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麻将 第四章 立直
正当刘拓准备打出第一张时，猛然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大叔，接下来你得仔细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想和牌的话。”
竞技麻将，这大概是刘拓第一次听说的名词。
刘拓出身于四川，打麻将可以说是当地一大文化风景。走在四川的大街小巷，经常会听见哗哗的搓麻声，而牌馆也基本随处可见。无论在四川的哪个地方，麻将都是一项不可缺少的娱乐。
而提到麻将规则，那更是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根据地区不同也有细微差别，不过概括下来，基本都是以进攻为主的简单粗暴式打法。
以重庆麻将为例，完全不用考虑牌型和番数，只要满足基础牌型即可和牌，一家和牌之后则该局结束。即使有的地区追加换三张或者不能食和的变种玩法，也是换汤不换药，打法上面依然极度自由。由于本身规则上对于和牌速度的高度重视，也俗称“倒倒和”。
至于四川麻将，则比重庆麻将相对严格，牌型必须达成缺一门才可和牌，并且有刮风下雨（即明杠暗杠结算时有收益，变相提升杠的重要性），计算番数。一局牌中，一家胡牌并不结束牌局，而是未胡的玩家继续进行，直到其余三家胡牌或剩余的玩家流局，牌局结束一并结算。流局时会查玩家听牌，未听的还得按照他家的听牌番数赔钱。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规则，相比重庆麻将而言，四川麻将在玩法上面还会更加重视进攻性，玩家比起速度会优先考虑火力。因为按照川麻血战到底的规则，强行做出的大牌甚至可以比先和的小牌获得更多收益。在这个规则之下，玩家需要对于场况有着精准的把握。比如自己的手牌能做成怎样，他家不要什么花色或手牌进展到什么程度，自己应该早和还是忍一手博自摸或大牌，都是每局牌必须考虑的问题。
而对于天生有着强运的刘拓，规则越是简单粗暴，越是偏向进攻的麻将，他的运气越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而迄今为止他所打的麻将，全都只是在证明这个道理。
而竞技麻将，真的会有所不同么？
面对着自己两次不明所以的诈和，刘拓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到目前为止，仅仅诈和两次已经让他损失了一万六千点（折合成现金即一万六千块），虽然借来的本金还剩下三万多，但他自己也意识到，在规则不明确的前提下，不能再继续这样赔冤枉钱，否则运气再好恐怕也白搭。
而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种麻将的规则。
“喂，小子。你倒是也给我讲解下啊，比如怎样才能算和牌啊？”
比起被动地观察他家，刘拓还是决定主动询问自己的队友。
坐在刘拓对面的男孩——白彦武，年龄上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副学生的打扮，头戴白色头巾，尽管如此，依然难掩一头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白发。而男孩身后围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似乎增加了这种反差感。刘拓不禁暗自感叹，如此年纪轻轻的孩子坐在这里跟一群大叔打牌，这种光景还真不多见。
说起来，几个小时之前，刘拓在牌馆第一次见到男孩时，甚至多少觉得男孩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是个玩笑。不过真正开始对他感兴趣反而是因为老赵无意之间的一句话。
那家伙，可是个怪物啊。
直到现在，刘拓依然理解不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过，先前男孩仅仅只是通过观察就把刘拓这边的情况揣测了个十之八九，刘拓也不禁佩服，深知其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男孩也因为刘拓的话再度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他身上。
“所以，你就这么不愿意老老实实观察别人怎么打牌么？”男孩再次提醒道。
“哎，我这个人性子急啊。而且向来防守不大行，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都说了这不是在打四川麻将……”
“喂喂，不进攻你让我打什么牌啊？来给你们当观众？况且，我也想赢钱啊。”
“我倒觉得比起打麻将，你这种性格更适合去打架……”
“真的，你得考虑一下现在我的情况比较危险啊，万一被别人自摸个大牌还不是一样得跪……”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之间，刘拓的上家出乎意料地推了牌。
“哈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啊，自摸啦。七番，庄家6000，闲家3000点。”
“你看，我不是说了么？”刘拓有点不满地指着上家的和牌，朝男孩抱怨道。
面对刘拓的指责，男孩不置可否，反倒是一脸愠怒地确认了上家的和牌。
“喂，老张，你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故意趁我俩都在说话的时候换牌？”
刘拓这才注意到，上家的和牌是二饼，而刘拓前几巡打出的牌中，正好有一张二饼，而此刻已经被替换成了三饼。
原来这家伙趁着自己不注意，对牌河动了手脚。
上家冷笑了一声，有些得意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起来。
“白老弟，我俩都算是职业打手吧。你总不会还像这个大个子一样不懂我们的规则吧？”
“……”
“你没逮着现行，事后没凭没据随便乱说可不行啊。而且啊……”
他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自己的身体整个重心不稳，砰地一声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众人都目瞪口呆，连男孩也不例外。
而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名叫老张的上家已经在地上抱着后脑打滚，痛苦得嗷嗷直叫。
“喂，怎么突然就倒了啊？”
说这话的正是刘拓，他站起身，准备去拉一把这位上家。不过后者似乎完全不领情，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粗暴地弹开了刘拓伸过去的手。
“卧槽你麻痹，痛死我了啊啊啊啊！！姓刘的，你想干嘛啊啊啊？”
面对这个反应，刘拓狡黠地一笑。
“哎，我不是好心想帮你站起来嘛，谁叫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啊。”
“你特么突然踢我的凳子……”
“喂喂，你脑子没摔坏吧？我特么什么时候踢你凳子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没凭没据不要瞎说吗？”
说完，刘拓还故意冲着男孩那边笑了一下，而后者立刻理解了过来。
就在刚才上家得意之际，刘拓灵机一动，充分利用了上家靠在椅背上导致整个身体重心后移，于是他顺水推舟地脚上一发力，直接让对方连人带凳重重摔在地上。那些道上的混混们全都位于男孩身后，而刘拓恰好坐在男孩对面，这边牌桌下方是他们视觉的死角，所以他们根本注意不到这边脚上有没有动作。
除了这位不幸倒地的当事人之外。
“我艹你妈……”上家自知是自己出千在先，嘴边虽然念念有词，却因理亏而气势不足。
站在男孩身后的小混混们脸色也有些阴沉，不过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巨汉真的不好惹。
“看这位老张摔得不轻，不如我们暂时先休息一下？”刘拓身后的赵老板好心提议道。
这正好是刘拓想要的发展。
有一点休息时间的话，就有机会可以问下男孩详细规则了，还有制定战略的可能。在牌局当中询问，难免会让男孩和自己有所分心，而且也会过多暴露己方信息，反而给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
“没事！不用休息！”
果然，刚一听到要休息的提议，对方立刻明白了这边打的算盘，立马回绝了这种可能。
上家揉着脑袋坐回牌桌时，恶狠狠瞪了刘拓一眼，不忘放下狠话。
“姓刘的，刚才算你狠，这次先不追究了，不过我特么绝对会让你后悔坐上这个牌桌！”
刘拓倒不以为然，这种简单的威胁可吓不到他。
“噢，好啊。我才是要提醒下你们啊，我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玩个麻将还要偷鸡摸狗的混蛋，如果真被我逮个正着的话，不管是谁，落在我手里都别想这么简单就爬起来啊。”
说着他还特意在所有人面前攥起自己的拳头，发出咯叭咯叭的声音，那手臂的肌肉膨胀到爆炸，像是能把人直接撕碎一般。
此时，坐在对面的男孩突然叹了口气。
“真服了你了，大叔。”
这句话听不出褒贬，不过刘拓就当队友是在表扬自己了。
牌局继续。有了刚才的教训，刘拓也更加警惕上下家摸牌切牌时候有没有小动作。虽然目前因为不熟悉规则而出于下风，但只要是麻将总有规律可循，稍微多打个几圈，就能知道个大概。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
“和了，一番，一千点。”
“和了，两番，两千点。”
“自摸，庄家两千点，闲家一千点。”
全部是上下家早巡的速和，点数虽不大，但关键是刘拓从中看不出个所以然。尽管每次他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别人的和牌，想要去分析出一个套路，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也算是被对手针对了吧。对方明知道自己不清楚规则，于是特意用不同方式快速和牌，好让这边摸不到线索。
就这样来到了南三局，刘拓的庄家。
他很犹豫，虽然心底里也知道不应该轻取妄动，但经过刚才上下家的轮番轰炸，自己目前的点数只剩下一万多一点，如果再不利用庄家的优势好好挽回一把，之后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这状况实在是进退两难，刘拓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男孩，希望男孩能给出一点提示。
而男孩好像真的读出了这边的想法。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又看了一眼刘拓这边。然后，当男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牌桌上时，四家已经理好了牌。
正当刘拓准备打出第一张时，猛然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大叔，接下来你得仔细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想和牌的话。”
听到这句话时，刘拓本能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男孩，只见男孩也在看着这边。男孩的眼神坚定，语气中似乎透露出某种力量。刘拓自己也觉得很惊讶，因为男孩的一句话，自己居然完全冷静了下来。
“喂喂，大个子，这牌你究竟打不打啊。”下家开始催促。
“啊，不好意思。”
刘拓心不在焉地道了个歉，然后从自己第一打开始，竖起耳朵倾听男孩的话。
“这种竞技麻将，绝对能和牌的方式就是自摸。”
这么说着，男孩也打出了自己的一张牌，那是一张一饼。
“换句话说，你只要能够自摸的话，和牌绝对不会算作诈和。”
“自摸吗……”
刘拓一边重复着男孩的话，一边打出了自己手牌中的九万。
“还有一点，因为是日式麻将，如果你没法做出川麻大牌中的牌型，有一种方式可以完全不用考虑牌型的问题。”
男孩说着打出了牌，然后将牌横置，那是一张六索。
“立直。”
说完还拿出了一千点的点棒，放在了牌桌的中间。
“……”
刘拓感觉到牌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上家犹豫了一下，因为目前是第二巡，所以他选择打了一张九索，然后刘拓这边，直接摸切了一张一饼，而下家跟着打了一张一饼。
“立直即是听牌的宣言，需要拿出一千点作为供托。立直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牌有一番，简而言之就是达到了和牌的最低标准。不过，立直之后，立直方将不能更换手牌，也就是说只要没和牌，就必须摸切。就像这样……”
说着，男孩摸了一张牌，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打出了这张牌，那是一张三饼。
“也就是说，在没和牌的情况下，摸到哪张打哪张？”刘拓的脑筋转得飞快。
“没错，而且立直之后也不允许吃、碰、明杠，可以暗杠，但必须在不改变和牌的前提之下。就像这样……”
男孩将自己刚摸上的牌放入手牌中。
“杠！”
此时男孩的手牌真的像解说的一样，暗杠出了五万。
“哦……这样啊……”
刘拓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对方吸引，轮到自己打牌时也是随便打出了一张六万。
下家似乎松了口气，继续跟着打了一张六万。
“然后，就是刚才让你头疼的振听。立直状态下出现振听的情况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在宣告立直时所听的牌当中有自己此前打出过的牌；另一种是玩家宣告立直以后别人打出或者自己摸到所听的牌而自己没有和牌。玩家一旦处于振听状态，将直接失去抓炮和牌的权利，即不论别人打出什么牌都不能和，只能靠自摸和牌。所以我刚才所说的，只要愿意自摸的话，就不用担心振听不振听，就像这样……”
诶？
“自摸。立直，门清自摸两番，庄家一千点，闲家五百点。”
男孩推了牌，和牌是单吊一饼。
南三局 白彦武 两番闲家自摸（庄：刘拓）
“喂喂，你不是自己打过一饼的吗？”刘拓不禁问道。
“是啊，所以我自己舍牌振听了啊，不能接你们的点炮。但是我是自摸就完全没问题。”
“哦，这样啊。”刘拓好像有点明白了。
“等等，不止这样吧。”上家突然指着男孩的和牌说道。
“你们好好看看，他第一张打的就是一饼，然后第二巡直接立直的。”
刘拓恍然大悟。
“其实你已经地和了？”
“是的，不过运气不好，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地和罢了。”
“运气不好？为什么不和啊？”刘拓不解。
“原因不就在你身上吗？”男孩静静地说道。
“就为了给我讲解什么是立直？”刘拓还是不明白。
男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大家都若有所思，打破沉默的反而是一直站在男孩身后的韩浩。
“哈哈哈，姓刘的，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他本来就看不惯刘拓，话里嘲讽的意味昭然若揭。
“地和可是役满啊，庄家1万六千点，闲家八千点。你那可怜的点数能支付得了吗？”上家的老张单刀直入。
原来如此。
因为自己跟男孩是盟友，因为自己若输光了点棒男孩也会输掉，所以男孩不得不舍弃了地和。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对。刘拓敏锐地察觉到了违和感。
男孩明显是考虑到了刘拓这边不熟悉规则，所以在自己不能地和的前提下特意用了这次机会，希望给这边好好讲解了立直以及振听的规则。他主动打出一饼振听，然后第二巡再立直，就是为了让刘拓这边能够充分消化立直这条规则。而且，这样展现出来确实简单易懂，因为是自己在牌局中亲身体验到的，从而印象深刻。
刘拓不得不佩服男孩能够想出如此即时生动的讲解方式。
关键是，他还真的做到了。牌好像真的回应了他的想法，不但让他在立直后开了暗杠，还真的在振听状态下自摸绝张一饼和牌。
他是怎么判断自己一定能和牌的呢？还是说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牌？也许除了本人之外谁都解释不了。
但刘拓明白，尽管只有两番，但这两番和牌的意义非常重大。
这分明是在给队友传递一个信息。
我已经教了你怎么和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学会多少了。
想起先前自己对于男孩还颇有抱怨，甚至一度怀疑过对方。倒是自己只考虑能否和牌，而全然不顾团队合作，现在想想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子，谢谢啊。我确实学到了。刚才真的很抱歉。”
刘拓摸摸后脑勺，有些歉意地冲着男孩笑了一下。
他也注意到了，尽管只是很细微的，不大让人注意的动作，但男孩脸上的确泛起了一丝微笑。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学会多少了。
那就好好看着吧。
“立直！”
白虎的麻将 第四章 立直
“大叔，接下来你得仔细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想和牌的话。”
竞技麻将，这大概是刘拓第一次听说的名词。
刘拓出身于四川，打麻将可以说是当地一大文化风景。走在四川的大街小巷，经常会听见哗哗的搓麻声，而牌馆也基本随处可见。无论在四川的哪个地方，麻将都是一项不可缺少的娱乐。
而提到麻将规则，那更是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根据地区不同也有细微差别，不过概括下来，基本都是以进攻为主的简单粗暴式打法。
以重庆麻将为例，完全不用考虑牌型和番数，只要满足基础牌型即可和牌，一家和牌之后则该局结束。即使有的地区追加换三张或者不能食和的变种玩法，也是换汤不换药，打法上面依然极度自由。由于本身规则上对于和牌速度的高度重视，也俗称“倒倒和”。
至于四川麻将，则比重庆麻将相对严格，牌型必须达成缺一门才可和牌，并且有刮风下雨（即明杠暗杠结算时有收益，变相提升杠的重要性），计算番数。一局牌中，一家胡牌并不结束牌局，而是未胡的玩家继续进行，直到其余三家胡牌或剩余的玩家流局，牌局结束一并结算。流局时会查玩家听牌，未听的还得按照他家的听牌番数赔钱。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规则，相比重庆麻将而言，四川麻将在玩法上面还会更加重视进攻性，玩家比起速度会优先考虑火力。因为按照川麻血战到底的规则，强行做出的大牌甚至可以比先和的小牌获得更多收益。在这个规则之下，玩家需要对于场况有着精准的把握。比如自己的手牌能做成怎样，他家不要什么花色或手牌进展到什么程度，自己应该早和还是忍一手博自摸或大牌，都是每局牌必须考虑的问题。
而对于天生有着强运的刘拓，规则越是简单粗暴，越是偏向进攻的麻将，他的运气越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而迄今为止他所打的麻将，全都只是在证明这个道理。
而竞技麻将，真的会有所不同么？
面对着自己两次不明所以的诈和，刘拓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到目前为止，仅仅诈和两次已经让他损失了一万六千点（折合成现金即一万六千块），虽然借来的本金还剩下三万多，但他自己也意识到，在规则不明确的前提下，不能再继续这样赔冤枉钱，否则运气再好恐怕也白搭。
而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种麻将的规则。
“喂，小子。你倒是也给我讲解下啊，比如怎样才能算和牌啊？”
比起被动地观察他家，刘拓还是决定主动询问自己的队友。
坐在刘拓对面的男孩——白彦武，年龄上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副学生的打扮，头戴白色头巾，尽管如此，依然难掩一头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白发。而男孩身后围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似乎增加了这种反差感。刘拓不禁暗自感叹，如此年纪轻轻的孩子坐在这里跟一群大叔打牌，这种光景还真不多见。
说起来，几个小时之前，刘拓在牌馆第一次见到男孩时，甚至多少觉得男孩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是个玩笑。不过真正开始对他感兴趣反而是因为老赵无意之间的一句话。
那家伙，可是个怪物啊。
直到现在，刘拓依然理解不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过，先前男孩仅仅只是通过观察就把刘拓这边的情况揣测了个十之八九，刘拓也不禁佩服，深知其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男孩也因为刘拓的话再度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他身上。
“所以，你就这么不愿意老老实实观察别人怎么打牌么？”男孩再次提醒道。
“哎，我这个人性子急啊。而且向来防守不大行，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都说了这不是在打四川麻将……”
“喂喂，不进攻你让我打什么牌啊？来给你们当观众？况且，我也想赢钱啊。”
“我倒觉得比起打麻将，你这种性格更适合去打架……”
“真的，你得考虑一下现在我的情况比较危险啊，万一被别人自摸个大牌还不是一样得跪……”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之间，刘拓的上家出乎意料地推了牌。
“哈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啊，自摸啦。七番，庄家6000，闲家3000点。”
“你看，我不是说了么？”刘拓有点不满地指着上家的和牌，朝男孩抱怨道。
面对刘拓的指责，男孩不置可否，反倒是一脸愠怒地确认了上家的和牌。
“喂，老张，你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故意趁我俩都在说话的时候换牌？”
刘拓这才注意到，上家的和牌是二饼，而刘拓前几巡打出的牌中，正好有一张二饼，而此刻已经被替换成了三饼。
原来这家伙趁着自己不注意，对牌河动了手脚。
上家冷笑了一声，有些得意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起来。
“白老弟，我俩都算是职业打手吧。你总不会还像这个大个子一样不懂我们的规则吧？”
“……”
“你没逮着现行，事后没凭没据随便乱说可不行啊。而且啊……”
他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自己的身体整个重心不稳，砰地一声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众人都目瞪口呆，连男孩也不例外。
而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名叫老张的上家已经在地上抱着后脑打滚，痛苦得嗷嗷直叫。
“喂，怎么突然就倒了啊？”
说这话的正是刘拓，他站起身，准备去拉一把这位上家。不过后者似乎完全不领情，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粗暴地弹开了刘拓伸过去的手。
“卧槽你麻痹，痛死我了啊啊啊啊！！姓刘的，你想干嘛啊啊啊？”
面对这个反应，刘拓狡黠地一笑。
“哎，我不是好心想帮你站起来嘛，谁叫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啊。”
“你特么突然踢我的凳子……”
“喂喂，你脑子没摔坏吧？我特么什么时候踢你凳子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没凭没据不要瞎说吗？”
说完，刘拓还故意冲着男孩那边笑了一下，而后者立刻理解了过来。
就在刚才上家得意之际，刘拓灵机一动，充分利用了上家靠在椅背上导致整个身体重心后移，于是他顺水推舟地脚上一发力，直接让对方连人带凳重重摔在地上。那些道上的混混们全都位于男孩身后，而刘拓恰好坐在男孩对面，这边牌桌下方是他们视觉的死角，所以他们根本注意不到这边脚上有没有动作。
除了这位不幸倒地的当事人之外。
“我艹你妈……”上家自知是自己出千在先，嘴边虽然念念有词，却因理亏而气势不足。
站在男孩身后的小混混们脸色也有些阴沉，不过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巨汉真的不好惹。
“看这位老张摔得不轻，不如我们暂时先休息一下？”刘拓身后的赵老板好心提议道。
这正好是刘拓想要的发展。
有一点休息时间的话，就有机会可以问下男孩详细规则了，还有制定战略的可能。在牌局当中询问，难免会让男孩和自己有所分心，而且也会过多暴露己方信息，反而给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
“没事！不用休息！”
果然，刚一听到要休息的提议，对方立刻明白了这边打的算盘，立马回绝了这种可能。
上家揉着脑袋坐回牌桌时，恶狠狠瞪了刘拓一眼，不忘放下狠话。
“姓刘的，刚才算你狠，这次先不追究了，不过我特么绝对会让你后悔坐上这个牌桌！”
刘拓倒不以为然，这种简单的威胁可吓不到他。
“噢，好啊。我才是要提醒下你们啊，我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玩个麻将还要偷鸡摸狗的混蛋，如果真被我逮个正着的话，不管是谁，落在我手里都别想这么简单就爬起来啊。”
说着他还特意在所有人面前攥起自己的拳头，发出咯叭咯叭的声音，那手臂的肌肉膨胀到爆炸，像是能把人直接撕碎一般。
此时，坐在对面的男孩突然叹了口气。
“真服了你了，大叔。”
这句话听不出褒贬，不过刘拓就当队友是在表扬自己了。
牌局继续。有了刚才的教训，刘拓也更加警惕上下家摸牌切牌时候有没有小动作。虽然目前因为不熟悉规则而出于下风，但只要是麻将总有规律可循，稍微多打个几圈，就能知道个大概。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
“和了，一番，一千点。”
“和了，两番，两千点。”
“自摸，庄家两千点，闲家一千点。”
全部是上下家早巡的速和，点数虽不大，但关键是刘拓从中看不出个所以然。尽管每次他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别人的和牌，想要去分析出一个套路，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也算是被对手针对了吧。对方明知道自己不清楚规则，于是特意用不同方式快速和牌，好让这边摸不到线索。
就这样来到了南三局，刘拓的庄家。
他很犹豫，虽然心底里也知道不应该轻取妄动，但经过刚才上下家的轮番轰炸，自己目前的点数只剩下一万多一点，如果再不利用庄家的优势好好挽回一把，之后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这状况实在是进退两难，刘拓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男孩，希望男孩能给出一点提示。
而男孩好像真的读出了这边的想法。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又看了一眼刘拓这边。然后，当男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牌桌上时，四家已经理好了牌。
正当刘拓准备打出第一张时，猛然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大叔，接下来你得仔细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想和牌的话。”
听到这句话时，刘拓本能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男孩，只见男孩也在看着这边。男孩的眼神坚定，语气中似乎透露出某种力量。刘拓自己也觉得很惊讶，因为男孩的一句话，自己居然完全冷静了下来。
“喂喂，大个子，这牌你究竟打不打啊。”下家开始催促。
“啊，不好意思。”
刘拓心不在焉地道了个歉，然后从自己第一打开始，竖起耳朵倾听男孩的话。
“这种竞技麻将，绝对能和牌的方式就是自摸。”
这么说着，男孩也打出了自己的一张牌，那是一张一饼。
“换句话说，你只要能够自摸的话，和牌绝对不会算作诈和。”
“自摸吗……”
刘拓一边重复着男孩的话，一边打出了自己手牌中的九万。
“还有一点，因为是日式麻将，如果你没法做出川麻大牌中的牌型，有一种方式可以完全不用考虑牌型的问题。”
男孩说着打出了牌，然后将牌横置，那是一张六索。
“立直。”
说完还拿出了一千点的点棒，放在了牌桌的中间。
“……”
刘拓感觉到牌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上家犹豫了一下，因为目前是第二巡，所以他选择打了一张九索，然后刘拓这边，直接摸切了一张一饼，而下家跟着打了一张一饼。
“立直即是听牌的宣言，需要拿出一千点作为供托。立直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牌有一番，简而言之就是达到了和牌的最低标准。不过，立直之后，立直方将不能更换手牌，也就是说只要没和牌，就必须摸切。就像这样……”
说着，男孩摸了一张牌，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打出了这张牌，那是一张三饼。
“也就是说，在没和牌的情况下，摸到哪张打哪张？”刘拓的脑筋转得飞快。
“没错，而且立直之后也不允许吃、碰、明杠，可以暗杠，但必须在不改变和牌的前提之下。就像这样……”
男孩将自己刚摸上的牌放入手牌中。
“杠！”
此时男孩的手牌真的像解说的一样，暗杠出了五万。
“哦……这样啊……”
刘拓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对方吸引，轮到自己打牌时也是随便打出了一张六万。
下家似乎松了口气，继续跟着打了一张六万。
“然后，就是刚才让你头疼的振听。立直状态下出现振听的情况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在宣告立直时所听的牌当中有自己此前打出过的牌；另一种是玩家宣告立直以后别人打出或者自己摸到所听的牌而自己没有和牌。玩家一旦处于振听状态，将直接失去抓炮和牌的权利，即不论别人打出什么牌都不能和，只能靠自摸和牌。所以我刚才所说的，只要愿意自摸的话，就不用担心振听不振听，就像这样……”
诶？
“自摸。立直，门清自摸两番，庄家一千点，闲家五百点。”
男孩推了牌，和牌是单吊一饼。
南三局 白彦武 两番闲家自摸（庄：刘拓）
“喂喂，你不是自己打过一饼的吗？”刘拓不禁问道。
“是啊，所以我自己舍牌振听了啊，不能接你们的点炮。但是我是自摸就完全没问题。”
“哦，这样啊。”刘拓好像有点明白了。
“等等，不止这样吧。”上家突然指着男孩的和牌说道。
“你们好好看看，他第一张打的就是一饼，然后第二巡直接立直的。”
刘拓恍然大悟。
“其实你已经地和了？”
“是的，不过运气不好，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地和罢了。”
“运气不好？为什么不和啊？”刘拓不解。
“原因不就在你身上吗？”男孩静静地说道。
“就为了给我讲解什么是立直？”刘拓还是不明白。
男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大家都若有所思，打破沉默的反而是一直站在男孩身后的韩浩。
“哈哈哈，姓刘的，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他本来就看不惯刘拓，话里嘲讽的意味昭然若揭。
“地和可是役满啊，庄家1万六千点，闲家八千点。你那可怜的点数能支付得了吗？”上家的老张单刀直入。
原来如此。
因为自己跟男孩是盟友，因为自己若输光了点棒男孩也会输掉，所以男孩不得不舍弃了地和。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对。刘拓敏锐地察觉到了违和感。
男孩明显是考虑到了刘拓这边不熟悉规则，所以在自己不能地和的前提下特意用了这次机会，希望给这边好好讲解了立直以及振听的规则。他主动打出一饼振听，然后第二巡再立直，就是为了让刘拓这边能够充分消化立直这条规则。而且，这样展现出来确实简单易懂，因为是自己在牌局中亲身体验到的，从而印象深刻。
刘拓不得不佩服男孩能够想出如此即时生动的讲解方式。
关键是，他还真的做到了。牌好像真的回应了他的想法，不但让他在立直后开了暗杠，还真的在振听状态下自摸绝张一饼和牌。
他是怎么判断自己一定能和牌的呢？还是说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牌？也许除了本人之外谁都解释不了。
但刘拓明白，尽管只有两番，但这两番和牌的意义非常重大。
这分明是在给队友传递一个信息。
我已经教了你怎么和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学会多少了。
想起先前自己对于男孩还颇有抱怨，甚至一度怀疑过对方。倒是自己只考虑能否和牌，而全然不顾团队合作，现在想想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子，谢谢啊。我确实学到了。刚才真的很抱歉。”
刘拓摸摸后脑勺，有些歉意地冲着男孩笑了一下。
他也注意到了，尽管只是很细微的，不大让人注意的动作，但男孩脸上的确泛起了一丝微笑。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学会多少了。
那就好好看着吧。
“立直！”
白虎的麻将 第四章 立直
将进酒55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