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狼】公主斗恶龙【十】

未来的小樱整个人都瘫在了半空中，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她深知自己睡相不佳，过去时常被桃矢吐槽了很多次，可是当亲眼看到时，依然羞耻度爆表。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被过去的小狼看到了，并且深深记在脑海里。小樱有如被公开处刑了一般。
过去的小樱睡眼惺忪，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清晨的早餐是她喜欢的糖藕片，自己兴冲冲地喂给小龙吃，突然，小龙变成她一只巨大的抱抱熊，把她整个庇护在怀中。她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听见了刀剑划开皮肉的声音。
她揉着眼睛，正要直起身，脑袋冷不丁就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床板。
“疼疼疼！”小樱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的床底下。想到睡着之前，小龙可是在自己身边，她就有些担心，小家伙别是被睡相极差的自己给压死了吧。
匆匆爬出床底，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知世公主送给自己的抱抱熊早已被五马分尸，填充的棉絮散落在地板上，映着皎洁的月光，好似雪地一般。而这片“雪地”的尽头，也就是房门的位置，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背对着自己，正支着一柄长剑端坐在那里。
他是谁？少年手里银亮的长剑，让小樱有些害怕，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不过她很快被他背上三道深深的伤痕吸引——那形状，和她的小龙背上的一模一样。
“小樱！”一听到身后的动静，小狼立刻转过身，关切溢于言表：“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小樱还被下了其他药物，就麻烦了。
他在叫我的名字？小樱摇摇头，半是试探半是询问：“你是……小龙？”
“嗯。”小狼点点头。确定小樱无事，他终于松了口气，两个孩子一起坐在床边，他认真向小樱做了自我介绍，并把甜睡花粉、刺客潜入等事一一告诉了她。
澄澈而镇定的眼睛里透着执着认真的光，在月光下，动人心魄，小樱有些恍惚。无需多言，她的慌乱就平息了下去。他没有恶意，他手里的剑不会对着自己。
哦对了，小狼就是她一直照顾在寝宫里的龙宝宝，那么……这几天自己那些可怕的睡相岂不是全被看到了？！小樱再次慌了起来，以前从书上知道，龙有两种形态，却没有想到小狼的人形居然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
“那那那个……我我我睡觉的时候……那个……”
“我……”小狼也突然涨红了脸，和小樱叙述发生的事时，他刻意隐去了某个“意外事件”。小樱不会……
“小樱做什么我都没有看见……我用尾巴遮住眼睛了。”这时的小狼还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但，也足以让小樱放心了。
“哦……”心虚的小樱不敢看小狼的眼睛，
而同样心虚的小狼，连忙借口守门，起身再次坐回门口。
方才也幸好自己及时化龙形从小樱的怀里脱身，不然就是王城圣泉的水也洗不清他的冤屈了。
“小……狼，那个……你的伤不要紧吗？”过了半晌，小樱悄悄抬眼窥探，却再次瞥见小狼背后狰狞的伤疤。
“没事了，多亏小樱这些天的照顾。”他回过身，向小樱展露一个坚定而令人安心的笑容：“人形的我比龙形强很多，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扎入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小樱呆呆地望着小狼，他和月光融为一体，也好似粘上了月亮的魔力，把小樱的目光固定在他身上。
这样炙热的目光，让对面的小狼有些无所适从：“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诶？对不起！”小樱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我只是想不到……”她突然攥紧拳头，露出了很凶的样子。
“哼！哥哥总是吓唬我，说龙都是邪恶的，会把人类的公主抢走吃掉，明明小狼就很好嘛！”
桃矢在得知小樱要养龙之后，就从皇家图书馆借了所有找得到的与龙相关的资料，然后每天小樱“科普”龙的可怕，尤其是恶龙抢走公主的故事，都是着重强调的。不过，小狼这些天过得十分滋润，也是拜他教给小樱的知识所赐。
“……他说的其实大都没有错。”小狼的脸泛起一丝红晕。虽不服气，但他必须向小樱承认，人有好有坏，龙亦是如此。只不过与人类接触的大都是喜好劫掠，欺凌弱小的龙，久而久之，龙在人类这里，就成了邪恶的代名词。
“不过小樱放心，我不会像故事里的龙那样，把你抓走的。”
“我才不怕呢！”小樱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即使是小狼以后长大了，把我抓走了，我也不会害怕的哦。”
一时间，两个孩子拧巴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开始谈天说地，好像一切他们知道的都可以成为交流沟通的桥梁。月光描绘着少年尚且纤细的身形，好像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不知为何，小樱的手不由自主地附上胸口，好像不这样做，心脏就会跳出来。
聊了很久，小狼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紧张地问：“那个……我这样直接叫你的名字，你不会生气吧？”
“诶？”小樱眨眨眼，“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即使变成了人形，她的小龙也还是这么可爱啊。
“那我可以叫你‘小狼’吗？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她微笑望着她，带着几分温柔和俏皮。月光下的她，在小狼的眼中，是这样的动人。
外边的的世界尚且充满未知，室内并肩而谈的孩子却一点也不害怕。望着对方的笑脸，就好像心里多了安全一个角落。
后来的事大抵没有太多的变故，他们很平安地等到了护驾的人。除了为首的骑士团副团长见到小狼手上的剑，以为他是要挟持公主而举剑相向，差点刺伤挡在他们之间的小樱。
“呐，小狼，”随着宫女前去面见国王的路上，小樱突然靠近了小狼，低声问：“那个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坏蛋，是人类吗？”
“刚才你提到的有关人类的坏蛋做的事，和你身上的伤很像呢。”
小狼愣住了，这件从未提及的事，小樱竟然也能察觉。他不知道，从见到自己，决定照顾自己的第一天起，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小樱的脑海。每每想到那鲜血直流，深可见骨的创口，小樱就不住难过。
“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父王是一个很贤明的君主，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结合几天下来的观察，考虑再三，小狼在正式面见藤隆国王之后，把自己的遭遇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他。
出乎意料，本以为身为上位者的国王，很有可能会看他人微言轻，借口推脱，或是矢口否认。没想到藤隆一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就马上令人彻查此事。
“我相信你。”藤隆望着小狼澄澈的眼睛。
“而且你保护了我的女儿，我更应该谢谢你。”
面对坦坦荡荡的小狼，藤隆国王清楚这个孩子将一切向自己和盘托出，便是将信任和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应辜负了这孩子的期待。
“只是兹事体大，我们希望能与龙族联系，一同调查此事。”
现如今，这个国家经过几代人的治理，日渐强盛繁荣。隐藏的危机也不是没有，权贵和教会曾把控朝政，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盛行一时，教会更是一度掌握国王的废立。后来虽说自小樱曾祖父一辈开始一步步收回教会的权力，风气为之一清，但同时也让贵族集团一家独大，阶层固化更加严重，平民百姓上升的空间都被堵死了。
清整内部势力，收回贵族权力的改革迫在眉睫，这个节骨眼上，外部环境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差池。
之后的日子里，藤隆国王越发繁忙，一个锐志改革的国王本就要面对倚叠如山的工作，而这一回，又突然添加了两个棘手的事。一时间平日里三餐都与大家共进的他，如今却时常缺席。
而翅膀的骨折尚未痊愈的小狼依然留在王宫里养伤，同时等待父母和雷之王的回应，但毕竟男女有别，他的住所自然变为远离公主的寝宫的另一个房间。但终究在一个地方，也并未就此和小樱相隔两地不得见。
甚至每天，人们都会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和公主并肩走在去贵族族学的路上。行人听着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有时仅仅是一瞥，都会被他们放出的光芒亮瞎眼。
偶尔，还会看到暗中尾随的桃矢王子死盯着少年，就像盯着一个偷东西的贼，以防他们的距离过近。而警惕的少年也不甘示弱，在发现桃矢的行径后，时常回敬他几个眼刀。
迟钝的小樱自是没有察觉，她还沉浸在小狼带给她的惊喜中。
“糖藕片！苹果酥！你是怎么买到的！？”一天的脑力劳动【其实就是上课】，小樱早已饥肠辘辘，此时接到小狼手里香气四溢的小点心，简直幸福到了极点。
不过自从甜睡花粉一事发生后，王宫的守备一下子加强了不少，进出宫门的东西尤其是食物都被严加查看，再也不能托人带宫外的零食进来了。
“上次奈玖瑠小姐带我们出宫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点心铺门口现做，就记住了。”小狼有些局促不安：“这种点心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小狼太厉害了！”小樱的眼睛好像有星星：“不仅精通剑术和魔法，厨艺也那么好，我最喜欢的点心小狼一看就会做了！”
小狼被夸的有些害羞：“其实小樱也不差，苹果派就做得很好吃，几天尝不到小樱的手艺就会很想念。”
“才没有呢！”一提起自己的厨艺，小樱就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我总是把握不好火候，肉也处理得乱七八糟的，明明想做的是食物，到最后出现的总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苹果派不烤焦已经是千分之一的幸运了。”
虽然是一国之君的子嗣，小樱和桃矢却从未被娇惯溺爱，除了是王室基础的课程，平民百姓基本的生活技能也必不可少，包括烹饪。只不过，公主的手艺着实不佳，宫廷御厨曾有“宁愿被王子气死，不愿被公主毒死”的传言。
不过，小狼并不认可，他本人所见，就苹果派而言，小樱已经很少有烤焦或半熟等情况出现。“如果这是幸运，从我们的相遇开始就都是幸运了。”
“诶？”小樱懵了，惊疑不定的脸颊“唰”地染上一层红晕，仿佛真的成了一只熟透的苹果。等小狼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里还有别样的含义时，身边的少女已经回过神来，满是元气地回答：“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哦……哦。”轮到小狼面红耳赤了。他想解释自己说的是苹果派，但好像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
“那个，小狼，以后我做的食物可以都给你吗？”
“当然！小樱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回家的路格外安静，绚烂红霞染遍了天地之间，也染红了两个孩子的面颊。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而不远处。
“谁让你总和小樱说，‘不把烹饪学好，会毒死未来的夫婿’。所以上天派来了一位厨艺高超的五好少年。”伯爵奈玖瑠啧啧叹道。
“都告诉你平时积点口德。”侍从官雪兔拍了拍他的肩膀。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新任皇家骑士月冷漠地吐槽。
“可恶！”心闷气短的桃矢一拳打在身边的墙上。这小鬼竟敢偷走自己的珍宝，绝对不会放过！
“现在桃矢的样子，和当年的爷爷一模一样。”书房里，为忙碌到深夜的国王送夜宵的王后提起这段儿女的趣事，不由得心生感慨。
“那时祖父看谁都是拱白菜的猪，他舍不得视若珍宝的你太早离开他。”藤隆为王后倒了杯茶，开始消灭爱妻准备的丰盛夜宵。
“不过，你也不打算管管桃矢他们？”
“先别打趣我。”抚子笑眯眯地把皮球踢了回去：“是谁答应了那孩子的请求，让他成为小樱的侍卫，在等候龙族回信的期间保护她的？”
藤隆差点噎住了，他连咳了几声，乖乖地吃饭。
“哎，我说国王陛下。”抚子托起腮帮子，尽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丈夫面前她依然是一个妙龄少女：“你怎么不像你儿子那样，担心小樱这棵白菜被猪拱走啊？”
“怎会不担心？”想到第一次见到小樱领着人形小狼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藤隆也曾有过惊讶和茫然，但很快恢复理智：“我们已经尽力为小樱做到能做的一切保护和引导。担忧她受伤的心情自然有，但作为长辈，不能以此为借口干涉她自己的选择。”
“顺其自然吧，相信我们的女儿，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藤隆轻轻抚过妻子鬓角的碎发，温柔地说。
“还有就是，小樱的小龙先生确实是一个很正直、负责任的孩子，我很欣赏呢。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我们认知里残暴的龙族竟有温和的一派。他父亲的观点有不少都与我不谋而合，若有机会，真想与他促膝长谈一番。”
“你呀！”抚子叹了口气：“现在你做的一切还未到见成效的时候，民众对你的怨怼越发激烈，你居然还想着和大家认为邪恶的龙结交朋友。”
“所以小狼的事才必须妥善解决。多事之秋，外边再树一个强敌，于国于民皆不利。反而很有可能让从前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现如今，小狼一族终于有了回复，雷之龙王答应从中调停，尽力促成合作。本国一方的调查也开始渐渐有了眉目。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一面发展。
“辛苦你了，一直保护着大家。”夜宵一扫而空，还有倚叠如山的文件待批阅。抚子替藤隆按摩发胀的太阳穴，明明都正值壮年，却纷纷有了白发。但每当看到儿女们的笑容，又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趁己尚存，就多为下一代做些事吧。
空中的小樱眼眶湿润了，许久不见父母的温情时刻。一别多年，再无相见，现在的父王母后在天上，一定是一对幸福的神仙眷侣吧。
她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书房外还站着一个小小的小樱。未来的小樱本应一直透过小狼的目光看世界，却不知何时换成了过去的自己，并且越来越近。
过去的小樱是笑着的。那时的自己，被幸福环绕。
“少爷，少爷！”玫娅压低了嗓音，生怕吵醒熟睡的小樱。得到守在床边之人的许可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法蕾莉亚姑姑和那个总是背着大包裹的男人来了。”
“封真？”小狼的脸上本也有了憔悴之色，一听到消息，立刻打足了精神。没有多说什么，离开前，他仅仅是饱含深情地望了一眼小樱紧闭的双眼。
仅此一眼，已经代表了无尽的决心。
“小子，你当真要去？”大厅站满了人，桃矢讶异地看着他，女仆长送来的水镜中，侑子小姐的脸若隐若现，看来大家都已经知晓了。
“我必须去，也只有我能去。”
黑钢仅仅是拍了拍小狼的肩膀，这是少年坚持了十年的事，他不会阻拦。
“记住，给我平安把公主带回来，不然就是被那个人关到地狱，我也要将你们揪出来，把你揍一顿！”
时空的送货员在小狼脚下打开了一个奇特的魔法阵，一圈绮丽的彩光将他整个包围。
这一刻，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空间渐渐发生扭曲，不一会儿，小狼的身影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王城圣泉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神官独立于水上。随着他的低声咏唱，脚下的水流渐渐躁动不安，水面浮起三个重叠的魔法阵。
跨越十年的时间，于此刻开始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