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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辫儿)我们并非赤手空拳而来,终于能以一己之力护你,真好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偷偷带着,前几日从宁煜那里要来的酒,去找乐卿了。
明熙楼的宅子很大,园子里有不少的亭子、池塘,我俩在宅子里左拐右绕,终于寻了一处离前院不远,却又安静的凉亭。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亭外的池塘里铺着满满当当的荷叶,满眼的绿色里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红啊粉的,煞是好看。
我和乐卿面对面坐在凉亭里,地上都是我俩搬来的酒坛子,石桌上还放着几样乐卿提前备好的下酒菜。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我俩今日要来个不醉不归。
“九郎哥哥,在听你的故事之前,你先听听我的,好不好?”
“行吧,你先说,我也想知道你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神仙…”
“其实,我一直挺喜欢相声,京剧等这些传统艺术的。在认识你和辫儿哥之前,我对相声的了解,一直停留在‘逗乐’这个浅显层面,也没有想过要去进一步了解它。和很多人一样,我真正认识你们,是那年夏天,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们了,可一直保持着不关注,但也不忘记的状态。
“你知道吗?那个凌晨,出事儿的那天,那个时间点,我在安静的大学宿舍里,一下子就惊醒了。不是因为噩梦,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突然醒了,结果手机里推送的头条新闻,却让我再也没有继续睡觉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怕,或许比不上你的担忧和恐惧,但也少不到哪里去。等辫儿哥脱离危险的那段时间,可能是我活到现在,最难捱的时候了。每时每刻我都在想,如果以后他不能走上戏台了,他该有多难过啊,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一直坐在轮椅上啊?”
“在无尽的担忧里,他在一点点好起来,你却在一点点瘦下去,我也从各个途径了解了你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回不去的过去啊,时光留下的每一点痕迹,在那时看来,都是那么珍贵。那既是你们成角儿路上的遍地坎坷,亦是你们最美岁月里,最好的记忆。可是都回不去了。
“他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复健,重新走上戏台。那段日子里,他经历了生死,经历了你登记结婚,经历着所有人不可替代的痛苦。我没办法安慰他,而他也让人心疼地忍着,从不轻易说疼。”
“你们火了,携手站在了更大的戏台上,接踵而来的是不能遏制的流言蜚语。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出来的,我只知道,时常看到粉丝照片里的你们,神色疲倦,我只看到了视频里,辫儿哥转过身后紧皱的眉头,还有你盯着他背影时,满眼的心疼和紧张。而我有的只能是说不出的心疼。”
“那些日子啊,我和你们过得一样心惊胆战,怕一不小心,你们啊,我的角儿啊,就被毁了,那日子,真苦……”
话说到这里,我手里的酒坛已经空了大半,醉意也已经一点点侵蚀了我的神智。
“丫头,别喝了,你这喝酒都不讲究个喝法吗?这样容易醉的…”乐卿伸手按住我的酒坛。
“我才没醉呢!从辫儿哥出事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喝醉酒了,我怕,怕看不到我的角儿了,我要好好的,我的角儿也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嗝…都要好好的……”
乐卿无奈地说“丫头,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吗?我说给你听,你别喝了,好不好?”
“那你说啊,你全都说给我听,我就不喝了,好不好?嘿嘿”我抱着酒坛冲乐卿傻笑。
“好。你应该知道的,我大学毕业就报考了德云社,初试唱的就是跟着他的视频学的《鹬蚌相争》,结果差点被踢出局。我在德云社待了一两年,都没有遇见他。早来的师兄们说,他倒仓回天津去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那一两年的日子,就是这样被我数着过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玫瑰园学功课,回老家几天的师娘终于回来了,可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身后,跟着个一米八几,留着泰迪发型,低着头,一言不发,瘦得没有一点儿肉的男孩子。当时,我除了眼睛跟随着人进了屋,还傻乎乎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肉,和圆圆的肚子,竟有那么一丝懊恼。”
“那天,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安静了很久的玫瑰园,来了很多的人,有社里的长辈们,还有平时根本就见不到的师兄们。所有人都围着那个刚来的男孩子嘘长问短,使得我对他更加好奇。他站在人群中,时常回一两句话,云字科的几个师兄跟他格外熟悉,拉着他不松手。郭麒麟那个小胖子,更是挂在了他的身上。就连比我早来没多久的孟哥,都自来熟的和他玩儿到了一起。”
“到晚饭时,师父的一声‘小辫儿’,我才知道,他是那个视频里的小孩儿,是师父最偏爱的小舅子,师娘最疼爱的弟弟,是德云社那个传说一样,存在在师兄弟心中的云字科二师兄——张云雷。我记得他,因为他,我才毅然决然进了德云社,哪怕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还是满怀希望等他回来,而他真的回来了,真好。”
“他回来不久,就是当年师父的第一个专场,而他作为那场专场的第二个主角儿,站在阔别五六年的戏台上,由师傅亲自捧着,向所有人宣告张云雷强势归来了。我赶着演完当天的演出,赶着去看他。当他打着梨花板,唱《游西湖》时,我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张云雷,这个不同于视频里那个小孩儿的张云雷。”
“他比那时候更好看了,太平歌词唱得更有韵味了,身段还是那么板正。他站在台上唱曲儿时,眼里藏着银河星辰,吸引着我,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到他身边,从此不愿也不敢离开半步。”
“他找我做搭档的时候,我其实高兴得都要疯了,可是,我业务不够好,基本功不扎实。他那么优秀,我怕捧不住他,很怕很怕。他私下里很安静,很乖,不怎么说话,对所有人都很好。认识他那么多年,他唯一求过师父的,就这件事了。当他拿着花了几个月工资专门买给我的手表,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只捧他,不离不弃。”
“我不断地学习,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不断和他磨合,努力达到契合度完美。我们走过了一年,两年,三年。明明一切都那么好,明明我就快把他捧成角儿了,明明我在,就会没事的。可是他,还是出事了…”
说到这,乐卿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我伸手拍拍他的手,“别哭,九郎哥哥,二爷不是越来越好了吗?别哭…”
乐卿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又继续着他的故事。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反应能力了,如果不是还有一线希望的动力支撑着我,我可能都到不了南京。明明十几个小时前还俏生生站在我面前,承诺不会偷偷跑出去喝酒的,满眼星光的男孩子,那时候浑身插满了管子,孤零零地躺在ICU厚厚的玻璃墙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听着机器滴滴乱响,却不能替他分担一点儿痛苦。那时候,我真怕,真怕他醒不过来了。要是他没了,这个世界上也就再不会有杨九郎了……”
乐卿面前的酒坛已经空了好几个,我和他都已是泪流满面了,心疼不已,就如同又回去了那段满是悲伤的岁月,无法自拔。
“等了好久好久,他醒了,我可以去看他了,我心心念念只想让他活着,他却反过来用一句‘杨九郎你压我管了’逗我乐,安慰我,我的心就像碎成了八瓣儿,生疼生疼的……”
“养伤的日子里,他因为怕自己站不起来,想过和我裂穴。因为我四处奔波的疲倦赶我走过。对,这么多年,他第二次求师父,还是因为我,他求师父给我选个好搭档,让我逗哏。却没有想过自己。我们吵过,抱头痛哭过,最后还是和好了。”
“但是,老天爷从来都不是那么良善的。他给了我们什么,就总要我们付出别的什么作为代价。我从他手里抢回了张云雷,却因为新闻里那杂碎说的话,赔上了自己的婚姻。我记得张云雷知道我登记结婚的时候,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他不哭不闹,在病房里坐了一天,滴水未进。从那天开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拼命复健,等到我俩再站在戏台上时,在观众眼里,我们还是最好的我们,可是走下台后,他一直躲着我。我们就好像回到了初见时一样,那么陌生,可又那么熟悉。”
“去巴厘岛拍婚纱照的那天,当我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风吹云散你我俩分明’的时候,我的心好冷好冷,强忍着不适,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就晕过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这抹独属于他的情魄飞出了自己的身体,走上黄泉路,遇见阎王,转身投胎来到这个世界。当我终于成了一个完完全全为他活着的人的时候,可是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遇见宁煜和你,我才知道阎王没骗我,他说过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他的,我真的找到了,可笑啊,他却不记得了,那么多前尘往事,他都不记得了。他是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吧?”
我看着面前这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心里对于他的怨念早就烟消云散了。他承受的不比二爷少,他那么好,连二爷都不舍得伤他一分,是因为他真的好啊!我又怎能再怪他?
“乐卿哥哥,我知道你的苦,那些过去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多看看以后吧!尽管这个世界上没有二爷,可是我们多幸运啊,我们有宁煜了,他活成了我们想让辫儿哥哥活成的样子,多好啊!我们不能陪在二爷身边了,就留在宁煜身边吧!我们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来的,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好宁煜的,一定会的。”
乐卿早就在脸上胡撸了一把,心情也好了很多,“我找到他就好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伤害他,离开他了,我们一起陪着他,不离不弃。”
“嗯!好了好了,不说了,快喝酒吧,这可是上好的绍兴酒,也不知道宁煜从哪里找来的,我好不容易要来这么些,说好了啊,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凉亭里的我们喝得尽兴,却没看到凉亭外那丛翠竹旁,那抹修长玉立的身影,以及那伞下人唇角终于释然的笑意。
也没人知道,平时时空里,飞机上正瞌睡着把头砸进杨九郎怀里的那人,梦里难得一见的欢喜,紧闭的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良久未散。
错落交织的片段组成的永恒里,有人消失,有人出现;有人失去错的人,有人遇见对的人。
要有多幸运,两个人才能健康无事地执手偕老。
平行时空里,飞机上的人都回了家,自此谁都别忘了,能拥抱到身边的人才是最奢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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