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瑶心

蓝曦臣已有几日未梦到金光瑶了。
这几日他总是梦到从前种种。梦到他和阿瑶一同赏过的戏，梦到他与阿瑶一同听过的书，梦到他与阿瑶一同走过的路。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唯他一人。
今日亦是如此。
梦境之中。
蓝曦臣今日所处之地是在寒室。
桌案上置有一琴，想来，大抵是蓝曦臣教金光瑶习琴的那些日子。
蓝曦臣静静的注视着周遭熟悉无比的一切，心中空落落的。
半晌，他才拂袖敛衣，于桌案旁坐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抚琴弦，发出几个寂寥的音符。自顾自道：
“阿瑶，你若再不归，你托我种在云深不知处的金星雪浪花期就要过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少年低低笑了声，道：
“过了便过了，金星雪浪哪有二哥好看。”
蓝曦臣抚琴的手指一顿，缄默片刻，才缓缓抬头，略有些责备道：
“阿瑶已是三日不来二哥梦中了。”
金光瑶脚步顿了顿，表情僵硬了一瞬，手指不自然的弯曲起来，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蓝曦臣没等到金光瑶的回答，心中愈发委屈，面上却是淡淡的，抬头道：
“莫不是找了别家小姑娘，将二哥忘的干净了？”
金光瑶头一回见蓝曦臣如此这般，忍不住心生调戏之意，便走到桌案旁，依着蓝曦臣坐下，一手勾起蓝曦臣下巴，一手撑额，看着蓝曦臣有些委屈的双眼，道：
“二哥可是吃味了？”
蓝曦臣不语，耳根微微发红。
金光瑶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心生欢喜。往蓝曦臣边上挪了挪，二人挨得更近。
金光瑶勾住蓝曦臣脖颈，迫使他低了低头，这才笑着附到蓝曦臣耳朵旁道：
“二哥大可不必，那些莺莺燕燕怎能比得上风度翩翩的泽芜君呢？阿瑶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二哥的。”
金光瑶虽是笑着，眼神却是认真无比。
蓝曦臣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原来，阿瑶竟也会说这讨人欢喜之言。”
金光瑶伴装委屈，撇撇嘴：
“二哥不喜欢么？阿瑶琢磨了好些时间呢。”
蓝曦臣笑的弯了眉眼，道：
“阿瑶的一切，二哥都喜欢。”
金光瑶闻言，心中顿生欣喜，正欲接话，耳旁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若再拖下去，便办不成了。”
金光瑶脸色倏的苍白了，握着蓝曦臣的手指缩了一下，微微颤抖。
蓝曦臣发觉不对，忙问道：
“阿瑶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说着便要伸手去探金光瑶的脉象，却被金光瑶拂开了手。
蓝曦臣面色焦急：
“阿瑶连二哥也要瞒着么？”
金光瑶却只是笑着摇头，道：
“二哥，你该知道的，阿瑶此生，最喜欢的人，便是二哥了。”
蓝曦臣听此言本应欢喜，却无故心里发慌。
金光瑶接着道：
“我很早就喜欢二哥了，很早很早。”
“可我那么脏，怎么配得上二哥。”
蓝曦臣正欲说话，却被金光瑶定住了身形，不能动弹。
金光瑶咬破手指，用血在蓝曦臣手心画着复杂的符咒。他喉头干涩，声音有些沙哑：
“后来二哥刺了我一剑，我当时真的是心寒。”
“二哥还记得么？我当时是要拉着你同归于尽来着。”
“其实不然，我只是想证明，我有多喜欢你。”
蓝曦臣红了眼眶，待反应过来时，金光瑶已在他手心画好了符咒。
金光瑶并未急着施法，而是用不染血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描摹着蓝曦臣的五官，极其用心，极尽温柔，仿佛对待世间珍宝。
蓝曦臣心中愈发不安，却不得作何，只能紧紧盯着金光瑶，生怕他突然消失。
金光瑶耳边又传来声音：
“时间到了。”
金光瑶顿了顿，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指，笑了笑，道：
“二哥，你该知道的，我是很喜欢你的。”
金光瑶眉眼温柔，笑的明媚，道：
“二哥，忘了我罢。”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白光一闪，没了踪影。
【奈何桥】
“值得么？”
无常此生见过不少痴男怨女，却觉得眼前人的所作所为让他心里苦涩的很。
金光瑶微微一笑：
“自然是值得的。”
无常看着金光瑶，悲悯道：
“你快死了。”
金光瑶面色淡淡：
“本来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这次魂魄散了，死的更彻底而已。”
【尾声】
【蓝曦臣】
听闻蓝家宗主蓝曦臣终于正常了过来，不在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也和以前一样爱笑了。
所以人都以为他忘了金光瑶，蓝忘机却知，他的兄长，与金光瑶生前一样，学会了伪装。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是的，蓝曦臣并未忘掉金光瑶。
执念太深，反倒记得愈加清楚。
只不过，他一向是听阿瑶的话的。
阿瑶想让他忘记，那他就假装忘记好了。
那个人，活在心里。
眉间点血，衣上牡丹，愈笑愈孤寒。
【金光瑶】
金光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死后，常去梦中与蓝曦臣相见。
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活的自在。
只是，擅入生者梦境，消耗的却是自己的魂魄。
他不想蓝曦臣如行尸般活着。
于是，他便决定，用仅剩的三魄，抹掉蓝曦臣的记忆。
知道蓝曦臣喜欢过他，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的二哥，愿君此生安乐，不再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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