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与癌症【小说】《刺》10.到此为止了吗……
10.到此为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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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登记号：鲁作登字-2018-A-00051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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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号下午，月考的最后一科临近尾声。第一考场中，满座72人的教室里，全学年成绩前36名的精英们基本都停下了笔，进入了检查试卷的状态。
坐在最后一排9号桌的徐诗歌，看着旁边空着的课桌。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可以看出课桌上的灰尘已经许久未擦。
这应该，是在前不久去世的同村同学的课桌。
徐诗歌依稀记得一年多以前，路过他家墙后小道时，屋内传出来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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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不想死！”
“别瞎说，不会的，不会的，啊，咱家有钱，那几头猪卖出去，治病妥妥的。”
同村同学，被确诊了。
“妈，我脚疼……”
“没事，我给你拿药。”
当时，徐诗歌的右脚刚好踩在一块小石子上，把脚硌了一下。阵痛传来之时，正好听到了屋内传来的那句“脚疼”。徐诗歌不禁心里一惊。
虽对不通晓医学，但作为一个优等生，该有的常识还是应该有的。如果癌细胞扩散到肢体远端，这人早已无力哭喊了。所以他听到的那句“脚疼”，多半是患病的同学心理作祟的结果。
然而，恐惧似乎占据徐诗歌的意识。
他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面色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总感觉刚才被小石子硌的地方，疼痛犹在。好像，还有顺着腿往上蔓延的趋势。
“扩散，不应该是从病变脏器往远端扩散吗？这怎么倒着来？！”
徐诗歌急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脚步依然在加速。
进了家门，不顾家人奇怪的眼神，径直走进自己屋内。反锁上门，脱下鞋袜，撸起裤腿，检查起自己的脚来。
“记得谁说过来着，扩散到四肢上时，会有一条青黑色的粗线来着。”
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滴向双腿盘成的圈内，落在床上，依次渗进了床单。
一边用眼睛检索，看看从脚跟到腿上有没有所谓的“黑线”。一边用手搓揉着腿脚，检查有没有感到疼痛的地方。
除了刚才被硌的地方还有点感觉，其他地方似乎并无异常。
徐诗歌抹了一把汗。然后继续用手揉搓着刚才被硌的地方。疼痛似乎在渐渐逝去。
“呼……”
徐诗歌长舒一口气，后仰倚靠在叠好的被子上。
他想起来了，是小时候，祖母说起她父亲时提到的。
根本不是什么黑线，也跟癌症无关。是祖母的父亲拇指根部起了一个类似瘤子一样的东西，人们称它为“钉子”。“钉子”处生出一条红线，很短，还没过手腕。
早晨上班前磨面时，人还好好的。一个时辰后，祖母父亲的工友却带来噩耗，说他突然发病去世了。工友称，当时手臂上有一条红线，一直从手掌连到胸口，一些“懂”的人，说这是“穿心”了。
现在想想，估计是血栓之类的吧。那红线，大概就是被堵塞的动脉。
徐诗歌倚靠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记错了，但依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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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考试结束的校园广播铃声响起。
“每一列最后一排的同学，把试卷和答题卡收上来。按照顺序，小号在上大号在下，别弄错了。”
收完试卷，回到原位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徐诗歌走出考场，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考场中那回忆的思绪，还未完全褪去，穿行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走廊里，徐诗歌心里默念着：
“我，早晚，应该也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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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医院这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地方，徐诗歌满心欢喜地走进了母亲的病房。
“在睡觉啊？”
“呃……嗯”在一旁照顾母亲的父亲，用很勉强的语气回应道。
徐诗歌刚要转身找板凳坐下时，突然想起一秒钟前的视觉片段中，母亲已经带上了氧气面罩。他急忙坐下后，发现又多了几根管子顺进了母亲的被子中。
他发现，母亲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合上，还留着一道缝。
“我妈这是醒着吗？”
“没有，不是醒着。”
他再认真观察了母亲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鼻唇沟比之前有了明显的下垂。
母亲的“呼呼”声，引得徐诗歌视线下移，看向母亲的喉咙。此时他发现，母亲的脖子比此前变得细长了许多。
这就是所谓的消瘦吗？不对吧？脖子上才多少肉啊？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变化吧？
徐诗歌转头看向父亲。
“怎么了这是？”
“快不行了，肝晕迷。”
“嗡”的一声，徐诗歌脑中空白一片。
视野中，也是充斥着白色和淡黄色的色块。有点头晕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不倒在地上，徐诗歌双臂放在病床上，头垫在双臂之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痛哭。
神智恢复过后，他对父亲询问起具体的细节来。
原来，在两天前的傍晚，他最后一次探望完母亲去上晚自习的两个小时后，母亲的视力就骤然下降。
医生说这是癌细胞扩散到脑之后，压迫神经导致的。
之后，随着体内电解质的紊乱，肝脏严重受损，便出现了徐诗歌现在看到的症状，肝晕迷。医生估计，母亲大概活不过一周了。
听着父亲对母亲病情病理如此具体的讲述，再看着母亲。这近距离的死亡，让徐诗歌体会到了，比之前在别人身上听闻到死亡时，更深的恐惧。
徐诗歌面容憔悴，单手按在自己头顶上，目光看着地面。
“要是做个不孝子好了，强行让妈做化疗博取一线希望，兴许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
心里正自责着，身后另一个床位的方向，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的，是一名参加过朝鲜战争的退伍老兵，也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我骨头疼……”老人颤颤巍巍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向大人哭诉的孩子气。
“哪儿？是参军时受伤的地方吗？”
“不是，是浑身的骨头。”老人说着，眼角还淌出了委屈的泪。
听到此，徐诗歌抬起头，低声问父亲：
“我妈还醒着的时候，没说过疼是不是？”
“那不代表不疼啊，只是没跟你说。你来之前，她都是抹干净眼泪，让我给她找点书看调整情绪的。”说着，父亲也抹起了眼泪。
徐诗歌看向母亲。
之前跟母亲的约定，看来是要无果而终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对了，我要夺冠！为了约定，夺冠后做检查。”
“不，还是算了吧，这算什么狗血逻辑。”
“但是，为了妈，努力冲冠，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在天之灵……呸，怎么能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
“但是，确实是该为了妈……做点什么。”
“不过总感觉，听起来很牵强呢。像是特意为夺冠找了个动力似得，别人知道了会笑我的吧。”
……
徐诗歌想在母亲的生命尽头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有所表示，他急于找到答案，脑中思绪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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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诗歌的混乱思绪，一直持续到10月4号上午，自己的第一场比赛结束后。
他顺利地击溃了对手。
以毕瑶枭为首的应援团簇拥了过来。有的递上水壶，有的递上毛巾，有的在帮徐诗歌解开护具。而毕瑶枭则是把手伸到徐诗歌嘴边，接住了他嘴里吐出来的护齿。
“不管怎样，都应该以冠军为目标的吧。”
徐诗歌终于在内心明确了当前的目标，不管口头上是怎样的理由、逻辑，总之，要在母亲临终前，把冠军奖牌带到她的身边去。
徐诗歌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如同他的表情，心中的信念，也变得坚定无比。
然而，这一切，在他看到姬山跟其他选手的对决后，他深深的动摇了……
姬山在第一轮比赛中，就遭遇了去年的第四名。原本众人以为的“有的一看”的比赛，居然在断断的十秒内就结束了。
姬山KO了对手……
而这个对手，是徐诗歌在去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击败得以晋级决赛的对手。
姬山，变得更强了。
而徐诗歌自己，连续数月奔波于学校和医院之间，加上对母亲身体问题的担忧而寝食难安，虽然顺利通过了第一轮，但他现在的竞技状态，自己心里是极为清楚的。现在的自己，距离最佳状态，还远得很。
徐诗歌看向不远处空荡荡的领奖台，看了看紧贴在冠军奖台旁边、写着“2”的台子，又看了看另一侧写着“3”的季军领奖台。
“我，又要到此为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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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最后一排9号桌的徐诗歌，看着旁边空着的课桌。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可以看出课桌上的灰尘已经许久未擦。
这应该，是在前不久去世的同村同学的课桌。
徐诗歌依稀记得一年多以前，路过他家墙后小道时，屋内传出来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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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不想死！”
“别瞎说，不会的，不会的，啊，咱家有钱，那几头猪卖出去，治病妥妥的。”
同村同学，被确诊了。
“妈，我脚疼……”
“没事，我给你拿药。”
当时，徐诗歌的右脚刚好踩在一块小石子上，把脚硌了一下。阵痛传来之时，正好听到了屋内传来的那句“脚疼”。徐诗歌不禁心里一惊。
虽对不通晓医学，但作为一个优等生，该有的常识还是应该有的。如果癌细胞扩散到肢体远端，这人早已无力哭喊了。所以他听到的那句“脚疼”，多半是患病的同学心理作祟的结果。
然而，恐惧似乎占据徐诗歌的意识。
他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面色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总感觉刚才被小石子硌的地方，疼痛犹在。好像，还有顺着腿往上蔓延的趋势。
“扩散，不应该是从病变脏器往远端扩散吗？这怎么倒着来？！”
徐诗歌急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脚步依然在加速。
进了家门，不顾家人奇怪的眼神，径直走进自己屋内。反锁上门，脱下鞋袜，撸起裤腿，检查起自己的脚来。
“记得谁说过来着，扩散到四肢上时，会有一条青黑色的粗线来着。”
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滴向双腿盘成的圈内，落在床上，依次渗进了床单。
一边用眼睛检索，看看从脚跟到腿上有没有所谓的“黑线”。一边用手搓揉着腿脚，检查有没有感到疼痛的地方。
除了刚才被硌的地方还有点感觉，其他地方似乎并无异常。
徐诗歌抹了一把汗。然后继续用手揉搓着刚才被硌的地方。疼痛似乎在渐渐逝去。
“呼……”
徐诗歌长舒一口气，后仰倚靠在叠好的被子上。
他想起来了，是小时候，祖母说起她父亲时提到的。
根本不是什么黑线，也跟癌症无关。是祖母的父亲拇指根部起了一个类似瘤子一样的东西，人们称它为“钉子”。“钉子”处生出一条红线，很短，还没过手腕。
早晨上班前磨面时，人还好好的。一个时辰后，祖母父亲的工友却带来噩耗，说他突然发病去世了。工友称，当时手臂上有一条红线，一直从手掌连到胸口，一些“懂”的人，说这是“穿心”了。
现在想想，估计是血栓之类的吧。那红线，大概就是被堵塞的动脉。
徐诗歌倚靠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记错了，但依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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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考试结束的校园广播铃声响起。
“每一列最后一排的同学，把试卷和答题卡收上来。按照顺序，小号在上大号在下，别弄错了。”
收完试卷，回到原位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徐诗歌走出考场，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考场中那回忆的思绪，还未完全褪去，穿行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走廊里，徐诗歌心里默念着：
“我，早晚，应该也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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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医院这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地方，徐诗歌满心欢喜地走进了母亲的病房。
“在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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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诗歌刚要转身找板凳坐下时，突然想起一秒钟前的视觉片段中，母亲已经带上了氧气面罩。他急忙坐下后，发现又多了几根管子顺进了母亲的被子中。
他发现，母亲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合上，还留着一道缝。
“我妈这是醒着吗？”
“没有，不是醒着。”
他再认真观察了母亲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鼻唇沟比之前有了明显的下垂。
母亲的“呼呼”声，引得徐诗歌视线下移，看向母亲的喉咙。此时他发现，母亲的脖子比此前变得细长了许多。
这就是所谓的消瘦吗？不对吧？脖子上才多少肉啊？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变化吧？
徐诗歌转头看向父亲。
“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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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中，也是充斥着白色和淡黄色的色块。有点头晕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不倒在地上，徐诗歌双臂放在病床上，头垫在双臂之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痛哭。
神智恢复过后，他对父亲询问起具体的细节来。
原来，在两天前的傍晚，他最后一次探望完母亲去上晚自习的两个小时后，母亲的视力就骤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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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随着体内电解质的紊乱，肝脏严重受损，便出现了徐诗歌现在看到的症状，肝晕迷。医生估计，母亲大概活不过一周了。
听着父亲对母亲病情病理如此具体的讲述，再看着母亲。这近距离的死亡，让徐诗歌体会到了，比之前在别人身上听闻到死亡时，更深的恐惧。
徐诗歌面容憔悴，单手按在自己头顶上，目光看着地面。
“要是做个不孝子好了，强行让妈做化疗博取一线希望，兴许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
心里正自责着，身后另一个床位的方向，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的，是一名参加过朝鲜战争的退伍老兵，也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我骨头疼……”老人颤颤巍巍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向大人哭诉的孩子气。
“哪儿？是参军时受伤的地方吗？”
“不是，是浑身的骨头。”老人说着，眼角还淌出了委屈的泪。
听到此，徐诗歌抬起头，低声问父亲：
“我妈还醒着的时候，没说过疼是不是？”
“那不代表不疼啊，只是没跟你说。你来之前，她都是抹干净眼泪，让我给她找点书看调整情绪的。”说着，父亲也抹起了眼泪。
徐诗歌看向母亲。
之前跟母亲的约定，看来是要无果而终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对了，我要夺冠！为了约定，夺冠后做检查。”
“不，还是算了吧，这算什么狗血逻辑。”
“但是，为了妈，努力冲冠，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在天之灵……呸，怎么能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
“但是，确实是该为了妈……做点什么。”
“不过总感觉，听起来很牵强呢。像是特意为夺冠找了个动力似得，别人知道了会笑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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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诗歌想在母亲的生命尽头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有所表示，他急于找到答案，脑中思绪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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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诗歌的混乱思绪，一直持续到10月4号上午，自己的第一场比赛结束后。
他顺利地击溃了对手。
以毕瑶枭为首的应援团簇拥了过来。有的递上水壶，有的递上毛巾，有的在帮徐诗歌解开护具。而毕瑶枭则是把手伸到徐诗歌嘴边，接住了他嘴里吐出来的护齿。
“不管怎样，都应该以冠军为目标的吧。”
徐诗歌终于在内心明确了当前的目标，不管口头上是怎样的理由、逻辑，总之，要在母亲临终前，把冠军奖牌带到她的身边去。
徐诗歌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如同他的表情，心中的信念，也变得坚定无比。
然而，这一切，在他看到姬山跟其他选手的对决后，他深深的动摇了……
姬山在第一轮比赛中，就遭遇了去年的第四名。原本众人以为的“有的一看”的比赛，居然在断断的十秒内就结束了。
姬山KO了对手……
而这个对手，是徐诗歌在去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击败得以晋级决赛的对手。
姬山，变得更强了。
而徐诗歌自己，连续数月奔波于学校和医院之间，加上对母亲身体问题的担忧而寝食难安，虽然顺利通过了第一轮，但他现在的竞技状态，自己心里是极为清楚的。现在的自己，距离最佳状态，还远得很。
徐诗歌看向不远处空荡荡的领奖台，看了看紧贴在冠军奖台旁边、写着“2”的台子，又看了看另一侧写着“3”的季军领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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