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孙笑川（1）

我是来自我的祖国的一个职业杀手。有享誉全球的任务完成率。我不仅为私人效力，有时候，那些政府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也会委托我帮忙。
我的所有任务信息都由一个神秘的女人告诉我。有一万种接头的方法。很可能，在你和小橡皮共处的时候，我们就在与你们一墙之隔的地方，交谈着决定全人类命运的大事。
这一次，我来到了大和国。新津的一家咖啡馆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蒙着面纱的神秘女人坐在我对面。
“很多城市都有两套秩序。城市就像一个巨人，一个庞大的有生命的东西。一个大脑指挥不了它硕大的身躯，必须有两套秩序才能令它正常运转。
         一套秩序在光明中约束它的行为，被称作法律。另一套秩序在黑暗中维持它的活力。黑暗中的秩序有很多名字。在有的地方，是某个家族的姓氏，在有的地方，是某个人的名字。
新津与那些地方不一样，它只有一个规则，叫孙笑川。”
她的话很多，与之前很不一样。
“所以，我的目标是孙笑川？”我平静地问。
“是的，你的目标是孙笑川。”她没有说完。“他与你之前所有的目标都不一样。”
“他至少还是个人。”我依然平静地说。多年的职业生涯让我无法认可她的说辞。从男人到女人，从乞丐到富翁，从黑道巨头到摄政亲王，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多到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让我惊讶。她的行为，很不职业。
“不，他伸出一只手可以触摸到新津的天穹，他翻动另一只手可以招来雷云让这里暴雨倾盆。在这里，他就是神。”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夸张。她的面纱因为高速液滴的撞击被扬起一点。我看到了她的半张脸。
苍老。是我能想到的第一个词。
“好了，我知道了，我尽力完成任务。”我平静地回复她。我很职业，我不会询问她关于理由之类的东西，也不需要关于他身份之类的东西，不可靠的信息会误导杀手的行动。
她对着我看了好久，我听得见她绵长的呼吸。
她点了点头：“撒由那拉。”站起身走了。
我点的咖啡还没喝呢。我不想浪费。啜了一口，带着尝试的心情，又吸了一口，带着疑惑的心情，最后舔了一口，带着不甘的心情。真难喝。
放下杯子，转头看向窗外。她走到路对面了。
一个人拦住了他，比她高一些，比她胖一些，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不需要关心这些东西了。我只想逼着自己再喝一口咖啡，好让自己花的钱不会看起来一点用处没有。
“嘭。”物体相撞的声音，很近。我立刻转身，弯腰，下蹲，利用桌子和椅子阻挡可能的冲击。
在我做这些的同时，玻璃的碎裂声和沉闷的冲击声响起。玻璃碎片渐渐也都接触到了运动的终点。而那具人体还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我是没有义务去对受害者做急救的。但是她是她。
我蹲着移动到她身边，面纱已经脱落。
奶奶，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称呼。
她的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伤到内脏了。
我开始检查她的胸腹，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孩印。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我必须对大部分的孩印有辨识能力。
厂牌NM$L的新款跑孩，555码。
毫无疑问，她的肋骨和胸骨全部粉碎性骨折，内脏基本上已经全部被摧毁。她活不了了。
我看向她的脸，她睁着眼睛，想说什么，我把耳朵凑过去，“孙……孙……孙笑……”她的头一转，告诉我她死了。如果她不可以留下这个转头的力气，也许就可以把想说的话说完。
咖啡馆内的其他人这才缓过神来，开始尖叫，开始拿出手机报警。
我在她衣服上摸了摸，检查尸体，并寻找有用的东西。钱包，钢笔。钱包里的钱，随身携带的手机没了。我再看了看她的手和脖子，红色的印痕和刮破的皮。戒指和项链也没了。我回忆见面时的场景，她还有个手包，不在尸体上。
我装作想要呕吐的样子，往厕所走去，那些人还在惊慌。我得溜了，我这种假身份，被警察缠上，肯定是吃不到好果汁的。
我从后窗翻出去，进入旁边商场3楼厕所的一个隔间。这里有提前准备好的衣物。用万能钥匙从外面打开隔间门。换好衣服，出来。
我得再返回现场，看看到底她说的孙笑川是谁。我不相信，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一位老奶奶，他可以就这么扬长而去。
人群围在警戒线外面，我戴上口罩，慢慢往前挤。终于，我站在了离警戒线最近的地方，我看到了袭击者。
那个警方正在盘问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面庞。那是带着极大的悲痛的面庞，比挚爱的母亲逝去在眼前的悲痛还要悲痛的悲痛。我很震惊，出于职业杀手的素养，我迅速平复了心情。
很奇怪，犯罪嫌疑人并没有被带上手铐。他只是站在那里，用他不匀称的身体，正对着警察。这里太嘈杂了，我只能勉勉强强地听到什么“哇……哇哒西……孙……”，警察一直尝试和他交流，他只是一再重复那句话。
忽然，他用近乎咆哮地语气，大声说：“哇哒西你哦泥酱，我们是你哦卡桑的儿子。你欧卡桑死了。我们去给她搭灵堂。”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到了。
看来他的悲痛是确实的，警察的敬业精神也是值得肯定的。看着因为暴力事件而敌对的亲兄弟两人，真是感慨啊。
“哇哒西孙笑川，所有胆敢阻止我的人，我告诉你们，我有一万种办法实现……”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白色衣服，胸前是红色的一条印花，上面是四个字符：“NM$L”。警方不知为何没有阻止嫌疑人的行动，嫌疑人走到人群前，人们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他就沿着这条路走。
我挤到那条通道边上，向他的背影望去。他背对着人群举起了右手。斜阳擦过他的手掌映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手上，身上。
他，触摸着天穹，托举着太阳。
我拿出早已打开的录音笔，打开手机，对着完度翻译，按下播放键。
我不是很能听懂大和话。
“我是孙笑川。我是孙笑川。我是孙笑川。我是孙笑川……”机械音一遍又一遍播报翻译结果。
他，就是孙笑川。
这是我和目标的第一次接触。
我得去打听目标的相关信息。我不能直接登入警察局的查询网络。那酒馆就是最好的去处了。“喝了酒的人会把他有没有割过皮包都告诉你。”这是一位前辈的话。
这里很老旧，但是是真正的酒馆。大家都是为了来这里喝酒，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我坐在吧台前，“您要来一杯吗？”有些成熟的帅气的酒保问我。
“我是外来者，不知道这里什么比较有特色。”我用着惯用的开场白，和酒保拉近关系。喝酒的人会把有没有割过皮包告诉他。而我只需要用钱，就能让他告诉我谁割过皮包。
“如果问哪种好喝，那我很难推荐。你知道的，每种酒都是一种美女。美女是分不出高下的。而要说特色，那就只有一种了。”说着他指了指身后架子上的一个大罐子。
罐子里是黄色的液体，底部有褐色的块状物和红色的条状物。
“那是什么？”我问他。
“是新津的特色酒，是太君研发的，代表这片土地的酒。辣椒被针缝在牛肉上，泡在啤酒里。仅此一家哦。”他带着笑意对我介绍。
“太君？那是谁？顶级调酒师吗？”我没话找话地问。
“果真是外来者呢。太君是孙笑川的封号。以前貌似是军职，后来变成封号，前面还有两字，但大家为了方便，也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只尊称他太君。”酒保给我细致地解释。
原来如此，这里的人，都将目标称为太君啊。
“什么太君不太君的，我看就是一条狗。无非就是懒了点，撒的尿多了点，圈住地方一屁股坐下就当起了带王。”正在我们说着，一个肥胖的青年人提着一瓶28年的拉风坐在我旁边。
“使不得，使不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酒保赶忙劝这个人。
“什么使不得？我堂堂拷贝尼恩家西西卡，凭敏锐的洞察力，深刻的理解力，惊人的记忆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复制并传播的东西。凭什么禁止？他说得出个一二……”他的话没说完，头就被按着砸在吧台上。
两个刚才还在喝酒的人控制住他，其中一人给我们看了证件。
“我早说了，他不能这么说。”酒保一边叹气，一边说。
“他犯了什么事？就因为说了两句话？严重吗？”我待他们走后，小声问酒保。
“哪里是两句话啊。这是犯了讳。要被吊起来打，打到大半夜，打折腿的。”他用充满担心的表情跟我说。
真残忍。
“我再向你打听点事。”说着，我在他那边放下了2张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