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飞咻】梦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1.
闵玧其最近颇有些顺风顺水的意味。虽然离他的梦想，成为首屈一指的国民制作人还有很大的距离，至少他现在可以预付三个月的房租，不再为生计所担忧了。
金南俊是他的合作人，在讶异着这人突然的高产的时候，“如有神助”，闵玧其如是说。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闵玧其还是会有瓶颈，会卡壳，也还是会忘掉突然想到的一段旋律或者歌词，也依旧会在没有灵感的时候抓狂，只不过那些空缺的无法连接的地方，梦中总会有一个声音来为他补全，让他醒来的时候如醍醐灌顶，急急忙忙提笔记下。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不过次数多了，就应该称之为神迹了吧。
闵玧其知道自己是个单兵幸运e，日常臭手，对这个突然降临的神迹会不会一直留下来当然是不能肯定，所以抓紧时间创作，忙得废寝忘食，瞎胡闹一般拜了拜不知道哪路的神仙之后，就又开始了工作。果不其然，闵玧其同学顺风顺水的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因为营养不良休息不好和低血糖晕倒了，被偶尔过来看看他生存状况的金南俊送到了医院。
头昏昏沉沉的，大约还在梦中。恍惚间闵玧其看到一个男孩跨坐在他腿上，瞬间清醒过来。男孩用力摇晃着他，闵玧其眯着眼看那张脸，男孩一边晃一冲他喊“闵玧其！你给我醒过来！你看看我！你不要瞎拜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啦！那是我干的！你说你谢谢神的帮助，我求你能不能去商场看看有什么看好的衣服啊！别在家里待着啦！我快没衣服穿啦！”
闵玧其显然还没有搞清状况，迷茫地瞪着身上的男孩。他可真好看啊，哪怕是在炸毛的状态下也一点都不影响。声音也好听，看年龄应该是处于变声期的，稍微有些嘶哑，但是确实是低沉悦耳的，也是他所熟悉的，在梦中给他帮助的声音。之前没有看清过他的面容，现在他想着，这样的人啊，声音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再加上这样的容貌，上天未免太过偏心了吧？
闵玧其拍拍男孩的腿示意他下去，这个姿势不太好，不太适合这个年龄的孩子做。然后撑起身子来问他，“为什么我要去商场看衣服啊？看到了你会有衣服穿？这是什么逻辑啊？还有看上去我比你年纪大吧，要叫哥的。”
男孩撇撇嘴委屈巴巴的，低着头拉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只是一件白T，已经堪堪过了他的膝盖弯了。
“你不觉得熟悉吗？这是你的衣服啊，我在你梦里能用到的都是你记忆里清晰存在的东西。没有合适的衣服穿，我要被隔壁的那个坏家伙嘲笑死啦！你既然说是要当哥哥的话，就好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啊！”
闵玧其想想确实是自己理亏，受了人家的帮助，的确该帮他一下，但是小孩这个样子，软乎乎的，有些可爱，让人不禁有点儿欺负他的欲望。
“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也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呢？说清楚了就答应你去给你看衣服。”
“我叫金泰亨。你没有听说过吗？不要在夜路上吹口哨，会招来一些奇怪的东西，你常在晚上回家路上吹口哨啊，我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就被你招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我也不知道，反正目前为止，只要你不死，我就应该离开不了。”
“所以说你还要问什么？到底给不给我去看衣服！”
小孩气鼓鼓地跑了。闵玧其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枝影摇曳间哪里还有男孩的踪影，身下躺的地方仿佛是怕他追过去一样，变成了彩色的云，一步一陷，甚至还有渐渐飘起来的烟雾，阻挡着他的视线。这下是真的看不到人了。闵玧其笑笑，醒来以后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有能力的是大爷，他以后还要仰仗这个小孩子的帮助呢。
闵玧其的主治医生兼临时投喂人员金硕珍看着这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一本正经地捧着手机搜索地图，地图指向儿童服饰店，感觉这个人是个被掉包了的假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虽然你个子不高但是，用不到去看童装的，真的。你只是昏迷过去了，没有磕到脑子吧，好的明白了当我没说。”
充满杀气的眼神，好的，实权还是那个实权，没毛病，金硕珍愉快地闭了嘴，趴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闵玧其聊着天。
“南俊说你最近状态不错？”
“嗯。”
“要不你来我家住吧？你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诶？营养不良？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去你家蹭饭。"
"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要看童装啊？你是什么时候偷偷养了小孩吗？没事，哥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的。"
"没有！小孩！"
"好的明白了！不要生气啊！"
2.
金泰亨大约是天使本身了。
闵玧其在梦里又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这样想着。
那般疏离淡漠的清冷气，冷，但不寒。恰如其分的温柔和恰到好处的礼貌。是中世纪圣礼仪式上闪烁的微光，不夺目，也不可侵。
渐渐相处下来，闵玧其愈发能感受到金泰亨这个孩子身上的暖意。
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金泰亨总是趴在梦中绵软的云端笑嘻嘻地捏着个小物件，生生在梦中捏出了另一个闵玧其的家，然后整个人团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吐槽着他。
"哥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多看点书吧，这么久了你脑子还是只有这么几本书啊？"
"哥你是真的不想见我，你就是不想见我也要好好睡觉啊，你最近真的很缺觉诶，这样下去会垮掉的。"
"哥你或许该出去买点吃的了，一天到晚在家吃泡面是不会长个的！"
"就是你成年了不长个了缺营养也会生病的！"
"明天出门记得把你放在书架上的本带着！"
"你找不到的钥匙在门后面躺着呢。"
明明是个需要依赖别人的小孩子模样，却意外地会照顾人，在梦里一遍一遍提醒闵玧其生活中遗忘的事情，用偶然过来串门的金硕珍的话来说，就是大约有个人样子了。
"哥，草莓上市了，记得买些草莓回来吃，补维生素。"小孩在梦里提醒。
闵玧其看着在柜顶抱着一盘草莓吃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晃荡着腿的金泰亨，有些好奇的问：“最近梦里你一直在吃草莓？你是真的能吃到吗？或者说你需要吃东西吗？”
“我其实不用吃东西的，只是到了草莓上市的季节了，我之前就很喜欢吃，所以从你的回忆里取出关于草莓的记忆来吃吃看，草莓真的很好吃，你记得买些回来。"
众生皆苦，而你是草莓味。闵玧其这样想。
说着把一颗草莓放入嘴里，瞬间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呀，这颗草莓可真酸呀，行了，金泰亨今天吃的草莓要变成酸的了。
3.
"我走了数千里的路，只为了死在你的梦中。"
金泰亨偶然记住了这句话，他想这句话绝望得有些心惊。
隔壁那个人梦里的小朴和他说，他们这种在别人梦中停留的灵魂，依靠宿主的记忆为生，新的记忆和休息可以帮助他们成长。同样的，他们和宿主的交流，翻看宿主的回忆也在消耗着自生的能量，他们同样也不能改变宿主的休息状态，如果强行改变的话，消耗将变得无法估计，而能量消耗殆尽之后，灵魂大概就要消失了。至少小朴隔壁的那个少年消失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约是没了吧。隔壁小朴愤愤地讲，被束缚在别人梦里真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状态，无法离开，离开就是未知的死亡，留下是无趣的人生，宿主要是无趣了真的让人开心不起来。
金泰亨认真听着隔壁小朴的吐槽。他其实不觉得在梦里很无趣，毕竟闵玧其这个人的生活才是真无趣，除了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熬夜的意愿，如果遇上放假可以在床上躺尸一整天。金泰亨常在梦里吵吵闹闹地让他醒来吃些东西再睡，不然他就真的一天不吃不喝只是睡觉，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金泰亨总是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闵玧其的记忆，想在里面寻一点好玩的东西，然后和闵玧其在梦里叽叽喳喳地聊天，他不缺那些供他成长的能量，他想，有闵玧其陪着大约就是最大的乐趣了。他想。他大约能陪闵玧其很久很久。这么想来，金泰亨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至少他遇到了闵玧其。
4.
"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闵玧其的呢？"
隔壁小朴笑着打趣满脸通红的金泰亨。少年人并排坐在树上，说着藏在心里的心事。
"大约因为他是个天才，他的rap很厉害，他写的歌很好听，他吹口哨的样子很酷，他打篮球的样子很帅。因为他笑起来的牙龈很乖，因为他嘟哝着忘记了什么的时候很可爱，因为他很温柔，因为他偷偷记住我的愿望……总之就是因为他是闵玧其，所以很喜欢。"
少年人青涩的喜欢，大约都是点点滴滴的微小，像是星子，一点一点汇成月光。
"他就是月亮，无聊的时候可以借以光芒。"金泰亨定定看着隔壁小朴，眼中都是光亮，"你是怎么和你的宿主金南俊在一起的啊？告诉我呗？我很好奇诶。"
"就……就那样表白了啊……喜欢一定要告诉他，他要是愿意接受你的心意，这样就在一起了。"隔壁小朴害羞地跑回了家，留下金泰亨一个人在树上冥思苦想。
喜欢哪里是能随意说得出口的，都是慢慢积攒，一腔温热挤在胸中，不停地翻滚，等到终于装不下了，要溢出来了，感觉才有了可以告知心意的力量。
闵玧其在梦中的沙发旁没看到金泰亨。平常他总是团成一团窝在那里，今天不在，大约是去别的地方了吧。准备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时，听到小孩蹲在树后面小声的练习表白，"玧其哥，我不知道为何会遇到你，只知道多看一眼便多一分欢喜。我……我喜欢你。""不行不行，太作了，换一个，或许，玧其哥，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闵玧其看着小孩蹲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对着树模拟，脸色是少有的认真，沉迷于对话模拟中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不由笑出来，把小孩从下面抱起来。
"我说我愿意。我的小男朋友，蹲时间久了你又站不起来。"他看着小孩脸上的表情由惊吓转为惊喜，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颊，"好了，盖上戳了，是我的人了。"
5.
闵玧其时常夸赞金泰亨是他的福星，这倒是真的。自从金泰亨出现后，他总能牢牢抓住那些一闪而过的灵感，而金泰亨也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无论是表达还是表演都能给他提供很大的助力。
他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在遭遇失落和打击的时候也会有沮丧和明显的低气压，会死脑筋地生气，而金泰亨总是像开心果一样，扑在他怀里撒娇打滚逗他开心，在梦里捏一个社长出来供他出气，这个真的是个很棒的想法，闵玧其恶狠狠地打过"社长"一次以后感觉心情好多了。
这么算下来，陪着他一步一步从不知名的地下音乐人变成了小有名气的闵制作，金泰亨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同伴之一。
少年抽节拔竿般地成长，逐渐有了棱角的身形，大约是快要长成帅气的大人了。闵玧其记得他笑着说，"我等哥拿最佳制作人回来。"
他总是那样坚信着，在闵玧其自我怀疑时都那样坚信着，支撑他继续前行。闵玧其从他怀中起身，轻轻捞了一个吻，"会的，等哥给你拿一个回来。"
大约是因为爱人只在梦中出现，本来就很擅长睡眠的闵玧其更加嗜睡，几乎除了工作和正常的生命活动外都在睡觉。对此金泰亨常常念叨，想让他少睡一些，他真的感受到了闵玧其的身体状态在逐渐虚弱，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心情。哪怕他就在他梦里，他们一直在一起。这种状态一直没能改变，金泰亨只能看着闵玧其本就瘦弱的身躯更加瘦削。
"长时间的睡眠会导致气血虚弱，机体调节功能失调，增大冠心病发生的几率，甚至死亡的风险也会增加。"
这是在闵玧其昏倒之后金泰亨托隔壁小朴查到的资料。是不能放任他睡下去了，要出大事了，金泰亨想。他得想个办法。
金泰亨在梦中各种折腾，试图让闵玧其清醒过来。不论是弄出那些让闵玧其害怕的鬼怪还是堆满幻境的森林，无论金泰亨用他的低音炮在梦中喊出的八段高音"闵玧其你给我醒过来！"，亦或是费劲地拆分颠倒梦境的空间，除了让他自己变得更加透明之外，闵玧其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泰亨知道他现在应该休息一下，他这番折腾消耗了太多能量，再折腾下去，闵玧其没有醒来他先要消失了。可是他害怕，他只是一个游荡的灵魂，赤条条一个，除了闵玧其什么都没有，消失了就消失了。闵玧其不一样，他还有未实现的梦想，还有朋友，还有家人，还有大好的时光，还有美好的生活，还有未来，他不能让这一些因为他不复存在。
闵玧其他太孤独了，他应该拥抱这热切的生活。
金泰亨坐在原地歇了歇，想起隔壁小朴曾经说过的，他应该是可以改变闵玧其的状态的，他咬了咬下唇，"玧其哥啊，醒来一定要去检查身体啊，一定。"
6.
"我们大多数人都无法和所爱的人相守白头。"
"会的，里瑟先生，只是天各一方。"
——《疑犯追踪》
闵玧其偶然碰落金南俊的书，捡起来书左上角这么写着，闵玧其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他有时甚至怀疑，金泰亨真的存在过吗？
也许只是一个美好的念想，陪他度过最凉薄的岁月，也许只是他害怕曾经孤单的夜晚。梦中曾经拥抱亲吻过那般炽热的生机，如今消散了，也就只剩下零星的余温，偶尔冒出来，变成了空荡荡的念头，只剩下干巴巴的记忆，不再是那个鲜活的灵魂了。
可他又确定金泰亨真的存在过，比如他钱夹里的小像。只是简单的黑白钢笔速写，金泰亨穿着学生服，斜挎一只书包，坐在树上回头，没有微笑，微微张着嘴，表情有些错愕，一双眼睛闪着纯真而倔强的色彩。这也是他记忆最深刻的模样。他的出现总能吓到他，而金泰亨总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讨喜得紧，他看到过太多次了，金泰亨消失后，他把他画下来留作纪念。
他的恋人金泰亨，曾那样热切地拥抱过他的生活，除却回忆，没有留下任何念想。也是呢，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般任性地做了决断。他记得小孩与他热切的拥吻，然后留下他孤零零一人。
这样大约也算得上，天各一方。
闵玧其又买了些草莓，边吃边翻看着金南俊的《疑犯追踪》，一颗草莓酸得他眉头都皱起来了，闵玧其想，他大约是想金泰亨了吧。
7.
闵玧其如愿拿到了2017MAMA最佳制作人，也和好友金南俊加入了同一家娱乐公司。没有新的恋人，一个人居住，养了一条狗，日常除了写歌作曲就是带带新人，日子过得无趣也寻常。金硕珍偶尔过来说说，好不容易有的人样子又没有了。
"100 000 Tage und Nächte habe ich überlegt, wie ich es schreiben soll, was ich dir unbedingt sagen will. Nun habe ich es endlich geschafft.
Ich liebe dich "
新来的练习生在小树林里念着诗，声音低沉，音色抓耳。闵玧其只是想看看这是哪个新人，底子还不错，走过时却正好对上对面人含笑的眸，一双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眸。
闵玧其那说惯rap的嘴仿佛突然失了灵，一开一合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从树林下的阴影中走出，轻轻拥住他，
"玧其哥，好久不见，我是公司新来的练习生金泰亨，久仰闵制作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呢。"
"好。"
文by:小暴龙
图by:突突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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