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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寂寞了,也许,就连杀人都寂寞

封面图来自网络,侵删。
在知乎,脑洞故事已不复当年盛况,终于,在费力写出的故事一次又一次石沉大海后,我决定换个平台试试水。
这是半年前我发在知乎的故事,今天,就请让我偷个懒吧~
正文:
江湖杀手排行榜,江湖中人都叫它“命榜”,前二十名几乎被家族式杀手集团唐门和唐门的死对头各路能人组成的杀手组织霹雳堂瓜分,想来,他们的生意做得大,名头响点是自然的。
可偏偏命榜里就有那么几个异类,他们大多是其他的杀手组织的当家。
而荆无忆,则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他是命榜前二十名里唯一一位独立杀手。
事实上,荆无忆的本事,本是能排到命榜前三的。
可惜,一直以来,江湖都流传着一个传言。
传言说:当年,江湖第一神算谢天玑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正赶上这户人家生孩子,他一时兴起,遂敲门而入,告知自己乃是江湖第一神算,之后,便给这刚出生的孩子算了一卦。
可这谢天玑看了一眼卦象,登时脸色便如同猪肝一般,二话不说,把签一扔,扭头就跑。
那家人很是奇怪,究竟何种命相,才能让这久经江湖的算命先生做出如此举动,这家的主人连忙差了下人追出去问个究竟。
“我这辈子,算了三十几年命,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我几乎算了个遍,孤星的命,我遇见过不少,天煞孤星的命,我也遇见过那么几个,可您家这位少爷的命格,别说我了, 就算加上我师父和师公都没见过.....这是孤星中的孤星,哪怕天煞孤星都能克死的孤星命啊!我要不赶紧跑,恐怕连我都要给克死。回去奉劝你家主人,抓紧准备全家上下的后事吧。”
不到半年以后,这家就遭了横祸,全家几乎死绝,可这位少爷却侥幸生还。
江湖传言里,这家的主人姓荆,那刚出生的少爷,起名荆无忆。
很自然的,荆无忆没有朋友。
曾经,他是有朋友的,不过后来,他们都死了。
荆无忆没有喜欢的人。
曾经,他是喜欢过姑娘的,不过在他喜欢的姑娘,不管明恋的,还是暗恋的,都死于非命以后,他就再也没喜欢过人。
荆无忆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但凡荆无忆住过的地方,一周以内,一定燃起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从那以后,荆无忆只在街道上睡觉。
甚至,连敢雇他杀人的人都很少。
大凡请他出手杀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所以,荆无忆在命榜的排名才只在二十名左右徘徊。
荆无忆本以为,只要如此,自己此生,就可以不再拖累别人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突然找上了荆无忆。
“荆无忆是吧,我想,请你杀个人。”
荆无忆抬眼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姑娘,我荆无忆的传言你不是没听过吧?年纪轻轻的,何必呢。”
“哈,那是你不了解我了,不瞒你说,我姓谢。”
“难道你是……”
“没错,家父正是江湖神算谢天玑。”
“那你应当更清楚我的命格才对……活着不好么?”
“我们谢家三代神算,自有一套逆天改命之法……”
“且慢,你是说你要为我逆天改命以维持自己的命?”
“正是,我身无财货,难以支付你的佣金,只好为你逆天改命作为报酬,不知可否……”
“你要杀谁?”
“我父亲的师弟,闻天音。”
“成交。可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为我逆天改命。”
“你可以把我带在身边,三个月内,我若没有死于非命,那你就要去杀人,可以么。”
“正合我意。”
“那我们立个字据吧。”
姑娘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字据,上面已经写好了姑娘的名字。
荆无忆工工整整的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他又顺便瞟了一眼姑娘的名字。
“谢明月,嗯,还挺好听的。”他在心里说。
数日后,京城。
荆无忆与谢明月正走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荆无忆离群索居已经多年,走在那么多人的大街上,只感觉浑身不自在,路都快要不会走了,手也不知放到哪里好了。
毕竟,除了晚上去街头睡觉以外,他是从不上街的,他怕自己的命相不小心克死身边擦肩而过的人。
可如今,谢明月坚称已经为他逆天改命,他虽然将信将疑,可谢明月非要领着他进京城,之后像正常人一样走在街头,住在客栈。
没办法,谢明月毕竟是个姑娘,他也只好接受。
更何况,谢明月对自己家传的术法那是深信不疑,荆无忆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荆无忆竟有一种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荆无忆凭杀人赚钱无数,来找他的人都知道,找他杀人以后,自己也是命不久矣,所以往往是把自己全部身家全数付给荆无忆,毕竟,财产乃身外之物,死了,也带不走。
可惜,荆无忆虽然身家百万,却根本花不出去。
毕竟他的命相如此骇人,哪怕去逛个青楼,进个酒楼,都会伤到邻近座位的人,更别说有个朋友了。
一个人,不管干什么事都不舒服。
可一个人久了,突然到人多的地方,他更不舒服。
他感觉街上每个人都在看他,看的他感觉像是浑身都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在爬似的难受。
谢明月看着荆无忆那滑稽的表情,也不禁笑了出来。
数日来,两人都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上赶路,一路上,荆无忆活像个万事通。
一路上,他常指给谢明月:那种树,春天的时候,会开一种蓝色的花,这种花,秋天会结酸甜的果。
他告诉谢明月,杭州的夜里,打更的人敲的是锣,而在苏州,却是梆子。
毕竟他荆无忆好不容易有了个说话的人,那自然是说起话来停不下来。
可一进了京城,荆无忆却哑了,这让她觉得有些无聊。
她突然生出了作弄一下荆无忆的念头。
“喂,你有钱嘛?”
“啊?有的有的,你要钱做什么?”
“我想吃糖葫芦,你去买。”谢明月指着远处一个糖葫芦摊。
“可是,我......我......你自己去买不好嘛。”
“不要,这几天人家陪你赶了那么远的路,累都累死了,人家一点都不想动了。”谢明月一时演技爆发,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动都不动了。
这下,整条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目光一下子汇聚到了两人身上。
荆无忆的脸上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你.....你.....我......好,我去便是了。”
荆无忆低下头,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挪到了那糖葫芦摊前。
那嘴张开好几次又合上,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踱步,硬是踱了半个时辰。
谢明月从地上坐的屁股都凉透了,还没见荆无忆回来,她可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几步就走到那摊位前。
“老板,给我来串糖葫芦,要山楂红的,糖厚的。”
“好来您那!4文!”
“喂!大傻子!掏钱!话不会说钱你可会掏吧!”
“啊......啊。”
荆无忆这才想起来掏钱的事,等他付完钱转身再看谢明月,就看她那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大傻子!我再也走不动了!你!背我!”
“我......”
“快点!”
“诶,诶。”
谢明月挂在荆无忆的背后边吃着糖葫芦边强忍着不笑出声来,而荆无忆的头,却不禁埋得更低了。
“大傻子!张嘴!”
“啊.....你要......”
荆无忆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葫芦。
一股酸甜的味道从荆无忆舌尖上爆开了。
“喜欢嘛?”
“嗯......”
谢明月看了一眼手里自己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咬了咬牙。
“呐,都给你啦~”
转眼之间,谢明月与荆无忆进京已是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里,荆无忆一改往日不修边幅的扮相,换了一身长袍,那扮相,竟活脱脱一个白面书生。
这一个月,荆无忆一反常态,放在往日,接了委托,荆无忆都是到处去调查刺杀对象的各种信息。
没有办法,他没有熟悉的情报商,情报商没事也不会去惹荆无忆。
毕竟,就他那个孤星命,谁敢跟他多有关系。
可这一个月里,荆无忆每天只是跟谢明月到处吃喝玩乐,到处给谢明月付钱,过着自己从没经历过的日子。
这一天,还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荆无忆两手各抓着八串糖葫芦,正胡吃海塞。
谢明月还不忘在一边吐槽:“你说你个大傻子,堂堂杀手榜前二十的顶尖杀手居然对糖葫芦成瘾,你丢人不!我说,你倒是给我一串啊。”
荆无忆一听,一串一串看了一遍后,立马递给了她最大最红糖也最多的那一串糖葫芦,却怎么也不见谢明月来接。
“明月!明月!”荆无忆赶忙四处找起她来。
“别叫了你个大傻子,这呢!”一个摊位边,谢明月应声答到。
荆无忆听了,赶紧跑了过去,就看见谢明月正在那试一根簪子。
荆无忆看着谢明月戴上簪子的样子,竟不禁看的痴了,连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了都没发现。
“大傻子,你看啥呢,糖葫芦都掉了。”
“啊……啊?我的糖葫芦……不过,明月你戴上这根簪子还真好看啊。”
一抹红霞立时飞上了谢明月的脸庞。
“老板,这簪子多少钱,我买了。”荆无忆掏出了荷包。
“哎呀,看您二位郎才女貌,三两银子卖您吧。”
“什么?”荆无忆仿佛没听清。
“三两银子!”
“不是这句,上一句是什么?”
“看您二位郎才女貌!”
荆无忆脸又一次红到了脖子根。
他感觉他现在的脸上,磕个鸡蛋都能直接吃了。
再看谢明月,那脸也红的跟火烧云似的。
“我们不是……“
“他(她)和我是……”
“唉……”
俩人否定的异口同声,连时间都丝毫不差。
“哎呀,您二位天长地久,百年好合,收你们二两银子就算啦。”
谢明月与荆无忆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不说话了。
离了摊位,两人找了个茶馆,面对面坐下。
“大傻子,你是不是……”
谢明月说到一半脸就红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荆无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唉,你个大傻子,撒谎都撒穿帮了。不跟我学会怎么撒谎,以后你就别想吃糖葫芦了。”
“可我是……”
“去他的孤星命,我不是说过了,我给你改命了嘛!”
谢明月说完,两手摁住荆无忆便吻了过去。
以荆无忆的本事,挣开谢明月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这次,荆无忆却怎么也挣不开了。
一股酸甜的味道,在荆无忆的脑子和舌尖一起爆炸开来。
茶馆的所有客人都在看着他们,可荆无忆一点也没觉得难受。
荆无忆开始学算卦了。
钱他早就挣够了,他想着,杀掉闻天音以后,自己就要退出杀手这行,省的别人来找他寻仇。
自己是不怕寻仇啦,毕竟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
可是,万一把明月拖累了,可怎么办啊。
他这算卦一学学了一个多月,倒真像个算命的了。
这下,三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荆无忆本以为很长,可没想到,原来三个月那么短。
谢明月还活着。
荆无忆知道,自己该去杀人了。
闻天音的所在,谢明月早已经跟他说明了。
杀手这行,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至于这人到底与雇主有什么恩怨情仇,那,可不是杀手该管的。
所以,荆无忆从没问过,为什么谢明月要杀闻天音。
数日后,闻天音的卦摊前。
书生打扮的荆无忆坐了下来。
“闻先生好。”
“客官您好,请问,您算什么?”
“流年。”
“谁的流年?”
“你的。”
“我的?不必算了,我入门那天,师傅就给我算过了,说我五十九岁最后一天,孤星冲门,有死劫临身,避无可避。自你的传言在江湖上流传开始,我便知道,今天你会来杀我。”
“那,麻烦您了。”
“荆先生,请!”
荆无忆两手一闪,两把匕首就已到了手上。继而,直刺闻天音心口。
一片血红,染红了闻天音的算命幡。
“明月!明月!闻天音死了!我们......”
荆无忆回到了两人在京城的住处,他本以为谢明月会蹦蹦跳跳出来迎他,可惜,并没有。
甚至连答应他的声音都没有。
他发了疯似的找起他的明月来。
终于,在明月的床上找到了她。
不过,她已经没了体温与心跳了。
在她的桌上,摆着一封信。
“大傻子,我想,你应该已经得胜归来了。真可惜,我不能去迎接你了。因为,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杀闻天音么?
因为呀,他在二十年前,用计害死了我爹。
那时候,我母亲才刚刚怀上我几个月。
是不是觉得二十年前很眼熟?没错,我爹就是因为给你算了那一卦,被你的命相所克,才会在云游归来后,上了问天音的套,最后横死的。
所以,我呀,从小就没有父亲。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感觉,可惜,我没有机会。
我恨,恨闻天音,恨他只因为嫉妒我父亲的名声就设下毒计害死了我爹。
我也恨你,恨你的命相生生克死了我爹。
所以,我委托你杀了闻天音,因为,他害死了我爹,他要偿命。
可,我能让你杀闻天音,却没人能让我杀你。
没有办法,我只好让你也体会一下失去生命里重要的人的感受。
逆天改命术是真的,只不过,施了逆天改命术的人,是活不过三个月的。
天,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可以逆的?
原本,我只是想骗你,做你的朋友,让你在我死时伤心难过的。
可,没想到,我居然喜欢上了你......
也许是造化弄人吧。
大傻子,我呀,一个月前就不想死了,可是,我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三个月前,我的死就已经注定了。
可我没法告诉你,我真的没法告诉你我要死了。
我有无数次话到了嘴边,可我看你为了我甚至开始学算卦,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不敢想象,我说出了这个事实,你会多么的失望。
我还没戴着你买给我的簪子嫁给你,没教会你怎么算命,没教会你怎么撒谎呢。
你看,我多会撒谎呀,我都没让你看出来,我在骗你,也没让你看出来,我就要死了。
不过,你的命相是真的变了,你已经再也不是孤星了。
我呀,也许是你的命相害死的最后一个人了。
对了,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多的糖葫芦,放在厨房的碟子里。
把他们吃完了,就别再哭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会遇到许多许多不一样的人。
希望你,早点忘了我。
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希望你能早点开始新的人生。”
荆无忆把信撕了个粉碎。
他砸碎了罗盘,扔掉了卦签。
之后,他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最好的朋友死的时候,他没哭。
他所有的亲人都死绝了的时候,他没哭。
他一个人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候,他也没哭。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
可,他今天却再也忍不住泪了。
他去厨房里,找到了谢明月留给他的糖葫芦。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串糖葫芦。
怕是整个京城的糖葫芦都被她包了。
他边吃边哭。
厨房里的糖葫芦还是那么酸酸甜甜的,可是,陪他吃糖葫芦的人却不在了。
荆无忆再也没有想过退出江湖的事。
也再也没有喜欢过姑娘。
寂寞的人未必是孤星,孤星也未必都寂寞。
可,一个人若是寂寞了,那却是衣食住行都寂寞,就连杀人也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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