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我叫林简儿。
我爱上一个男孩，很爱很爱。
但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因为，准确点说，
我是一个灵魂。
而他是人类。
我与他之间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很美好，美好到没有人能去亵渎，美好到只因为人群中一眼，我就爱上了他。
可是，他心里装了一个女孩，他很爱很爱她。
我羡慕那个女孩，甚至嫉妒。但不会恨，因为，她能带给他我无法给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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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第一次相遇，我就知道，即使我不是灵魂，他也不会爱上我的。
七夕佳节，街上是手牵手，成双成对的情侣。
我跟在他身后，他穿着蓝色衬衫，休闲的牛仔裤，手里捧着许多书。
我突然好想像那些人类一样，想试一下牵他的手的感觉。
他的手很大，牵起来该是很温暖的吧。
我向前一步，微微抬起手，结果是意料之中。
明明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他是人，而我不过是灵魂，他看不见我，我也摸不着他。
突然，前方一个跑得飞快的女孩迅速接近。女孩似乎很赶时间，撞了许多人，引来身后的责怪声。而她只能不断地一边道歉一边继续跑。
他和她终究遇上了，躲不过，逃不掉。
他手中的书被女孩撞翻了。
女孩立刻回头看，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可仍旧向前移，“啊啊啊，抱歉抱歉，那个，我赶时间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心急得不得了，不停地跺着脚，想要帮忙，可一看时间，快来不及了。
女孩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掏出了什么，一下扔给了他，“抱歉，我快迟到了，给你这个，就当赔不是了，如果有机会再见，再赔偿你吧。”说完，留下一个飞奔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女孩的样子在我眼中很模糊，无论我怎样，都看不清。
他一下接过，摊开手心，是一块巧克力。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他弯下腰，捡起书，糯糯的小奶音，“撞了我，可是要负责的。”
拆开包装纸，巧克力放进嘴里，甜味瞬间融化在口腔，他弯弯的月牙眼笑起来格外好看。
只可惜不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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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找到幸福，我不应该高兴吗？可为何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好难受。
我可是没有心的。
大学的校园里到处充满着青春的气息。
“嗯？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女孩看着面前站着的高大的男生，笑着说到。
“不是你说的，如果再次见到就赔偿我吗？上次因为你，我可是迟到了。难道不该赔点精神损失费吗？”他软软的声音听得女孩红了脸。
“啊，抱歉啊，可是我现在身上没带钱，怎么赔你啊？”女孩红红的小脸看得他心动，软萌的话语听得他心颤。
“嗯，既然这样，那就”他顿了顿，歪着头，像在思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你就拿你最珍贵的东西赔给我。”
女孩不解，“我也没什么珍……”
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啊，你自己不就是最珍贵的吗？所以，把你赔给我吧。
而且，一辈子不许要回的那种。”
女孩羞涩地抬头看着男生，男生深情地低头望向女孩。
彼此心底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吴世勋。”
我爱的人连名字也如此美好。
可他从来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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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起了。
我守着的，我爱着的吴世勋，终于有了他所要去守护，珍爱的女孩了。
不是我。
他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那是她爱他最好的证明。
“学长，你好，我，我，我，我喜欢你！”
他很优秀，总是有许多向他表白的人。突然他瞄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女孩，恶趣味地笑了一下，接下了面前递过来的情书。
走近的女孩看到他手里的情书，顿时小脸一皱，心下不爽，不想理他，直直地往前走。
他看到她生气的样子，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一把拉回要走的女孩。
把女孩拽到自己身边，望着她的眼，对表白的人说道，“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很小气，看到会生气。”
女孩听了，嘟着嘴，不满地抬头瞪着他，“吴世勋，你说谁小气！你要想收就收，说得好像是我逼你不收了似的，哼！”
他看着女孩瞪着他的美眸，嘟着的小嘴，樱桃似的，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低头，薄薄的凉唇贴在女孩软软的嘴唇上。
表白的人离开了，我也离开了。
想放手，想忘记，做不到。
他的心里有她，没有人能代替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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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也好，生气也罢，全都是因为她。
什么时候可以为我露出你弯弯的月牙眼呢？
“唔唔唔，男神好帅啊，简直想要嫁给他了！”女孩坐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着电视里的男神，激动地喊道。
一旁的吴世勋不高兴了，自己的女朋友竟然说要嫁给别的男人，不行，绝对不行，想都不能想。
“咱俩玩个游戏啊，谁输了，就得亲赢的人。”此刻的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嗯，什么游戏啊，怎么玩？”女孩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掉入他的圈套。
他慢慢靠近女孩，手悄悄伸到女孩怕痒的地方，轻轻挠她，“游戏就是，谁先笑，谁就输！”
女孩被挠得咯咯地笑，“吴世勋，你，你，你赖皮，你下辈子，干脆叫，吴，吴，吴来算了，大无赖！”
他听着女孩一边笑还一边调侃自己，手下的动作仍然继续，“啊，你叫我什么？”
“吴世勋！”
“什么，你叫我什么？”
“哈哈哈，世勋世勋！”
“嗯，你到底，叫我，什么？”
“不要不要，停停停，哈哈哈哈，老公！”
听到满意的答案，他才松开了手，笑得跟个偷到腥的小猫似的。
“诶，老婆！”
女孩笑得没了力气，倒在他的身上。
他理顺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吴世勋，只要你快乐，哪怕，不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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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毕业后，他们租了一个小公寓。
公寓虽小，但有她，就很温馨。
女孩总会因为贪凉，每当生理期来的时候，疼得不行。
“啊啊啊，吴世勋，我快疼死了，好疼啊。”此刻的女孩疼得满床打滚。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了。”他端着刚泡好的红糖水，急匆匆地走到房间里。
他一点点喂女孩喝下红糖水，女孩疼得脸色惨白，他看得心疼，却也做不了什么。
女孩喝完了红糖水，他就抱着她躺在床上。
他温暖的大手放在女孩的小腹上，轻轻揉着，缓解她的疼痛。女孩似乎没那么疼了，轻微的呼吸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像是披上了一层银纱，一切都静谧美好。
夜，女孩似乎又疼了，他感受到女孩的身体在发抖，嘴里不断地细语，
“吴世勋，下辈子，你做女人，我做男人。”
他听到这句话，轻笑出声，明知道女孩是迷糊的呢喃，仍然回答了，
“好，下辈子，我做女人，生理期我疼， 生孩子也是我来疼，你就做男人，来养我。”
就连下辈子也许给她了吗？
我呢，这辈子不会爱我，下辈子也不会吗？
你可曾知道，没有她时，你的每晚都是我陪着的。你睡着时，我会偷偷爬到你床上，躺在你身边。
可那又能怎样呢？他，从不曾知道。
走到街上，没有人能看见我。所有人都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不远处，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说着话，却没人能看见听见
。
“时间没剩多少了。我们帮帮她吧。”
“帮？怎么帮？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吗？她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了，为什么还要经历一遍？神，都是冷酷无情的吗？”
“神，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神，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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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七夕佳节。
“喂，吴世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手机那头的女孩满怀期待地询问。
“嗯?今天，难道是你喜欢的东西打折的日子?”明明心里很明白，可非要装作糊涂。
他弯弯的月牙眼暴露了他的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女孩一下像炸毛的小猫咪，“哼，吴世勋，我不要理你了，你居然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七夕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他打开办公室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看着它，似乎看到它有了主人后的样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个珍宝，把它放进口袋里。
“在家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的一句马上回来，她的一直乖乖等待。
“咔嚓”，门锁打开的声音，也打开了女孩紧皱的眉头。
女孩幽怨的小眼神频频发射，一直盯着那个进门后若无其事的身影。
他当然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女孩强烈的眼神注视。靠近女孩，低下头，直视着女孩的眼睛，热气喷薄在女孩的脸上。
专属于他独特的富有男人味儿的气息，让女孩红了脸。
“我当然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啊，可是，”他故意拖长语调，
“七夕啊，咱俩第一次遇到的日子，当时我可记得清楚，你撞了我，还不给我捡书，害得我可是迟到了。”
明明是该埋怨女孩鲁莽的样子，可经他嘴里说出来，全都是宠溺的语气。
女孩静静地听着他诉说他们曾经的故事，娴静的笑颜似乎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这时，他牵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女孩回过神来，不解，“干嘛啊，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他回过头，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一直跟着他们。
上了车，他什么也没说，替还在发呆的女孩细心地系好了安全带，又一声不吭地开车。
女孩彻底蒙圈了，完全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吴世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女孩撅着小嘴，赌气似的扭头看窗外。
“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女孩听他这么说，立刻飞快地在他脸颊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当然不满足了，即使开着车，却也转头要亲旁边，此刻因为害羞，而低着头的女孩。
可还没碰到，头就被女孩用手给掰正，直视着前方道路。
他依旧不死心，仍把脸凑过去，非要亲她。
“吴世勋！好好开车，不然我生气了。”女孩实在害羞得不行，却又有点生气，生气他不好好开车，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突然，拐角处一辆货车违规地转弯，强烈的白色亮光照得吴世勋和女孩忍不住闭眼。
吴世勋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打方向盘，刹车。可身后同时有一辆小汽车，像是没反应过来，直直地撞上吴世勋的车尾。
难道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来不及了，他迅速抱住身边的女孩，紧紧地，他不愿女孩受到一点伤害，宁愿所有的痛苦自己一人承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害怕而颤抖的身体。
“别怕，有我。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
既然这辈子没法在一起，下辈子，我来娶你。
“嘭”地一声巨响，一切又回归安静。
破败的汽车内，两个紧紧相拥的昏迷的身体。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好看的眉眼，浸透了干净的衣衫，此刻的他没了平时的生气，没了那弯弯的月牙眼，没了那糯糯的小奶音。
他们就这样在我眼前。
我却无能为力。
我伸出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想要救他，可一次次的始终是穿过他。
我哭喊，大叫，可没有人能听见。
心似乎像被刀割似的疼，剧烈地疼痛，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
可是啊，我是没有心的啊。
没多久，警笛声，救护车声，笼罩在甜蜜的七夕夜的上空中。
“快快快，快把伤者弄出来，抬到担架上！”
“快点啊，再快一点啊！”
………………
所有人都在尽全力挽留人类最易逝去的生命。
当他们被从车里救出来时，二人仍然紧紧地拥着。男孩口袋里掉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代表永恒的戒指。
男孩用身体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女孩。
在场的有些医务人员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鼻酸，这真的是，拿命保护你啊。
“医生，我们现在车里只能带走一个人，后面一辆正在赶来，怎么办啊？
”
他像是听到了似的，虚弱地微睁双眼，断断续续，声音小到贴近了听也很费劲，“先……救她……”
“可是你伤得更重啊，再不抢救，可能会……”
“我说……先……救她……你……听不……懂……吗……我……没事……她……更……重要……快……救她”
他微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被护在怀里的女孩微微动了动，“吴世勋，你……凭什么……来……左右……我的命……要救……也是先……救你啊……”
“乖……等我……”
“我……爱……你……”
“简……儿……”
这是他此生的的最后一句话。
女孩先被抬上了救护车，又陷入了昏迷。
此刻，我的头像是要炸裂了似的，疼，好疼。
我终于看清了女孩的样子。
那，即使被血沾染上的容颜，我也能一眼认出。
因为，那，是我啊。
原来他吴世勋爱的一直是我啊。
“你终于知道了。”
身后，一袭黑衣的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跟我走吧，死的，不是你，一直都是他。”
“是我害死他的，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真相，的确如此，只是你一直不愿面对而已。”
“跟我走吧，回到你该回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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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嘀——嘀————”病床上的女孩带着氧气罩，心跳越来越慢，逐渐呈一条直线。
“医生，0412的病人，恐怕……”
“宣布吧，真是可惜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啊。”医生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突然，女孩的长睫毛微颤，手微微抽动，心跳“砰砰——砰砰砰——”强有力地开始跳动。心脏检测仪显示的心跳在恢复正常。
“医生医生，快看啊，她活了，活过来了！”
所有人不敢相信，都在大呼奇迹。
女孩眼角滑下两行晶莹剔透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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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简儿。
目前在一家咖啡馆工作。
我没有爱的人。
听朋友说，我一年前出了车祸。但好在我命大，昏迷了一星期后，醒了。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
“简儿，你帮我个忙呗。今天七夕，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去看电影，你又还没男朋友。所以，今晚你帮我值个班呗。”
程橙，我的好闺蜜。她呢，哪都好，就是老爱和她男朋友，边伯贤，在我面前秀恩爱。
“欺负我是单身狗啊，行了，我当然帮你了，你就放心去吧。”
“啊啊啊，简儿，你太好了，爱死你了。”程橙说完就往外跑，又回头喊了一句，“简儿，回去的时候别忘带雨伞，天气预报说有雨！”
我低头，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很快，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手牵手的情侣。
心里有点失落，程橙总说我是一棵大铁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开花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对男人动心了。
我总回答，是还没遇到对的人。
不远处，一个穿着熊的衣服，戴着熊的头套的人正在路上给路过的情侣送玫瑰花。
突然，天下起了雨，我才想起来，我忘记拿伞了。周围的情侣有伞的撑伞，没伞的，男生为女孩挡雨，一起奔跑在雨中。
我赶紧找了个能躲雨的地方，站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转过头，是刚刚那个送玫瑰花的人。
此刻，他脱下了头套，背对着我站着。
似乎是感受到背后有人在注视，回过头。
“诶，送你一朵玫瑰花吧，刚好是最后一朵了，我看你应该单身吧，没人送你，那我送你就当七夕礼物好了。”
糯糯的奶音，弯弯的月牙眼。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打湿了我的脸颊。
脑海中某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逐渐放大。梦里时常出现的模糊笑颜逐渐清晰。
程橙，铁树好像开花了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吴来。”
雨中，二人相视而笑。
吴来，我的大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