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落（2）

那天晚上，苏落回家以后，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看见顾衡牵着一束气球，浅蓝的天空一样的颜色，清俊的少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温柔地冲着她笑。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风，梦里的苏落像是预知到什么，心脏突然被恐惧慑住，逆着风狂奔向顾衡的方向，一辆列车突然驶过，银灰色的车厢呼啸着离开后，原地已然没有少年的踪影。
第二天，早读铃声响过之后，少年的位置仍是空的。梦境里心脏的痛觉仍有余悸，苏落忍不住用书挡住老师的视线，转过去问同桌季然：“顾衡呢？他怎么没来？”
“顾衡？”季然不解地皱起了眉，“那是谁？”
“就是之前，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啊...”
“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从开学的时候就是空的啊。别开玩笑了，认真背书吧。”同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落，转过头重新背起了单词。
“你不是在做梦吧？那个位置本来就没人啊，好像是有一个学生开学的时候要去大城市看病，转校了，后来那个位置就一直空着...你没事吧？”早读课下，苏落把事情告诉了好友米桔，米桔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她，作势要用手去探她的额头，小声嘟囔着，“不会是熬夜学习学发烧了吧？胡思乱想了都......”
“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顾衡啊，就是第一次月考时候把化学卷子给我的那个......”苏落努力地想要解释，米桔却毫不在意地打断了她，“晚上记得早点睡，不要老熬夜想这些有的没的。”
座位表上没有，成绩单上没有，校园表彰栏上也没有，其他人的记忆里也没有......所有顾衡存在过的痕迹似乎都被抹去了，就好像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把她的少年藏了起来，伪造出一个不存在的证明，而她翻遍了世界都找不到证据来推翻它。顾衡写给她的字条在一夜间消失不见，装字条的盒子出现在阳台上，里面放着晾衣夹，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苏落凭着记忆找到顾衡的家所在的街道，看着废弃的居民楼上的拆迁公告感到深深的无力。她抱着腿蹲在楼道的墙角里，眼里蓄满的泪一下子滚落下来。而赭连珩，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在苏落满世界寻找顾衡无果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苏落面前，像是个安排好的意外。
“小姑娘，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点帮助。”
苏落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单边的金丝眼镜后是一双商人精明的眼睛，上挑的眼角添了几分狡诈的意味，扣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却增了几分可信，戴着银色刺绣手套的手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名片，名片上用烫金的艺术体写着：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