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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前传,第23-24章,嫉妒女朋友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2023-03-09宇霖越界文武杨孟霖施柏宇 来源:百合文库
第二十三章 软刀子
女生似乎很喜欢振文,简讯,电话,隔三差五。振武在其中,推脱,周旋,疲于奔命。
这会儿,他手中的碗筷方才搁下,“莉琪”两个字便在屏幕中央刺眼的亮起。振文正在旁边。
一句话不说,只是细细地嚼着饭粒,像是一卷卡了碟的带子,一格一格地慢放着出神。
他近来总是这样,恹然,沉寂。心底积灰,眼里蒙尘。本该是多么明媚的一个孩子。
振武心疼着,却又颤惧自己的六根未净。所以,注定坠空门无望。
所以,他始终不得,该是一把怎样的拂尘,才能扫他心上灰,除他眉间雪?只是素纤一抹,便能还他远山黛笑,眼中日月星辰。
他想了很久,参悟了很长时间,总不得开窍,便又开始惦量起前尘旧事中的盈盈浅笑,风发意气。直到,那串突兀的铃音将自己扯回现实里去。
振文就在一边,这样太过冒险。于是,他便抱着手机走了出来。
院里,正云舒时见月。
振文无声牵动着喉结,等这一口干涩的米粒艰难地滑了下去,像是在等待着一场痊愈。筷子支在碗边,手指无力倚在桌面。他很清楚,自己就要承不起,快要受不住。
谁都该把自己的心事藏好。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幸福,只会让我愈发伪善不得,甚至开始在诅咒。谁让你拿出来炫耀。
爱,或许会让一个人变美好的吧,自己没有被爱过,所以不甚知道。
可,爱而不得,却是最能如实地还原一个人的人性到底是会有多丑恶。
所以,言情剧中伪善的“祝你们幸福”,自己做不到。有能耐你们转身就不要哭啊。
连个爱字都不敢提,装起善良倒是拈来信手。人性,虚伪着呢。
当然,他承认,自己也虚伪。在日日的抗争中虚与委蛇,对自己,对他人。可唯独这善良,自己装不了,也不愿装。
你可以幸福,但绝对不能是你们。或者,绝对不要在我眼前幸福。
「振武这孩子,也到了这种年纪。」对面的人小声附耳对着张雅娴低语,却一字不掉地落在振文耳朵里。
木讷如王裔均都看出来了。看来,你还真是不加掩饰。
「哪种年纪?」振文搁下筷子,轻笑着对上面前说着话的人。
他是在笑着的,可张雅娴却分明感受到了那冻成薄冰的眼底,正微微透着寒意。
「你个小孩子瞎问什么,吃你的饭。」王裔均似乎有些羞赧,只佯装着生气,瞪了他一眼,就忙是转头,认真吃起了饭。而振文,却觉得自己笑累了。
「我吃好了,明天还要集训,先上去了。」说着便拉开椅子,步履稳妥朝着楼上走去。不知是太过坚定,还是怕会迟疑。
张雅娴看着他上去,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这才回头望了眼窗外。
街灯亮着,振武还在抱着手机说着。
她看着院子里的身影,忽然就有些哀其不幸,更多的却是开始怒其不争。果然,有些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都是有它的道理。
一个懦弱,一个胆怯。看轻自己的同时,也低估了对方。你们真的以为,单方面的断舍离,当真能让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光风月霁?
天真。
感情面前,没有人能全身而退。谁不是走一遭回来,一身青淤地裹满瘴疬?
振文倚在窗子前,远远猜想着他们会聊些什么。晚餐?课业?校门口的甜筒?还是街角的书摊?
他想着,垂首侧目,在自己勾勒的画面里慷慨着不忍,却又想趁着这孤廖的寂静,彻底收拾好心情。
下次啊,看电影什么的可别再让人家女孩子主动了。
下次,也不用避着我了。
你忘啦,我说过的,以后你喜欢的人我都离的远远的,不的跟你抢的。也从来就没想过抢。因为我想抢的,是无论如何都抢不来的。
所以,收敛点吧,振武。
你来的时候,我还不懂疾履相迎,你走了,我就更不会去送,只敢以背影来表述坚强。而后,再回首将不能舍得舍了,不能割的割了,也就罢了。
反正,人生的艰难,从我发现喜欢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懂了。
所以,知道你幸福就可以了,别再让我看着你幸福了,真的,求你了。
庭院里,雾蒙蒙的。天有些凉,月光倒是清浅。振文看着,缓缓扬手,窗帘便慢慢合上了。一室的清净。
终于可以好好想想,明天的集训都要准备些什么了。
他开了衣柜,却总是续不上手中的动作。衣服刚刚拿起,就定在那不动了。等反应过来,就又不知道,这拿在手中的东西到底是打算放在哪里了。
打起精神呐,王振文。
他狠狠地拍了拍脸颊,门外的敲门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张雅娴的声音。他忙是理了理表情,起身走了过去。
「振文,我帮你整理东西。」张雅娴浅笑着站在门前,带着几分振武身上特有的温暖。这或许,才是自己会莫名亲近她的原因吧。
不是因为爸爸,也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的的那几分温暖柔和,很像一个人。
这家,这人,这方圆,这城市……到处都能窥见他的影子,像是一张捕天猎地的网,每一道编织都写了一句,你逃不掉的,王振文。
他苦笑着闪身,看着她走了进去。「不用的,妈妈,去不了几天,不用带什么东西。」
「那也总是要理理的吧,乱糟糟的摞到一团,只会越来越理不清楚。」
振文一怔,不知她是在说衣物,还是在说人,隐隐的有些发冷。等到抬眼,就见她已经到了衣柜,开始摊开地上的包,往里面塞着什么。
「妈,我自己来就好了。」他走上前,蹲在她身边,却发现张雅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依旧手脚历落地动着。振文别无他法,只能伸手撑着包口,方便她往里面放着。
过了很久,就在快要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振文才听到身旁的人寻话家常地开了口。
「你跟振武比较好,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振文心底一颤,有些不明所以。他转头望去,张雅娴正专心致志地将那件他最经常穿的睡衣放进包里。
明明是自己心里有鬼,倒开始觉得周围人都变得话里有话了。振文失笑。
他将包的拉链又扯开些,方便她放进去,趁机敛着语气,尽可能如常道了句,「可能吧。」
「最近考试比较忙,没太注意。」
「你说,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啊?」似是无心的一问,振文听了,却开始认真地转眼看着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有意。
只是,他忘了。她见过那么多生死纠葛,早就能做到面不改色。这个女人,已经是在多少次实打实的“战场厮杀”中,百炼成钢了。
他久盯,依旧无果。就转回视线,不再看了。
「有喜欢的人也正常吧,他也不小了。」振文尽量不带情绪去说,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违心的话说多了,也就不差这一次了。
「你应该不希望他找女朋友吧?」这是张雅娴一贯的语气,可振文却是听到胆战心惊。他一下子抬头望去,带着点无措,带着点不解。像极了一个毁容了的无脸人,众目睽睽之下被谁揭去了面纱。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我开心都还来不及,终于不用每天被人盯着,像是在看犯人,烦都被他烦死。」他本能地否认,似乎是又怕张雅娴不相信,就认真盯着她仿若轻松地说着,「现在好了,终于没人再烦着我了。」
而张雅娴却正了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孩子,笑容后的心疼,以及傲倨着的倔强。
「振文,其实振武……」
「妈,」门没关,振武径直进来,有些慌,有些急切,嘴角没有弯,眼睛里没有笑。
振文却陡然间虚掉了,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方才的那番话,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就算是作为哥哥,听到了也是会难过的吧。
振文耷拉着脑袋,摆弄着包里的物件,就像是忙到不行的样子。
都说真爱无价。可振文却觉的真爱都是贱贱的。自己都已经伤心的快要死掉了,却还是舍不得他难过。
「你来帮我找下东西。」振武说完也不走,只在一旁站着,等着张雅娴起来,等着她走了出去。直到现在,自己背后的冷汗都还没有歇,明明不是该流汗的季节。
张雅娴合上门,到一旁坐着,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振武,明知故问着,「说吧,找什么?」
他听了,依旧不说话,最后像是累到无力,一下子坐身后的椅子上,重重地揉着眉心叹气。「妈,别再这么做了。」
「我做什么了?我就帮他理了几件衣服而已。」张雅娴挪了挪身体,靠在床头,看着不远正神色纠结人,为情所困。
「……」他一时语塞,沉默了好一阵。张雅娴给了自己一切,却唯独忘了这如簧的口才。
「你知道的。」见他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张雅娴有些想笑,却好心地忍住了,就又听到他认真地说着,「妈,别再让振文困扰了,也别让我困扰了,今天他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他似乎正在经历着浓重的悲哀,张雅娴想出声安慰,最终却也忍住了。
他说的对,别再给他徒增困扰了,感情上的事,只能自己解决。路不好走,行且艰,方能久且远。道理她懂。
「好,妈妈知道了。」张雅娴起身,给他空出余地,让他能好好理清情绪。却在走到门边时,还是没有忍住,「振武,眼睛有时会蒙蔽你,耳朵也是一样。有些话,你要用心去听。」
见他不理,便合上门,放任他自己,走了出去。
只是,她走了,振武却笑了。没有一丝温度。
是,耳朵会朦胧,眼睛会模糊。可是,你以为心就不会了么?
这颗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像是梅雨季节里终日晾不干的衣服,早早就发霉了。
他厌了,倦了,自己是隐约知道的。长久以来,看得到,感受得到。方才,恰也亲耳听到了。
他亲口对自己说时,自己是不大相信的。直到如今,在窃了这一场剖心的谈话后,才大抵开始认了,是真的,被他彻底厌恶了。
振武知道,有些揪心的疼,很快就要隐隐地袭上来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只是,还是会在疼得厉害的时候,覆上眼睑。
因为,作为振文的哥哥,很久以前,他就不准自己再哭了。
长久以来,独木难支,暗弑了多少她人,才足以保全这仅有的一份觊觎的权利。可随着年岁愈长,生而为人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不是别人对他,便是他对别人。到那时,自己便会被一脚踢开,单是这份自我慰藉的权利也会尽数收回。
这才是自己最大的崩溃。
他是自己长在心口上的那株蔷薇。可他心心念念的,却注定是某个不知会在哪一天翩然而至,打得自己措手不及的人。
比如,那个女孩,莉琪。
热情,自信,执着,坚忍。这些天,他总感觉自己的这颗玫瑰,快要守不住了。
晚饭时,她又过来催。电话打来时,他甚至都怕振文会看到。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莉琪这个人。
这就不得不说到自己的卑鄙了。这样说好像也不对,为了留住爱的人,自己又有什么错呢?她不也是为了爱的人在竭尽全力么?
错就错在,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错就错在,那么多人里,她偏就将礼物给了自己。
振武想着想着,便觉得痛苦的紧了,该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了。对于振文那显眼的厌烦,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费尽心力,寻常一般演一出视而不见。
明天,一定又是心力憔悴的一天。
第二天,是张雅娴坚持着把两人送到集合点的。下车之际,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人却对着正在关门的两人略带煽情地说了句,「你们两个好好的。」
说完,便油门一踩,一溜烟没了踪迹。只剩两个人各怀心事,站在原地。
过了很久,振武终于挪到他身边,拎过振文提在手中的包,向着队伍走了去。
「走吧,要迟到了。」
振文神色一痛,倒是也乖乖跟了上去。
刚到训练场的第一天,中中就已经是卯足了劲,势必要让这只球队在今年的比赛中顺利出线。队员们也很努力,嘴上抱怨着强度太大,训练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有慢。
振文在一旁看着,视线时不时地飘过球场上的人,却最终都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笑着的,闹着的,凝神练习的,若有所思的……每一种振武,在这一天的训练中,自己都看到了。果然,只有在球场上的王振武,灵魂才是最为鲜活的。
振文竟然笑了,有些欣慰。中中说,振武做的很好。自己的这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
终于,不欠你什么了。
可振武似乎并不这样觉得。
集训的经费太过有限,晚上,所有的男生都集在训练室里打了地铺。
幸好,宇豪还在。最后的这把保护伞。
振文避过了振武递过来的垫子,有些不忍,却依旧坚定地没去看他,紧跟着夏宇豪走了过去。
振武是一定会失落的,振文知道。他只是不习惯,突然不再被需要,被自己的弟弟。而这一点,恰恰让振文最为反感。
你就忍忍吧。过些日子,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失落了。弟弟嘛,总归是弟弟,没那么刻骨,也不会铭心。
他听到振武跟了过来,盯着自己叫振文,可他就硬是没有理。直到他走了,才又回过头去。对不起,我跟你真的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你看,现在就连叫你哥哥我都叫不起了。
所以,他就更是紧紧地抓着宇豪这根救命稻草,生怕会被他甩开一般。宇豪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没想到,当时用来敷衍振武的话,到这里,竟然一语成谶。
「你这样避会不会太明显?」夏宇豪示意着身后的人,振文没有回头,却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脸上有些苦涩,却也微扯着嘴角,算作是笑了。
是啊,很明显。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心里附和,头却是摇了又摇。
看到他眸子一敛,笑意便随即消失的那一刻,夏宇豪就知道,眼前的人又在自欺欺人了。
这么明显的躲避夏宇豪都看出来了,振武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可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好像,这一场明显的躲避正是他所期盼的一般。
顺其自然,乐得清闲。正好。
所以,为了不让他失望,振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为了不叨不扰,为了顺利离开。
只是,苍天饶过谁?这该死的命运,似乎从来就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扎堆去了浴室。诺大的训练时,只剩两个人,一个王振武,一个王振文。
一个慢慢吞吞理着床褥,终于等到所有人离开。一个僵硬到脚麻,只为了等他离开。却不想,他还是耗到了最后,留了下来。
「也太尴尬了吧,偏偏在这时候。」是啊,太尴尬了。你明知道我在躲你,就不要再考验我的决心。他像是突然想到,翻出张雅娴备好的衣物,想逃去盥洗室。
只是,僵了太久的四肢,有些不争气。麻麻刺刺的感觉自脚下散开,振文冷哼一声,便双腿一软,半跪了下去。
只是一声极轻的倒吸冷气,振武便放下手中的动作,即刻赶了过来,目光殷切,关心。他应该是一刻不停地盯着这边的。
「你还好么?」
将半跪着的人的半个身子圈进怀里,他习惯了,这种亲昵。可是怀里的人却显然已经抗拒。他挣扎着起身,也不管依旧麻木的双腿。只是想着,离他远一点。
他不是你的了,王振文。离他远一点,就没那么多执念了,就不会轻易被动摇了。
「没事。」
他脑袋挠了又挠,也不敢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在看着自己。
「没生气又说我烦。」他袭了上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果然,昨晚那些违心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振文心里有些茫乱,却也只能转身,勉强堆积起来些许的笑。应付振武,这就是自己最大的武器。
「随便说的啦,我是没有觉的你烦,」振武在看着,振文努力了很久,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自然。可他知道,自己失败了,「我只是,想要训练自己独立。」
振武一定看出了,自己笑的有多勉强。可即便如此,也一定是听不出来,自己这些话说的有多违心。
因为,他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对他,到底是藏着怎样的心思。这些话,到底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态在说给他听。
「独立?!」振武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索性直接跨到他面前来,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这个词语,是自己所有噩梦的根。振武怕着,惧着,可他终于,还是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远离。更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向着另一个人走去。最可怕的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一想到这里,他就痛到失语。
「你不是交女朋友了么?约会需要时间呐。」振武真就一个字说不出来了。他别过眼睛,不敢再看眼前正认真说着话的人。
该怎么说呢?本就是自己理亏在先。自己喜欢他没错,可是自私地不让别人喜欢,确实是没有底气说自己完全正确的。
可是,爱本来就是自私的。知道不对,可还是会这么做。
做不到让你倾心,那便我一人遇鬼杀鬼,遇魔降魔,只求你不要一人得道,就此弃了满身血污的我。
「所以,我要学着独立一点,不然,害你被甩怎么办?」
振文继续说着,暗暗想着自己这句话究竟带着几分真心。对面的人听着,却是神色凝重,似乎有些不悦,又好像是在纠结。
振文此刻只想逃离,倒也不想猜了。只是刚一转身,便又被他拉住。
果然,拉住自己,也不讲话。万幸的是,现在的自己就算是被他拉住,也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可笑地还抱有着注定会落空的隐隐期待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被一左一右的视线隔开,像是隔着沧田桑海。
振文终于还是不忍,乔装着笑开。
「你女朋友怎么样?好看么?有空介绍给我认识啊。」他说话的语气透着惯有的自在,振武努力寻找着他伪装的破绽,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多么希望,振文的这份坦然自得,就像自己往日的不为所动一般,都是装出来的。
可他,一无所获。
「或是,带她回家跟爸妈吃饭,啊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高中。」他还在继续说着,句句在振武已经发霉的心上揉搓,直到再生出枯血。
这一局振武清楚的很,自己是输了还是赢了,却依旧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旁若无事地说着,看到视线越来越凉,看到心底越来越冷。
「所以你最近就在想这些?」自己一走近,他就忙着躲开了。
振文,你虽还小,却总能知道怎么把软刀子用到最好。不然,怎么你每次出招,总能刀刀致我性命?
「对啊,不然呢?」他说着,不为所动。
原来,我是不是喜欢别人,对你来说就是这般的无关痛痒。我还有些自负,以为,你至少是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高兴的。毕竟,有人“抢走了”一直以来你最为依赖的哥哥。
所以,你跟妈妈说的厌烦是真的,你亲口对我说的讨厌也是真的。是不是?
振武听他说到心底荒凉一片,却也只能沉默。
他怕有些话说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余地了。他怕,振文的身边,再没有自己一席。他怕,振文的心里,再也挤不下自己这一个“兄弟”。
振文说完了,就想走。可他却固执地不让他离开。
强留他下来,却又不说话了。两个人,面对面,就这么僵持着,彼此抗衡。
直到最后,振武开了口。没有一丝新意,振文讨厌到深恶痛绝的几个字。
「你是我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你。」
这是振文极为熟悉的声线,温柔,舒缓,透着淡淡的情谊。可振文却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他觉得够了。
这种兄弟间手足情深的戏码他王振文真的玩够了!
别再拿来折磨我了。
你那么努力的扮演一个好哥哥,也恕我不能再继续奉陪了。怀抱就留给她吧。别人的东西,王振文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不识趣的。
「我要去洗澡了。」
他收拾起衣物,像是逃离,又像是一秒都不想呆在原地,体面,荣光地走开。
只不过,这才过了一个转角,伪装的坚强瞬间就已经分崩离析。
他躲在他看不到的一处阴影,放肆地痛着,从心口疼到眼里。
疼到,好看的五官都跟着扭曲。
他渐渐开始理解,那些人,转身以后为什么会哭了。
他们,应该也是痛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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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嫉妒女朋友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教训,一旦从他人口中得来,总显得伤不及肌理,觉得浅薄,觉得总不至如此。
听任他们说,说了,就也过了。
一定是要在某次泥泞的跌倒之后,才会幡然从脑后翻找出来,而后大悟。原来,这些说辞,到底会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强势地让你记起:这个道理,你早就应该懂了。
所以,人,是该要受教的。
有人说,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就是踌躇。那个人,叫卡夫卡,振武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自己此刻在经历的,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经历过,而以后,也还有人会继续经历着。
没必要怨艾,也无需矫作。实在也是不该痛苦的。
谁还不是挺挺就过来了。
可他却还是不受教地痛了,在踌躇着妄想将振文留在原地,而他却利索决断,理智着向前了的时候。
自己一次次地拉住他,内心在狂吼着不要走。可是,理智永远胜情感一筹,有的只是无声的倾诉。
有些不可说,有的不能说,爱了的这么多年,生生地将自己爱成了缄默。不大的胸腔,倒是也装下了那么多年。
可是,数年的积累,经年的情愫,说都说不完,理更理不清。就凭几个无声的自诉,该怎么缓息心底的汹涌?不痛苦?怎么可能。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所以他走了,说是去洗澡。
振武看着,他走得的的确确是决绝的,是真的想把自己甩掉的。
这一次,他没有再拦。他的厌烦,才是困顿到让自己胆怯的,最大的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上,他王振武最怕的,就是他王振文。
因为爱着,所以怕了。
因爱生怖,不能自已。
振武苦笑着站了许久,直到眼睛被面前并排放着的两床垫子刺痛。那旁边的本就该是自己的位置。
振文旁边的人,从来就都只是自己。他身边躺着的,不能是任何人。
在这方面,他的行动力向来出奇。只是神色一紧,便将一旁的红色垫子远远地甩开,换作自己的,紧紧贴了过去。
动作完毕,他心里舒爽到莫名,像是又一次密不可分。手上动作缓了又缓,慢了又慢,从床褥的一边理到了另一面。他磨蹭了许久,只为等振文回来。
等他睡去。以免身边这一席,又会被谁抢去。
振文是无奈的。看到眼前的这副光景。
不过是冲个凉的时间,他便在宇豪和自己之间插了进来。在铺子旁坐着,一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自己的架势,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清??
见自己走过来,他便将手机放下,想迎过来,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他面色一滞,只是带了点受伤的表情,振文就觉得心底一恸,再坚硬不下去了。
随他吧,避的太累了,每次都精疲力尽。反正,宇豪也是不愿跟自己挤在一起的,邱子轩对于他显然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振文……」他似乎又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振文就已经十级警报。别听,别看,会动摇你。
振文忍着不理,只是转了身,就背着他睡了。不听,不闻,不看,不说,闭上眼就好了。谁都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果然,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也就没有再开口了,而后才转身,似乎是向澡堂走去。振文这才睁了眼睛。
果然,闭上嘴,蒙住眼睛,事情瞬间就简单多了。以后,就这样做吧。
第二天,振文是在振武的怀里醒来的。不知道是他夜半靠了过来,还是自己贴了过去。只知道,一睁眼,就有温热的呼吸轻扑在后颈。他几乎已经开始陌生了,这种亲昵的熟悉。有些微酸的痛意。
他应该还睡着,呼吸还算均匀。振文呆呆躺着,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别再赖着了。起来吧,等会队员们就要醒了。可自己刚一动作,便又被单臂一揽,扯了回去,顿时吓到不敢吭声。
好在,他只是在自己颈肩蹭了蹭,就不再动作了。振文小心地挣脱,终于逃了出来。
承认,时至今日,他的温柔,对于自己依旧是个诱惑的致命。好在这次,成功逃出来了。
他不知道这理智和情感的抗争还要持续多久,可是就是要倔强地硬撑着。如果,撑过了这段时间,就去国外吧。找个普普通通的学校,离的远远的。十年了,别再耗着了。
去到那个已经几乎记不起容貌的姥姥家,把这十多年的回忆都还给他。带着,太累了。
他若要,便在不经意想起时拿出来晒晒。如果不稀罕,那也可随意弃了。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了。
或许,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生的喜悲都依旧是他。不过,在他的悲喜里,自己应该是很快就无关紧要了。
人不都说么,时间会是抹平一切的东西。等一切都平复了,再回来祝他幸福吧。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他静静地想着,在心底喧嚣着的是一场非死即伤的抗衡,对手正是他自己。
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斗士,坚定到以为是决心。
可是,振文,何必倔强呢?
明明知道,感情里,这种东西最是要不得。
一味针脚错杂地将密匝匝的心字缝上,久了,就连眼底的情绪都变得诘屈聱牙,晦涩难知。
爱,生来苦恼。
你又为何偏要倔强,次次躲过他关切的目光,一如既往?
他又一次在瞥到振武的目光时猝不及防地转过了身。现在,队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他拿来应付王振武的武器。
他们笑作一团,闹在一起,他在他们面前尽情释放灿烂与明媚,却将所有的阴翳都给了身后时刻用目光追随着的人。
振武几次试探着上前都被他以冷漠击退。
过了今晚,集训即结束。他突然开始害怕想起莉琪。那把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
果然,贪心,都是惯出来的。
最开始,拼尽全力只为在他身边多一天,一天一天地赖着,倒也挺过了这么多年。可如今赖久了,反倒开始觊觎起他余生里的每一个朝夕。
没有他的日子,没想过。
未来的种种,总是以他为圆心的。往后每个即起的清晨,他的早餐,一直在的。
他可以睡到很懒,但是一定要起。
你可以走的很慢,但是你一定要来。
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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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挺过一天,真好。
球场上,队员已经陆陆续续地散了,振文将训练表分分类,也就打算出去了。
趁着振武洗澡的间隙,溜进浴室,草草洗了回去装睡,就此再挺过一夜。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可新订的队服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出来了。小小说,要去搬。
「几件衣服你自己应该也可以吧?」嘴上抱怨着,手上却一件不剩地将东西拿在手上,有些急切,似是赶着想走。
「明明会去做的事,你为什么非要口是心非说两句让别人不舒服的话呢?」小小有些无奈,看着前面心口不一的人说着。
明明是个温暖的人。
他听了,动作一顿,只是问了一句,「是么。」而后,便进了休息室,将手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扔到队员的铺子上。
当看到写着王振武三个字的球衣时,他愣住了。眼神绞死在那个大大的11上。
他伸手,想抚上去。抬到一半却又止住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曾经带给过自己怎么样的雀跃。如今再看,却已是时过境迁了。
如果,没有发现喜欢他,该是有多好。
振文看着那个仿佛是相依为命的数字,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喜欢它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从现在开始,都学着戒了吧。
他将衣服放下,有些倦了。趁他还没回来,快些把澡洗了吧。
振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振文是不在的。球衣已经下来。
前两天,小小问自己数字的时候,没做他想,便报了十一。振文喜欢的数字,带着点休戚与共的意味。
他喜欢,自己便觉得顺眼。好看。
可他刚将它拿作一侧,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悬着的窗口。发件人,莉琪。
洪水猛兽。
「训练怎么样?辛不辛苦?一切顺利么?」熟悉的开场白,接下来应该就会提到振文,而后,再询问自己关于那个礼物自己到底有没有送到,进展如何……
他趴在铺子上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拾起了手,发出两个字,「还好。」模棱两可,算作是回答。
可是,振文偏就在这一刻走了进来,一反常态地俯身探过头来。
「在看什么?」这是他这些天以来出乎意料的主动搭话,却是在这种时刻。
振武被他吓到,手机一扔,瞬间坐直了身体。并非被他一反常态的亲呢,而是,被那屏幕左上角悬着的两个字:莉琪。
怕他会看到,怕他知道自己的恶劣行径,发现自己的别有用心。
「干嘛,不要看。」他张皇地说出,语气带着少有的不善,眼前人听了,脸色果然稍稍黯了些许。
「我以为你在看影片。」他抿着唇笑了,可振武却知道,他不开心。
「我不是在骂你。」振武很是烦躁,眼前这一个个的问题堆积到一起,都太棘手了,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解决了。
他听了,也不在意,只是眼睛里亮起好看的光,歪在自己面前,浅声地笑着问自己,「所以,你女朋友叫莉琪啊?」干净,清澈,不染一丝纤尘。
振武突然不敢看他了,只得扭过身去,整理起可以碰到的任何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太纯粹了,纯粹到自己再看不下去,再看不下去他被欺骗,被隐瞒。纯粹到让自己心升自卑,已经卑鄙到不配。
给不了他幸福,却还自私地剥夺了他本该幸福的权利。
这简直可怕,这绝对不是自己该对他做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这么盲目。振文是最珍贵的,只要看着他,能看着他,就好了。最开始,不是这样打算的么?
显而易见,心底的自私,已经将这份最初的心境变了质。质变了,也就再回不去简单守望就能看梅止渴的王振武了。
所以他害怕了。
他已疯魔,愈发怕把振文带进地狱。
总觉得,他值得更好的。却又偏执地想让他非自己不可。
「你会这么紧张,应该是很喜欢他吧?」可他显然没打算将这个话题结束。王振文,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真的很不想聊了么?
他似乎是嫌这几把刀子扎的还不够,依旧一刻不停地继续说着,振武近乎疯狂地想赌上他那张说着话得嘴。
振文,别再拷问了。
「放心啦,我们是好兄弟,不会跟你抢的。」最后这一击,果然最为致命。有口难辩。
你不会知道,这一刻,我有多么希望你真就放手去抢,就像当年我对待林悠那样。抢过来,你就还是我的。
可你不会。你永远是平淡如水,生不起波澜的。这不,连“懂我”都能说得信誓旦旦的。可是,王振文,你到底懂什么?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心死崩溃的模样,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那一晚,振文辗转了很久。
从喧嚣的训练室逐渐沉寂,再到鼾声四起。他翻覆了良久,依旧没能走出那方心狱。终于,他判了死刑,给自己。
「哥,」已经许久没再喊他哥哥,以后的人生中,怕是再也不会应任何人一声哥哥了。
这个字是生生从心里拔出来的,会痛的。
「振武。」周围的人都已经睡着,黑夜的包裹下,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显得那么污浊。所以,他可以放肆,就像是所有美好的事物被放进了阳光里。
他起身,轻轻将薄被帮他盖起。细致,小心,深情漫溢。却奈何无人接着,都便宜了这夜的浓黑。
他终于放弃了,贴身靠了过去,像是第一次的亲近,又像是在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王振武,」以名冠姓,带着深刻的仪式感,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最后一次了,他也想郑重点。
「我喜欢你。」
「不是对哥哥的喜欢,而是嫉妒你女朋友的那种喜欢。」他终于说出来了,这蒙在心里许久的卑微,隐在眼底这么多年的不堪,终于被自己拆开了,摊平了给他来看。
趁着他沉沉睡去的时候,来一次葬礼,作一次告别。
见不得光的爱情,就连告别都只能在深夜。
「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我不会再说。」他声线已经在颤抖了,却还在强忍着说着,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已经是开始在哭了。
「对不起,没有办法把你当自己的哥哥。」
「对不起,现在才把你最喜欢的排球还给你。」
对不起,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说了吧。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常常想跟你说对不起。如今,我放了,以后,应该就不用在心怀愧疚了吧?
可是,是什么呢,终于让自己舍得放弃?
方才,他眼中一层又一层的戒备,算是彻底将自己放逐,再死皮赖脸下去,舍与不舍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便是原因吧。
并非轰轰烈烈,凝心刻骨。爱到深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悬崖勒马,心字成灰。你看了,我就懂了。
所以,不如干净彻底地告别吧,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此后,你不求,我便再也不予。
自打爱你,尊严已经足够拮据。剩下的这点,是该要好好珍惜。
你会走,我也还要忘记。回忆很厚,好在一生很长,足够我慢慢去忘。
那人很近,就躺在面前。
可又是那么远,是一种指尖用力到颤抖,都触不到分毫的遥远。
他无力地耷下手指,终于算作是最终的放弃。
有泪掉下,落到胳膊上摔成粉碎,忽然,振文就觉得心口疼的紧了。
无非就是放弃一个人。我努力。
就像,我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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