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让她降落.8

【合欢】
 
待那妇人同那小姑娘行远后,只剩谢嫣然怅然若失的站在那巷子里,不知为何觉着有些无奈甚至无能为力,有些接不上气,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本就是个莫名其妙遇见的人,随口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却像当了真般相信,胸口有些闷,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想扶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子。突然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那些他冷冰冰的模样,一幕幕又翻涌而至,压的她喘不上气,断舍离,谈何容易。
只有些无助的蹲在了地上,环了身子,任由那眼泪大滴大滴砸在石板路上,真是觉着委屈又矫情,即便如此,纵天命不顾,谢嫣然也只想同他在一起,仅此而已。
楚将军寻到人时,被眼前的场景一惊,这巷子里也没旁人,谢嫣然只蹲在那哭,恐她遭人欺负,受了委屈忙问:“谁惹了你?磕着碰着了?”示意了跟来的人朝巷口追过去,继而哄这大小姐。
听是楚将军来了,谢嫣然泪更是止不住了,越发难受,也不说话,那眼睛含着泪,好好的瞧着楚将军,伸手揽着楚将军哭的更猛了些,那楚将军不知原由,又慌又怕,不知如何安抚,只好等她情绪稍平了些,接她去了白府。忙唤了府中丫头好生守着她,若是饿了倦了,仔细照看着,骑了匹快马,匆匆入了宫门。
待入宫见到北堂墨染时,太医正与他把脉。虽是一场风寒,病去如抽丝,也拖了好些时候。楚将军也顾不上行礼,匆忙道出今日谢嫣然这有些蹊跷的举止,听是谢嫣然的事儿,北堂墨染下意识抽了那还在号脉的手。抬了眼,见楚将军如此急迫,怕这丫头真是受了什么委屈,忍着不说,白白惹人心惊。皱了眉头又无可奈何:“就该白日里也下了严令拘着。”
也顾不上披件衣服,着了常服提了步子,急急朝白府赶去。赶至白府时,身上着了些凉意,见那丫头正坐在亭中,眼神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小荷也不在,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儿,惹的北堂墨染心绪万千,像被人打了一拳般。只想知道她发生了何事。
白府的下人见是宸王到了,识趣的退了下去,北堂墨染行至她身畔,,瞧见她好看的眼睛哭的红肿,额间的花钿有些乱了,妆也花了几分,脸上的泪痕未干,像个小花猫一般。神色有些复杂,许是心疼,定了定神正欲唤她的名字,亭中那女子瞧见他来了,不分由说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拥抱同她要和他告别那日来的一般猝不及防,只那日有些怅然且决绝,今日却不同了,她拥的极紧,像是怕失去珍宝一般。心下更是不明,今日到底如何,惹的怀中的女子如此慌乱,他只由着她拥着,轻拍她的背,哄着:“别怕,我来接你回家。”听到他如此说,谢嫣然只拥的更紧些有些哽咽道:“我有话问你,且只问这一次,想好了,在答我。”她这话回的极莫名,前言不搭后语,问的他有些懵了,扶了她的身子,疑道:“何事?”
谢嫣然还未有放开他的意思,只拥在他怀里,同他一般定了定心思,缓缓道:“王爷病中说的话,可作数?”那姑姑的话,像是挑拨一般刻进了谢嫣然的心,可旁人都不知晓他同她经历了什么,她对他又是何种难以割舍的情谊,假若能轻易的:断舍离,也不至于拖至今日这般放不下了。可那话却也像给了谢嫣然勇气一般,纵使天命不顾,那又何惧,若身旁换了他人,捡的一条命,亦满是遗憾,一生短暂,若还能放手一搏,亦别空留悔恨。
北堂墨染心下了然几分,自她不躲着他开始,清醒,宿醉,旁敲侧击都想知晓他对她的心思,从前都是她在追着,问着,如今,所有的话,该由他来讲才是。依是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畔试探:“嫣然今日是见了什么人吗?”平日里的谢嫣然躲他都还来不及,怎会有今日勇猛的样子?见她不答话,亦怕她等急了,也不想在拖延,带了几分郑重问道:“嫣然可愿嫁我?”于北堂墨染而言,没有比执手白头,更好的从头再来的法子了。舍下前尘往事,或才可柳暗花明。
那几个字带着几分郑重,或有几分期许,更有几分从前没有的暖意。如初秋的风一般吹入了谢嫣然的耳中。现下懵的许是拥着宸王的谢嫣然了,欢喜几分,疑惑几分,缥缈且不真实。她松开了拥着北堂墨染的手,退了些距离,胡乱用袖子抹了下脸,试图掩饰她复杂的情绪。
北堂墨染见怀中的女子松了手,还是沉默,又退了些,有些不明,瞅着她那张千变万化的脸,忽而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一般,又言:“无关朝政,无关欠疚,是我,想同你从头来过。”从前是怕辜负了她的情谊,如今是不愿让她等的太久。
谢嫣然今日鼓起勇气,有几分是世家小姐的骨气,天命奈我何,有几分是想晓得,许多年了,到底值不值得。即便北堂墨染话中已有几分情谊,还是心有所顾,思衬了片刻迎了他的目光,不在逃避。同样带了几分郑重:“从前这段情是我自欺欺人,且甘之如饴。哄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可我发现,我在乎,在乎这黄道国的悠悠之口,也在乎你待我的心,如今,我不愿欺骗自己,今日你求娶的,是丞相家的千金,是我,谢嫣然。”
丞相之女几个字咬的极重,她是知道的,人心尚有千面,千难万险,若只有情这一条路,断然是行不通的。
北堂墨染眸中升起几分诧异,她好像是真的长大了许多,看来真是有许多他不了解的地方。亦未想到谢嫣然竟如此通透,谢相对这女儿也是悉心教导了。如今也会用这家世筹码为谋了。
不在多言只往前,牵了她的手,抬手温柔顺了顺她有些乱了的发,稳了稳那有些松的珠钗,看着整齐了些,装作正经道:“嗯,这才有几分谢家千金的模样。”
谢嫣然无法在装作严肃,眉眼间那些愁容,惊惧,怅然,还有那颗有些戒备的心都在他为她理好发髻时,被温柔的梳理收藏,取而代之的是那掩不住的笑意,随即破涕为笑,有些呆呆的问他:“宸王殿下,那我何时才能回府?”掌心同他轻握,加了些询问调皮的缩了手心,似是在撒娇,看着她笑了,轻点了她的鼻尖,言语满是温柔:“新娘当然要从母家出府才是。”
那日城中合欢花一夜开了好些,随着风起,像是下场了绮丽的雨,本觉着是场妖异,原是主大喜,携了谢嫣然离了白府,北堂墨染同谢嫣然走在回谢府的路上,街上早早就点了灯,将路照的明亮,小贩吆喝着吃食荷包,书生佳人在桥上互诉衷肠,孩童拿着花灯相互嬉闹。
只听北堂墨染瞧着那几个孩童,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谢嫣然凑了耳朵想听的清些,原他是在讲:“哥哥抢了我的花灯,我不依。”她只觉好笑,这北堂墨染在外之名冷傲,手段凌厉,私下里,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那些极美好的日子,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上一暖,满是笑意。
行至谢府,待管家开了门,见是小姐同宸王,几分惊讶忙唤了起来:“老爷,小姐回来了。”谢相听是谢嫣然回来了,急急朝府门去,瞧见宸王同女儿一起回府了,又看到女儿手中拿着个兔子花灯,笑意盈盈,已然明了,执礼道:“小女顽劣,殿下辛苦了。”
此时北堂墨染回了复而又行一大礼,极恭谨:“丞相言重了,嫣然回府是应当的,待过些时日,本王欲向丞相求娶令嫒。”谢相哪里知道这宸王会突然行这大礼,也未曾想今儿会提这婚事。忙扶了他起来:“殿下折煞老臣了,快先起来。”并未正面回了他的意:“王爷今日怎未带尚羽出来,已是秋日了,仔细着身子。”
遣了人传了尚羽来,只吩咐:“尚羽来了?好好照看你家王爷,老夫瞧着王爷面色差的很。”尚羽有几分邀功的意思,扬了声回了话:“王爷听闻谢小姐受了惊吓,匆忙便出来了。”自是忽视了北堂墨染轻声咳嗽的小动作,谢相许是有几分欣慰,拍了尚羽的肩,笑言:“小孩真真是长大了啊。”
谢相自是不留北堂墨染在府上了,只寻了件玄色披风亲给这宸王殿下系上,又让管家取了些冰糖雪梨,嘱咐尚羽回去让太医入了药,滋补些。
尚羽大包小包提着谢相的心意,刚同宸王刚出相府还没几步。北堂墨染先是吩咐了尚羽让清思殿的宫人整理谢嫣然的物件,送小荷回府,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神色严肃:“务必查清楚今天嫣然见了何人。”今儿她情绪有些过激了,她是从不会如此的,至少在他的了解中,今儿不仅仅是受了惊吓,若是挑唆呢?也未可知。正道中人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存心,岂不是埋下些祸患。
谢嫣然同楚将军出宫后,小荷就心神不宁的,总不见人回来,自她同小姐入宫后,好些时候都是守着这空荡荡的清思殿,这时辰已经不早了,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在过了些时候,像是瞧见殿门有人引了灯过来,小荷才松了口气,总是回来了,忙拿了衣物迎了上去,正要唤:“小姐,你… …”来的人却是尚羽,除了几个随从。身后也在无他人了。
这小荷真是半分没学到谢小姐的端庄持重啊,尚羽瞧着小荷那张有些惊讶的脸,还没开口,那小丫头一把抓了他的手,急吼吼的问:“小姐呢?”尚羽被小荷的手这么一抓,脸上似是浮起了一丝红晕,干咳了一声。且看她真是有些急了,也觉着有趣,存心逗她,也未拂了她的手,只朝殿内吩咐:“你们且将谢小姐的东西收拾好。”
收拾东西,这是又要去哪儿,又带了几分惊色,上辈子真是造了什孽?小荷都快哭了,又问:“尚羽?说话啊?”见他还是不说话,怎么和这宸王殿下一个模样,闷葫芦一个?左右扯着他晃了起来,这尚羽被小荷晃的有些头晕,忙止了她的动作,揉了揉有些晕的头,无奈道:“你家小姐回府了,殿下命我明日来接你回去。”
听着尚羽如此说,小荷一颗心才落了地,这才松了抓着尚羽的手,恍若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退了些距离。可又有些疑惑,这宸王殿下怎么突然就放小姐回府了,正想开口问,见她满面愁云。尚羽忙止了她的声儿:“小荷姑娘,明日,明日我在同你讲,你..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留了。”尚羽也不知是怎么了,携了随从,匆忙离了清思殿,小荷也觉着有些奇怪,平日这尚羽,很是妥帖,今日怎么有些磕磕巴巴的。
待尚羽小荷回到府上时,谢嫣然正在庭院里打着如意结,瞧着小姐无事,忙跑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谢嫣然的怀里,嚅嚅道:“听尚羽说小姐受了惊吓,小姐还好?”又拉着她左瞧右瞧,:“可是磕着碰着了?”见小荷这反应,谢嫣然噙了笑,扯了她坐下,柔声道:“无碍。”小荷这才静了几分,正同小荷说着话,全然未顾尚羽还在一旁立着,尚羽在旁执礼言:“小荷安然回府,小姐的物件也到了,那尚羽告退。”
吩咐了人好生送尚羽出去,谢嫣然原原本本将那日的事儿于小荷讲了,小荷惊了声,正大声想说些什么,她只一把捂住了小荷的嘴,噤了声:“我本是不信命的,听过便忘了。”小荷瞧着自家小姐这样,又知宸王同小姐多年不易,也不在多说什么了,只回:“那我去瞧瞧小姐的东西可有遗漏。”
谢嫣然在亭中无聊的把玩着自个打的如意结,想着那日归还北堂墨染的佩带,脑子里不知怎的闪了那日抢的那玉佩,提了步子进了房中,同小荷一起查点起来,只在那妆匣里,瞧见那九曲扣静静的躺在那底层,松了口气,将那玉佩拿在手里细细瞧着,那九曲扣只缠了寻常的带子,拿在手心把玩正好,可这玉佩贵重,触手生温。不小心摔了如何是好,又忙至亭中,在那些中选了条刚打好的银色如意结,绑在了那九曲扣上,亦觉着有些单调,寻了条缀了明珠的璎珞,同如意结一起配在那玉佩上。这才是正好嘛。
瞧着自家小姐对着玉佩极是上心,以为是真是喜欢,也只夸:“小姐真是好心思。”那谢嫣然哪里是喜欢那玉佩,只不知怎么想起了那日在听音阁的事儿,那公子对这玉佩很是宝贝,那定是极重要的物件,可这几日,那公子像销声匿迹般没了消息。也不知姓甚名谁,该如何去寻。
谢嫣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携了小荷就出了谢府,以前皇后带她来过一个小酒馆,那酒馆的老板人缘甚好,那小酒馆虽不出名,生意却极佳,往来访客众多。也几分藏龙卧虎之意。不如去打听打听,许能问道些什么。待到那酒馆,谢嫣然只吩咐了那小厮取最好的酒来,在请你家公子出来,只说是谢小姐来了。
那杨展在楼上就瞧见这谢小姐匆匆携了个婢女来了他这小酒馆,也不知有何事,总不是来喝酒的罢。这探子昨日已上了书信,这谢小姐马上就是这宸王妃了,总怠慢不得,忙自个取了那酒于她乘上,且行了礼,立于她身侧也未落座,含了笑开了口:“小姐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那谢嫣然也不同他多话,只从袖间拿出一雕花盒子,推了盖子,那九曲扣静静的躺在盒中,不同的是缠了银丝如意结嵌了明珠璎珞,更显富贵。将那盒子推至杨展身前,杨展一瞧,总是明白那日修明为何会来这小酒馆,打听这谢小姐的事儿了,原是有了银丝结衬了宝玉的缘分在,可这缘分,修明恐是无福消受了。
杨展眸中有几分深意,倒了杯酒推至谢嫣然面前。藏了情绪等着这谢小姐要说什么。
谢嫣然只带了几分询问的意思:“杨老板这儿消息灵通我是知道的,前几日在街上拾到这玉佩,我瞧着贵重,丢了的人定要着急了。”谢嫣然是不怎么会说谎的,且也不愿透露更多消息,杨展见她话中半真半假,揶揄道:“小姐的意思是。”眼波流转递一眼神于小荷,小荷会意,拿了包银子置于桌上,谢嫣然带了些笃定:“那这玉佩便交于杨老板了?”
那杨展爽快收了银子,倒了杯酒,郎然回话:“谨遵小姐吩咐。”见谢嫣然起身欲走,那杨展收了玉佩,进了内厅取了些合欢,既已同宸王有了婚约。这修明,谢小姐还是离远些为妙。上前拦了她的路,又言:“送于小姐,恭祝小姐岁岁合欢。”那谢嫣然见他如此,起了些疑,她同宸王的事还未昭告天下,他怎知道岁岁合欢?杨展同他那小酒馆,果真不那么简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