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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29 “大会攻”篇

2023-03-09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同盟国远征舰队,旗舰“纳尔逊”号,船员活动室。
        一段摇滚风格的重金属旋律,极具穿透性地震颤着整个文体活动舱,营造出一种酒吧歌舞厅般的疯脱气氛,无论与军舰舱内紧张的军事气氛,还是与在白天被破片击坏后刚刚修补好的舰桥相配,都显得极端格格不入。这是一首名叫《WARFARE》的音乐,在这次世界大战期间,它作为第10支曲目被收录于苏军阵营的“部队战曲集录”之中,红色军队的政工人员认为,这些打击感极强的乐曲可以在非战斗时期作为士兵们的一种消遣娱乐,兼有增强亢奋、鼓舞士气之效。事实证明这些“部队战曲”确实在军营里起到了一定的实效,甚至在艺术领域专门衍生出了“红色摇滚”这个全新的理论概念。
        比《WARFARE》的节奏更具打击感的,是活动室内那名中国籍士兵的舞步。要不是身上还穿着由解放军臂章和盟军蓝色迷彩混合而成的“中国营”军装,那活跃而痞气的舞步恐怕只会让人把他当作一个在酒店里寻欢的街头小混混。
        “行行行!快别跳了!”一声断喝使得音乐和舞步同时中止,中国营的营长揉着发花的眼睛,抱怨连连,“鳖孙玩意……跳得倒是挺麻利,可怎么总感觉恁地怪哪?”
        另一名中国营的士兵附到耳边,用师爷般的口吻提醒道:“营长,他跳的这是迪斯科,登不了大雅之堂,你要让他上今晚的全舰聚会上跳这个,非叫老外们笑话死不可!”
        营长不耐烦地招招手,把那名优秀的舞者招了过来:“阿乔啊,咱全营就属你模样最周正,今晚能不能在老外们面前把风头抢过来,就全看你了。可咱也不能跳着这玩意上舞会不是?快想个招,跳个……典雅的!”
        阿乔整了整跳乱的军装衣领:“营长,你自己咋不学着跳两段?”
        “咄!舞会什么的玩意,都是西方资本主义奢靡享乐、腐化生活的糟粕,俺能学那东西吗?”
        阿乔不满道:“那您还让我瞎掺和?”
        “这不是得入乡随俗吗?你要是上舞会去扭秧歌,那不得把洋鬼子们吓死?那些大鼻子就好这口,靠着跳舞搞交际、论本事,你没发现吗?进入盟军舰队之后,那帮老外成天在背后笑话咱们是不会跳舞的土老帽,咱在外人面前都臊得直不起腰来。听说今晚这次舞会,是盟军当官的要让士兵们在大战役之前最后放松娱乐一次,是咱们正名的好机会,可得跳一出好的,把丢掉的风头都抢回来。”营长侃侃而论,“你还会跳什么高雅的?”
        那名负责吹耳边风的“师爷”凑上来提议:“会跳探戈不?老外就好这口。”
        “会!”阿乔无比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回到活动室中央,摆出了个肢体挺拔的架势。
        营长满意地搓着手:“这回有门了。”
        不料阿乔随即开了腔:“谭戈就是趟着趟着走……”
        “师爷”还没醒过味来,自忖博学一生,未曾听说过探戈舞曲居然还有唱词的;而营长已经甩去一副手套砸在阿乔脸上:“鳖孙玩意耍老子呢!!”
        阿乔连忙求饶:“别打别打!狐步舞,我还会跳狐步舞!”
        在建国战争时期,狐步舞便是为数不多的、流行于延安的一项西方文艺活动,邓华将军等老一辈首长,年轻时便以狐步舞跳得好而闻名。已经没有人知道个中原因了,但这项历史渊源却带动狐步舞在建国之后的持续风靡,平民大众已经将其视作红色文化的一部分,甚至连最新式的歼击机也取了这个典故被命名为“狐步舞者”。要找一个既让中国人精通、又让外国人熟悉的舞种,狐步舞恐怕是最佳的选择。
        营长狐疑道:“可行?”
        “师爷”点头拍板:“行!”
 
        两小时后,同盟国舰队“战前舞会”。
        不论吨位大小,舰队中的每艘船都把最大的一间会议厅空了出来作为舞厅,身经百战的军人们,全都工于风雅地换上了自己最隆重、最昂贵的晚礼服,最不济者,也要把出席授勋仪式等重要公共活动才会穿上的军常服刷得洁净挺刮、体面地穿出来见人。对于这些自由世界最后的战士们来说,今晚这场舞会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一次转折战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撑过即将到来的大决战,对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而言,这将是人生中最后、也是最隆重的一场盛会了。
        作为旗舰,纳尔逊号上的舞会也许是阵容最为豪华的,不仅有舰队总司令斯科特将军来致开场祝酒,西格弗里德和友川纪夫这两位英雄人物也都列席其间,超空间测试服和“加鲁达”飞行装,向来把这两位不同国籍的英雄打点得如同中世纪骑士和幕府武士一样,但今晚他们也脱下战衣、穿着风度翩翩的礼服抛头露面,算是给士兵们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但是这两位重量级嘉宾,都默认了那个心照不宣的共识:即使是他们俩,也不过是今晚的陪衬而已,他们怀着和普通军人们一样紧张而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那位真正的主角出场。
        与苏军阵营的“部队战曲集录”针锋相对,盟军阵营也有一套完备的“战地吟游曲单”,收录着被称为“科技摇滚”的十八首音乐。这些极富科技感的旋律,最初只是军队科学家和指挥官的小众娱乐,但随着战事的扩大而迅速传播到基层,很快成为了普通士兵们的最爱。科技摇滚一首接一首地放着,她为什么还没有出场呢?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舞曲旋律突然被欢呼声所掩盖了:“亚当斯女士来了!”“TANYA!TANYA!”
        挡着大门的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通路,谭雅穿着一席黑色的长裙步入了这条充满欢呼的大道,这位传奇的女英雄几乎毫无争议地奉为了今夜真正的主角。对于这位精通15种徒手格杀方法的假小子来说,踏着优雅的长步踱到舞厅中央着实是一项挑战。当终于站到属于自己的“王座”上时,她款款地行了一个欧式宫廷大礼,邀请到:“有哪位绅士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欢呼声被推上顶峰,但却没有人出列。这是个心照不宣的默契,早在得到举办这次舞会的消息时,快被连绵战事折磨疯了的士兵们便抓住了一项好谈资,他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争执着西格弗里德和友川纪夫究竟谁会抢得与谭雅共舞的机会,甚至由此衍生出了蓬勃的“赌舞”博彩业,西格弗里德对友川纪夫的赔率在1比7与7比1的两个极端之间反复拉锯多次,直到舞会即将开始前才趋于稳定。因此,当谭雅开始邀舞时,所有人都很知趣地没有搭腔,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等着看那两位男主角的动作呢。
        “有哪位绅士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第二次邀舞同样换得了一阵没有实质意义的欢呼。
        当谭雅发出了第三次邀请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按照舞会惯例,前两次邀舞都不过是走形式而已,而第三次可就进入实质性阶段了。无数双眼睛在西格弗里德和友川纪夫脸上游移,等待着他们当中的一位率先站出来应邀。
        “我愿意!”终于有人喊出来了,全场顿时陷入死寂,大家分明看到,两位英雄都还没挪窝呢,西格弗里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友川纪夫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都在寻找半路杀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程咬金”。
        “我愿意与这位美丽的女士共舞一曲。”那个人又说了一遍,并站到了大厅中央,所有仇恨的目光全聚集到了那个无名小卒身上,恨不得把这个打破“约定”的家伙烧化了。
        阿乔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儿借来的晚礼服,烧得满脸通红,直到营长在背后推了一把并鼓励“快过去”,他才向谭雅挪了两步。
        “先生,你真的会跳舞吗?”谭雅强忍着笑,“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吧,你会跳哪种舞?”
        眼看阿乔紧张得话都讲不出,营长焦急地站出来,用家乡方言口音浓重的蹩脚英语代他答道:“他会跳狐步舞!”
        在众目睽睽之下,营长着重强调道:“对,狐步舞,最爽利的狐步舞,爽利得像狐狸一样!”
        在两秒钟的沉默之后,全场爆发了一场大笑,只有营长一脸木然,可怜巴巴地在那场长达三分钟的大笑中发愣。孙岳澜幽灵似地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低声提醒道:“营长兄弟,狐步舞的原文是叫福克斯舞(Fox  Trot),指的是哈利.福克斯发明的舞蹈,跟狐狸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狐步舞只是一个可爱的翻译错误而已。”
        营长黑着脸道:“孙将军……你从来就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对吧?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你们也从没告诉我,想要在这场舞会上大搞一场啊。”孙岳澜憋着笑回敬道。
        所幸,一位不知名的调音师躲在幕后救了场,他适时地用“科技摇滚”中的第13首曲目《Act on Instinct(本能行为)》压过了满场嘲笑,谭雅也适时地扯开了舞步:“Well,Fox boy,Let's Rock & Roll!
"”
        于是,那支最富戏剧性的狐步舞便在一片乱哄哄中开始了,轻快的舞曲旋律中不时杂入“像一只狐狸一样滑倒吧!”等喝倒彩的声音,当然也不乏其人被阿乔的舞步所折服,发出了一些鼓励性的叫骂:“Boy,You must be the best dancing son of bitch!(好小子,你绝对是狗娘养的最会跳舞的儿子!)”
        在那支舞终于结束后,谭雅按照惯例问道:“优秀的舞者,你想要什么奖赏吗?”
        阿乔的眼里顿时泛起光来:“女士,我能要您那对手枪吗?那两把枪太帅了,我做梦都想要!”
        众人还没来得及爆发新一轮的嘲笑,情知大事不好的营长已经冲上前来,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克制住用手套去抽阿乔的冲动,低声提醒道:“回头再跟你算帐,别提什么鳖孙手枪了,快跟她要签名!”
        阿乔这才想起了今晚的“使命”,连忙行了单膝跪礼,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奉上:“美丽的女士,请给我签一个名吧!”
        最后的“危机”总算被这次奉承化解了,围观者们起哄道:“啊哈,那是个坏小子!”“好小子,这样做才像样嘛!”更有好事者把那一幕拍了下来,并给照片题名为“来自大洋彼岸的仰慕”。
 
        舞会进行的同时,船长室里则一片冷清。盟军指挥官斜靠在躺椅上,听着那些“科技摇滚”的旋律隐隐传来。
        “指挥官阁下,您不想去跟大家跳一曲吧?”情报员忠实地候在边上。
        “在俄国人进攻东海岸之前,我每个周末都会去华府大街上的酒吧里跳上一曲,那时我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每天悠悠然找乐子的小军官。”指挥官说道,“这场舞会太他妈的可恶了,大家都在笑着跳着,可过不了多久,我就得亲手把他们化作阵亡数字……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把他们送回家乡的小酒馆,而不是该死的前线。”
        “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如果您过去跳一曲,大家都会很高兴的。今晚所有人都在赌谁会站出来和谭雅跳舞,那帮臭小子押的不是西格弗里德就是纪夫,我可是把自己那一注押在您身上了。”情报员变着花样撺掇道。
        指挥官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不会有人知道,他当时是否打算听从情报员的劝告去跳那支舞,因为一通突如其来的可视讯息,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通讯屏上,是被极夜染成一片深黑的拉普兰登月湾,那两艘重型火箭正在尾焰沉鸣之中渐渐脱离地心引力,而在发射台周边,无数技术人员和负责保卫登月湾的苏军士兵,正排列成庞大而不规则的阵列,仰望着那两艘承载着最终希望的宇航方舟,就像一群信徒在瞻仰着自己的神迹。无数枪口朝向暗空,子弹和枪声随火箭一同升往宇宙的方向,今夜,苏俄人同样在以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苏军和盟军这两个最强有力的军事阵营,组合成了最强大的战争机器,而随着登月火箭的升空,这台机器的第一枚齿轮便开始转动了。盟军指挥官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这将是我们享受的最后一个夜晚,舰队即将进入南极圈,彻底暴露在极昼之下……可以告诉大家了,D-DAY就在明日,Operation Code: OVERLORD!”
 
        D-DAY凌晨,南极洲,威德尔海沿岸。
        那位隶属于心灵军团的冰架防卫指挥官,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讨厌这里的极昼,在无休止的炎阳高照之下,入睡简直成了一种艰难的攻坚战。打开指挥所的百叶窗沐浴阳光时,他的大脑还感觉昏沉沉的,这种无规律的时令使人的生物钟都紊乱了,为了确定现在的时间,他不得不求助于墙角的那尊大座钟。
        粗拙的指针,正亘古不变地在光滑镜面下转寰着,它们不紧不慢地指向下一个刻度,同时也切割着远处大海倒映在钟面上的波纹。那是一幅宁静的倒影,指针搅动着被罗马数字刻印着的海的幻象,众多庞大的航空母舰也被一同倒映在了那小小一圈钟面上,就好像航行在无始无终的时之海……
        看到那些航母的倒影映在钟面上,他愣在原地竖起了全身的汗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身眺望远洋:眼前是一片被钢铁包裹起来的海面,威德尔海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自然“肌肤”,都被一大片宽阔的航母甲板所遮挡了起来,翻涌着向龙尼冰架层层推进!
        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得到了来自南美战区的通报,声称盟军主力舰队开始大举进攻阿根廷沿岸,同盟国的旗舰“纳尔逊”号甚至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的外海,这一切迹象都表明,盟军将主攻方向放在了南美,连日来关于同盟国舰队可能进攻南极秘密基地的猜想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但现在,他确实看到了那些飘扬在航母甲板上的自由之鹰军旗,看到舰载机编队遮挡了炎炎之日,看到庞大登陆船编队犁开了整个龙尼冰架,那些丧失了所有陆上领土的自由之师,正裹胁着一颗海洋的灵魂咆哮而来,他们依托着霸占了百分之七十地表的整个海洋作为进攻阵地,与之相比,南极大陆突然变得如此渺小!
        赶快发出警报!他在心中催促着自己,现在发出警报一定还来得及!那些盟军舰队,暴露在一览无遗的晴朗白昼之下,没有暴风雨或者暗夜为他们做掩护,这使得他们的偷袭在刚一展开时就丧失了隐蔽性,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向那些驻扎在深寒内陆的总部守卫示警!
        指挥室内的一切都被大战降临的危机感所笼罩了,只有大座钟仍在不紧不慢地运转着。时间只遵循着自己的节奏从容运转,永不为外物所扰,那宽阔光滑的钟面,仍然静如止水地笼盖着表盘和指针,这时,最长的秒针正好指在“Ⅻ(12)”的刻度,岸防指挥官执起通讯对讲机时惊惶的表情,海岸上正忙乱展开防御队形的心灵军团部队,以及海面上还离得极远的盟军登陆兵线,全都被收映成了一盘圆形的倒影。
        咔-哒,秒针向下一格移去,而钟面上的倒影仿佛被它切割了一般,猝然起了剧变。当秒针指在了象征一秒钟过去的下一格刻度时,倒映在镜面上的心灵军团岸防部队只剩下满地尸骸,还没来得及接通讯道的岸防长官,胸口已经多出了一个被光棱步兵用激光灼穿的大洞,带着满脸死色僵仆在了钟面正中央,这圈镜面的边缘处,隐隐倒映着已经建立在登陆场上的盟军前进基地。
        座钟没有思维。它不会思考,短短一秒钟内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突变;它不会知道,映在自己镜面上的那些心灵军团成员,在丧生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它更不会去深究,盟军竟然在时间面前耍下了把戏,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秒钟——不,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消耗,盟军便把时间给凝固了,在那一秒钟都未曾损耗的时间禁区之内,他们从容地登陆、建立基地,并把子弹和激光射向僵立在原地、陷入“无限慢”状态的敌人。
        这是南极大陆上被染红的第一片雪地,谭雅踏在那片赤雪之上,遥望着远方影绰的冰山:“这是我打过的最轻松的一仗,那些可怜虫在被毙掉时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亲爱的女士,这才是‘悖论’引擎真正的威力。”西格弗里德博士骑在他的超空间摩托上,来到谭雅身边,“它施加在一片特定区域的时间静滞效应,能将受到影响的敌军全部‘冻结’在时间裂隙之中,同时又能控制我军部队不受时停影响。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把它从伦敦要塞给弄出来了吧?”
        “既然有这等杀器,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把他们一直冻着,等到我们杀到南极点去看光尤里的底裤不就好了?”
        “别想得太美,时间静滞攻击也是有缺陷的。第一,它赋予我们的‘凝固’时长有限……”西格弗里德顿了一顿,看向远方那一大片扑向登陆场的紫色身影,“第二,它影响不到作用范围以外的对象,准备接战吧女士!”
 
        南极战场忍受着极昼曝晒时,月球基地则被笼罩在永夜之下。
        赏月不失为一种雅兴,但站在月面上直接观看这颗星球,盈目的只有苍凉和恐怖。无论从客观科研成果还是主观认识而言,人们都知道月球上是没有生命的,因此称为它一颗死去的星球也并不为过。即使在那些葬坑般的环形山中建立起人工设施,也并没有给这片寂静的天狱带来任何生气,它们更像是钻营在这颗死球上的钢铁之蛆。
        甘露海宇航台已经空了,厄普西隆宇航兵们正忙于清理发射场地和连接着下一座宇航台的铁轨,以俟新一枚火箭通过铁路线运来。
        “嘿,你听说了吗?俄国人把拉普兰登月湾被抢走的那两枚火箭打上来了。”一名管损工人在忙碌间隙向同伴搭讪,他们裹在厚重的宇航服里,即使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那张氧气罩下的脸,只能通过无线电通话。
        他的同伴对此不屑一顾:“老黄历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把我吓了一跳,但阿尔忒密斯长官已经亲自发布了最新观测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两枚火箭进入月球引力圈之后,就失去动力悬在上头了,换句话说,它们成了月球的两颗人造卫星,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地活活吊死在轨道上了。”
        “最好还是早些把他们解决掉为好,依我看,那些不要命的老毛子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管损工的话头突然卡住了,他惊讶地盯着同伴的面罩,一时忘了聊天。
        面罩上,映出了几颗流星的倒影。虽说月面上频繁有陨石坠落,但像这样轨迹清晰的流星,倒还真不多见。
        此前,他们一直是施暴者,高踞于月球之上,笑看着地球各处的反抗者们被自己掷下的火箭压迫打击。如果他们自己受到过火箭攻击的话,就会知道,那几颗“流星”正是空降体打击的典型征兆!
        第一颗“流星”砸在了铁路上,腾起一阵无声的震动,但光看那散烂如同爆云的激绽月尘,便能想像那产生了多么巨大的杀伤力,铁路已经被摧毁,月球基地其他部分前来支援甘露海的道路被切断了。
        紧接着,剩下几颗“流星”落在了宇航台周围。看到同伴像蚂蚁一样被砸进月壤时,管损工发现,那些“流星”竟是一颗颗人造卫星。
 
        与此同时,月球引力轨道上,草草刷上了苏维埃镰锤徽的第一艘重型火箭正在做着绕月飞行。其中一眼舷窗上,正贴着加加林的脸。
        在舱内的失重环境下,这位先行者努力把自己固定在窗框附近,看着外界那片他早已不再陌生的太空,用无线电汇报道:“这里是‘加伊’,航行顺利,我们已经按照预定计划进入了月球的引力轨道。厄普西隆人似乎被蒙蔽过去了,他们暂时没有采取行动,看来是误以为我们失去动力、无法登陆了。”
        “这里是‘格尔达’,”回复他的是将军同志的声音,他们仍然沿用着进攻登月湾时给两艘火箭所起的代号,“轨道打击效果如何?”
        加加林看了看舷窗之外,几颗人造卫星像伴飞的工蜂一样紧贴着火箭外壳同步航行,这是他利用火箭内置的引力发生器,从地球轨道上捕获的废弃卫星,在奔月的过程中,这些小型太空垃圾始终被火箭自身产生的引力牵引着。而一旦在合适的径向点关闭引力发生器,失去外力影响的废弃卫星便转而被月球引力俘获,按照计算好的轨迹坠落到甘露海宇航台,成为对地打击的利器。
        “我已经先行投下了三颗卫星进行轨道打击,效果良好,”加加林答道,“连接甘露海与月球基地其他部分的铁路被切断,他们无法有效地运兵进行支援了!”
        “很好,打开干扰装置,扰乱月球上的敌方探测系统,我们要下去了!”
        经过改装的“加伊”开始辐射出干扰波,使得月球基地内的敌人无法侦测到“格尔达”的飞行轨迹和降落位置。很快,在一片黑暗中燃烧起了一枚熊熊的光点,那是将军同志乘坐着的“格尔达”从后方追上来了,加加林看着那艘火箭打开自主动力,向苍凉幽暗的甘露海一头扎下。
 
        在火箭着陆时掀起的重重月尘之中,甘露海防卫部队的士兵们已经看到了箭身上那个醒目的镰锤军徽,他们奋力蹦跳着向宇航台靠拢过去,抬起手中的武器对准那钢铁巨物,但真空却又将火箭呼啸、士兵嘶吼、脚步踏地的一切声响都隔断了,营造出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气氛。
        靠近射击位置的厄军防卫士兵,已经纷纷把手中的镭射枪抬了起来,在真空环境中,子弹飞行性能过于不稳定,镭射取而代之成为了最佳武器,处于着陆状态的火箭是最不稳定的,只要击破一小块表皮,空气泄漏、破片撞击等效应便能引发箭毁人亡的连锁反应。正当厄军士兵们把握十足地等待着猎物进入射程时,却见“格尔达”完成了着陆前的最后转向,将箭尾对准了宇航台。随即,一大股尾焰冲击在了月面上,然后呈辐射状向四周扩散开来,吞噬了沿途的一切。
        当尾焰与蒸汽终于散尽时,“格尔达”已经稳当地落在了宇航台中央,周围则漂满了死于尾焰灼烧的敌兵尸首。
        将军同志坐在最顶端的舷窗后头,看见下方运兵舱的大门已经斜靠在了月面上,经过临时改装的犀牛坦克、身着宇航服的磁爆步兵和辐射工兵,正如红潮般涌出逼仄的火箭、去占领那些飞控设施和防御工事。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与罗曼诺夫总理的一次偶然见面,当时,总理像个孩子一样,用胖手托着一只形似炮仗、印着CCCP字样的火箭模型,将它从地球仪一侧擦过,并笑着对自己说:“将军同志,我记得您接受过太空人训练对吧?等解决了那些资本家的    问题之后,就继续帮我把红旗插上月球吧!”
        将军同志没想到,总理的那句玩笑居然在今日映入现实。他低沉地冲着指挥通讯系统说道:“‘格尔达’已经顺利登月,各单位迅速离开运载舱、抢占登陆阵地。登月战役正式展开,战役代号:действие гегемон(俄文:霸王行动)!”
 
        西太平洋,“大东方”号。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那是同一场雨——现在淋在我身上的它,仍然如同血舞集群第一次成立、即将出征托托亚岛时那样淋漓咆哮着。我则站在通讯塔顶端,俯瞰着叶未零在那次绝命之战前曾俯瞰过的苍茫寒海。萧日将军的声音通过指挥系统震颤在全舰上空,应和着甲板上那些超空间终端阵列所剧耀着的蓝光的节奏:“同志们,你们不是最好的部队,却是最具进攻意志的,至少,我还没见过哪支别的部队,疯到把一座港口从海岸上拽出来。所以,军委一致认为,应该把这项殊荣专门授予给你们:大东方号上的各路零散部队,自即时起统一归入血舞集群的战斗序列。你们将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前往南极进行远征作战!”
        和那些最杰出的战神们一起,战斗在同一条充满鲜血与光荣的战线上——我没法不想起我们最纯粹的英雄主义者叶未零,化入太平洋的风雷浪雨之后,他是否就隐没在“大东方”号的舷侧,见证着这个等待了太久的幻梦终于变成现实?他是否听到,萧日将军正在描绘着那幅他为之付出生命的雄图霸业:
        “这是一个群雄逐鹿的乱世,每一个国家,在下一个和平阶段所能享受的国际地位,都需要在这一个战争时代靠拳头打出来!这不是我们能够心安理得缩在后方的年代,把人民军队的红色战旗插到南极去吧!”
        我终于回到了叶未零没能走完的那个战争路口,涛声是他的叹息,雷电是他的怒吼,他沉寂已久的声音,借着我的喉咙再次发出了那熟悉的呐喊:“A Nice Day to Fight!(干架的好日子!)”
        蓝色的光环包围了整个船身,超空间通道将把我们送到与威德尔海战线遥遥相对的罗斯冰架,在应敌不暇的尤里背后开辟南极洲第二战场。如果说南极大陆的轮廓像一把大斧,那威德尔海与罗斯海,便是从相对方向楔入其最狭窄“斧柄”处的两个缺口。我们将与盟军部队同时从这两个缺口啃啮进去,争夺最先钻透“斧柄”、攻入南极点的荣誉!
        “各单位注意,空间跃迁即将开始,准备进入南极战场。战役代号:霸王行动!”
        巨大的船身被吞噬进了空间裂隙,只剩下漫海墨涛仍在咆哮,好像从没有船在这里驶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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