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鬼道屠戮(魏无羡单人向)〖第二月〗
原著是秀秀的,ooc和私设是我的。
本文已完结,内容可能引起不适,诸位道友请慎入。
【第二月·乱葬岗·衡禾镇】
◆第四日·『醒』
魏无羡漆黑无光的眸子逐渐恢复灵动,映入眼帘的是约莫十丈高的阴暗洞顶。
阴丹凝聚时将此处阴气吸取了不少,于他而言倒是目无所碍。但他此时只是静默的的躺在此处,分毫不动,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的存活。
他内视探查到丹田处运转中的阴丹,却有一幕幕过往在眼前闪现,他眼眸黯然,面容沉静。
许久,他起身褪去衣衫入谭。
仔细的清洗身上的污痕。
他浅在水中掩面,神色悲恸。
待得收敛了所有神色,布条裹住修长而布满伤痕的身躯,他将陈情从潭沿边拾起,任由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披在脑后,魏无羡迈着平稳的步伐向着明亮的洞口走去。
乱葬岗难得的阳光照射在洞口,光芒照在灰尘上,形成了一道光柱。
他默然停住脚步,足尖只差一毫便要触及阳光。
他轻轻抬了抬左手,往前伸去,却在指尖即将要碰到那光柱之时将手迅速缩了回来。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的扯动,勾勒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他明明双目无神,唇边的弧度却在不断扩大。
他明明存活于世,身侧却笼罩着死寂和绝望。
就像他明明是魏无羡。
却不似魏无羡。
他微颤的手又轻轻向前,试探着触及那道光。
阳光拂过,指尖微暖。
魏无羡仿佛在这一瞬清醒,双目复而神采飞扬,唇边弧度柔和。
他迈开步子走出阴暗的地方,踏入阳光之中,紧握在手的陈情在灵活的指尖转动。
阳光照在他青白俊秀的脸庞,他伸出手替还未适应光线的双眼遮掩些许光芒。
他舒展着身躯。
似乎依旧是那个丰神俊朗的魏无羡。
乱葬岗的阳光难得,阴云渐渐将阳光隐去。
他低头,将尚有余温的手指贴近胸膛。
面上逐渐淡去了笑意。
不管怎样,他是魏无羡。
再次抬眸,他才注意到了周围的走尸,这些走尸正随着他前进的脚步而无意识的恐慌后退。
“果然如此。”他满意的勾起唇角,停下手上把玩陈情的动作,将它放至唇边吹奏。
曲调平缓,一个个走尸开始整齐的排成行列。
直至他眼角瞟到了那具穿着残破的烈焰阳纹的走尸。
心中一颤,笛声戛然而止,走尸群顿立原地。
缓缓放下陈情,他的头偏过一个微妙的弧度看着那走尸,苍白的面上笑容浅浅,眼中有阴暗的血色弥漫,是诡异的俊美。
笛声二度响起时,那曲音却是诡秘而尖锐,他调动着阴丹运输着阴气在体内运转。
一群走尸朝着那穿着烈焰阳纹的走尸扑身而上。
猩血,腐肉,残骨,飞舞于此片天地。那只走尸顺刻分崩离析,被这群走尸凶残的解尸,一朵紫黑的尸花绽开于尸群之中。
魏无羡吹奏着陈情看着这一幕,此刻,一缕隐晦不明的快意蔓延于心,他双目染上嗜血的杀意。
有一幕画面忽的在眼前闪过,他却并没有想起来那场景,但这足以使他恢复神志。
手上一抖,差点握不住陈情。
〖修道亦修心,仙道为仙,鬼道为鬼。道之所需,心之所信。〗
〖鬼道虽易,但于死者不义之人必将遭受天谴,修习者必回为鬼道怨力所影响,嗜杀成性,终而受万鬼噬身,魂飞魄散。故而修习鬼道,必将慎而重之,严以多方思量,却不可因贪懒而自毁前程。〗
是,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成为绝世高手的好事情。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要什么代价,尽管来取便是。
至于其他的,活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会连自己都控制不好?
他本如此所想,但此时,他却也是心中大惊。
他方才,做了什么?!
握住陈情,魏无羡扶着额,眸中惊慌,复而转身仓皇离去。
◆第五日·『符』
“想不到这地方还能结果子。”
一方矮树之上结着些许不知名的果实。
魏无羡吃了几个,味道尚可,酸酸甜甜的,然后摘了几个带在身上向山下走去。
他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时候了,江澄可能忙着重建莲花坞没空找他,而他目前也不想和江澄见面。只是他尚有要事于身,也该回一趟这人间了。
魏无羡这么想着。
每每走了一段路,他都爬上树看看方位,周围的走尸已经完全不是威胁,它们看到魏无羡的时候还会自动往后退。
也就是这时候魏无羡才发现就算不用吹响陈情,就只要一些简单的指令他就可以指挥低等的走尸。
魏无羡身上虽洁净,但衣服确实破烂不已,此刻他身上只有一支鬼笛陈情,不知那具走尸遗留的十几两散银,还有一叠捡来的驱邪符篆。
闲而无事,那拿着那叠符篆瞧了瞧,这符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他自己往哪儿一站来的有效。
〖天下符与阵皆有其运律,阴阳两面,若能找到此符此阵规律,便轻易寻到薄弱之处,将之击破。〗
天下符阵走势皆有其规律,若是……若是能寻到规律,改上几笔,岂不是说他还可以将这张符改改效果?
思及于此,魏无羡也不急着下山,饶有兴趣地开始仔细观察符篆的纹路。
他看着这符纹上的勾画曲弧,恍若顿悟一般,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那张符纸上勾勒几笔。
这张符篆,仿佛是一张森然微笑的人面。魏无羡看了看这张符,有些迷茫,此时却看到周围有走尸涌动着过来,却又极为忌惮着隔着他几丈远。
莫非……此符,竟能召阴?
魏无羡把它贴在身侧的树干上,然后离开了几步,只见那些走尸都朝着那棵树蜂拥而去。
倒是个有趣之物。他唇边绽开一抹诡笑。
◆第六日·『归』
紧赶慢赶着,又画了几张符篆,魏无羡终于离开了乱葬岗。踏上了正常的土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才让他有了种回归人间的感觉。
他走了一段路,却是惊讶的发现这边竟然还有一个小镇。
魏无羡回头看了一眼乱葬岗,眼中有着不明之意。然后向那小镇行去。
衡禾镇。
魏无羡此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样子引得众人瞩目连连,但却无人愿意靠近他。
在他走进一家小客栈时店小二略微惊惧的神色告诉了魏无羡。
他还未收敛身上的死气。
“客……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许久未曾说话,魏无羡声色不似少年的晴朗,而是喑哑嘶涩。
魏无羡听到自己的声音,微抿着唇,将些许散银放在柜台。怕自己再吓到这掌柜,便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掌柜的和这店小二倒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自然也无甚大动作,那跑堂的小二便带着魏无羡去了地戌号房。
“客官可要沐浴,我们店里有备好的热水,而且您这身衣裳怕是得换换吧。”店小二倒也机灵,不近不远的离着他一丈左右,看他这身样子还知道两句。
“麻烦替我买身成衣,”魏无羡顿了片刻,给了几块散银给那跑堂,“……玄色即可,送到我房里,剩下的便当做你帮忙跑腿的费用吧。”
“谢过客官,小的带您去了房间就去。”小二高兴的接过银子,却还是有些不太愿意靠近魏无羡。
到了地戌字号房,小二就匆忙退出去了,不就便有人送来了热水,那些人也是迅速的离开了房间之内。
魏无羡默然,还是得及时敛了身上这阴气才行。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魏无羡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整个人也有生气了不少,随手将陈情负在腰间,魏无羡下了楼,在热闹的大堂寻了个角落坐下吃饭。
而那店小二也没了先前的惧意,殷勤的回答着魏无羡的问题。
魏无羡心中算着日子,他在乱葬岗竟然已经待了一月有余,而如今,倒是有些有趣的消息通过刚才那一桌修士的谈论才传入他耳。
一月之前,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还有重建之中的云梦江氏等几大修仙家族联合攻打岐山温氏,合称射日之征。
既然温大医师被调到了战场,他弟弟自然也不会留下,所以,夷陵这处监察寮,倒是没什么可回避的了。
魏无羡低头,神色阴翳,然后灌下了一口清酒。
不过,暂且还不急。
◆第七日·『人』
魏无羡负手,缓步行于街上。他本就容貌俊逸,气度不凡,此时更是有小姑娘在不住的瞧着他。这边是新出炉的包子吆喝,那边是卖艺杂耍的叫好,还有讨价还价的各种声音。
集市中嘈杂的喧哗却让他感觉到生的气息,他脸上染着灿烂的笑意。
陈情在指尖肆意旋转,他很喜欢这种生气。
掀起衣角坐在路边的面摊,魏无羡朗声道:“老板来碗馄饨,多放辣椒!”
“好勒!客官请坐,马上就来!”面摊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笑容憨厚老实,说着便将一碗馄饨送了上来。
满满一碗小巧的馄饨,薄皮儿包着肉馅儿,澄亮的汤刚好浸过,馄饨上码着几匹菜叶,葱段蒜末和油亮的辣子。肉香浓郁,引得魏无羡食指大动。
“老板大叔麻烦多放点儿辣椒!”魏无羡笑道。
“小伙子,我这辣子劲儿可大了,你先尝尝试试!”老板笑了笑,他也是见过能吃辣的人,不过这小伙子看着面生,应当是不知道他家辣子的滋味的,所以放的不太多。 魏无羡扬了扬眉,拌了拌,抽出一双筷子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肉馅细腻,混着脆口的莲藕,浸着鲜美带辣的汤汁。
莲藕清香脆口,让他想到了师姐煲的莲藕排骨汤。
“大叔您做的太好吃了,能再给我来点儿辣子么?”魏无羡笑着吃了一个。
老板有些惊讶,虽然放的辣子不多,但普通人再怎么说也会有点反应,眼前这少年竟纹丝不动。今天算是遇上了好吃辣的能手了啊!
这般想到,老板便也没有顾虑,又给他碗里填了一勺辣子。
这碗比寻常辣的不少的馄饨魏无羡吃的畅快无比,老板大叔看他的眼光是敬佩和高兴。
身为一个厨师,能让人开心的吃自己做的食物,便是自己能够开心之事了。
解决完一碗馄饨,饭点将至,面摊上的人渐多,魏无羡放下银钱起身道,:“大叔,您这馄饨真好吃!我吃饱了,谢谢。”
语罢,他转身而去,遁入人海。
“小伙子!还没找你钱呢!”老板吼着,魏无羡却已经不见人影。
“若这小伙子再来,便再请他吃馄饨罢!”
日暮西山。
夕阳还有留一抹余晖染着残霞,黯蓝天空缀着寥寥的几颗星。
魏无羡无言笑着,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原来,他还未曾远离过人世。
原来,他还是那个魏无羡。
◆第八日·『烧』
子夜过。
魏无羡睁开眸子,眼底漆黑如墨。拿过床边的斗笠戴在头上,魏无羡掠出客栈,一路毫无迟疑的朝着温家监察寮而去。
林间,离那寮台还有五里,已隐约能见到那寮台的轮廓。魏无羡停下来,吹了声哨子,几具走尸和怨灵钻了出来,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待命。
魏无羡把怀中的召阴符篆递给它们,并给下达命令,将符篆带在身上,贴在监察寮台,杀人无声。
它们向前而去,魏无羡在它们之后悠悠负手而行,带着淡然的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山野之间,孤坟幽魂不少,被召阴符吸引着加入队伍。
监察寮台的两个守卫打着瞌睡,一个已经坐下去熟睡,站着的那个也没什么神志。丝毫不知这山中的尸灵正在向这方而来,也丝毫不知即将毙命的威胁。
一只手抚上了那守卫的脸,然后伸到他的口中,另一只狠狠地扼住那守卫的脖子。十指开始生长出锋利尖锐的指甲,嵌入了颈部的皮肉气管,声带咽喉被缓缓生长的指甲贯穿。
是只怨念极强的女鬼。
而他还未死,瞬间被恐惧摧醒,但却丝毫动弹不得,无法发出声音。
双目瞪圆,翻白充血,脸色青黑。半刻之后,那女鬼一爪断了他的子孙根,这痛苦让他终是断息,尸体被女鬼狠狠丢在地上。
而那坐着的守卫被一爪断了脊柱颈部,头颅被走尸把玩,脑骨开裂,白浆涂地。那双眼睛至死都未再睁开过。
待得魏无羡晃到监察寮之前的时候,此处温家修士已被走尸虐杀了大半,寮内尸横遍野,残肢鲜血满地皆是,活着的温家修士仓皇起身应对,无甚还手之力。
魏无羡看了守卫的尸体一眼,唇边一抹冷笑,再看那寮内模样,没有进去。
这女子怨气这么大,温情走后一个多月,这些畜生做的混账事应该不少吧。
笛音悠扬而诡秘。
被招来的走尸阴灵将符贴好,随即隐去。
那两个死去的守卫和寮内倒地的温家修士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爬起,向着活着的温家修士行去。
酒、血、残肢、碎肉,混为一地。
烛台翻侧,燃了纸宣,阁架房梁,风吹一场,蔓延到整个寮台。
活着的温家修士被死了的温家修士所牵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燃着满地血酒袭来,逃脱不得半分,哀嚎响于天际。
魏无羡侧耳,看着焰火,唇边诡异的笑容扩大,然后笑出了声。
烈火焚身而不可逃脱,只能绝望被折磨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捂着眼,笑声随着这阵阵哀嚎散于天地之间。
疯狂而苍凉。
将斗笠戴回头上,他转身欲离去,身后的火场突出来一个火人,大喊着救命。魏无羡转身,那火人却被另一只火手拉回去,隐没于火浪之中。
血烟满天,腥气四散。
魏无羡转身,脚步不停的离去。
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染了他的玄衣。
这场大雨熄灭了寮台的大火,但无一人存活。
◆第九日·『言』
午时。
魏无羡落座于大堂厅角。
“听说了吗,昨晚温狗在夷陵的监察寮被烧了!”
“嗬,当然看见了,那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呢!”
“那你可去瞧见那场景了?听说人都死了,没一个活口!”
“是啊!说来也是奇哉,那火烧了温狗的寮台之后,竟然天降大雨,把那火给灭了!山上的林子半片没烧着!”
“简直是老天有眼啊!”
一桌修士在一边大肆喊着“温狗”,若此处监察寮还没被烧毁,这群人如何敢如此高谈论阔?
不过也幸亏那场大雨,昨晚之事确是他考虑不周,今后只怕是不可再如此行事。好歹留个活口,探寻消息。
带着讽刺的笑容,魏无羡举起酒碗正欲喝之时。
“我倒是想知道谁做的,射日之征大军不是还没达到这里吗?”
“不是射日之征的队伍,我听说啊,此事是一人所为!”
魏无羡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酒。
虽然知道自己暴露也并无大碍,但此时确实不暴露更好,再者这群人应当也是不知道他的能力的,但还是凝神注意着那边。
“嗬,少唬人了,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嘿,你还别不信!据说啊……”
待得众人的胃口都被吊起,那人才饮了口酒悠悠说道:“据说这温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还好色,时常有女子被其杀害,而不久之前有一女子遇害,可没想到,这女子之父竟是个归隐多年的修道高人,修为深不可测!”
“女儿被杀,怒火难耐,一气之下啊屠烧了温狗!”
魏无羡放下空酒碗不再去关心那边,早该料到这群什么都道听途说的人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放下筷子,回房补觉。
◆第十日·『缘』
结了客栈的帐之后,寻思着离开之前再好好逛逛集市,吃碗馄饨什么的,魏无羡就一直逛到了日暮。
集市散尽,魏无羡把玩着陈情在人影稀疏的街上走着,不远处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搬着一个满是各色绳结花穗的架子蹒跚前进。
心中微微一动,魏无羡快步上前。
“老大爷,我来帮你吧。”说着魏无羡将陈情别回腰间,伸手扶住架子。
老人看了看这俊逸非凡,笑容明朗的年轻人,松了手,魏无羡顺势接过货架子,另一只手扶着老人向前走去。
“谢谢你了小伙子。”
老人的家在不远处,是个孤苦无亲的手艺人。
“诶诶老大爷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魏无羡摆手道。
“这可不行,老朽最重因果,你既帮了我,我自然是要答谢的,不如小伙子你挑一个穗子算作老朽的谢礼吧,不然老朽只怕会过意不去啊。”老人摸着胡子做愁苦状道。
“这……”魏无羡犯了难,看了一眼架子,架子上的角落挂着一个红线穗子,但是比起其他算是粗糙,所以没人选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魏无羡总觉得这个穗子莫名合眼缘。
“大爷这么说,那我就恭之不却了,就这个吧。”魏无羡笑着指了一指那个红绳穗子。
老人看了看那个穗子,有些愣然道:“二十年了,原来这穗子竟还真能寻到一个主人……”
老人讲起了这穗子的来历,原来这个穗子是二十年前一个夫人向他学习了几日编制而成,故而不算精细,那夫人临行之前这穗子忽的找不着了,于是那夫人便对他说,若他日后寻到了这穗子,便代她替这穗子寻个主人。而这夫人走后,老人就发现这穗子拴在他的绳穗架子上,而后这穗子二十年来都未曾有人注意过。
老人信因果,故而相信着这穗子一定是等着它的主人,所以才留了这么久。
“也算是了了我这心愿,缘之一字,果然玄不可言啊……”老人感慨着将红穗子交给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红穗子,也是微微发怔。
缘分吗?
魏无羡把红穗子拴在陈情上,向老人道别。
夕阳暮下,魏无羡站在分岔官道口,沉吟片刻,向着岐山而去。
◆第十一日至第三十日·『血洗寮台』
◇『第一处』
这人死得极为可怖。
双目狰狞,被人绑成十字。
中指指腹,到掌面,手腕,手臂,肩胛,当胸,一条不间断的血痕连着左右手中指指腹,深可见骨。
天灵,眉心,鼻梁,唇中,咽喉,直至下三路。两道同样深可见骨的血痕,交汇于下凹的胸膛,而心脏,不知所踪。
血还往外浸着。
这具尸体穿着岐山温氏的阳纹袍,落单的欺压他人之时恰好被魏无羡撞见。于是便被丢到这处温家监察寮。
这处监察寮人不算多。
寮台中人大怒而人人自危,寮台外贴满了避阴符,而那尸体竟是无人敢去替之收尸。
最终一个做工的老人见其可怜,将这尸体背到寮台外埋了。
魏无羡戴着斗笠正往那寮台而去,老人见他没有穿着阳纹袍,只着一袭玄衣,还往这山上走,便告诫了他一番。
“老爷爷你在那寮台做工吗?”魏无羡压低声线问到,没有摘下斗笠。
“唉,今天轮到我做工罢了……”老人叹道。
“哦?此话何意?”
山下的这个小村被这处寮台胁迫为之做白工收拾,无奈之下村庄里只能轮着每日一户人家上山。
……
中夜。
魏无羡染血的指尖在每一张符篆上勾勒几笔,然后飘然离去。
声声悠闲的口哨却如催命的乐调,一堆走尸阴灵被邀请进入这血色的宴会。
魏无羡斜躺在树上。
笛声悠扬,宴会开场。
这个温家修士被两具走尸狠狠揉成一团,手脚腰腹和脊柱被拧成毫无存活可能的姿势,有些断开了的骨头扎出皮肉,如同一个血球,然而这血球的狰狞面目浮在表面,被走尸随手乱抛。
尸球砸到另外一个温家修士,把他砸到了池塘中,被尖锐的石头磕了脑袋,比起这血球而言算是轻易的死法。
一声声哀嚎鸣叫。
一曲终了,魏无羡跳下树,进了这两只穿着阳纹袍的走尸把那寮台主算是粗暴的抓到了魏无羡跟前,想来也是受过这寮台主不少气。
寮台主看着那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心惊胆战,喂都不敢喂一句。
魏无羡唇边一抹嗤笑。
“射日之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大大大……大侠!我……”
“嗯?你不知道?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
收集完诸多情报,魏无羡问了一句。
“温晁在哪里?”
“这……这小的委实不知啊……或许……或许在岐山?”
魏无羡本也没有要问出什么名堂来,不过顺道一句而已。
然后一只走尸直接断了这寮台主的颈部脊柱,倒是死的干脆。
“把那符咒撕了,让后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魏无羡下令道。
把自己埋在门口,不可出土,等有灵力吸引,便可出来。
山下的村民想必连续几日不见人,便可以自动不再上来。
念及此,魏无羡没有下山,而是直接往另一座山头而去。
◇『第二处』
委托了一个小姑娘把射日之征的具体消息传给一从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修士,魏无羡行至监察寮,随意攀上一颗树入睡。
幼时顽劣,他便将莲花坞的树爬了个遍,如今倒是更喜欢窝在树上。
夕阳迷醉,余晖被一寸寸吞没,零星散落在暗紫色的天幕。
魏无羡自树上醒来,视线望及监察寮台,斗笠之下,唇边温和的笑意倏然褪去,转而阴厉。
跳下树干,趋近寮台,一张张的避阴符篆被逆转,转而到寮台之后,后门有一名温家老仆和一名年轻女子。
魏无羡闪身掠入林间阴暗处,手覆上腰间陈情。
“姑娘,你快沿着这小路离开吧!半山腰上有个老猎户的屋子,你去那地窖里躲上一躲,老衲替你拖着他们。”这老仆面色有些焦急。
“谢谢!谢谢老伯!”年轻姑娘双目泛泪,显然是被吓坏了,谢过那老仆之后,姑娘小跑着消失在林荫间。
“造孽啊!”老仆叹息着退回门内,将门锁好。
魏无羡默然松手,吹了声哨子,招了一只暗自走尸跟着那姑娘,然后望着那门发呆。良久,魏无羡才翻墙循入监察寮。
“狗奴才!”寮台主对着这放走姑娘的老仆大骂,甚至拿起了鞭子,精铁软鞭,不需要什么力气就会把人抽得皮开肉绽。
魏无羡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一个皮肤惨白的小鬼童从地下钻出来,狠狠地咬住寮台主的手,毫不松口。
寮台主惨叫一声,鞭子未曾伤到老仆,飞离脱手。
那鬼童依旧不松口,直到清脆的一声骨肉撕裂的响音,直接咬下他一根手指,抱着断指坐在一旁慢慢咀嚼。
瘦弱的老仆在地上颤抖着,面露恐惧。
“报应啊!报应!”
陈情一曲。
周围围上一圈满身血骸的冤魂女鬼,将寮台主死命的抓住,尖锐的骨指刻在他的手臂上,划出血痕,被尸毒怨气感染为灰紫色的血痕。
竟是这以折磨人为乐的寮台主所造的杀孽,怨气冲天,皆是伤痕累累的女子。
四周阴气顺刻弥漫浓郁,阴灵走尸浮现,在魏无羡身边乖巧献宠。
“去吧。”对着女鬼们下达命令,允许她们抱怨。
魏无羡转身把老仆扶起来,老仆下意识躲开他的手。
“老伯可信我?”魏无羡道。“若你信我,便带着这寮台中没有做过大恶之人一并走吧。”
“……你是哪个仙家的人?”见魏无羡并无恶意,老仆虽害怕,但也大胆的说起话来。
“……我…………?”
“夷陵……”
老仆摇头叹息道:“罢,我早就知道他们会遭报应,这里还有些妇孺下仆,不是什么修道之人,我且带他们离了去。”
“老伯……离了之后,不必再回……”
“天谴啊!”老仆颤巍巍的离开,带着那些下仆离开了寮台。
寮台主被一群女鬼折磨,声嘶力竭,面上尖锐的血痕,双手手指被小鬼啃食,腰脊,腿脚,骨骼碎裂,弯曲成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弧度。
“……停。”那女鬼想要直接割下他的舌头时被魏无羡阻止,女鬼们怨念颇深的死命瞪着寮台主,但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
魏无羡斗笠下的唇角泛着阴森笑意,手中陈情轻轻转动。
“想死?”阴气渲染下蛊惑人心的声色响起,“射日之征相关……告诉我……”
“否则……呵……”轻笑一声,却让寮台主面色惊惧,而后之言,更是让他绝望。
“呵……让姑娘们陪你玩儿够了……再把你做成走尸……慢慢玩儿……”无人可见斗笠之下,魏无羡的眸子浮现的血色。
“若有假报……”
…………
魏无羡记好一条条,然后复而微笑着问他:“温晁……在何处?”
“温晁少爷……啊!”嘎巴一声,女鬼在魏无羡的笑意下又碎了一块骨头。
“他!他前几日路过!往岐山去了!”
“……很好……”魏无羡眸中阴冷赤黑,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扩大。
“随你们了。”他转身欲出,女鬼一拥而上,竟直接将他掰成了一个肉球,面容狰狞。
魏无羡打开门,侧身让出道来,这肉球被女尸们丢出去,砸死一个将噎气的人,随后和满园血肉残肢混合。
“姑娘们都散了吧。”魏无羡正要离开,却见那小鬼童直直的看着他不肯离开。
魏无羡眉心微皱,这小家伙怨念不浅,若放任于此,只怕会有些麻烦。
小鬼童拉着他的裤脚指了一个方向,魏无羡思虑片刻,把这小鬼童带着离开。
这鬼童领着魏无羡到了一处山林间,然后开始刨土。
魏无羡发觉此处怨气颇重,狐疑着吹了声口哨。
一个红衣的女鬼,乌青着的脸从地下钻出,顺从的站着,她把小鬼童提起来,小鬼童咿咿呀呀挥手舞足。
这女子不似这鬼童的亲母,不过似乎也是被温狗所害,魏无羡缄默着猜想着。
监察寮的那些女子怨气已经消耗殆尽,怨灵身倒是可以烟消,而这一大一小只怕是怨气未泄,不可放任不管。
思及于此,魏无羡招着这一大一小隐匿于地下。
一路北上。
◇『第三处』
炎夏之时,这温家监察寮来了个大少爷,各修士便只能用灵力凝聚寒冰,做了个冰窖。
一个修士跑到这里纳凉,悄悄溜进冰窖之中。冰窖门倏然紧闭,那修士正想大喊,口鼻便被捂住,瞪大了眼睛,继而被拖进冰窖中灵力所凝聚的冰块之中。
体温暂时融了些许冰寒的水从他七窍之中浸入,这修士还未缓过神,表情惊恐狰狞,这灵力所维持的冰只融化了少许便重新开始慢慢的冻结。体温下降,甚至连他体内的血液之中都有着冰渣在四处流动损伤着筋脉,然后逐渐凝结。
这修士终于是反应过来,就开始催动灵力,筋脉破碎,没有引导灵力的路径,灵力在体内肆意横行,让没有解冻的血刺直接插入五脏六腑,皮肉骨脊,竟是被自己给害死的。
乘凉的自然还有在隐秘角落的树下阴凉处的,在这修士惬意的偷着懒的时候,一根麻绳绳直接死死缠住他的脖子,将他挂在粗壮的树枝干部,瞪大的双眼被女鬼剜出,随意丢在地上。
一只幼兽在池子里扑腾着,一个修士在一旁拿着鞭子抽打着,鞭子一甩,从手中滑了出去,这修士骂骂咧咧着下水,游出去之时在水中被扯了双脚,大量的水瞬刻涌入他的口鼻耳喉之中,女鬼附上来直接给了他一爪,阻断他想用灵力的意图,直到这人溺死之后才放手隐去。
一名巡逻的修士路过,看到这尸体,将之捞上来,被女鬼一并拖进池塘溺死。
而这时,一堆走尸也攻入寮台之中。
一名修士砍下了一只走尸的头颅,紫黑的血瞬间溅得他满脸,灌入他喉中,这走尸原本就是被毒死的,故而这尸血之中本就有那致命的毒药,再加上尸毒,这修士顿时毒气攻心而死。
笛声阴厉。
魏无羡缓步而入。
走尸群瞬间暴动,一群走尸扑向一个修士,狠抓猛咬,肉被一块块割咬下来,哀嚎凄厉,血溅半尺。
阴气灌入这修士体内,他疯狂调动着灵气欲将之驱逐,然而阴气流窜极快,且如附骨之蛆一般钻入骨骼,灵气与之相撞,直接将骨骼筋脉寸寸震碎,自是活不成,如一摊烂泥软在地上。
周围的哀嚎不绝,还有的人四处流窜,大恶之人身上所携自有一阵血阴之气,是被走尸围攻的首要选择,自然根本逃脱不得,而那些无甚大恶之人,能逃则逃。
魏无羡根本不必顾及于此,吹着陈情步入这阁内。
还有着私人恩怨,必须亲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