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续《求仁》（四）庙居刘村

“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哮天犬砸着嘴巴，看着一老一少相互安慰，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吃过早饭，沉香小玉携着舅舅去往二郎庙。
期间不少村民一同前去凑热闹，不住跟六人打着招呼，道着恭喜。
杨戬仍是一身白衣，宽袍缓带，峻容夺目，走在路上，引得不少女子驻足娇笑。他拉下脸来，剑眉扫过，围观的人登时又散得尽了。
“舅舅，到了！”
不待沉香说出，杨戬已经看到了那青灰的庙堂。
土木构架的房子四角翘起，带出了几分恢弘大气，正上方是个古朴的匾额，撰写着“真君庙”三个大字，大红花绸居于正中，自匾额左右垂下。
檐下四扇立门，门中垂幔涤荡，盘香吊顶，约莫一丈的神像立于正中，光自顶上撒下，庄严肃穆。
神像面前置着香炉条案，案上堆着些果品供奉。人来人往正忙碌着，或打扫门庭，或擦抹桌沿，不见半点疲色。
　 还没走进细看，便见沉香一喜，引臂高呼：“狗蛋儿——”
一个赤膊汉子凑近，锤了沉香一拳：“哎，我说沉香，我都比你还大了怎么还叫我乳名？”
拱手向他父母道贺，瞥见杨戬时眉头一皱，总觉得此人在哪见过，细想时偏又头疼起来。
当下也不再想，同众人介绍起来。
“真君庙盖起来不容易，花的银子也不少，赵家出的钱最多，其余都是你爹还有我和所有的村民筹集出来的！”
狗蛋兀自说着，三圣母心中感动，深情地望着刘彦昌，将他胳膊拢的更紧。
“我们找来塑像的工匠是全村最好的，总共折腾了有大半年，不过辛苦归辛苦，毕竟二郎神有恩与刘家村，我祖母年过七旬依旧身体康健的很呢！这都得多谢他在天上的庇佑！”
狗蛋抹去汗水，边说边带着众人进了庙中，神像的模样一览无余。
石刻的雕像刷着新漆，高约一丈，青冠长髯，红盔黑甲，三眼铁额，怒目而视，一柄三尖两刃枪持在手中横于身前，须发皆张。扇面的身形，魁梧庄重。
神像背后，探出只银犬，双耳树立，骨骼健硕，毛发乍起，犬牙呲裂，形神具备。
刘彦昌等人虽是第一次见，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夸赞雕刻的师傅是能工巧匠，小玉和三圣母见了雕像也不说话，兀自掩嘴轻笑。
杨戬对这凡间的雕像没什么兴趣，只图家人开心，身侧的哮天犬却瞪大了眼睛指着雕像头一个咋呼起来：“这雕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家主人要是长这样，我，我，我不非得找根柱子撞死不可！”
狗蛋粗眉压低，上下打量，大臂一下拉住他乱指的手：“你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这是二郎神的雕像，跟你家主人有什么关系，瞎掺和什么？”
“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面前。。。”哮天犬不能使用法力，顺势便被拉开，他咬牙切齿，心头气结，就要反身回击，冷不防被杨戬执扇挡住，一记眼刀过来，立刻便动弹不得，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面上叫屈，回头一看，主人的脸色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沉香担心舅舅受了影响，又怕哮天犬闹出事来，便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叔叔，你别生气，凡人嘛当然没见过神仙，怎么可能雕出一模一样的出来？”
“可，这也太难看了！谁雕的胡子？我看，去了顶上那只眼，倒有点像魔礼青那老家伙！对了，还有那只狗！哪有三界犬王的样子嘛！”
沉香叹了口气，就要接着说下去，狗蛋却冷哼一声抢过话头：“我说你见没见过世面，这雕的多有威严！就算天上的二郎神真的没有胡子，难道我们要雕个玉面郎君立在这吗？大家敬的是神，不是皮相！”
“你，你说我没见过世面？”
哮天犬指着自己，瞠目结舌，刚要还嘴，冷不防又被杨戬甩过一记眼刀，登时泄了气，再不说话了。
沉香在一旁抓耳挠腮，不想灰了好友和舅舅的心，赶紧挡在两人中间补充道：“哎呀，狗蛋说的对！神像是神仙的替身，供大家参拜而已，每一尊像都寄托着无数人的崇敬和希冀，二郎神执掌天条，在大家的印象中就是一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雕出来的像自然也就是这个样子咯！”
看着哮天犬仍旧不依不饶，沉香好气又好笑，咧嘴在他耳边悄声道：“南极仙翁在凡间的样子还不是头大如斗，他能有什么办法，舅舅比他强多了！”
哮天犬听罢，终于顺了口气，看着雕像的样子也顺眼了些，冲着狗蛋咧咧嘴，便绕着那银犬东看西看。
“别乱摸，那是大不敬！”
狗蛋出声制止，兴致大减，重新打量着主仆二人，只觉得面前的白衣男子气度超凡，莫敢直视，估摸着是个不好惹的主，当下又给足沉香面子，只好暗气暗憋。
杨戬不以为意，同家人乐的自在，不多时，那须发皆白的村长进得庙中，满脸堆笑，向左右拱手致意。
他步伐稳健，口齿清晰，丝毫不见老态。
见到三圣母一家又是连连道贺。一番斟酌恳切的言辞过后，便请刘彦昌来揭匾。
刘彦昌看看杨戬，他笑着点头致意。
红绸扯下，在众人的一片掌声之中，真君庙就此落成。
沉香看着舅舅的样子自是合不拢嘴，连哮天犬也掩不住兴奋。杨戬看着那高悬的匾额，面上陪众人笑着，目光却又不知道投向哪了。
回到灯笼铺，一家人再次聚集，围着杨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杨戬摇头笑笑，心里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看来刘家村的人都不记得二哥的模样了，不然也不会雕出那样的像了！”三圣母看着杨戬，掩嘴轻笑。
“我觉得那雕像挺不错的，样子威武，虎虎生风！”沉香说的起劲，连连赞叹。
“我只觉得那狗雕的不错！”哮天犬吃了暗亏，不敢多话。
沉香见杨戬面色转暗，也不再装了，咧嘴大笑，扬了扬脖子上挂着的金锁：“舅舅，我知道，您不喜欢那个雕像，我们也当然知道雕的不像，可它是真君庙啊！”
“其实雕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们只认面前的这一个舅舅，只要它是真君庙，我和沉香就会好好守着它！保证香火鼎盛！”小玉巧笑嫣然依偎在沉香身旁，对着杨戬吐露心声。
这样的一番话，这样的一家人，这样的一段时光，曾经是自己以为永远也得不到的，还好，这些都来的不晚。
杨戬长出一口气，感慨万千，抚着小玉的头，声音无比轻柔却又带着明显的纵容之意：“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这座庙立在这儿，能陪着你们也好，舅舅要回去了！”
沉香急了，拉住他的手：“舅舅，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求您，就多陪我们些时候吧！”
杨戬轻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眼中神色复杂：“已经够了，往后，我们一家人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真君神殿总不能少了主事的人！”
纵然千般挽留，却也只能看着他远走。
一家人依依不舍地将杨戬和哮天犬送出门外，告别三妹一家，二人笑着捻动法决，霎时莹光乍现，一黑一白的身影化作一道烈芒直往九天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