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门孟氏 八

“每个人在为别人做什么的时候，哪怕他再心甘情愿，再默默无声，心里也总会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对方能看见，我不能免俗。”——《镇魂》
周九良打开孟鹤堂家门时，赫然看到本悬挂在客厅中央的巨幅婚纱照，此刻正躺在地上，相框玻璃早已被砸了稀碎，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熟练地从角落里拿出扫把撮箕，开始收拾残局，就连瓷砖之间连接的细缝里，也是耐心用扫把尖端扫过两三遍。完事后又把沙发上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撒上洗衣粉，按了启动键，这才走向孟鹤堂的卧室。
卧室里昏暗，窗帘紧闭。他绕过床，扯开窗帘，太阳的余晖争相逃了进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不能有个人形儿？就算被抛弃也得认真活下去啊。天天搞得跟行尸走肉一样，让人笑话。”周九良来到孟鹤堂处，双手撑在床上，紧挨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的人，打趣道。
“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那天你说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你是你喜欢我吧。”孟鹤堂恼怒睁开眼，挑着周九良的下巴，漫不经心地朝周九良呵出一口气，语气不善。周九良一颤，拨开那手，僵硬地退后一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一时间，房间变得寂静。
“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谓叹，打破了诡异的氛围，抬头望向窗外。“就算会一点点沉下去，明天却依旧升起，多像我啊。希望一丝丝被抽走，在看到你的第二天又死灰复燃。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啊，嗯？”周九良摇摇头，又看向孟鹤堂，突然悲凉一笑，嘴角透着苦涩。
“你就仗着我爱你。可我，也是会痛的。”他弯腰将椅子扶起，不再看床上正手足无措的人。“你家的钥匙。”周九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串，上面挂着一把钥匙，那是孟鹤堂给他自己家备用钥匙时一并塞到他手里的，当时孟鹤堂的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俏皮模样，现在想起来依旧是让他觉得开心满足。
“给你熬了粥放在桌子上了，连着两天没好好吃饭，胃会受不了，就算不喜欢也多少喝点。客厅里的碎玻璃我都扫到垃圾桶里了，但走过那块的时候还是要留心，衣服我也给你放洗衣机里洗着了，要记得拿出来晒，平日没事多看天气预报，多出去走走。”周九良不舍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终究还是放到了旁边的小茶几上，末了对着孟鹤堂事无巨细的叮嘱，却是背对着他。
就在他刚抬腿准备走时，孟鹤堂探出身子扯住他的手，眼眶早已变红。
“九……九良……”孟鹤堂其实在他自己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后悔了，自己只是被“抛弃”刺激到，口不择言。在听完周九良的那段独白和后面交代的话后，更是心乱如麻，酸涩不已，此刻看他要走，顿时急了，想也不想就握住了周九良的手，但又无言以对。
周九良低头望着那渐渐收紧的手，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面前的人开口。
良久，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周九良噗笑一声，似在嘲笑孟鹤堂，又似在嘲笑自己。他一根根掰开孟鹤堂的手指，快步走了出去。
孟鹤堂脸上浮现出懊恼与愧疚，直到他听到客厅那边传来的关门声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内心深处有什么正在悄悄萌芽，捂了捂胸口，复杂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