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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28 大会攻篇

2023-03-09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恶灵”式歼击机的梭形翼,将漫天的黑云翻墨切开了一线裂痕,裸露出了天光在它划过之后便又很快愈合,掩盖了那不甚清晰的航迹。优良的气动布局使它能够得心应手地驾驶大风暴,但从一个宏角视野来看,它更像是毫无自主地被狂风胡乱吹飘、而不像是依靠自身动力在飞行。
        “呼叫004,你的对海雷达发现目标了吗?”长机座舱中的厄军飞行员呼叫道,“简直荒唐,我甚至不知道这次紧急出击任务的‘猎物’究竟是什么!”
        “我也还没看到目标,但一定离得很近了,你也收到了那个强烈的讯号源了吧?”僚机飞行员答道。
        长机飞行员打开明码讯道,去听那个重复着的讯息:“这里是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大东方’号战列舰,向仍在与厄普西隆帝国作战的所有反抗者进行呼叫……”
        “是中国人,该死,那帮缩在乌龟壳里的哑巴不应该早就死绝了吗?”他关掉了讯号接收机,“嘿!快看雷达,目标出现了……我的尤里啊,那是一座岛吗!?”
        长机飞行员正对着雷达侦测到的巨大目标愣神,僚机慌忙提醒道:“001,快规避!它就在那儿!”
        长机飞行员把视野从雷达屏上转移到了主窗之外,并看到一座通讯塔屹立在海空之间,像一柄巨硕的战锤,嘶着沉重的船笛声撞了过来。“恶灵”歼击机连忙侧过机身,贴着突然出现的塔身掠飞而过。
        “不管那是什么,立刻投入攻击,把它的具体位置报告给附近所有部队!”长机绕过一个外径大弧,向那招摇的通讯塔俯冲扫射,很快便被一阵破开雨雾冲飞而上的防空炮火挡住了,它轻蔑地晃了晃翅膀,迅速转飞到另一个角度发动攻击。
        “恶灵”机群并没有意识到,一架老式运输机正盘旋在更高处的雷雨云深处窥瞰它们。
 
        我就坐在那架老式运输机里。这该死的古董货居然还采用着上悬主翼的落后布局,以至于我每次透过悬窗进行观察时,主翼和固定用的钢缆都会斜刺里切进来、挡去大半视野,每每令我产生一种被翼刃斩首的错觉。毫无后掠角度的机翼直愣愣地迎风而颤,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我尽力不去想机毁人亡的可能下场,紧张地把雷达屏上的情况汇报到通讯台里:“恶灵机群集中到左舷方向去了,33至41号防空阵位做好防御准备!”
        这是我久违了的“作战控制连线”的感觉,这架老式电子战运输机,被当成了预警机,也就是我的空中指挥部,我可以在这里得到最直观的第一手战场动态、并据此调整甲板上的作战布署。
        “政委同志,大部分敌机都已经进入‘照射’范围了。”红塔山坐在我身边汇报道——尽管我们之间存在着强烈的分歧,但“大东方”号出港之后,他的反对声音明显弱了下去。抛开主观成见,这家伙的确是个优秀的情报助手。
        “但愿这个馊主意真的有用……”我颤着牙执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避让,即将实施空中EMP打击!”
        在防空手段极端匮乏的情况下,书虫子给我们提供了这个邪门歪道的主意:他硬生生地将一座电磁脉冲站“塞”进了机腹里,要求我们从空中实施针对敌机的EMP攻击。那些不可见的电磁脉冲波从机腹底下辐射开来时,没有产生任何直观可感的动静,以至于我很怀疑是否真的产生了某种形式的攻击。但很快,我们便亲眼看到了那神奇的效力,处于EMP“照射”范围内的恶灵战机,像是突然折翼的蝴蝶般翻滚着坠噬于暗海之下,甲板之上的空域顿时清净了起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运输机正好在这时进入了新一轮的俯冲盘旋,我借机把脸凑到舷窗边上,想要观察一下甲板上的动静。
        “嘿,死书虫子又在船上搞什么鬼!?”我低呼道,即便是隔着墨浸乌漆的漫天黑雨,我们也仍能清楚看见一大片蓝光从甲板上闪了出来,且极为规整地排列成一个大矩阵。
        “好像是超时空传送产生的空间裂隙,”红塔山也凑了过来,“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一些装置被传送到甲板上来了?”
        超时空传送?那不是盟军的看家手艺吗?书虫子和盟军接上头了?我的这些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窗外的翼尖突然被整齐切断、飞逝成一片飘失于雨中的碎三角,成簇成串的火花从断口中飞溅出来,宛如从运输机的伤口中汹涌着的火的溅血!
        “准备经受超常规机动,我们被一架敌机咬住了!”机长惊喝道。我暗骂不好,准是某架敌机在刚才的EMP攻击中落网了。
        伴着一阵剧烈的规避机动,舷窗被浓浓的黑暗糊住,我们扎进乌云里了,只有雷暴不时闪过骇人的强光……等等,那玩意绝不是闪电!那是一串串莹蓝色的光泡,在窗外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就像挂在机身外一样逆云而飘,仿佛我们的运输机是一头海兽、而那些蓝光是它疾航云海时所吐出的泡沫。
        “警告!毁灭性的闪电风暴降临了!”机舱系统音很突兀地提示了一句。
        “什么玩意!?”我忍不住喊了出来,纵贯天幕的蓝白色闪电,在一瞬间充斥到舷窗之外、疯扭着妖娆的舞,运输机躲闪着火速降低高度,刚从乌云中闯出,一片金色的阳光便刺痛了我的双眼……
        开什么玩笑?现在不是晚上吗?外头不是在下雨吗?哪儿来的太阳!?我的整张脸都贴到了舷窗玻璃上,难以置信地发现,外头已经不是我们刚才所处的那片海域了!
        照耀在天空中的,真的是太阳!一种飞翼式布局的轰炸机映着阳光,把影子投进我们的机舱,成群结队地向我眼里扎过来!离我们最近的两架轰炸机,在即将相撞时分向左右做出了剧烈的拉升,由此形成的气流冲击将舷窗玻璃捶了个粉碎。我任由那些裂成颗粒的刚化玻璃碎片淋遍自己全身,感觉刚才被撞碎的更像是理智与荒诞的界门,我被从自己熟悉的理智空间拖了出来,不由分说抛进这个弑杀了常识的荒诞世界。
        顺空中的电光而瞰,下方根本找不到“大东方”号的任何踪迹了,取而代之以一条正被“闪电风暴”劈垮炙焦的海岸防线,那蓝色的登陆部队如海潮般拍进港湾、将被雷暴击残的厄普西隆岸防部队踩在脚下;更远方,由海岸线排布到天际线的军舰形制各异,在海面上更起伏成另一片钢铁的“海面”,翻涌着深蓝咸腥似要将我浸没!
        海岸上的防空炮火,开始在运输机周边抽打着连串无歇的空炸,其中一条弹道刺穿了驾驶舱,痛叫声连同弹头和鲜血一齐从副驾驶体内冲出,证明着眼前的一切荒诞并非幻象。我快要被那些飞旋在眼前或脑海的闪电、轰炸、舰队、海潮逼疯了,它们在飞旋中变得扭曲模糊,只有那密集的蓝鹰军徽始终清晰地围绕在视野之中——错不了,轰炸机翼上、舰队旗帜上、登陆部队的装甲和军装上都鹰扬着那副蓝色的翼徽,包围在我们周边正是盟军部队!
        最终,我注意到了驾驶台上那随着闪电一同急烁的屏幕,原本显示着的“当前坐标:西太平洋”字样,竟在失真的数码条之间,闪变成了“南非开普敦”!那该死的字样很快被再次映入机舱的轰炸机巨影所遮挡,只见轰炸机群掠了回来,它们微微拉升起机头,然后联结成一片蔽天巨幕俯盖而下。随着地面上那些厄普西隆的防空阵地被精确轰炸同时抹平,威胁着我们的防空炮火也顿时被轰炸机群盖熄了大半。可还没来得及庆幸,我们便看到其中一架轰炸机翻滚着越变越大,不知它究竟是被防空炮火蹭上,还是受到了敌方战机的偷袭,那W形的宽翼凌空断开,正正地切进了我们的机身腰部!
        我们在失速坠落的过程中天旋地转,但坠机时狠狠压下的过载很快消失,转而变成了由下至上的剧烈撞击。我知道我们开始迫降了,随即感到一阵死寒涌入了半残的机舱。我们坠海了吗?我正被海水包围吗?但我仍能呼吸,吸进的却是冷得发尖的冰气、尤如往肺里吸进炭火一样刺痛。终于摆脱黑视症状时,我发现盟军进攻之下的那片海港也消失了,机舱破口之外,是血油混污的冰雪正被断翼划出道道深痕,见鬼,我们这又是落到什么地方来了?
        无瑕的黑雪随机身划行而不断退去,空洞得让人眼花,直到一辆坦克从破口外掠过、然后急速退远,那头狂奔中的钢铁野兽,显然是对突然滑降在雪地上的运输机残骸猝不及防,在错身的一刹那连忙向侧面急转了一个小弯,而我则借机看到了炮塔侧面那浑如铁铸的红色镰锤徽:那是一辆苏俄红军的犀牛坦克。它的身边还有更多“同类”,不时扬起主炮冲着与我们滑滚轨迹平行的方向开火,而炮弹超过机身、飞到前方时,炸翻的则是另一支由盖特战车和“鞭挞者”坦克组成的厄普西隆装甲纵队。
        残骸拖着我们滑得那样快、那样长,以致于“犀牛”很快远去成了一个小点,更显眼的东西吸引了我们的全部注意:在雪原尽头,在混乱冲烧着的苏军坦克集群背后,一根巨柱高高地扎入了漫天冰雪,我绝不会忘记那种轮廓,与袭击东方港的那些火箭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眼前这座火箭却要大得多,你简直会相信四支这样的“柱子”真能把整个天空撑起来!它显然处在苏军装甲部队的护卫之下,而在箭尖直指的方向上,一颗流星正对着发射场砸下来。
        一样的光亮和轨迹,一样的天袭与战术,我敢肯定那颗流星是又一枚厄普西隆的运载火箭!它要如法炮制地,将死亡降临到苏军控制着的宇航台上吗?
        更多的流星划破夜雪,但这些流星却是由地面升上天穹:那是从苏军防空阵地上垂地发射的“轰鸣”式防空导弹。导弹的尾迹冲着火箭相向交飞,像是一群缠咬着恶龙的火蛇,直到那发“厄普西隆快递”被炸毁成众多碎片、化作无害的火雨分降到宇航台四面的远郊。
        机头撞上了一辆盖特战车残骸,两名飞行员和红塔山一齐惊叫着滑向断缝,他们三个连同飞控台一块儿从破口处翻飞出去时,我正好看到,定位屏上的字样又变成了“芬兰 拉普兰”。
        眼看这该死的滑行即将终结,我发现在太平洋上空遇到的那种蓝色光泡再次出现、并包围了残破的机身,随后,近处交火的苏厄两军、远方屹立的巨型火箭都扭曲成了残影。在一片尖锐的金属嘶擦声中,我再次陷入黑视,但那种冲滑的窒息感却戛然消失了,快把我冻透了的、冰原上的寒风,也再次被狂暴的雨水所取代——亲娘咧,总算停下来了。
 
        “政委,你还好吧?”听到夏小满的声音时,我暴睁双眼,胡乱地在大雨中疯舞着双手,直到看见那些熟悉的全金属建筑、从各个方向压进视野,我才确信自己回到“大东方号”的甲板上了。
        “飞行员和红塔山呢?”夏小满一边检查着我是否受伤,一边急切询问。
        “和……和飞控台一块儿落在拉普兰了……我看到了盟军和苏军……见鬼,我原以为他们全都死绝了!”我结巴着说,同时后怕地坐起来四处观望,不少熟面孔围在身边,那架运输机只剩下一截残壳坠在船上了,并在甲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滑痕,看来他们是从那儿把我拽出来的。
        “什么?你们去了拉普兰!?”书虫子闯到我身边,劈头盖脸地发问。
        “老子还去了开普敦呢!”我激动地说,“你给我说清楚,刚才的超时空传送究竟是怎么回事!?”
        书虫子未及开言,另一个我十分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说着一口德国腔的英语:“喛,刚才就是你扰乱了我的超时空通道啊……”
        我循声转过头去,正看到西格弗里德博士那片足有两层楼高的投影幻象,如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甲板上。
        我吓得坐在甲板上往后蹬了两腿,书虫子连忙宽慰道:“是可视通讯的投影画面,我和盟军舰队建立了通讯。”
        西格弗里德的投影凑过来仔细打量了我一下:“嗯?你不就是我的第一个洲际超时空传送志愿者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数月前那次从盟军舰队到北京的实验性传送:“博士,你这是什么语气?好像看到我还活着是件很惊讶的事?”
        “呃……当时我没有告诉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可以保证你不会在传送过程中丢掉半截身子。” 
        “你大爷……”我骂到一半,又觉得比起计较旧怨来,还是先算算眼下的新仇比较好,“刚才发生的事儿又要做何解释?”
        那德国人很无辜地一摊手:“MR.How can you know(后来我咂摸出,他说的是‘安知也先生’)正在和我们进行超空间的无线电通讯实验,你的飞机正好闯入到超时空裂隙里来了。要知道,这条超空间讯道连接着你们的战舰,以及我们在开普敦的登陆场,我还尝试着把它通到俄国人在拉普兰的战场上去,所以你在这三个地点进行穿梭并非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你这个不安定因子从超空间隧道里拽出来吗?时间浪费得够多了,我要去尽快整理好刚才那次传送事故的第一手资料。另外,指挥官阁下要求我转达一个意愿:希望下次和你们通讯时,可以见到与盟军指挥层对等的中国首长。”
        通讯被切断,他的投影,又如鬼一样的消失了。我一头雾水地看向安知也:“他在说什么?什么超空间讯道?”
        安知也指了指西格弗里德的投影形象所在地,我发现那儿排列着不少长方体的机器。
        “我和西格弗里德博士探讨出来的全新通讯方案,那些机器都是小型的超空间传送终端设备,由它们组成阵列,使得跨洲际的超空间传送趋于精确稳定,据他保证,可以把实验对象在传送过程中受到伤害的几率下降到接近于零。但目前,我们从中传送的并不是实体,而是无线电信号,在超空间技术的帮助下,那些讯号就像是未经过任何距离、直接从起点送到终点一样简单,可以克服任何已知的传输干扰。”安知也解释道。
        “乖乖!知识分子都是怪物啊!”我惊叹着爬了起来,“你可以靠着这个法子打破地磁场大共振的干扰!只要把这样的超空间终端阵列传送到国内……”
        又是一阵恶灵歼击机的呼啸声,切开雨鸣俯冲而来,在我来得及叫出声之前,那几架敌机便凌空炸开,拖着火尾斜坠进海里去了。在它们上方更高处的空域,我看到众多刚刚完成攻击的“狐步舞者”式歼击机正在顺次拉升,那是我们的飞机!它们正在空中重新整队,准备降落到甲板上。
        “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安知也看着那些战机滑降到“大东方”号上,“西格弗里德博士把同样的两套超时空终端阵列传送到了北京和大西南,‘望楼’基地已经借着这种超时空讯道重新恢复运转了。国防部决定全力保护我们这个重要的通讯节点,那就是他们派来支援的近岸航空兵。”
 
        领着我进入通讯塔底舱的那座大厅时,安知也告诉我,这里是通讯议事厅。但这里头黑得像墨一样,除了他我什么也看不见,这便不由我不产生一种进入电影院的错觉。
        “矜持点儿,我们已经联入多向可视讯道了,”安知也低声提醒,“这是一场很重要的会议。”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调整,一幅通讯画面便闪现在了大厅中央的主屏幕上——要死啊,他们就不能换用一种不那么吓人的开机方式吗!?
        屏幕上出现的,是萧日首长的身影,他笑骂道:“臭小子们,东方港的秘密被你们发现了?侦测到‘东方’这个信号源漂到海上去时,我一度以为自己见了鬼。”
        我长出一口气:“首长,有你在可就安定多了。”
        “‘望楼’基地已经重新投入使用了,它的指挥大厅,将会作为下一阶段作战行动的指挥中枢,如果这次会议顺利的话,苏、盟两军的指挥系统,也会接入到我们这儿来进行统一的情报交换和指挥调度。”萧日侧过身去,好让我们看到他背后的那座指挥大厅,它由精良的指挥通讯设备和工蜂般忙碌的情报参谋人员组成,那才是现代化军队所应该拥有的现代化“大脑”。
        “首长,冤家碰头可不简单,几句话就让苏、盟两军和咱们坐回到同一张桌子边上,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
        “互有所求而已,不要以为只有咱们渴望着统一战线,资本家和老毛子们,同样也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呢……哦,他们来了。”
        左侧的通讯台闪了两下,传出一连串的爆鸣声,那不是单纯爆炸的动静,而是巨大压力施加于海面之上、激起千寻水柱的空洞爆鸣。待画面稳定下来之后,我们看到了盟军指挥官的侧影,他所挺立的地方,显然是军舰船长室,而透过画面内的宽大舷窗,我们可以看见舰外那一派沸腾般的海面: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运载火箭集群,拖着长长尾迹掼进密集的舰群,那些钢铁浮城就像暴雨中的纸船一样羸弱不堪,最靠近舷窗的一艘巡洋舰被火箭砸穿了甲板,从中折成两段湮进了波涛之下,舰长室里充斥着混乱惊恐的叫喊:“是考文垂!‘考文垂’号被砸沉了!”
        指挥官侧脸上的表情始终冷的像冰,就好像观察着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劣质电影。待那艘倒霉的“考文垂”号彻底消失在舷窗外,他才扭过脸来正对着我们:“以上帝的名义,我真以为中国人早就死绝了呢……自从我们发动开普敦战役之后,尤里对同盟国的重视程度上升了好几个数量级,他开始动用月球基地的力量来打击我了,火箭里并没有运兵,他们直接把那些航天级的‘奢侈品’当作铁炸弹丢下来了!很浪费,但很有效,在接下来的进攻道路上,我可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萧日阁下,你之前保证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才同意通话的,希望我们都不会浪费各自的时间。”
        萧日向他展示着我国各大军事重地遭受火箭突袭时的惨景:“我们对那座月球要塞的‘情感诉求’,与你同样强烈。先看看目前的宏观形势吧。”
        一轮虚拟投影出现在了通讯大厅中央,那是一个规整的球体,看到球面上那些熟悉的大洲轮廓时,我发现那是地球的电子建模。成丛的火箭虚拟影像,正升出北极方向的天际线,呼啸着陨落在了南极方向的地平线下,那正是盟军舰队所在的位置。
        “唔,很形象,那么,月亮究竟在哪儿呢?”盟军指挥官观察着这颗虚拟地球。
        “它正照耀着北极圈的极夜区呢。”一个新的声音加入进来,在右半边通讯屏上,我看到了将军同志和他的“幕僚”团队,正在对我们说话的,是那位著名的宇航先驱加加林,“这半个月里,月亮运行于在北半天球,南极的极昼区是无法直接观测到它的。”
        盟军指挥官有些讶异地望向萧日:“你事先没有说过,老毛子也会加入进来。他们过来搅什么稀泥?”
        “因为,仅有的两枚重型登月火箭,现在捏在我的手上。那是我们唯一能够碰到月球基地的交通工具了。”将军同志的声音被自译解系统翻译成电子音,仍然透着一股沉稳坚韧。
        盟军指挥官在北极附近的空域找到了月球影像:“那么,你们为什么还不把那颗小麻球打下来?”
        “那颗麻球儿”是无论如何打不下来的,将军同志策划的是一场精确打击:“只有两艘火箭可供使用,必须准确投送到月球上的厄军宇航台附近,否则我们会在登月后陷入迷途,然后被敌人的优势兵力绞杀。但是这种精确的投送……”
        讲到这里,他求助似地瞥了一眼加加林,后者便熟练地讲出了那套将军同志不甚了然的理论:“但是这种精确投送根本办不到!定位月球基地上的宇航台,是比发射那两艘火箭还要艰难的事,需要综合计算地球自转、月球的自转与公转,以及日、地、月三者引力的相互影响,我们需要精干的宇航技术人员、完备的侦测和计算仪器,以及能够支撑一个庞大观测点体系的辽阔幅员,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
        这时,苏军通讯屏幕后面传来一阵剧烈的交火和爆破的动静,看来他们仍在抵抗着厄普西隆部队对拉普兰登月湾的重重打击。我们听到索菲娅副官的声音汇报道:“将军同志,抱歉打断您,事故已经控制住了,但宇航指挥台彻底毁了。”
        加加林苦笑道:“这下更糟了,连指挥台都没了,我们现在连火箭都发射不出去。”
        萧日首长平静地建议道:“不如,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由专业人士来解决吧……钱老,看您的了。”
        那张老迈但仍然神采奕奕的面庞出现在萧日身边时,我们全都吃了一惊,来自不同阵营的人,在各自心里用不同的语言、默念着那个相同的姓名发音:钱学森。
        盟军通讯屏幕那边,我听到有人用英语低呼:“上帝啊,是咱们的那‘五个装甲师’!”那是美国人对眼前这位泰斗级人物特有的俚称,看来钱老归国时,美国海军部长那句“这个人能抵五个装甲师”的“名言”还真是经久不衰。但五个装甲师的估价忒也小气了,放到今天,早不知道升值到了什么地步,因为这位核子元勋不仅一手建立起了我国最具特色的核子武器体系,还对着我们这帮蹬解放鞋、啃咸菜的军人讲解过超越时代的“行星际航行”理论。
        “大气层之外的运动,与大气层内的运动是有区别的。”钱老开始拨动那颗地球模型,在一片黑暗的通讯厅内,他的声音深邃得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它需要更深远直接地受到引力、真空环境和物理运动定律的制约,这就决定了,不论是自然星辰还是人造天体,其运动都是有迹可循的。砸在盟军舰队头上的那些火箭,与它的飞行轨迹、与它在月球上的起始点,是一套不可分割的整体,只要足够广泛地获得其飞行轨迹的侦测数据,我们就可以通过物理推算来准确得知其发射航台的位置。”
        这一套讲解并非虚言,因为伴着他的声音,“望楼”基地内也如击鼓传花般进行着紧张汇报:“文昌站遥测正常!”“长江三站遥测正常!”“酒泉站遥测正常!”“长江五站遥测正常!”
        经过高效的数据汇集与演算之后,第一颗红点出现在了月球的投影幻象上,钱学森介绍道:“在综合观测了三条经过我国上空的厄军火箭飞行轨迹后,我们计算出了这个宇航台的位置坐标,也许不够精确,但不会偏差太远……”
        “所以,这就是我的登月场吗?”将军同志问道,我们都能感受到,他的语气和眼神里无不泛起了进攻的光。
        “不,不完全是。根据目前的轨迹分布推测,月球基地的规模远比预想得大,有绝对不止一座的宇航台在同时运作。”钱老稳定着苏俄军人的进攻之魂,“光靠分布在中国国境内的观测点,是远远不足以将它们全部挖出来的。况且,我们也还面临着厄军的猛烈打击,各个观测点随时面临着断环的危险。”
        “那么,完成全面的侦测还需要什么?”盟军指挥官问道,“我们的舰队里还有NASA的残存机构,可以提供更先进的技术支持。”
        “这已经不是新加入一两个宇航机构就能扭转的局势了。”钱学森目光灼灼地俯瞰着地球投影,“我们需要来自全球各个角落的观测数据,换言之,需要各地所有仍在抵抗尤里的游击部队担当起航迹观测的重任。这将是一次真正的跨国际科学合作,盟军舰队吸引的火箭打击,将为我们提供宝贵的观测机会,由囊括全球的观测体系将航迹数据汇总到‘望楼’,最后用计算出的精确坐标来引导苏俄登月部队的强力打击,这需要各位把曾经用来相互杀伐的伟力团结到一起,同时开辟南极和月球的两条战线。”
        我们在沉默中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幅难以想像的宏大图景。
        “会实现的,盟军与‘大东方’号构筑的超空间讯道,已经为建立这样一个全球观测体系提供了技术基础。”钱学森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虑,“战争是罪恶的,但又总是与科学相互促进。”
        完成那句最后的评价,钱学森便离开了通讯屏幕。科学的代言人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接下来要由我们这些战争代言人决定是否执行。
        就在这时,盟军通讯屏那边再次爆发了更剧烈的轰响,舰员们惊叫道:“冲这边来了!快规避!”
        我们看到盟军指挥官所处的舰桥,竟被一大块火箭残片削开了一眼破口,激起的海浪扑刷进来打湿了指挥官的军装,到处充斥着“管损队!”“旗舰受袭!”之类的吼声。在经历了这无路可退的沉重打击之后,盟军指挥官晃了晃脸上淋漓的海水,高高举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比出了一个V的手势。
        V,VICTORY,全球通用的胜利手势,就像一个把列国紧扣在一起的胜利之角。于是,来自中国的手,来自苏俄的手,先后响应着那无声的号召,举起了一个个V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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