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若不是你辞世别，吾半生未觉凄荒（17）

二月红仔细瞧了丫头用过粥，便看到门处管家匆匆赶来，连着气未喘，附在二月红耳边道：“二爷，谢九爷在前厅等您呢……”
丫头转首看了看二月红，笑着帮他捋了下衣襟，又细细的扯匀了袖口，“二爷有事便去忙吧，我正想出门走一走，让小花陪我可好？”
“你身子才好，莫出门了，需要何物，遣了别人去罢……”
二月红伸手搂住丫头单薄的身子，微低着头，眼中含笑，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我好很多了，便是提气走个百步都无事，常先生也说过，若这般整日不出门，人也懒散，对生产不好……二爷，你可允了我罢……”
每回丫头目光缱绻的望着二月红，百炼钢也化了绕指柔。
“如此看了，丫头的确是恢复了，脸粉如花，肤肌更胜雪……”说着手就抚上了丫头的颊边，眼见着丫头羞的垂了脖颈，二月红方觉心中一片怅然，转而笑着看向一边道:“小花，陪你师娘去走走罢，莫误了晌午”。
花苓子旁的解语花立马应着“好……”
眼珠机灵的转着，心下便盘算着稍后带着师娘去刚开张的铺子。
“二爷……”丫头燥的不知如何回，二月红近来常说些让人脸热的话，哄她、逗她俨然成了一大趣事，且愈发让人难以招架，丫头脸皮又薄，禁不住二月红这般撩拨，只想着快些出府……
“雪未化净，须多仔细些，这几日也未曾余下时间陪你，年时定来好好补偿……”
二月红贪恋的看着丫头，病痛让她偏些憔悴，胃口欠佳，饭时用的极少，却爱些青酸味道，煮面时，竟是多添了些醋……
想到那日，二月红不由得心下好笑。
掌灯后，丫头忽捧着一碗阳春面来到书房，神色愉悦，正赶着二月红腹中空鸣，未料着竟酸牙倒舌，一口面差点喷在了桌子上，只得强忍着吞咽，丫头看着二月红异样，当是难吃，自己就着吃了一口，又多喝了点汤汁，细品下才道过于寡淡，二月红嘴角抽了抽，面……并无寡淡……倒是酸的不行………
丫头爱吃酸的，婆子便悄悄说了，许是个男孩，这是丫头与他的第一个孩儿，男女又有何谓？
二月红扶着丫头才到门处，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丫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花亦是个聪颖的孩子，看到后赶紧跑回房抄了件藏青色领口簪花的披风。
“今日风大，能不出门便在屋内等我，若实在耐不住，再近处走动，也好知会府里的人多应着点……”说着，看了下廊柱旁的管家。
“是，二爷，我马上吩咐下去，叫人在前门处多守几人，夫人需要也可跟派一二……”
管家兢恳，跟了老爷打理这红府也有些年头，算是看了二月红长成这般风姿。老爷去后，他将全部心念放在二月红处，事无巨细，报祖归德……
二月红看着丫头与解语花同出了门，略略沉思，方回身朝前厅走去。
甫一进门，看着解连玮正背门而立，厅前悬了一副岳麓山全图，右下角题了一行小字，若不细看，极难发现。
“九爷，多等了，抱歉……”
二月红朗声而道，解连玮闻言扭身，笑着看向二月红道:“二爷客气了，我素来严谨惯了，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好好欣赏字画，心里才见欢喜，二爷便来了……”
解连玮当属这长沙城顶有名气的“棋手”，枪法更是快准狠，齐铁嘴曾说过，这里定力最好最且滴水不漏的不作他人……
“请坐，听闻九爷接连赢了卫明书三个督队？”前几日，卫明书布了个残局，指名解连玮，说来也奇，只一局，解连玮棋走三风，留了半口活命给姓卫的，其余盘子儿不落的吃个精光。
事后，卫明书竟还与他对饮，倒是让解连玮心里疑惑。
“咳，这不过几日，已传了满城了，先前我并不知是卫明书布的，局里险胜，最后一通才看到屏风后坐了一人，原是卫明书，这葫芦深浅也未明，他打了什么心思，我也琢磨不透，因不曾有过交往，他可是近时才来了长沙？”
解连玮疑的是俩人素未谋面，卫明书可怎的就布了盘局引他呢？
二月红皱了眉，想到上回卫明书暗里来的试探，心里难安。
“却是不久前才到长沙城……卫明书何种缘因自会有分晓，然则今日请九爷来府，有其他事相商……”
二月红手指摩挲了杯子边，顿了一下，看着解连玮道:“我即日启程往崇吾山北，还望九爷照拂红府，你心思缜密，卫明书动机不纯，田中凉子与裘德考又心怀不轨，我离府多日，若有变故，便需九爷多应擅……”
解连玮立时握了下手指，二爷为何不找佛爷呢？难道二人心生嫌隙？这么想着，解连玮可就微微吐了口气，面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二爷有事尽管说，解九还是能应承的，只是……”
解连玮说着拿眼瞥了一下二月红，复又小心道:“二爷可是因夫人之事？容解九多嘴，崇吾山北有处杂草不生，顶秃枯木，沿着泑水却有各种草药，药性不一……泑水又为黑水，黑水而上，谁又能知是好是坏？”
“好坏既难知，更要去寻，我二月红一生无所指，才多了指望，如何能弃？丫头的命，我便要拼了力去挣回来……
不光要挣回来，也决计保她年岁无虞，还要同他白首不离……
衍雨西走
泚水
半分连，山中渺罕才见
崇吾
岭
。
落影斑驳长恨又几时，红泪相垂始逢二月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