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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宋王朝最后的微光】第八章 吾脉炎黄!吾血崇烈!

第八章
吾脉炎黄
!吾血崇烈!
雨下的更大了。
夜色乌沉,密布的乌云中豆大的雨滴在狂风中倾洒,冲刷着江州的土地。
“父亲,雨势太大了,进来躲躲吧。”
穿着军裳的少年左手护着自己的眉眼,踏着泥泞的土浆走上了村外的小坡。
而他身后不远处,几百号士兵正紧紧地贴在屋檐下躲雨,十几户的屋檐都密密麻麻地沾满了人,在雨幕中显得黑压压的一片。
但是没有一个人,走进百姓的家。
他们只是在屋檐下静静地站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百年前他们的先祖曾有一个令金人闻风丧胆的称号,岳家军,这一份血脉在后人的体内一直在燃烧。
岳淮转过了身,他身上的重铠已经被雨水淋湿,看了眼踏上小坡少年,又看向了东北的方向,叹了口气道:“靖康啊,此去凶多吉少,你为何要跟来。”
“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岳家的子孙。”
简短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脸庞虽然还带着稚气,但岳靖康那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目光坚毅。
岳淮都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雨水不断地顺着他脸庞的轮廓流下。
“为父也想不到,我岳家人还有为南宋朝廷穿上军甲的这一天,真是造化弄人。”
“父亲,您错了。”
岳靖康在风雨中提高了音量说道:“赵家人害我先祖,切骨之仇怎能原谅!我们是为天下百姓而战,与赵宋朝廷无关!”
“如果宋廷能撑过这一次,为父就答应你,让你入仕为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战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到时吓得哭鼻子,丢了我岳家的脸啊。”
岳淮拍了拍岳靖康的肩膀。
他笑着向前走去。
呼—!
漫天的烽火猛地腾起,在狂风暴雨中胡乱地席卷,就那么一瞬间,岳淮在岳靖康眼中被卷入了滔天烈焰中化为灰烬。
“父亲!”
岳靖康失声大喊,然而那滔天的烽火早已将他紧紧地包围,他身后的所有人也都化成了灰烬。
孤寂。
风雨没有了,漫天的烽火也没有了,四周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压抑的感觉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血腥味在四周弥漫。
“梦,该醒了。”
岳靖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靠在一面舱内的一角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碧涛之中,突然鸣金声大作,随后震天的喊杀声如平地惊雷般暴起,整个沧海都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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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祥兴二年,南宋王朝的帷幕该落下了。
元将张弘范将其军分成了四部,在宋军的东,南,北各驻一军,将宋军舰阵团团围住,而其自领一军离宋军一里开外的地方停泊,与各军相约,奏乐鸣金便为总攻讯号。
时常想起,古中华遗风究竟是会有何等的团结和彪悍,连重文轻武的赵宋王朝,都有十几万的军民为之殉国,然而,这样的华夏气节,终将在那一天陨落。
将近正午,元军乘潮攻击宋军北边失败,李恒率军顺潮而退,随后元军南北奏起了进餐时才会响起的礼乐,连连日战疲惫不堪的宋军稍微松懈了。
正午时段,张弘范挥军发起来了正面进攻,并用布遮蔽预先建成并买下伏兵的船楼,以鸣金为进攻讯号。
各伏兵负盾俯伏,在矢雨下驶近宋军舰阵,就在双方船舰刚接近时,元军阵营响起了刺耳的鸣金声,原先埋伏的元军也掀开了身上的布一窝蜂地冲上了宋船。
北面李恒率军猛突而进一连破了三艘宋军战船,宋军北面防线彻底崩溃。
“杀光南蛮子!哈哈哈哈!”
如狼的元军舔了舔手中马上的鲜血,露出了嗜血的狂笑,一拥而上的冲击着宋军摇摇欲坠的防线。
苏焕傻傻地看着北线不断溃退的情形,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觉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回头。
看到了一身是血岳靖康。
“北线已陷,不会再有前后线之分,这是我先祖所用,带着它,去保护宋帝,
宋帝在,则希望在。”
岳靖康卸下了腰间的佩刃递到了苏焕的怀中,那是一把切刃唐刀。
“可是,我
……

苏焕看着,有些颤巍地将那唐刀接到了自己手中。
刀鞘上原本好像刻的是‘精忠报国’,可不知为什么最后一个字给抹去了,只有依稀的痕迹,重新镌刻上了‘族’字。
“不要逃避,不要懦弱,记住你身体里流淌是谁的血脉。
我也不想杀人,只是一切,都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
岳靖康沾满血污的左手搭在苏焕握住刀鞘的右手上,微微用力紧了紧。
坚毅地目光与苏焕对视着,苏焕仿佛透过他的眼光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坚定的信仰。
“保重!”
说完,岳靖康便握紧手中的长枪转身往不断崩溃的北线冲去。
苏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向了漫天烽火的战场。
那刚毅决绝的背影,令人一辈子都无法遗忘。
北部舰阵元军与宋军已经搅成了一片,宋军在退,元军再追,元军一波波地冲锋浪潮,横扫着路上的所有宋军。
元将唆都一刀砍下了扑向自己的宋兵的头颅,随后一脚将无头的尸身给踹飞了出去,他今天特别开心,确切的说他自随军南下来都一直很开心。
三年前宋恭宗投降,临安城所有的皇族宗室都成了俘虏,自己多有战功,在宗室内选了两个姿色上可的女子做了自己的小妾,肆意凌辱,按辈分她们都还算现在这个小皇帝的姑姑。
不断的杀戮,将平民百姓都砍死在自己的刀下,或者将刀架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逼入海中,看着他们死前痛苦的挣扎,自己内心就有无尽的兴奋感。
这乱世中,弱小者只能哭泣地等待杀戮吗?
是的!在他眼中,这就是铁则!
北线的宋军在前锋主将唆都所带领的元军冲击下已经崩溃,宋军四散逃命,没人敢再回头冲向那追杀在前满身是血的唆都,在元军的嗜血表情下,他们全都成了逃跑中的羔羊,任元军追杀与宰割。
“南蛮子,跑啊跑啊!跟狗一样跑吧!”
唆都冲在最前面,追着落在后面的宋军,嘴里兴奋的大喊着,他挥着马刀,就像草原上赶着马群的矫健儿郎。
就在唆都挥起马刀要结果被自己追上的一个宋军时,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逆着宋军溃退的人流急冲而上,转身,跃起,沾满鲜血的枪头带着凛冽的寒光朝唆都的胸口刺去。
唆都料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回身攻击,急忙之中连忙收刀挡住了袭来的长枪。
然而那长枪竟然转变了方向,在马刀的刀身斜上擦出了一串的火花,直接一枪捅进了唆都的脖颈。
一声冷喝声中,枪锋离肉,鲜血从唆都的脖颈出射出,血线喷涌。
唆都后退了几步,马刀‘铿锵’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看着满手的鲜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惊恐之中连忙将双手捂住前后的伤口,想阻挡鲜血的外流。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越流越多,看着前方取了自己性命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凌辱的小妾

胜利后将获得的无数战功
……
这一切的一切,随着他的一声哀嚎结束,无力的身体‘砰‘的倒在了船板上,双目圆睁,鲜血蔓延了一地。
整个战场突然变得寂静无比,双方的士兵都有点愣愣地看着满身血污的少年,鲜血顺着枪锋‘滴滴‘的落在甲板上,留下了一滩的血迹。
那是刚才还不断屠杀宋军的元将,唆都的鲜血!
一阵海风吹过,此刻居然冷的有些刺骨。
在那少年身后的两个元军猛地回过神来,一声怪叫挥起马刀势要将这个杀死自己将领的宋军剁成肉浆。
马刀未落,一杆长枪便挑开了他们的马刀,接连地捅穿了他们的心口,在众人的惊诧的目光中,那宋兵一咬牙猛地发力,两个元军竟如犹如肉串一般被挑了起来,钢制的枪身弯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只听‘砰‘的一声。
两个元兵的尸身被重重地砸在早已死透的唆都身上,三人叠成了一座小山般。
右脚的牛皮军靴踩在上方的尸身上,岳靖康将长枪抽出,鲜血顿时顺着两个元兵的伤口涌入,粘稠的鲜血混成一团。
岳靖康回过身,年轻的面庞带着与之完全不同的杀气与沉稳,左手缓缓地举起长枪指向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元军,方才沾染的鲜血顺着枪杆流下,将他的军裳再次染的刺目。
此时的他仿佛感受到了祖先传承下来的荣耀,当时那战无不胜的岳家军横中原,几近克复开封收复燕云再还大宋一片康宁。
祖宗传下的血脉在体内流淌,那曾经无比耀眼的荣光与骄傲,又怎能遗忘!?
热血慢慢地沸腾了,他如一生纵横沙场的天下名将,声音浑厚有力,发出了充满自信与尊严的怒吼:
“汉军威武!”
声音如震天鼓声,随着海风在船面上激荡。
忘了吗?曾经横扫阴山的大秦锐士,勒石燕然的汉家铁骑,在西域回荡了几百年,那一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震慑了多少羣小,三万唐军在异域与十几万的大军杀的天昏地暗依旧无半点惧色,这一切,都是祖先留下来给我们的骄傲啊。
吾书汉字,吾言汉语,吾着汉裳,吾军长久以来都是异族的恶梦,名曰:汉军!
是啊,吾脉炎黄,吾血崇烈!这一份骄傲又怎能忘却!
回过神来的宋军高举起手中的兵刃,猛地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汉军威武!”
整片沧海都震动了。
自己是个军人,要守护自己的国家,守护自己的民族,怎么能在凶残的侵略者面前丧失军人的尊严,丧失这身军装的荣耀,因为畏惧而如丧家之犬般奔逃!?
生于中原大地华夏族人,拥有不折不屈的气节,拥有辉煌无比的荣光,紧握手中的武器,捍卫自己国家与民族的尊严,这才是自己该当做的啊!
终日念叨仁义,然何以为仁也!?
夫天下仁:
士者,不以名利权益为先!
民者,不以背祖忘宗为先!
政者,不以损节屈敌为先!
兵者,不以贪生弃族为先!
河山未复,何以休战!?
“汉军威武!”
此起彼伏的吼声从宋军舰阵中不断传出,即使在绝望和困境中依旧存在的民族勇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投降元军的原宋军在这一刻失去了心神,无尽的羞愧涌入了自己的心中,降敌为先,判国为次,还帮着屠杀自己的族人,究竟拥有了多少罪孽,或许这一辈子自己再也数不清了。
来吧,鞑靼!这里不是你们随意烧杀践踏的乐土!我手中还有兵刃,我的热血还流淌,我们还能再战!
“杀!杀!杀!”
震天的呐喊轰然响起,原本溃逃的宋军发疯似得地冲向了元军,宋军的杀气也激起了元军草原人彪悍的本性,两股洪流又猛然地撞在了一起,激起了滔天的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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