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西域记》第五章【CK2小说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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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王师东归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五）
“大历五年秋，沙州刺史王军戈伐回鹘，克胡咄葛部，入单于城，以报洛阳之役。
六年夏，牟羽可汗回师。秋，与伊州刺史王君阁盟与大圣山，军戈送可汗妻女于单于城。
初，军戈入单于城，与荣王女西狩于貊歌息讫部，荣王女为可敦，回纥号为小宁国公主，其女年幼不服水土，染病于乌德犍山，葬黠嘎斯。
公主亦病，归回纥三日薨，次月，回纥遣使律支达干等来朝告丧，并上疏参沙州刺史本，废朝三日，帝询沙州刺史之罪，礼部曰‘断无此疏’，故罢。
或曰少宁国公主女未卒，乃公主托于军戈，是为军戈养女王诗儿。”
——截选自《古本敦煌实录辑佚》[1]
当年大军出发时的豪情壮志，现在灰头土脸的军戈回想起来只觉羞耻。
好在军队没有太大损失，牺牲的战士们抚恤金也已从回纥那里拿回来，活着的也拿到了满意的战利品，剩下的都给还回回纥贿赂他们官员了。
当然，在内部宣传上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后安西的老百姓听到的是他们的老大重创了邪恶的回纥，大大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对于士兵们来说，他们的确是打了胜仗——人没死多少，东西拿了不少。
既然如此宣传，自然要有凯旋回师的欢迎仪式，伊州刺史亲自到城外迎接。只是祝贺的话语在他们两个明白人耳中显得有些讽刺。
“好啦好啦，也别太沮丧了，虽然没能以攻为守，但至少保证了几年的安宁不是吗？”伊州刺史苦笑道。
两位刺史并驾齐驱在前，身后跟着阿吉与駮儿。阿吉已是怀胎十月，不日就将临盆，自然不可能让她骑马，所以駮儿在阿吉的车里陪她聊天。为了安全起见队伍前进地也是非常缓慢。因伊州刺史与沙州刺史的关系，他们的女眷之间也是闺蜜好友，此次阿吉偷偷溜去军中，现在自然要被使劲揶揄。
“话说，这是俘虏来的侍女吗？好像是汉人啊。”阿吉出去时只带了一个侍女，现在回来有了两个，新的那个似乎年龄也太小了，十岁都不到的样子。
阿吉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这是小宁国公主的女儿，靠诈死带回来的，一定要保密啊。”
“你们胆子真大。”駮儿有些吃惊，“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没呢，还不知男孩女孩。”阿吉轻抚肚子，满是母爱光辉，“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不过军戈说他更喜欢女孩呢，也不知是不是安慰我，汉人不是很注重家族传承嘛？”
“也是会有特例的嘛。”駮儿笑道，“比如我家那位也说打死不要儿子只要女儿呢。”
队伍进了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的呼声由低变高，渐渐盖住了她们的说话声。
军戈对士兵们说可以解散了，他们在外征战了一年，总算回到了家归心似箭，道路边看到家人就离队团聚，还没看到的就自觉跟在军戈后面，保持着队伍。
大部分士兵来自农民百姓，可以算是军民融合了，军心与民心，都在两位州刺史的英明领导下紧密团结在他们的周围。
班师后的第三天，军戈的夫人阿吉给军戈生下了一个女儿。恰好小宁国公主的女儿叫诗儿，于是军戈便决定给他自己的女儿用诗经起名。诗经开篇《关雎》，孔子曾评价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整部诗经里唯一作出具体评价的作品。风之始也，诗之始也，取名也取《关雎》章节之始，“就叫雎儿吧。”军戈如是说道。
男从易，女从诗的命名传统由此开始
看到军戈真的很喜欢女儿，他夫人虚弱地微笑道：“王雎儿吗？好名字。”
阿吉是西域焉耆国的长公主，焉耆国王听说他妹妹要生孩子了，也派了使者前来，见到是女儿略有些失望，但也上前祝贺。
当天下午，军戈设宴款待焉耆使者与伊州刺史等两州官员，席间大家一起向军戈贺喜，气氛在谈笑风生间十分融洽。
酒喝得正酣，一名侍从来到军戈耳边小声低语，军戈原本的满面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除了伊州刺史之外的众官员不明所以，但见军戈没说什么想必不是有外敌入侵之类的，便也没问。
之后大家逐渐挨个离席，只留下伊州刺史与军戈。军戈屏退左右，和伊州刺史说了小宁国公主的死讯。
“唉，我觉得小宁国公主的死你要负责任啊。”伊州刺史对军戈道。
“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军戈一愣，“我和公主可没有发生什么……”
“是吗？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在回纥生活也快习惯了，如果没有你，就不会勾起她的思乡之情了，现在又怎么会……”
“……”
“对了，说起来……”伊州刺史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景荆这个人怎么样？”
景荆是军戈手下的沙州长史，为人聪敏好学，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在州县里有不小的名声，之前敦煌县令景日安跟着军戈去打仗，敦煌县及沙州的事物都交给了他，挺受军戈重用。景氏是敦煌的大家族，分支众多，景日安与景荆也算是远房亲戚。
而且他还对医术有所钻研，平日里大家谁有个感冒风寒什么的都去找他，所以人缘也不错。
“呃？景荆吗？挺不错的啊，为什么突然说起他？”
“Emmmmm……”军戈斟酌着怎么说才不显得自己在打小报告，“我觉得吧，他这个人聪明是聪明，但有些这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纸上谈兵了。”算了懒得斟酌了。
“哦？”军戈眉毛一挑，“为什么这么说呢？”
“之前不是征粮嘛。”伊州刺史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本来以我们和景家的关系，拿到预计的粮草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景荆仗着自己是景家人，觉得在这件事上有优势——可能想要表现一下自己——非要多征五成，结果把我们和景氏的关系搞僵了，其他大户也觉得我们出尔反尔贪得无厌，现在敦煌县里难免都对我们有点怨言了。”
“啊？！还有这事！”
“不过他出发点应该还是好的吧……”伊州刺史道，“所以我说他有些自命不凡。”
“唉，烦死了。”军戈也灌了一大口酒，“还是打仗爽，这些破事真不想管。”
“你当我想管啊。”伊州刺史和军戈又碰了一杯。
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若是这一天的雨，是血红的，那就有些惊悚了。
天上下血雨这一现象，在东西方典籍与历史上都有记载或发生。至于其原因，现代科学的解释有很多种，比如红色的沙子、鸟类的尸体等等，但对古代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让人惊恐的异象。
“王兄，我们该怎么跟百姓说呢？”虽然军戈也不清楚其中原理，但他第一反应是如何控制舆论。
伊州刺史没有答话，沉思半响后缓缓吐出几个字：“焉耆国左都尉鹿抓慕课勾结鄯善谋逆篡位，杀焉耆王龙氏满门，上天责令沙州刺史王军戈为其妻兄复仇。”
“啊？！你是说……”
不久前传来的消息，军戈夫人阿吉的娘家焉耆国改朝换代了。阿吉的兄长龙如林[i]
被杀，篡夺王位的是焉耆左都尉——也就是当年阻止焉耆出兵援助军戈的鹰钩鼻——鹿抓慕课。
焉耆国的习俗缺乏中原那样的礼仪尊卑，国王的威望并不高，阿吉的兄长因为太过信任部下结果被近臣所杀，并且篡位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龙氏满门，现在龙氏只剩阿吉一人，而她的夫君军戈自然就有了焉耆国的弱宣称。
军戈夫人得知此消息以来一直悲痛不已，尤其焉耆国有死人火化的习俗，那鹿抓慕课居然将她兄长的骨灰扔进湖里，死无全灰[ii]
。不仅如此，鹿抓慕课居然还霸占了龙如林的妻子——也就是阿吉的嫂子——做奴婢，是可忍孰不可忍。
鄯善是目前西域最强的势力，在焉耆国内乱之时也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些，意图扩大势力，如今军戈与焉耆相隔千里无法企及，但鄯善就在眼前。
“出兵鄯善，若能胜，则诸国必然震恐，西域可定也，君无疑矣！”
[1] 此书纯属杜撰
[i]《悟空入竺记》
[ii]“焉耆国……其王姓龙……死者焚之”《隋书·列传第四十八》“其王姓龙，即前凉张轨所讨龙熙之胤……无纲纪法令”《周书·列传第四十二》
第五章——王师东归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五）
“大历五年秋，沙州刺史王军戈伐回鹘，克胡咄葛部，入单于城，以报洛阳之役。
六年夏，牟羽可汗回师。秋，与伊州刺史王君阁盟与大圣山，军戈送可汗妻女于单于城。
初，军戈入单于城，与荣王女西狩于貊歌息讫部，荣王女为可敦，回纥号为小宁国公主，其女年幼不服水土，染病于乌德犍山，葬黠嘎斯。
公主亦病，归回纥三日薨，次月，回纥遣使律支达干等来朝告丧，并上疏参沙州刺史本，废朝三日，帝询沙州刺史之罪，礼部曰‘断无此疏’，故罢。
或曰少宁国公主女未卒，乃公主托于军戈，是为军戈养女王诗儿。”
——截选自《古本敦煌实录辑佚》[1]
当年大军出发时的豪情壮志，现在灰头土脸的军戈回想起来只觉羞耻。
好在军队没有太大损失，牺牲的战士们抚恤金也已从回纥那里拿回来，活着的也拿到了满意的战利品，剩下的都给还回回纥贿赂他们官员了。
当然，在内部宣传上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后安西的老百姓听到的是他们的老大重创了邪恶的回纥，大大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对于士兵们来说，他们的确是打了胜仗——人没死多少，东西拿了不少。
既然如此宣传，自然要有凯旋回师的欢迎仪式，伊州刺史亲自到城外迎接。只是祝贺的话语在他们两个明白人耳中显得有些讽刺。
“好啦好啦，也别太沮丧了，虽然没能以攻为守，但至少保证了几年的安宁不是吗？”伊州刺史苦笑道。
两位刺史并驾齐驱在前，身后跟着阿吉与駮儿。阿吉已是怀胎十月，不日就将临盆，自然不可能让她骑马，所以駮儿在阿吉的车里陪她聊天。为了安全起见队伍前进地也是非常缓慢。因伊州刺史与沙州刺史的关系，他们的女眷之间也是闺蜜好友，此次阿吉偷偷溜去军中，现在自然要被使劲揶揄。
“话说，这是俘虏来的侍女吗？好像是汉人啊。”阿吉出去时只带了一个侍女，现在回来有了两个，新的那个似乎年龄也太小了，十岁都不到的样子。
阿吉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这是小宁国公主的女儿，靠诈死带回来的，一定要保密啊。”
“你们胆子真大。”駮儿有些吃惊，“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没呢，还不知男孩女孩。”阿吉轻抚肚子，满是母爱光辉，“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不过军戈说他更喜欢女孩呢，也不知是不是安慰我，汉人不是很注重家族传承嘛？”
“也是会有特例的嘛。”駮儿笑道，“比如我家那位也说打死不要儿子只要女儿呢。”
队伍进了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的呼声由低变高，渐渐盖住了她们的说话声。
军戈对士兵们说可以解散了，他们在外征战了一年，总算回到了家归心似箭，道路边看到家人就离队团聚，还没看到的就自觉跟在军戈后面，保持着队伍。
大部分士兵来自农民百姓，可以算是军民融合了，军心与民心，都在两位州刺史的英明领导下紧密团结在他们的周围。
班师后的第三天，军戈的夫人阿吉给军戈生下了一个女儿。恰好小宁国公主的女儿叫诗儿，于是军戈便决定给他自己的女儿用诗经起名。诗经开篇《关雎》，孔子曾评价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整部诗经里唯一作出具体评价的作品。风之始也，诗之始也，取名也取《关雎》章节之始，“就叫雎儿吧。”军戈如是说道。
男从易，女从诗的命名传统由此开始
看到军戈真的很喜欢女儿，他夫人虚弱地微笑道：“王雎儿吗？好名字。”
阿吉是西域焉耆国的长公主，焉耆国王听说他妹妹要生孩子了，也派了使者前来，见到是女儿略有些失望，但也上前祝贺。
当天下午，军戈设宴款待焉耆使者与伊州刺史等两州官员，席间大家一起向军戈贺喜，气氛在谈笑风生间十分融洽。
酒喝得正酣，一名侍从来到军戈耳边小声低语，军戈原本的满面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除了伊州刺史之外的众官员不明所以，但见军戈没说什么想必不是有外敌入侵之类的，便也没问。
之后大家逐渐挨个离席，只留下伊州刺史与军戈。军戈屏退左右，和伊州刺史说了小宁国公主的死讯。
“唉，我觉得小宁国公主的死你要负责任啊。”伊州刺史对军戈道。
“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军戈一愣，“我和公主可没有发生什么……”
“是吗？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在回纥生活也快习惯了，如果没有你，就不会勾起她的思乡之情了，现在又怎么会……”
“……”
“对了，说起来……”伊州刺史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景荆这个人怎么样？”
景荆是军戈手下的沙州长史，为人聪敏好学，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在州县里有不小的名声，之前敦煌县令景日安跟着军戈去打仗，敦煌县及沙州的事物都交给了他，挺受军戈重用。景氏是敦煌的大家族，分支众多，景日安与景荆也算是远房亲戚。
而且他还对医术有所钻研，平日里大家谁有个感冒风寒什么的都去找他，所以人缘也不错。
“呃？景荆吗？挺不错的啊，为什么突然说起他？”
“Emmmmm……”军戈斟酌着怎么说才不显得自己在打小报告，“我觉得吧，他这个人聪明是聪明，但有些这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纸上谈兵了。”算了懒得斟酌了。
“哦？”军戈眉毛一挑，“为什么这么说呢？”
“之前不是征粮嘛。”伊州刺史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本来以我们和景家的关系，拿到预计的粮草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景荆仗着自己是景家人，觉得在这件事上有优势——可能想要表现一下自己——非要多征五成，结果把我们和景氏的关系搞僵了，其他大户也觉得我们出尔反尔贪得无厌，现在敦煌县里难免都对我们有点怨言了。”
“啊？！还有这事！”
“不过他出发点应该还是好的吧……”伊州刺史道，“所以我说他有些自命不凡。”
“唉，烦死了。”军戈也灌了一大口酒，“还是打仗爽，这些破事真不想管。”
“你当我想管啊。”伊州刺史和军戈又碰了一杯。
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若是这一天的雨，是血红的，那就有些惊悚了。
天上下血雨这一现象，在东西方典籍与历史上都有记载或发生。至于其原因，现代科学的解释有很多种，比如红色的沙子、鸟类的尸体等等，但对古代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让人惊恐的异象。
“王兄，我们该怎么跟百姓说呢？”虽然军戈也不清楚其中原理，但他第一反应是如何控制舆论。
伊州刺史没有答话，沉思半响后缓缓吐出几个字：“焉耆国左都尉鹿抓慕课勾结鄯善谋逆篡位，杀焉耆王龙氏满门，上天责令沙州刺史王军戈为其妻兄复仇。”
“啊？！你是说……”
不久前传来的消息，军戈夫人阿吉的娘家焉耆国改朝换代了。阿吉的兄长龙如林[i]
被杀，篡夺王位的是焉耆左都尉——也就是当年阻止焉耆出兵援助军戈的鹰钩鼻——鹿抓慕课。
焉耆国的习俗缺乏中原那样的礼仪尊卑，国王的威望并不高，阿吉的兄长因为太过信任部下结果被近臣所杀，并且篡位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龙氏满门，现在龙氏只剩阿吉一人，而她的夫君军戈自然就有了焉耆国的弱宣称。
军戈夫人得知此消息以来一直悲痛不已，尤其焉耆国有死人火化的习俗，那鹿抓慕课居然将她兄长的骨灰扔进湖里，死无全灰[ii]
。不仅如此，鹿抓慕课居然还霸占了龙如林的妻子——也就是阿吉的嫂子——做奴婢，是可忍孰不可忍。
鄯善是目前西域最强的势力，在焉耆国内乱之时也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些，意图扩大势力，如今军戈与焉耆相隔千里无法企及，但鄯善就在眼前。
“出兵鄯善，若能胜，则诸国必然震恐，西域可定也，君无疑矣！”
[1] 此书纯属杜撰
[i]《悟空入竺记》
[ii]“焉耆国……其王姓龙……死者焚之”《隋书·列传第四十八》“其王姓龙，即前凉张轨所讨龙熙之胤……无纲纪法令”《周书·列传第四十二》
第五人格园丁被下了药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