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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金泰亨

奈何桥下忘川河
桥上有位好婆婆
望乡台边留留步
吃杯浊酒煮今生
                                          -------   『  金泰亨 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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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失败,改过不成,谅在汝生前并未堕落至深,吾等开恩,命汝诛入地府时只得行于奈何桥下层,与无数冤魂孤鬼为伴。如若可以不被迷惑平安通过,便重新渡劫。九九归一再回人间,死后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领命。”
我叫金泰亨。
我已不记得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九九归一。
我又重新回到人间。
模糊记忆中有个扎着两个髻的女孩
那回眸一笑便牵扯了我千年之久。
我依靠着残存的零星印象游走在四海八荒。
看柳树抽新,繁花斗艳,落叶归根,瑞雪兆丰年。
又是一年暮春将至。
我漫步于闹市的街头,人潮熙攘,灯火通明,一派喜乐融融。
“爹爹你快来看呀~~好可爱的金鱼啊~~爹爹给米儿买~~米儿想要嘛~~”
一道甜甜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回头忘去,一抹小巧身影撞入我的怀抱。
“你没事儿吧。”我急忙低头看她,却当场愣在原地。
是她。
是那个让我魂牵梦萦了千年的人啊。
“谢谢你大哥哥!”
她明晃晃刺痛了我的眼,原来她不记得我。
也对。
她喝了孟婆的水。
但倒不如说
是她被迫选择了喝下自己的泪水。
我对不起她。
我偷偷的保护着她,看着她稚嫩的脸慢慢长开,穿上更漂亮的衣裙,看着她三千青丝愈发纤长,明媚笑容仿佛如隔三生。
我终于有了陪着她长大的一次机会。
“泰亨哥哥?我记忆里你之前就长这个样子啊?你是妖怪吗不会变老......”女孩子坐在桥上,双腿来回荡着。
“泰亨哥哥也变了,只是你忘了。”我站在她背后微微一笑。
“是吗?可是我不想长大......我脸上起了痘痘呢好痛......”
我看着她对着我娇憨的模样,忍住不去把他牢牢的环在怀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陪着你了。
再次轮回,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米。
“泰亨......爹他找人给我说媒了......”女孩子低着头,语气里都是委屈的声调。
“我们家阿米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啊......真快呢......”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眼底装不下那浓烈的不舍。
“我不要嫁......我要泰亨陪着我......”女孩的双手不知何时抓住了我的衣袖,我抽出来时它早已褶皱不堪。
“说什么傻话呢......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与他成为结发夫妻的.....”
“我不......”
“我送你到他身边。”我打断她的话,颤抖的指尖出卖了我心里的创痛。
“那天我们阿米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我应该庆幸她没有抬头看到我的眼,还是劝说自己没有听出来她的心意。
亦或。
欺骗自己。
阿米出嫁的那天,张灯结彩,红盖头下的她不安的握紧我的手。
我扶着她,把她一路送到门口,远远的便看见那红彤彤的喜轿。
这怕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一段路。
我亲手把她送给了别人。
看她长发飘飘扬扬,女儿嫁妆光芒四漾,红绣鞋上的戏水鸳鸯。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无视你越来越用力抓着我的手,以及我把你送到他身边抽身而去时你对我的回眸。
喜轿摇摇晃晃的上路了,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忘去。你的味道已经隐退而销声匿迹了,唢呐的声音迷迷蒙蒙的环绕在耳边。
我也该上路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无论我如何转世,如何挽救,结局仍是一样。
当我看到你不顾跌倒奋力跑向我,秀气的一张脸哭花了妆。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又大公无私的人,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女孩受伤,即便她不会属于我。
但是我还是错了。
我看着她飞奔而至抓住我的衣角,任凭我怎样赶她她都不走。
我狠下心对她大喊,“你滚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方阿米!”
我趁着她呆愣的表情一把把她推开转身便走,狠狠掐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她坐在地上会不会着凉。
然而我错了.....
破空而来的箭带着绝望的滋味,来不及阻止便看到一抹靓丽的红色挡在了我面前。
是烫的。
金钗散落了一地,还有那个叮叮作响的铃铛。
那是我送给她的保佑之物。
现在它却斑驳陆离的碎裂在这滚烫的红色里。
我端起碗看着远方,里面浑浊的是今生。半响,我转头喃喃,“她来过......”
“对。她来过不止一次。而且她还是拒绝饮下她的今生,但我仍劝她喝了。”
我静静的感受着风中残留的她的气息,“谢了,孟婆。”
我站在望乡台看着脚下三色分层的忘川河。
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
也罢。也好。
我自嘲的笑笑。
金泰亨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到时间了。快喝了吧。”
我回神,看了一眼孟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答应了冥王。拜托下次她如果再来的时候,不要提起我,帮我好好照顾她。”
“你这又是何苦呢......”孟婆看着我喝下那碗泪,“她的下一生没有你,注定不会好过......”
“我知道。走了,孟婆。再见。”
我挥挥衣袖,看着指尖开始破碎,洋洋洒洒勾勒出她那曼妙的身姿。
想她回眸一笑百媚生,清纯可人粉黛眉,衣诀飘飘温文尔雅,娇嫩如六月荷花。
可是我不能再陪你了。
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摆脱不过命格。
当我看到孟婆桥远处大片大片盛开的彼岸花时,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花叶生生不能见。
可惜。
你是曼珠。
我却是沙华。
忘川河还在蜿蜒向着远方,岸边是娇嫩欲滴的曼珠沙华。微风拂过你的身,你摇晃着鲜红的花芯,空气中散开迷迭香般的味道。
我的灵魂挣脱出人随风破碎的躯壳,下方是如血的汪洋。
所以以后啊,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你不必再为我摆渡,因为我再没有机会与你牵手走过黄泉路。
我没有留恋。
朦胧间,我又看见孟婆的亭台,她坐在窗边看着远方,我知道,她也有放不下的那一缕哪念想。
而我知道我的前身是沙华的那一刹那,我便释怀了。
这一世一世走过来,我已踏遍河山,以不变的容颜看遍这一切百花似锦。
所以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
你要忘了我。
孟婆支着下巴,感受着千万年来这忘川的风。
“他走了......”
孟婆喃喃道。如泣血一样鲜红的花哗哗的摇动着,好像在回应她的话。
“可是啊......你怎知道......”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风铃在响,又一位人走过奈何桥。
孟婆起身,端给他前世的泪。
“这是什么花?”他慢慢的喝下,不经意的问道。
“她啊......傻的厉害......她叫曼珠......沙华。”
“生前我听过一首歌,怕是唱她的吧?可是感觉歌里唱的是两个人啊?”
“......没有........就是她......”孟婆默默的收回碗,看着面前人的肉体缓缓消失,成为那片片红花的养料。
“罢啦~不是就不是吧,谢谢你孟婆.....”
........................................
可是我又怎得没听过这首歌?每当她一笑,风铃便叮当作响。
 忘川桥下忘川河
 河边无叶红花柔
 身姿摇曳凄美目
 守候忘川过余生
                                             -------   『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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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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