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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34 “大会攻”篇

2023-03-09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将军同志!”加加林的声音再次传讯而来,比以往要急切得多,“没有时间再拖了。”
将军同志奇道:“可我们的进展很顺利,我估计,不会再有大的阻碍了。”
        “不,我们始终被最大的瓶颈扼着喉咙。我们的资源,特别是氧气储备,已经所剩无几了!”加加林的提醒让将军同志几乎停止心跳,他这才发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易于出汗和胸闷,心率也明显加快了。
        “我们必须准确无比一击杀灭敌方指挥部,以最快的方式结束这场战役。”加加林待在导航舱里悬浮于近月轨道,俯瞰着下方,“该死,要是望楼基地能继续提供导航支持就好了!”
 
        空间陷阱,“大东方”号。
        我不知道自己在通讯台上僵仆了多久。
        “因为巨大心理刺激而导致的暂时性抑郁。”夏小满很艰难地找到了合适术语,用以描述我的症状——说来惭愧,这样的“症状”基本就是等同于“没事”。
        “起来啊,跟我来,有能治你病的东西。”书虫子从背后扳住了我的肩膀。
        我像木偶一样被他“搬”到了底舱,这是位于通讯塔正下方的一间舱室,尺寸大到几可与中央核子炉相媲美,但内部却没有任何设施,我想不通这个空荡荡的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应该快了。”书虫子看了看表,拖着我后退了两步。
        一团蓝色光泡出现在舱角,我那双死灰般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是一座超时空传送终端。
        更多的终端,接二连三传送到了这间巨舱之内,形成了一个传送矩阵。很快,矩阵中央也涌现出了时空漩涡。
        随着那些朦胧的漩涡渐渐幻化成人形,我的眼睛完全瞪开了,身体像充气一样挺立起来。
        警卫员、监测员、技术员、通讯员……是望楼基地的成员们!我筛着糠,看到钱老爷子出现在那支队伍中间,从时空漩涡中踏着实实在在的步点走了出来。
        “做得够好了,政委同志,我们还没有输。”他在我耳边说道,听到那是人声而不是鬼语时,我差点昏过去。
        尔后,他转向了书虫子:“小安同志,你救了我这老家伙一命哦。”
        安知也狡黠地笑了笑:“一切都是出征前就安排好的。望楼基地里本来就暗藏着用于应急逃生的超时空终端阵列,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开辟这间空舱,作为逃生传送的落脚点而已。这个该死的空间陷阱确实造成了不少麻烦,我没办法确定固定坐标,只好实时地根据大东方号的坐标跳变来调整超空间通道,费了不少时间。”
        钱老看了看这片坍得七残八落的封闭空间:“我们总还要想办法逃出去的。但在这之前……同志们,赶快进入大东方号上的通讯位置,我们得赶快把宇航遥测体系,还有联结苏盟两军的讯道重新搭建起来!”
        死书虫子,他是怎么瞒着我做到这些的,我又安能知也?
 
        “中国同志们,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死绝了。”加加林虚弱地说。
        “是啊,你们总是这么以为。”钱学森平淡地答道。
        加加林沉闷地咳嗽了两声,每次干咳都使导航舱中的二氧化碳浓度更增一分,勒在他咽喉上的窒息“枷锁”也就更紧了一分。他已经没有余裕去询问“望楼”基地的遭遇了:“你们回来得实在太晚了。月球战役大大超过了预期时间,连后备氧气都要耗尽了。我们费尽一切心力想要把敌人的指挥部挖出来,但他们像蟑螂一样怎么打也打不完……”
        导航舱的观测镜头中,点缀着无数散碎的光点,它们同样广袤地点缀于漆黑月面之上,那是红军突击集群冲开残敌阻挠所产生的火光。据说斯拉夫民族拥有一颗狂暴与忧郁并存的灵魂,当狂暴也无法击破眼前困境时,忧郁便会浸透一切,加加林深沉地看着那些光点:“我们的星空,陨落到大地上去了。”
        而在加加林的“星空”之中,钱学森看到的却是柳暗花明:“你在低空占据着一个很好的观测位置,不能使用分光镜来寻找富集氧元素的区域吗?要支撑起如此庞大的一座基地,在真空环境下长达多年的运行,厄普西隆军队一定在基地内的某个地方,贮存着大量的氧气。”
        “我想过了。”加加林的声音愈显沉闷虚弱,为了减缓氧气消耗,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只是简单地一抬手指,将一些数据上传到通讯屏幕上。
        钱学森浏览着那些信息,上半段被统一整理成一篇电子报告,标题是“第一次登月任务的科研考察成果,尼尔.阿姆斯特朗,迈克尔.科林斯,巴兹.奥尔德林 共同记录,于红警纪元1969年7月20日”,他注意到,其中一条记录被特意标红了:
        ……
通过分光镜对月面进行元素透测,发现了如下特殊的图谱样本,与地球植物群落的特征图样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
        这只是一条短短的条目,背后本应接续的详细记录,连同那幅所谓的“植物群落图谱”全都不见了,显然是三名美国宇航员在留下纪录供后人观瞻之前,有意将那些潜在战略价值极高的内容删掉了。
        而记录之后,附接的是加加林的勘测结果:
        “加伊”火箭导航舱
分光镜透测结果:
        氧元素富集区域:无
        类植物特征图样:无
        钱学森这才真正领会到加加林的沮丧,他所尝试过的每次努力都失败了。
        “呃,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短暂沉默后,钱学森再次开口,“阿波罗11号登月任务中,指令长科林斯是唯一一个没有登陆月面的人,他一直待在指令舱里、悬浮于月外空间,但关于月表的这份考察记录,却把他也列为了直接考察人之一。另外,我看到全篇记录里有那么几则,比如这条‘指令舱在月球引力轨道倾角变化规律的记录’,可以肯定是科林斯所做,其中有一些明显区别于另外两名同伴的个人行文风格,譬如说喜欢把ASTRONAUT(宇航员)略写为ASTRONA,而在关于发现植物群落图谱的那则记录里,也有这样的痕迹……”
        在这些看似繁琐无意义的絮叨里,加加林灰暗的双眼却泛起一丝光:“你是说……”
        “这则记录是科林斯亲手记下的,那些可以产生氧气的月球原生植物,是由科林斯在指令舱中、从远离月面的超高空观测到的,你目前的观测位置太低了!”钱学森点破了“窗户纸”,“很抱歉,我只能做到这里,你的导航舱已经没有动力飞回到高空了,我做出的这些推论,恐怕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不……会派上用场的!”加加林肯定道,“我有一个不错的计划……”
        “加加林同志,您在干什么?这很危险!”
        “喛,钱老爷子,对于宇航员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然我要如何结束一生呢?回到地球、然后在某个平淡的日子死于飞机失事吗?”
 
        在其他部队因为缺氧而丧失行动能力之时,百夫长是唯一还在大踏步突进的作战单位。厄军登月兵在这庞然巨物身边环飞如蝇群,用镭射光线将它硕大的“头部”点亮成黑暗月面上最为刺眼的一盏巨灯,却仍然无法阻止它的脚步。它的重炮将所有敌方防御设施轰归尘土,然后又踏着这些尘土奔向下一个目标。但是进展越顺利,当前局面也就越显得讽刺:已经没有像样的对手可以挡住它了,它却要输给所剩不多的时间和广袤难计的地域。按照当前的进攻效率,要不了多久,苏军就会全部憋死,而厄普西隆人也终究会被百夫长赶尽杀绝,到那时候,它就只能自己孤独漫步于生命绝迹的月球之上了!
        “在哪儿?他们的氧气藏在哪儿!”沃尔科夫处于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疯狂转动着运兵舱上的副炮对准周边敌人开火,这是缺氧所造成的症状,即使半机械人也不能完全脱离氧气,他的缺氧忍耐力快要到极限了。
        “同志们!”打破绝望的,是加加林的声音,“快刨!把百夫长所在地区的月面,全部挖到十五米以下!”
 
        沙夏挣扎着爬出了“盒子”号坦克,但却爬不出死神那越攥越紧的掌心。他看到自己的双手隔着宇航服手套、在氧气面罩上抓出道道指痕,并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说法:被困在墓穴里憋死的盗墓贼,会在极度痛苦中亲手把自己的脸皮撕烂!
        “嗵”!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真空中听到了声音。
        又是一下——这不是声音,是沉重无比的震动,在通过月面摇撼自己的身体。
        顺着震动的方向望去,他看到百夫长正努力伸展三条机械腿,将“头部”抬至最高点,然后像砸大夯那样把金属“脑袋”飞速降下,底舱那座固定于主轴上的自卫机炮,已经把炮管折叠起来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中心轴狠狠砸进月面,然后带着零落沾连的月壤又一次抬起。
        意识模糊的沙夏根本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穷尽最后的力气,向百夫长爬去,这就好像沙漠里的濒死者,在爬向一名强壮的打井人。
        当百夫长的主轴再一次从地洞中抽出时,沙夏瞪大了充血的双眼,他看到始终俯伏于地的月壤,竟然盘旋飞扬成了一条灰色长龙,那是狂暴的大风在向自己拂来!不顾一切地揭开面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暴露在真空中而炸开,从地洞中涌出的巨量空气,正欢快地拂起他的栗发。
        百夫长把月面表层挖透了!沙夏跪倒在这眼“风之井”跟前,吸足满肺氧气呐喊起来,他头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比伏特加还要醇厚甘甜!
        垂死的战友们迎风聚来、从气涌之中重新汲取生命的力量,而沙夏已经壮着胆子跳进了井里——很难说这不是吸氧过量所造成的过度兴奋所致。
        在底层地洞里撞得半天爬不起来,他吃痛拧开了宇舱服前胸的探照灯。
        “圣母啊……”他的心脏简直要停止跳动,“这里简直是伊甸园!”
        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附着生长在这广阔地洞的每一寸岩壁上,虽然这些植被全部呈现出与月壤相似的灰色,但那柔顺而茁壮的外形,却让第一眼看到它们的人马上想到了小草,沙夏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泥土和草地特有的气息。由无尽的草场负责供氧,这就是厄普西隆基地拥有不竭氧气的真正秘密!
 
        发现指挥舱里又开始供氧时,将军同志半死不活地爬了起来:“把私自打开氧气罐的那个混蛋就地枪决,把他私藏的氧气封装起来送往前线!战局已定,剩下的胜利只需要由前线的同志们剿灭残敌来取得,我们这些发号施令的家伙已经失去价值,没有资格再浪费氧气了!”
        “将军同志!”索菲娅打开了舱门,“不用再忍耐了!我们夺得了取之不竭的氧气!”
        “索菲娅……你从前线回来的?你们找到了这些伟大的空气?”将军同志贪婪地吮吸着包围自己的空气。
        “不,是加加林同志。”索菲娅走到指挥台前,打开了其中一条讯道,“您还没有听到他传来的录音吗?”
        “同志们,我漂浮在高空轨道向你们报告。”那是加加林的声音,虚弱而沉稳,“百夫长正在按照我的指示进行‘挖掘’,接下来只能祈求先烈的保佑了。无论成败与否,我都希望自己的发现能够公诸于众:这是我在高空用便携式分光镜拍摄的透测图谱,我们刚刚来到这颗天堂与地狱共存的星球时,太痴迷于作战了,以致于没有发现,在这个高度,可以清晰探测到月球原生植被群落的分光图谱,它们是透过表层土地而被侦测到的,这些植物生长在十多米深的地下空间!”
        将军同志看着那张传回的分光透测图,代表植物的光谱线如仙子的裙袂般柔美:“我要亲手为加加林同志颁发苏俄英雄勋章!”
        “原谅我的坦白,将军同志——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任何勋章对于他而言也太过渺小了。”索菲娅忧伤地说。
        将军同志如触电一般想到了一个重点:“他在哪儿?他的氧气还够吗!?”
        索菲娅将电子天文镜看到的图象调出来时,将军同志几乎要坐倒在座椅上:孤零零的导航舱仍然飘浮在低空,一根奇长无比的尼龙索,正像脐带一样从舱体中牵了出来,拴束在绳索另一端、上升到了高空轨道的,是加加林那穿着宇航服的身影,便携式分光镜和通讯仪还固定在他的臂间。
        “同志们,如果你们真的能听到这段录音,那我八成已经死去了……”加加林的录音还在继续,声音已经极其衰微了,“我的氧气要用完了,这太痛苦了……原谅我没有勇气面对这种折磨,我只是想走得体面一些……我决定主动排出宇航服里的所有空气,快速缺氧会让我昏迷、然后无痛苦地离开……愿胜利星照耀你们,请转告我亲爱的瓦莲京娜……像爱我一样疼爱孩子们,不要让她们变成娇生惯养的公主,而是让她们成为能够奉献大众的优秀之人……”
        他最后的声音,就这么慢慢消失了。将军同志对着月空敬礼,指挥舱内的士兵们都把右手横在胸前、肃穆地注视着那位先驱。
        “我们得继续走完他留下的路!”将军同志重新把军帽戴上,“命令部队,完成氧气补给后继续清剿残敌!”
 
        百夫长静立在深广的暗宇之下,几台维修无人机绕着圈为它修补创伤,好像一群在中场休息时、为重磅拳手煽风递水的小跟班。在主炮阴影的扫覆之下,那堆由圆锥形塔楼和半球形雷达罩堆砌起来的要塞已经被轰塌了一半,残墟间还在发生着零星的坍落。即使它已经崩解碎残,但仅凭墟址规模也能轻松认出,这就是月球基地的大脑,厄普西隆军队的指挥中心。
        阴森的大殿之中,身着宇航服的将军同志来回踱了几圈,最后从乱石中捡起了一副仍在闪光的头盔:一顶“棋手”头盔,他在拉普兰登月湾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样品”,心灵波线路连接着这样的两顶头盔,使上链方能够进入下链方的大脑。
        将军同志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然后咬着牙,将头盔慢慢扣到了自己的宇航服面罩之外。
        几分钟后,他命令道:“沃尔科夫,你还在吗?指示百夫长向东边移动,我感受到了一位‘女士’的存在。”
 
        得知“氧气牧场”被对手夺走时,“阿尔忒密斯”知道一切都完了,她如困兽般在指挥要塞的大殿中来回走着,对步步逼迫的毁灭束手无策,直到百夫长的主炮轰塌了半边要塞。
        在如雨的乱石之中,她听到“棋手”头盔断线的声音,突然,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裂解开来,大殿中的指挥仪器,断墙外的苍凉星空,都扭曲着消失了,她发现自己跌入一片黑暗之中,隐藏而不能移动。
        这是哪儿?这是哪儿?自己前一秒还在指挥部中,为什么会突然受困于这片黑暗?
        一线光明劈裂进来,她看到两扇弧形舱门慢慢展开,透进了外界的微光——这不可能!这竟然是一间生化罐的内部,自己是何时被关在这里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可怕的真相,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一切,在指挥部中的运筹帷幄、自由走动,全都是蒙蔽大脑的心灵幻象!那顶“棋手”头盔的真正用途,是把这些幻象施加到自己的脑皮层之下,随着指挥中心的毁灭和“棋手”头盔的断线,幻象消失了,她也看到了自己真实待在其中的这个生化罐,在“棋手”头盔的作用链路之中,她也是处于下链方的一枚棋子!
        当罐门完全打开时,她看到将军同志身着宇航服站在面前,他还戴着那顶用于追踪搜寻自己的“棋手”上链头盔,面罩下的那张脸上殊无胜利者的得意,却写满了震惊与恐惧。在他背后,百夫长和众多苏军士兵环立在侧,用同样惊惶无措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感到害怕,她想要跑,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当她慌乱地看往其它方向时……那些是什么?一间间完全一样的生化罐,每只罐子底下,都有暗紫色的浓烈血渍浸透月壤,在这些林立罐体的簇拥下,是一只最大号的巨罐、如魔王般端坐在这片“基因牧场”的中央……想起来了,她想起了一切!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异教大人,因为那位传奇的指挥官只来过月球基地一次,当时他刚刚从攻克伦敦要塞的行动中归来,并即将前往托托亚岛接管防务。他观摩了自己利用心灵力量与人工智能对弈的棋局,那是他与自己仅有的直接接触经历。
        “异教,在你的大力帮助下,全球各条战线的推进都十分顺利。我想,是时候让你到地球之外的地方,来参观我们最隐秘的伊甸园了。”尤里大人当时也在身边,他这样表达了对异教的欢迎,“还记得你在列宁斯克航空区,为我夺得那些火箭发动机的时候吗?当时我要求你感受的‘未来’,正完整地展现在这里!”
        “那就是‘王牌’生化计划的最终产物吗?”阿尔忒密斯始终记得,异教是如何盯着自己问出那句话的,当时他冷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好奇的兴致。
        “不,这个样品的缺陷是无法弥补的。虽然她是接近完美的,但终究不是完美的。基因设计师,把她丢进主生化罐作为养料。”尤里大人下达着对自己的判决。
        “尊敬的尤里,等一等!”异教斗胆阻拦,“她并非一无是处。在奕棋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她那精于布局的思维,这是之前任何一个样品都不曾具备的。她拥有一颗天生属于指挥官的大脑。我记得,这座月球基地的防务仍然缺少一名主管者吧?她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那时,自己还能自如地活动,能够挪动纤细的双手双腿,能够抬起那张冷峻又瘦弱的脸去看向异教大人。
        “唔,我会采纳你的建议。”尤里作出了赦免的决定,“但也必须物尽其用才行,她的每一寸肌肤、骨骼、血液,都蕴含着经过层层筛选的优质基因,这是培养出真正完美的‘掌上明珠’所必须的养料,不应该浪费掉。让她担任指挥官嘛……只需要留下大脑就可以了。”
        随后,是脑体分离手术的无尽痛苦!记忆的消除、幻象的施加,最终,她在幻象的欺骗下,误以为自己仍然肢体健全地走进指挥部,误以为自己仍然脸庞阴郁地听取着异教大人最后的告别:
        “从今以后,你的代号就是‘阿尔忒密斯’了。月之女神啊,守好你的‘圣地’吧,别让地球之外的事情分我的心。”
 
        “不!啊!啊!!!”回想起一切的她,在月影中发出惨叫。
        将军同志惊恐地后退了,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位阿尔忒密斯,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啊!那是一颗孤零零的大脑,被小心贮藏在培养皿之中,它仍然活着,它依靠电子观测镜来看,依靠无线电发讯模块、在讯道中发出那原本无声的哀鸣!将军同志突然明白了,拉普兰登月湾中那些被用来做生化实验的平民,究竟是成为了怎样一个基因计划的牺牲品。
        没有手麾千军万马的骄傲,没有脚踏月面的尊贵,也没有眼观那位异教大人的万千思绪,她只是一个失败的半成品。而真正的成果……那一天,她从最中央的那座巨罐之中飞出,她长着与自己相同的身体、四肢、脸庞,所不同的是,她是完美的!她萃取着无数“姊妹”供给而来的基因精华,汇集着无数怨灵累积起来的心灵力量,她被称为天秤!她出世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乘坐在运载火箭之中、前往支援重围之下的托托亚岛。
        所有战士都在讯道中静听“阿尔忒密斯”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有人颤抖着关掉了收讯器。
        “将军同志,您打算如何处理?”鲁比克走上前来,“原谅我的罪恶提议,这真的很恶心、很黑暗,但是……让我把她带去做实验吧!这是我们一窥尤里那项基因计划的窗口,也许是击败天秤的唯一一把‘钥匙’。”
        阿尔忒密斯清楚地听着鲁比克的提议,她的哭叫声像被凭空攥住了,她急促地抽噎着,用早已不存在的双眼,哀求般看着将军同志。
        她看到,那位红色战神,沉沉走回到生化罐前,直视着那副已经代替了自己眼睛的电子镜头。尔后,他拔出佩枪,对准了自己。
        “您是一位不幸的女士。您安静地去吧。愿天国没有基因实验。”
        “谢谢您……将军同志!”
 
        除去驻守在各处分基地的人员,登月集群剩下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甘露海,或屹立或漂浮。在众人的仰视下,几名登月火箭兵正扳着“格尔达”火箭的外壳,在上头焊刻着一段墓志铭:
        谨以此纪念我们亲爱的同志,人类宇航事业的伟大先驱——阿列克谢耶维奇
.
加加林。当整个世界都将宇航科技与火箭用于战争和杀戮时,他却用火箭去探索新知与拯救生命
!
        同时致敬为加加林同志提供了巨大协助的宇航界伟人们,他们是:巴兹
.
奥尔德林,迈克尔
.
科林斯,尼尔
.
阿姆斯特朗,钱学森。
        当这副最肃穆的棺材、同时也是墓碑,缓缓升入黑暗未知的深空时,所有人的讯道里都响起了那首《牢不可破的联盟》,无数沙哑的嗓音在苍茫月土上融汇成粗犷合唱。雄伟的旋律环绕于发射场内外,就像加加林最早开始进行那次记入历史的伟大升空时一样。最为明显的一点不同在于,如宝石般缓缓升到宇航台顶端的,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而是古老美丽的地球——这是只有在月亮上才能看到的“地出”。
        “格尔达”火箭逐渐化作一颗渺小的尾焰,随后终于完全消失。加加林为探索太空而生,最终也奔着太空而去了。
 
        南极洲,大横贯山脉,彭萨科拉山附近。
        “嘿,福克斯.乔,你有什么发现吗?”南十字军团尖兵小队的一名加拿大士兵发问道。
        趴在他身边的,则是中国士兵阿乔,随营被编入南十字军团之后,他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名人。南十字军团的战士们,把他抢过两位英雄的风头、与谭雅共舞的“事迹”引为笑谈,并称他为“会跳福克斯舞的乔”,简称“福克斯.乔”。尖兵小队里的这些大鼻子,甚至以与他并肩同队为荣。
        在尖兵小队的后方,紧跟着的便是中国营的营部。营长连打喷嚏都得尽量放低声音,生怕惊起雪崩或是隐藏的敌人:“鳖孙玩意,盟军把我们推到最前头来,简直就是让我们当炮灰。”
        “嘿,他妈的。”孙岳澜在他身边说出那句国骂时,语气风雅得简直像念诗一样,你只好理解为他根本没有任何侮辱性的意味,只是习惯性地把那三个字当成某种强烈情感表示,“一定是因为你教唆阿乔在舞会上抢了风头,老外们背地里打击报复。”
        “乔!快到这儿来!”前方已经起了新变故,加拿大士兵攀上了一处新的雪坡,随即便惊叫起来。
        “洽瑞,你又看到了什么玩意……老天爷啊!”阿乔刚拖着那具笨重的电子观测镜爬上去,便感到一股寒意将自己冻僵了。
        彭萨科拉山的主盆地里,整齐排列着一支总部守卫阵营的集团军!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心灵军团残部,也风尘仆仆地赶来加强防线,简直像是在山谷里铺满了一层紫雪。
        “太邪门了,”洽瑞低声说,“你注意到没有,冰盖全都融化了,不论是敌人还是我们的舰队,都可以在海面上自由通行。有了航道,我们就可以更快地打到南极点了,可问题是…….他们究竟在那儿搞什么鬼,居然把冰层都烤化了?”
        “我管不了南极点了,光是眼前这些麻烦就够咱喝一壶了。”阿乔用观测镜往复扫视,“要了亲命啊,居然还有一架‘伊利卡拉’空中要塞!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顶用啊!他们在这儿干啥?给尤里办寿筵吗……嗯!?洽瑞,快看10点钟方向,那个站在飞行器上的大光头!”
        洽瑞迅速调整着他的望远镜:“上帝啊,你没看错,那真的是尤里!”
 
        站在超时空传送平台原型机之前,等待着这台机器完成充能时,尤里正好能看到高地上那座为自己塑铸的全身像。那座雕像上的自己正高抬右手,像是为心灵帝国引航的神明。
        但现在,他更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不是神明。神明不会感到疲惫,但他真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悖论、百夫长、大东方这三头怪物,从不同方向扑过来、试图将自己咬住撕碎,而他与信众们的抵抗却是那样软弱无力。
        “命令那帮懒汉加快速度,我需要另一艘空中要塞的援助!”他可以听到异教在发布命令,由异教直属管辖的“许德拉”号空中要塞,正盘旋着翼护于彭萨科拉山上空。
        但另一个桀骜的声音,却毫不客气地顶撞着他,那是信徒的声音:“老子刚从中国大西南战场跃迁回来,还需要时间休整!你有什么资格,对消灭望楼基地、并解除了罗斯冰架威胁的功臣指手画脚?”
        说话间,由信徒直属的“地狱犬”号空中要塞也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但两名指挥官的矛盾并没有因为合兵一处而消弭。
        “你擅自动用时空平台原型机,耗费了太多电力,致使现在尤里大人滞留在此,还有什么胆量如此嚣张?”
        “那也好过你缩在后头,把海岸防线拱手让给了盟军!”
        尤里深深地叹着气,他不知道这些得力干将会有何表现,但现在,必须把南极战场的大权完全交给他们。在致命的多路进逼之下,连他这位领袖也要到属于自己的“前线”去发挥作用了——发挥诱饵的作用。
        “异教,不要把时间浪费到无谓的争吵上了。”尤里看到传送平台即将完成充能,“我将要到莫斯科去,苏俄人会因为我的动向,而把矛头对准他们的旧都,从而减轻你的压力。我们最伟大的事业正在进行,它的成败与否,全要看你了!”
        没有听到异教的回复,因为一阵可怕的轰响,已经覆盖了整个彭萨科拉山基地,那是盟军前锋部队在疯狂推进,由西格弗里德指挥的超时空集群,在时空大潮的推动下不断出现在防御阵地之中。
        “异教大人,盟军推进的速度太快了!我们的部队就如同雪花一般迅速消逝!”前线军官惊恐地汇报道,这简直成了今夜彭萨科拉山战场的主题词。
        当第二阵轰鸣,出现在阵地侧后时,尤里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那是南十字兵团绕过一座大陆桥,包抄到了异教的侧后。
        进入时空平台时,尤里正好听到那阵钟摆的节奏,由远及近震颤着雪谷,悖论来了!
        两艘空中要塞如窗花般凝固在了天穹之上,那是尤里被时空漩涡吞噬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虽然这是无夜的极昼,但浓云密沉于上时,还是会营造出如同暗夜般的昏黑压抑。
        站在彭萨科拉山口,拉恩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波澜不惊的暗色冰架,用反光和折射来模糊着各个方向的视野。像他这样的杀伐干将从未惧怕过黑暗,但一想到,眼前这片暗“夜”已经完全为盟军所掌握,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紧张。
        一辆冥卫坦克咔哒着破碎的装甲,从冰河对面的黑幕中显出半截炮塔,拉恩迅速地作出了攻击准备动作,但还未等他开火,敌车已经被一朵稍瞬即逝的火花吞噬,散发过作战生涯中最后的光与响后便融入暗寂。从那副钢铁死躯中隐隐现出的,是天秤那漂浮的身影,她刚刚自阻击盟军主力舰队的海上战场潜回。
        “你来得很准时。尤里大人让我在此接应。”拉恩生硬地对着这位同僚打招呼。他并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过天秤——也许,除了尤里大人,从来没有其他人真正了解过她。
        “但我听说,老家伙已经自己躲去克里姆林宫了?”天秤的声音如此轻细,与压抑的战争气氛反差鲜明。
        “是去克里姆林宫了,但不是‘躲’,他只是前往自己的战斗位置。”拉恩说,“在尤里大人亲自制定的大业之中,甚至连他自己都是无可偷生、必须不惜性命的棋子,整个帝国之内,唯一有资格、而且应该时刻规避死亡的人,只有你。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关键。”
        天秤一言未发,擦身进入了等待她的运输船里,这使得拉恩看不到她的表情。拉恩沉默地跟进船舱时,感受到了一种微不可言的颤动,从冰架深处传来。
        “塔”的运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他看着指向极点的群山,这样想到。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心灵专家们手足无措地在这座古老宫殿中争论、踱步。将军同志的兵锋曾经离他们那样遥远,但他绕了一条最远的偏路,现在却只差一步之遥地悬停在了头顶夜空中,随时可以降下红色钢铁铸就的审判之锤。
        谁也没有料到,尤里大人会选择此时回到这座不再安全的宫殿。
        当领袖出现在宫殿大堂时,一切争论都平息了下来,信众们突然又有了主心骨。
        在众多虔诚目光的注视下,尤里缓缓来到窗前,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冰冷的月亮。红军部队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活动着,似乎要在那枚银轮上,篆刻上如同人民英雄勋章一样的镰锤浮雕。
        尤里对着月光展开双臂:红色的复仇者们啊,到莫斯科来吧!
        涉及“ 心灵终结3.3.3”版本全部游戏战役的相关剧情更新已毕,待3.3.4版本放出新的战役之后,本作品将会恢复更新。
        苏-盟两军的大会攻,已经进入到最惨烈的阶段。丧失月球和大片海岸的心灵帝国,在节节败退中拼死保卫着那座从未现世的“塔”。为心灵自由而战的勇士们,即将触碰到冰封在南极点之下最隐秘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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