全是头脑灵活的干练之人,一发现马尔翁暴露了位置,便纷纷向这边集火。库可夫连忙喊道:“停火!停火!不要干扰了雷泽诺夫的射击!”
雷泽诺夫则在对讲机里告诉他:“老伙计,血流得不多,看来那一枪没击中要害,马尔翁已经跑了。你保护‘魔方’同志,防止他杀个回马枪,我去追他。”
“你自己小心!”库可夫答道,他连忙上前去扶住鲁比克,所幸鲁比克的反应实在惊人了,马尔翁的刀子虽然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大切口,但还不算致命,要不是他在感到疼痛的一刹那便及时退避,这一刀恐怕会顺势切到他的喉咙。
“嘿!他们还活着!”一名士兵惊叫起来,那些拖出钻地车的“尸体”,竟然开始捂着额头坐起身来,看来短暂缺氧只是使他们陷入了昏迷,还没有要命。
眼看士兵们打算开火补枪,鲁比克吃痛制止道:“留活口吧!说不定还有些审问价值。之前设的死局,只是为了对付马尔翁而已,既然马尔翁已经跑了,再要他们的命也没什么意思。”
库可夫卖了个面子,示意部下们把俘虏绑起来。但却私下对鲁比克低声说:“逾越我的权限发号施令,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做这种出格的事了。在接受NKVD的核验之前,你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嫌疑人而已。”
鲁比克一边扎紧伤口上的绷带,一边不客气地说:“但我认为我有这个资本,因为我带来的‘礼物’绝对会让所有人满意。”
“你带了些什么来?如果是那堆疯疯癫癫的半机械人,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鲁比克显出得意的神色来:“我会想办法把半机械人调试成可堪作战的状态。还有其它好东西呢,都是马尔翁趁火打劫从中国人手上偷来的,结果都为我们做了嫁衣裳:中国‘尖兵’卫星系统的使用权限将增强我们的侦察能力,芸茹在半机械和智能控制领域的研究成果足够用来给契特卡伊进行智能升级,还有一个大家伙……”
 
在库可夫忙于救护鲁比克时,雷泽诺夫则独自荒沙中穿行,那本来就不算显眼的血迹,在酒馆外的沙地上淋漓了几百米后便彻底消失了,狙击手站在沙坡的背阴面,茫然看了看北非的月光,那个危险的猎物,还是从指间溜走了。
谁也抓不到马尔翁的行踪,趁伏击者们忙着清理战场时,他竟然潜回到酒馆去了。顾不得肩膀上的枪伤,他急于在酒馆通讯室里,找到与拉什迪有关的一切信息。也许那些伪装成线人的苏军士兵,只是为了引诱自己,才声称收到过拉什迪的秘讯,但他总要亲自翻检一下才能安心。
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愿,在杂乱的信件之下,他找到了一盘磁带。
“马尔翁,我的老伙计,不要为我担心,本大爷是个蟑螂命,美国佬曾卸了我的半个身子都没能要我的命,他尤里一样不行。如果你回了理克酒馆并听到这段录音,请到老地方来找我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地方。”这是段很巧妙的录音,即使落在旁人手中,也没人会明白拉什迪和马尔翁约定的“老地方”所指为何。
“死蟑螂,我就知道你是个踩不扁的死蟑螂!”马尔翁如释重负地笑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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