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宋王朝最后的微光】第十章 王朝日暮（上）
第十章
王朝日暮
“给我滚开！”
漫天风雨席卷，密集的雨幕打的人眼睛都生疼。
苏焕反手拔出了唐刀，锋利的刀身倒映着他愤怒地双眸，寒光划破雨幕，直接将挡在前面的一个元兵砍翻在地。
鲜血溅在了他的军衣上，但他却不如先前般惧怕。
在这个时代，懦弱只能躲在黑暗中哭泣等待别人来杀戮，既然已经退无可退。
那就，杀吧！
“你快走啊，苏焕，不然我们谁都走不掉！”
苏颖推开了又上前来要带自己一起走的苏焕说。
四周都是元兵，宋军已经溃散不堪，要是再带着自己，苏焕也会跟着自己一起被元军围住的。
“来，上天让我来到这里经历这场战争，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让我尽我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是你，这几个月来一直陪伴着我让我不孤单的也是你，我绝不会把你丢弃在这里任元军杀戮！！”
苏焕眼睛直视苏颖，语气从未如此坚定过，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逃避，逃避杀戮，逃避所有的一切，但是现在，逃避就意味着自己失去！
“我要带着你一起去宋帝那边，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宋帝！即使是用我的生命！”
既然无法再逃避，那便让自己勇敢的面对一次，即使要死，也要让自己十七岁的生命跟着这个末世的王朝一般，如流星般地爆发。
这王朝最后的烽烟中，张世杰也好，陆秀夫也好，文天祥也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支撑他们到最后的信念并不是想取胜，而是，想守护！
“我只是个宫女！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肮脏！我全身上下都是脏的！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到恶心！为了我这个肮脏的女人，你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苏颖像是不想再压抑这一切，发疯似地在大雨中声嘶力竭地朝苏焕大喊道。
谁知苏焕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坚定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大声道：
“你是苏颖！你和靖康，都是我的挚友！”
语气决绝的没有丝毫犹豫。
雨水早将苏颖的满头青丝和衣裳淋湿。
站在风雨肆虐的军船上，她看着苏焕，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混着雨水滚落。
她笑了，笑容中透发着幸福和无奈。
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两次，自己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幼时家人遭人屠杀，自己遭人凌辱，全身都是脏的，是啊，自己全身都是脏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脸面再存活于人世间，或许到了阎王那，也会被判落到修罗炼狱，饱受噩梦的摧残，直至洗刷尽自己身上的污垢。
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一个女子，不过是胜利者玩物，玩腻了便可肆意杀戮，毫无权利可言，可是，居然有个人愿意将自己当成挚友，用生命来保护自己
……
“好，好！”
苏颖左手捂着自己的嘴，轻声啜泣起来，点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见苏颖同意，苏焕也笑了，擦拭了自己面庞上的雨水后朝苏颖伸出了右手。
“我们去宋帝那，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苏颖含泪的目光看着苏焕，笑着点了点头，将右手朝苏焕的左手搭去。
然而就当两手要相碰之时，苏颖的脸色突然变成了惊恐，突然朝前一扑，将苏焕猛地推开了出去：“小心！”
苏焕只觉胸口被猛地一撞，一道温热的血线直接溅在了他的脸上。
当他站稳身子回过神来时，只看到苏颖正愣愣地站在原本他站的地方，右嘴角随着她的轻咳，咳出了血丝。
而她对面，是个刚将弓箭放下的元兵。
“苏焕，真的好谢谢你
……
”
苏颖双手地搭在穿心而过的箭矢上，一咬牙，猛地将满是鲜血的箭矢给拔了出来，风雨之中盛开了朵刺眼的血花。
化成血雾，被狂风暴雨卷散。
她不能再成为苏焕的累赘了，不能
……
“不要
…….
不要！”
悲愤的喊声在船上回荡。
苏焕猛冲而上搂住苏颖将倒的身躯，然而先前偷袭他的元兵也已挥着马刀冲了过来，一刀朝他的脑袋砍去。
马刀划破了雨幕带出了一道圆弧的寒光。
只听‘铿锵’一声脆响。
马刀，断了。
苏焕此时的目光简直比恶狼更可怕，右手紧握的唐刀没有丝毫缓顿，斩断马刀后直接斩下了元兵的右臂。
哀嚎之声还未出口，那元兵便被一脚踢中了下颚，牙齿崩碎带出了牙龈的血，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滚落在了远处的甲板上。
“苏颖，苏颖，没事的，没事的
…
”
切刃唐刀被倒插在甲板上，苏焕将苏颖的身子轻轻地放下，用力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想要给苏颖包扎伤口，但是未曾学过医理的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只得将直接将布捂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愤，恐惧还是难受，讲话都在语无伦次：“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去塞外，去江南，我们去敦煌看石窟，我带你去看兵马俑，这世上只有我知道，等我打完仗立了战功有了钱我就让人去挖，你一定会喜欢的，让你看看我们祖先的文治武功，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你一定不会再受到欺负了。”
苏颖嘴角里不断咳出着鲜血，她伸出了手搭上了苏焕的左脸，苍白的面庞还带着笑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宫女吗，其实那就是我，我说过，我到死都不会哭泣的。”
“这个世界好脏好脏，我已经一刻都不想呆了。”
苏颖刚说完又不停地咳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染红了她的衣裳。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说话了，你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苏焕将苏颖搂在了怀中，脸颊搭在她的额头上，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明明先前说好要保护的，说好一定不会让她死，自己什么都没做到，战阵面前懦弱怕死，没能跟岳靖康一起并肩到最后，直到现在，都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废物！真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咕噜咕噜的异响。
在苏焕怀中的苏颖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只见几个停顿，一口黑色的血直接咳在了苏焕的胸口上。
当苏焕拿开捂在她伤口的布时才发现，那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
元军南征以来，就从未停过使用毒箭，而今宋军被困十几日，物资匮乏医疗无继，只要被这毒箭沾到，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苏颖只觉自己身上像是有千万条毒蛇在咬着，难忍的疼痛让她胡乱地挣扎，而伤口被不断撕裂，鲜血流的更加的猛烈。
她的双眸，带着悲凉，也慢慢地染上了丝恐惧。
对生死漠然之人，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许只是还未遇到真正的亡难。
往昔的一幕幕瞬间涌入到了她的脑海中，假装的坚强与隐忍，戴了几年的面具，在这一刻，如同她的目光一般，被自己的本心击的粉碎。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
她不停地咳，黑色的血液不停地流，泪水从她的眼眶潸然滚落，声音带着哭腔：
“我爹娘说过，等我十三岁就给我找个好人家，把我打扮成漂亮的新娘嫁人，我要相夫教子，我也能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可是，都死了，都死了啊！我要活下去，我要把他们没来得及做的事都给一一做下去，我要把他们没活的时间都活下去啊
…….
禽兽！鞑靼都不是人！他们是禽兽！他们杀光了我的家人，杀光了我们村所有的人，他们把我们当奴隶一样糟蹋！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宰杀！我
…
我
……
”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焕紧紧地抱着已经咳的说不出话来的苏颖，捂着她的伤口，但是她的嘴角却不停地在溢出着黑血。
风雨之中，回荡着女子对着世界黑暗的控诉。
然而这个时代，又有谁能来倾听！？
国破家亡，山河崩碎，没有了国家庇护的民族，就会永远受人凌辱！
“苏焕
…
我好难受
…
快
…
帮我
…
”
失血过多的苏颖已经视线模糊，她全身难受地不停在苏焕怀里挣扎，她顺着感觉，双手环在了苏焕的后背，就这么抱着他，疼痛令她的声音与身体都在颤栗。
“我做不到
…
”
“求求你
…
快帮我
……
”
少女的声音，融在了风雨之中，悲凉与凄怆似十二月的风刀，能直接扎破别人的心。
苏焕仰着头，任风雨拍打着自己的面庞，他感到了无尽地冰冷，蔓延在他的全身，紧咬着自己的牙关，最终，还是抬起了右手，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轰隆
黑压的雨幕中划过了一道刺目的闪电，随之而来的震天雷声震碎了漫天的雨幕。
响声轰鸣，让短刃入肉之声变得那么的细不可闻。
滚烫的泪水融在了雨水中，从脸颊滚落，苏焕一咬牙，握着刃柄的右手猛地用力一转。
一阵火辣的刺痛从他后背传到了脑海中，那是指甲入肉的痛觉。
环在他后背的双手猛地一紧，随后无力地拍落满是血渍的甲板上，溅起了几串小小的血花。
跃起的血珠又被雨幕带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苏焕紧紧地抱着怀里那已无生气的苏颖，失声痛哭，仰天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海浪激涌，风雨肆虐，这时代中任何的呼唤都被掩盖。
黑压的天空一道闪电掠过，苏颖心口的那把匕首，浮动着黑红的流光。
雷声，又响了。
这一场雨，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
苏焕将苏颖轻放在甲板上，站起了身，拔出一旁地唐刀，低着头，一步步地走向还在甲板上不断哀嚎的元兵。
笔直的刀锋在甲板上拖行，带出磨耳的脆响。
那元兵只觉视野一黑，回神时，苏焕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双手紧握着唐刀高举。
此时的元兵终于看清了苏焕整个面庞，一直掩藏在缨盔阴影下的双眼，闪动着比刀芒还要更加可怕的光。
在元兵惊惧的目光中，刀锋猛地扎下。
苏焕像是疯了，通红的双眼遍布着血丝，瞳孔中倒映出染满鲜血的火光。
他发疯似地抽刀捅下抽刀捅下，鲜血在飞溅，那温热的感觉溅在他的脸上，激发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无道德拘束般的疯狂。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苏焕愤怒地大吼着。
烈焰中的哭泣，奔逃中的哀嚎，被赶下海时那眼光中的哀求，没有人手软，元军一路从北杀到南。
元兵在哀嚎，在求饶，直到最后鲜血堵住他的咽喉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是在不停地挣扎，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无数宋人曾经经受过的，在内心的恐惧绝望中被虐杀。
然而苏焕根本就没有停下，一直捅了几十刀，直到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肚子，胸口早已经被捅破，破碎的内脏和着鲜血，被暴雨冲刷而出，在甲板的血河中漂浮。
浑身溅满鲜血的苏焕站起了身，一脚踢开了脚下那残破不全的尸体，看着慢慢围向自己的十几个元兵，举起了手中的切刃唐刀。
刀锋中像是吞吐着凛冽的杀气，声音与他的目光般冰冷：
“你们，都该死！”
王朝日暮
“给我滚开！”
漫天风雨席卷，密集的雨幕打的人眼睛都生疼。
苏焕反手拔出了唐刀，锋利的刀身倒映着他愤怒地双眸，寒光划破雨幕，直接将挡在前面的一个元兵砍翻在地。
鲜血溅在了他的军衣上，但他却不如先前般惧怕。
在这个时代，懦弱只能躲在黑暗中哭泣等待别人来杀戮，既然已经退无可退。
那就，杀吧！
“你快走啊，苏焕，不然我们谁都走不掉！”
苏颖推开了又上前来要带自己一起走的苏焕说。
四周都是元兵，宋军已经溃散不堪，要是再带着自己，苏焕也会跟着自己一起被元军围住的。
“来，上天让我来到这里经历这场战争，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让我尽我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是你，这几个月来一直陪伴着我让我不孤单的也是你，我绝不会把你丢弃在这里任元军杀戮！！”
苏焕眼睛直视苏颖，语气从未如此坚定过，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逃避，逃避杀戮，逃避所有的一切，但是现在，逃避就意味着自己失去！
“我要带着你一起去宋帝那边，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宋帝！即使是用我的生命！”
既然无法再逃避，那便让自己勇敢的面对一次，即使要死，也要让自己十七岁的生命跟着这个末世的王朝一般，如流星般地爆发。
这王朝最后的烽烟中，张世杰也好，陆秀夫也好，文天祥也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支撑他们到最后的信念并不是想取胜，而是，想守护！
“我只是个宫女！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肮脏！我全身上下都是脏的！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到恶心！为了我这个肮脏的女人，你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苏颖像是不想再压抑这一切，发疯似地在大雨中声嘶力竭地朝苏焕大喊道。
谁知苏焕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坚定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大声道：
“你是苏颖！你和靖康，都是我的挚友！”
语气决绝的没有丝毫犹豫。
雨水早将苏颖的满头青丝和衣裳淋湿。
站在风雨肆虐的军船上，她看着苏焕，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混着雨水滚落。
她笑了，笑容中透发着幸福和无奈。
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两次，自己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幼时家人遭人屠杀，自己遭人凌辱，全身都是脏的，是啊，自己全身都是脏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脸面再存活于人世间，或许到了阎王那，也会被判落到修罗炼狱，饱受噩梦的摧残，直至洗刷尽自己身上的污垢。
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一个女子，不过是胜利者玩物，玩腻了便可肆意杀戮，毫无权利可言，可是，居然有个人愿意将自己当成挚友，用生命来保护自己
……
“好，好！”
苏颖左手捂着自己的嘴，轻声啜泣起来，点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见苏颖同意，苏焕也笑了，擦拭了自己面庞上的雨水后朝苏颖伸出了右手。
“我们去宋帝那，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苏颖含泪的目光看着苏焕，笑着点了点头，将右手朝苏焕的左手搭去。
然而就当两手要相碰之时，苏颖的脸色突然变成了惊恐，突然朝前一扑，将苏焕猛地推开了出去：“小心！”
苏焕只觉胸口被猛地一撞，一道温热的血线直接溅在了他的脸上。
当他站稳身子回过神来时，只看到苏颖正愣愣地站在原本他站的地方，右嘴角随着她的轻咳，咳出了血丝。
而她对面，是个刚将弓箭放下的元兵。
“苏焕，真的好谢谢你
……
”
苏颖双手地搭在穿心而过的箭矢上，一咬牙，猛地将满是鲜血的箭矢给拔了出来，风雨之中盛开了朵刺眼的血花。
化成血雾，被狂风暴雨卷散。
她不能再成为苏焕的累赘了，不能
……
“不要
…….
不要！”
悲愤的喊声在船上回荡。
苏焕猛冲而上搂住苏颖将倒的身躯，然而先前偷袭他的元兵也已挥着马刀冲了过来，一刀朝他的脑袋砍去。
马刀划破了雨幕带出了一道圆弧的寒光。
只听‘铿锵’一声脆响。
马刀，断了。
苏焕此时的目光简直比恶狼更可怕，右手紧握的唐刀没有丝毫缓顿，斩断马刀后直接斩下了元兵的右臂。
哀嚎之声还未出口，那元兵便被一脚踢中了下颚，牙齿崩碎带出了牙龈的血，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滚落在了远处的甲板上。
“苏颖，苏颖，没事的，没事的
…
”
切刃唐刀被倒插在甲板上，苏焕将苏颖的身子轻轻地放下，用力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想要给苏颖包扎伤口，但是未曾学过医理的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只得将直接将布捂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愤，恐惧还是难受，讲话都在语无伦次：“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去塞外，去江南，我们去敦煌看石窟，我带你去看兵马俑，这世上只有我知道，等我打完仗立了战功有了钱我就让人去挖，你一定会喜欢的，让你看看我们祖先的文治武功，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你一定不会再受到欺负了。”
苏颖嘴角里不断咳出着鲜血，她伸出了手搭上了苏焕的左脸，苍白的面庞还带着笑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宫女吗，其实那就是我，我说过，我到死都不会哭泣的。”
“这个世界好脏好脏，我已经一刻都不想呆了。”
苏颖刚说完又不停地咳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染红了她的衣裳。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说话了，你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苏焕将苏颖搂在了怀中，脸颊搭在她的额头上，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明明先前说好要保护的，说好一定不会让她死，自己什么都没做到，战阵面前懦弱怕死，没能跟岳靖康一起并肩到最后，直到现在，都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废物！真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咕噜咕噜的异响。
在苏焕怀中的苏颖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只见几个停顿，一口黑色的血直接咳在了苏焕的胸口上。
当苏焕拿开捂在她伤口的布时才发现，那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
元军南征以来，就从未停过使用毒箭，而今宋军被困十几日，物资匮乏医疗无继，只要被这毒箭沾到，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苏颖只觉自己身上像是有千万条毒蛇在咬着，难忍的疼痛让她胡乱地挣扎，而伤口被不断撕裂，鲜血流的更加的猛烈。
她的双眸，带着悲凉，也慢慢地染上了丝恐惧。
对生死漠然之人，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许只是还未遇到真正的亡难。
往昔的一幕幕瞬间涌入到了她的脑海中，假装的坚强与隐忍，戴了几年的面具，在这一刻，如同她的目光一般，被自己的本心击的粉碎。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
她不停地咳，黑色的血液不停地流，泪水从她的眼眶潸然滚落，声音带着哭腔：
“我爹娘说过，等我十三岁就给我找个好人家，把我打扮成漂亮的新娘嫁人，我要相夫教子，我也能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可是，都死了，都死了啊！我要活下去，我要把他们没来得及做的事都给一一做下去，我要把他们没活的时间都活下去啊
…….
禽兽！鞑靼都不是人！他们是禽兽！他们杀光了我的家人，杀光了我们村所有的人，他们把我们当奴隶一样糟蹋！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宰杀！我
…
我
……
”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焕紧紧地抱着已经咳的说不出话来的苏颖，捂着她的伤口，但是她的嘴角却不停地在溢出着黑血。
风雨之中，回荡着女子对着世界黑暗的控诉。
然而这个时代，又有谁能来倾听！？
国破家亡，山河崩碎，没有了国家庇护的民族，就会永远受人凌辱！
“苏焕
…
我好难受
…
快
…
帮我
…
”
失血过多的苏颖已经视线模糊，她全身难受地不停在苏焕怀里挣扎，她顺着感觉，双手环在了苏焕的后背，就这么抱着他，疼痛令她的声音与身体都在颤栗。
“我做不到
…
”
“求求你
…
快帮我
……
”
少女的声音，融在了风雨之中，悲凉与凄怆似十二月的风刀，能直接扎破别人的心。
苏焕仰着头，任风雨拍打着自己的面庞，他感到了无尽地冰冷，蔓延在他的全身，紧咬着自己的牙关，最终，还是抬起了右手，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轰隆
黑压的雨幕中划过了一道刺目的闪电，随之而来的震天雷声震碎了漫天的雨幕。
响声轰鸣，让短刃入肉之声变得那么的细不可闻。
滚烫的泪水融在了雨水中，从脸颊滚落，苏焕一咬牙，握着刃柄的右手猛地用力一转。
一阵火辣的刺痛从他后背传到了脑海中，那是指甲入肉的痛觉。
环在他后背的双手猛地一紧，随后无力地拍落满是血渍的甲板上，溅起了几串小小的血花。
跃起的血珠又被雨幕带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苏焕紧紧地抱着怀里那已无生气的苏颖，失声痛哭，仰天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海浪激涌，风雨肆虐，这时代中任何的呼唤都被掩盖。
黑压的天空一道闪电掠过，苏颖心口的那把匕首，浮动着黑红的流光。
雷声，又响了。
这一场雨，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
苏焕将苏颖轻放在甲板上，站起了身，拔出一旁地唐刀，低着头，一步步地走向还在甲板上不断哀嚎的元兵。
笔直的刀锋在甲板上拖行，带出磨耳的脆响。
那元兵只觉视野一黑，回神时，苏焕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双手紧握着唐刀高举。
此时的元兵终于看清了苏焕整个面庞，一直掩藏在缨盔阴影下的双眼，闪动着比刀芒还要更加可怕的光。
在元兵惊惧的目光中，刀锋猛地扎下。
苏焕像是疯了，通红的双眼遍布着血丝，瞳孔中倒映出染满鲜血的火光。
他发疯似地抽刀捅下抽刀捅下，鲜血在飞溅，那温热的感觉溅在他的脸上，激发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无道德拘束般的疯狂。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苏焕愤怒地大吼着。
烈焰中的哭泣，奔逃中的哀嚎，被赶下海时那眼光中的哀求，没有人手软，元军一路从北杀到南。
元兵在哀嚎，在求饶，直到最后鲜血堵住他的咽喉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是在不停地挣扎，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无数宋人曾经经受过的，在内心的恐惧绝望中被虐杀。
然而苏焕根本就没有停下，一直捅了几十刀，直到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肚子，胸口早已经被捅破，破碎的内脏和着鲜血，被暴雨冲刷而出，在甲板的血河中漂浮。
浑身溅满鲜血的苏焕站起了身，一脚踢开了脚下那残破不全的尸体，看着慢慢围向自己的十几个元兵，举起了手中的切刃唐刀。
刀锋中像是吞吐着凛冽的杀气，声音与他的目光般冰冷：
“你们，都该死！”
贺朝酒后上哭谢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