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麻将 第二章 开局

而就在这个当儿，空气中突然飘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们究竟是想打麻将还是打架啊？”
凌晨三点半，路边街灯的昏暗灯光一闪一闪，尽管在黑暗中如此微弱，但每处光芒都围着一群群飞蛾。
有一个人影在这昏暗的灯光之中缓缓移动着，他身材高大。尽管此时光线并不充足，却依然勾勒出了其壮硕的体格。
此人正是刘拓，他身穿一件紧身黑色体恤，双手插在牛仔裤两边的裤袋中，一幅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与眼前的黑暗融为一体。
一路上，刘拓反复推敲着刚才老赵和自己的对话。
“对不起啊，老兄。我今天也必须赶紧歇业了，我真不想再惹上那怪物啊。”
“那孩子，真有这么可怕？”
“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是晦气吧。”
“额……”
本来刘拓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老赵已经开始催促店里其他客人回家了。刘拓虽有些不情愿，也自觉不好意思再逗留。
怪物吗？
刘拓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一向个性温和的老赵为何把“怪物”这样的词汇跟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先不说那孩子看起来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说到底不就打个麻将而已嘛，就算运气好得一直连胜，至于用怪物来形容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大概也是个怪物吧。
想到这里，刘拓不禁哈哈一笑。而这也让他彻底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家卧室。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想到这里，刘拓如释重负，扑通一声倒在了卧室的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拓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了下平时放在枕边的手机。
然而却一无所获。
这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紧起身翻找。然而不管怎么检查，甚至把昨天穿的内裤都翻了个底朝天，也丝毫不见手机踪影。
他突然想起，在麻将馆打牌时，自己用手机APP给那几个牌友叫了出租车。然后，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跟老赵聊天，手机好像也随手放在了吧台。
难道是忘在那里了？
他瞥了下卧室里的闹钟，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这个时间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三点多离开的时候，老赵已经准备歇业了。
不过店里有几个经常通宵打牌的大爷，估计也没有这么快。
而且幸运的是，麻将馆离家也并不远，走路大概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如果快的话，五六分钟应该就能赶到。
想到这里，刘拓赶紧胡乱套上了床边的裤子和衣服，准备一路小跑过去试试运气。
他其实满心期待着自己能吃上“闭门羹”。
然而，现实依然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麻将馆大门敞开着，他的手机依然原封不动地放在吧台。
所以你的运气真特么好啊。
刘拓一边自嘲着一边拿起手机，却见麻将馆大厅已经空无一人。
不见老赵的身影，却依稀能听到自动麻将桌的声音。
而循声望去，却是麻将馆里面那间不怎么起眼的包间，那里似乎有人正在打着麻将。
刘拓本来打算在找到了手机之后，就直接回家继续睡觉。
然而，包间那边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他！儿子的钱我发誓……我发誓一定给！一定给！”
那是老赵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拓赶紧上前一探究竟。
当他从房门空隙往里面看时，却发现里面已经围坐着大概十几人，其中有好几个人手臂有纹身，嘴里叼着烟，明显是一副小混混的模样。
有三人已经坐在麻将桌上，而刘拓熟知的老赵，正跪在他们面前，哭着乞求着什么。
“我打不了……我打不了……我已经……没钱了……”
老赵的声音渐渐支吾得听不清。里面有个小混混似乎坐不住了，冲上前来就是一脚，直接踹在老赵的脸上。
“哇啊啊……”牙齿掉落的声音，老赵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和嘴，声音也开始变得呜咽。
“你打不了的话，今天你家公子就特么得拖去黑市卖器官了！”
面对着老赵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那个小混混依然不依不饶地上前，想要继续补上一脚。
然而下一秒，他却感觉自己脸前一黑，然后就狠狠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因为刘拓再也忍不住，他吧嗒一声猛地撞开了门，径直冲向那个小混混，手掌直接按在后者的脸上，然后顺势一用力就把对手放倒了。
曾是军人的他早已经对这种擒拿术了然于胸，却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用了出来。
然后，面对着全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冲着屋子里的人大喊道：
“喂喂喂！！！你们还真敢在这里动手啊？？？”
面对一个突然破门而入的大个子，以及一瞬间就放倒了一个人的身手，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先前那股阵势瞬间弱了几分。
只有一人除外。
刘拓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坐在牌桌上，正对着自己，那是自己所认识的脸庞。
正是先前那个男孩。
他望着自己，像是在仔细玩味着什么奇珍异宝。
这个眼神让刘拓显得有些不自在，他本能地移开了自己的注意力。
而先前被刘拓吼得不知所措的小混混们也趁机强行稳住架势，又换上了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
“你特么谁啊！这里没你的事吧！你特么不要多管闲事！”
小混混们虽然这么吼着，却都不敢上前，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刘拓这边，手边开始摸索起了家伙用来壮胆。
“哈哈哈！我最特么喜欢管闲事！！”
刘拓也并不甘示弱，双方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现场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个当儿，空气中突然飘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们究竟是想打麻将还是打架啊？”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了这个冷笑话的源头，刘拓也不例外。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这声音本身有一种魔力，冷却了现场所有的炙热。
说话的正是那位少年，他的眼睛依然打量着刘拓这边。
“大叔……”男孩依然是先前的语气，“你来打这局麻将如何？”
“……”
“你来代替老板打呗。打赢的话，老板儿子的帐就一笔勾销，我们的人也会把他儿子放了。并且，我们也保证立刻离开，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不过，这个牌局每人需要五万的本金。也就是说，最多可以赢到十五万，牌局进行到任何一家输光自己的五万本金为止。也就是如果输了的话，最多也只有五万。”
这大概是刘拓始料未及的展开。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少年居然还在请求他一起打麻将。他有些犹豫，脑里开始仔细评估起风险。
十五万封顶，负五万封底的牌局，金额虽大，但却不是完全无法支付。而且最大的诱惑在于，赢的话，最多有十五万，其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不过，五万也并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够随随便便拿出来的金额，更何况对于己方而言，输赢还关乎某个人的安危。
看到了那男孩坐在那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刘拓的内心更是跃跃欲试。
不是说是个怪物么？那究竟多强还真想直接对上看看啊。
对于麻将，刘拓有着绝对的自信，因为就一般情况而言，麻将就是一个极其依赖运气的游戏。
不过他自己也明白，麻将不单单是靠运气的，尤其是这种输赢较大的麻将，里面多少有些出千的情况。
但就算是面对出千的老手，刘拓也有完全不输的自信。
而且目前，老赵的儿子还在对方手上，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好！我来！”
刘拓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老赵一听到这个，也顾不得嘴里的剧痛就冲着刘拓大喊。
“等等……老兄……这个……是我和儿子的事情吧。不能……不能把你给卷进来啊！”
“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喂喂，你个大个子真的心里有数？这可是金额上万的赌局啊？输了的话你付得起吗？”坐在那边的混混一脸坏笑。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现在我身上没有五万的本金，所以输了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拓拍着胸脯说道，颇有点壮士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模样当然没有逃过男孩的眼睛。
“大叔，你放心。本金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而且不算利息。”
刘拓自己倒觉得有点好笑。
“小子，你这么说就太小看我了吧。我这么容易被糊弄么？”
“嗯？”
“你们不是一伙的么？你有什么理由帮我们？而且，我根本无法信任一个帮着这群人渣做着龌龊事的家伙啊。”
“你特么说谁是人渣？”后面的小混混立刻一副快发飙的样子。
男孩立马制止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答应呢？本来你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局外人吧。”
“因为我看不惯啊，一群人渣在这里仗势欺人还一副了不得的样子，真几把畜生不如。”
“呵呵，所以你就见义勇为？不过作为过来人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过多插手别人的事情。因为现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天真。而且，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哈哈哈，所以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来给我讲这种大道理？”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而已。顺便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两点。第一，我借你钱是有理由的。因为在这个赌局的规则中，我跟大叔你并非敌人，反而是同一战线上的队友。第二，我们这次来这里打牌，主要目的也并非是要替老板追回欠款，而是用麻将决定组内代打的排名。”
“排名？”刘拓有点不解。
男孩身后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家伙有些坐不住了，他一脸凶神恶煞地上前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喂喂，真的有必要跟他说这个吗？”
男孩无视，依然平静地说道。
“对于我们代打而言，排名基本与收入直接挂钩。不管是这十几万的欠款还是牌局，在我们眼里都只是九牛一毛。”
“……”
“决定排名的方式很多，比如像现在这样用几万块小打小闹地玩一场休闲麻将，并按照输赢情况来排名。不过最近，我们这边的老板也厌倦了这种陈词滥调，所以专门增加了一条新的连带规则。”
“连带规则？”
“简而言之，就是强行跟自己的对家捆绑在一起，不仅成为利益共同体，也会肩负连带责任。还记得刚才我有说过，任何一方输完本金即牌局结束吧？在这个规则之下，只要一方输完了本金，被捆绑的一方（即对家）也会负起连带责任，同时输完自己的本金。”
“这样啊……”刘拓脑子转得飞快，如果男孩所言非虚，那么他的行为也可以解释通了。
“所以其实你很想我或者老赵能参与这场牌局。因为如果没人成为你的对家，你也会因为自己对家不战而败的连带责任而输掉本金，从而影响到自己的排名。”
“就是这么回事啊。在这场牌局中，我跟对家的你可是永远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啊。虽然制定这个规则本身挺多此一举。难道真有人以为找一个垃圾来当我的搭档或者随便凑个人数，就足以影响整个牌局的结果？这的确是只有弱者才能想出的方法呢。”
“呵，小子，没有人教过你太狂妄可是会栽跟头的吗？”
“这只是我个人对于实力的判断而已。”
“我可没那么弱，一不小心别给我拖后腿啊。”
“好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刘拓还是坐了下来，就在男孩的正对面，他也第一次正视男孩的模样。
他这才发现，尽管方才男孩的言谈举止成熟得让人捉摸不透，却有一点透露着与年龄相仿的稚气。
坐在牌桌上的他，似乎是在享受着这个游戏本身的乐趣。
而你，也会让我感觉到乐趣吗？
白虎的麻将 第二章 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