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各自的回忆（下）

每日清晨醒来，妖琴师都会抱琴走向庭院，在樱树下正襟端坐，趁着这段其他人还没醒来的寂静时段，认真潜心地进行古琴弹奏。
自他成为晴明的式神、入住这个寮院之时起，每一天的清早都是如此度过，没有一次例外。 
无人能理解自己的琴音，也从未想过有谁能成为自己的知音，就这样独赏琴韵也不错。反正放眼望去，这寮里差不多都是一群聒噪的虫子，还不如自己一人来得清静。 
不过现在，妖琴师不再是一个人独坐于树下，还有青坊主陪他一起在此入定修行。 
晨雾笼罩下的庭院，只有他们两人在这份短暂的空静之中追寻着各自所执着的东西。 
“今日之琴音，也一如既往地沉静内敛，而又不失柔和之色。”
一曲完毕，青坊主缓缓地睁开眼，像往日一样品评道。 
“是嘛…”
妖琴师淡淡地说着，开始静心准备下一首的演奏。 
记得最开始的评价，还是这琴声虽然沉稳大气，但其中似乎总有一种别的味道。 
“可否…让我来做你的知音呢…” 
最开始，东栋二层三号房只有妖琴师一个人住，不，正确说来，是他自己向晴明要求一定要给自己配独间的。 
“我并不想跟那些聒噪的虫子一起住。”
妖琴师瞥了一眼那些追跑打闹又看着毫无音乐造诣的一众式神，冷冷地不屑道。 
虽然晴明也感到很无奈，但一想到妖琴师作为这个寮里的主力拉条加元老级人物，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反正现在空房间还有很多，而且琴师这种性格，要是硬让他跟谁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话，肯定还会爆发出新的矛盾。 
就这样，妖琴师住进了寮里最僻静的单间，由这间屋子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庭院那棵巨大樱树全貌。
这么一种安静幽雅的练琴环境，对琴师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门里练琴，总会觉得有些闷，可去外面练琴不免又会被周围嘈杂打扰，于是他决定每日清晨去樱树下静心练琴。 
晨光熹微，早风微凉，樱叶沙沙。妖琴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整个身心都沉静下来，稍微顿了一下之后，郑重地抬起手，款款奏响本日的第一个音符，那沉缓的旋律配上清晨的寂静，将他自己此时的心境描写了大半。 
等到大家都快起床了，妖琴师便会回到自己的房间，认真保养一番古琴之后，再随众人一起吃早饭，之后就是跟着阴阳师晴明去完成每日任务。 
偶尔，有些其他的式神蹦蹦跳跳地想找他来聊天，但他总以很吵来回绝别人。 
“哎，琴琴你啊，也要和别人多交交朋友啊。”
每当见此情景，晴明总会苦笑着说，有的时候他还会亲自拉着琴师去找人交朋友。 
“这倒不必。”
每一次，妖琴师都会甩开他的手摇摇头道，有琴声为伴就足够了，毕竟也只有本体的古琴，才能奏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虽然，自己内心深处还存着一团自己都难以名状的情思，这份情思只在他独坐树下奏琴时才有所缓解，可却会越来越变得深重。 
直到有一天，晴明突然对自己说要给自己介绍一个新室友。 
“我说过的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独处一室。”妖琴师皱起眉头说。 
“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嘛，最近新加入的式神太多，都快没有新房间安排了，要扩建寮院也需要时间，”晴明苦着脸拜托道，“而且那个人也跟你一样是个好静之人，也许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哼，我倒是不觉得。” 
“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是想拜托你照顾一下他，总觉得你们俩的气质很相似，怎么说呢，他也是个很不幸的人呢。”说到这，晴明的脸上浮现出同情与心疼的神色。 
“哼，我也不是很会照顾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妖琴师最后还是答应了晴明的请求，确实现在寮里房间紧张，自己平时貌似也让他不少费心，这回就不为难人家了。 
“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住一个房间了，我叫妖琴师，如你所见是个古琴化成的妖怪。晴明也叫我来照顾一下你，如果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还有不要过于吵闹，也不要打断我的演奏，否则我会叫晴明立马把你轰出去。就这样，再想到什么再接着说。”
妖琴师引着新人走进原本只属于自己一人的房间，干净利落地说出上面这一大串话。 
看着妖琴师把自己的用具也摆好，那名新人脱下了宽深的斗笠，单手行了个佛礼，低声简短地说：“感谢，贫僧定谨记在心。” 
看着他那平静又深邃的眸子，妖琴师确实觉得就如晴明说的那样，这个人跟自己大概是有一点相似的。 
“你叫…青坊主是嘛，我就叫你青吧，相对的你也叫我琴吧，别站在门边了，快进来你自己的房间吧。”妖琴师缓和了语气说道。 
“好的，那贫僧失礼了。” 
不过，青坊主虽然嘴上这么答应着，可还是一直谦恭地叫着妖琴师的全名，就是在以后的生活上也没劳妖琴师费心。 
每日清晨，妖琴师照例早起去樱树下静心练琴，当他看见青坊主也跟自己一样起的很早之时，不免十分诧异。 
“是我吵到你了吗，离早餐时间还要好久，你再多睡一会儿也行。”妖琴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并不，只是贫僧也有早起研读佛经里习惯。”青坊主不急不缓地答道。 
等到妖琴师朝樱树走去之时，才发现青坊主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你也要去樱树下吗，青。” 
“对，感觉此处最为宁静幽雅，很适合修行坐禅，”说着青坊主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说，“说起来…这里是妖琴师你的专属练琴之处，看来…我还是另寻他处比较好。” 
“不，没事，只要不会打扰到我练琴就好。” 
“这是自然。”说着青坊主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从这一天开始，妖琴师便不再是独身一人坐在树下。 
一日早晨天降大雨，妖琴师与青坊主在外各自修行的计划就此泡汤，只能在屋内执行原定安排。 
屋内，雨声簌簌，琴音幽幽，木鱼笃笃，这三个不同种类的声响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共同衬托出沉静徐缓之感。 
一曲终了，妖琴师收手抚弦，准备下一首曲子的弹奏。 
“今日的琴声虽然沉稳大气，但其中似乎总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突然，青坊主开口说道。 
妖琴师愣了一下，以前虽然也有人夸赞过自己的琴声，但那也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好听”之上，从未有人如此品评过其中的意味。 
“别样的味道，你觉得是怎样的呢？”
妖琴师突然很想听听他接下来又会怎样品评，不禁好奇地问道。 
“嗯…大概是没能去樱树下演奏的烦闷与遗憾吧，还有就是…”青坊主又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妖琴师接着说，“淤积在你心中的那种缺少听众的失落感，也在此时浮现了出来…” 
“……” 
妖琴师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也曾想去探求那种莫名的情感是什么，可却终不得其解，于是只将此想托于琴音。然众人只道“好听”，无人能解其中韵味，于是自己退而求其次，若是自然植被能听懂便好，可谁知如今阴雨绵绵，连这点心愿也不得实现。 
“高山流水，来让我当你的知音吧，妖琴。” 
从那以后，妖琴师便和青坊主一起组队执行各种委派任务。对于这种情形，晴明表示非常高兴，从不和人走得太近的妖琴师算是交到了朋友，而自己一直以来非常挂心的青坊主看上去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进一步确认，他有时候会把妖琴师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亲自询问。 
“最近看你和青坊主相处得不错呢，看来你也算是交到了朋友呢。”晴明满脸笑意地说。 
“算是很合得来吧，有人能作我的听众我还是比较开心的。”妖琴师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你觉得青坊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某种程度上跟我很像吧，都喜好安静，而且都有自己坚持追寻的东西，对我来说是琴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佛道吧，”妖琴师沉思片刻后道，“不过青比我要宽容柔和得多呢，面对那些聒噪的虫子也都是有求必应。” 
是的，院子里小妖怪整天吵吵闹闹，有时还会来打搅青坊主坐禅。不过青坊主也不急不恼，反而是他们有什么麻烦自己也会尽力去帮，大概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就是这样的吧。 
只不过，有的时候他会紧锁眉头，仿佛被某种深重的痛苦包裹着。 
“什么嘛，琴琴你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冷淡过头了，所以你要改改了嘛，首先从对我笑脸相向开始吧。”
说着晴明对琴师做了个要抱抱的手势，作为本寮和蔼可亲的阿爸，就只有包括妖琴师在内的一些“顽固分子”不肯与自己亲近。 
“你够了，给我正经一点，还有别用叠字叫我，”看着突然开始卖蠢的晴明，妖琴师立马嫌弃地道，接着便问出从刚刚就盘踞在心的疑问，“你对青的事情看上去很上心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特殊情况？” 
“啊…不愧是琴琴呢，感觉真敏锐，”晴明苦笑着，稍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无担忧地说，“也不知道你跟青坊主来往到什么程度了，也许你还没听他本人说起过，嗯…他现在抱有很深的心理负担，按他自己的话就是罪孽与惩罚，因为…他说他自己是嗜血的罪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妖琴师仿佛恍然大悟般明白了为什么青坊主有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可如此一来他心里就生出更大的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从头说吧，最开始是附近的村民告诉我说有座寺庙失火，希望我带着式神前去救援。等我赶过去之后，那里已经火光冲天，我们费劲力气扑灭大火之后也只救下一人，那个人就是青坊主。” 
“然后…你就把他带回来收做式神了？” 
“嘛…结果是这样，但过程不是那么简单。当时我就看他状况不对劲，像是已经堕妖化的状态，也不知他是否会变为如恶鬼一般的妖物。不过见他烧伤严重，我还是先把他带回救治，好在他自愈能力很强，都没有劳烦桃花老爷爷他们就已恢复如初。接着，他自己就对我提出要做我的式神。” 
“诶，居然是青自己提的？”妖琴师有点惊讶。 
“嗯，因为他说自己是罪人，之所以由人类堕落为妖也是因为杀掉同门又火烧寺庙，而现在自己扔心存邪念，希望依靠我加在他身上的契约之力抑制这种嗜血杀人的念头，帮助自己赎罪并消灭留存于世的其他恶鬼。” 
妖琴师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他没想到青坊主的经历居然如此坎坷。 
“看来，他还没有跟你说过呢。不过，我倒是不觉得青坊主像是喜欢杀人的样子，虽然他在养伤的时候也确实流露出强烈的嗜血杀人念头，”晴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堕落为妖的人类会有一些记忆障碍，所以我对他说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也许寺庙大火和同门死亡跟你没有关系，而突然闪现的嗜血冲动也许只是自己的某种心理暗示。” 
“真意外，没想到你居然对没接触几天的人如此信任，还是说你已经调查出事情的原委了？”
妖琴师问道，虽说自家阿爸是个愿意凡事总往好处想的老好人，但那也是在掌握了确定的证据之后。 
“嘛…调查是调查了…寺庙是有人故意纵火，而其他僧人也不是死于烧伤或是窒息，而是被杀死的。但是这回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不是青坊主杀的人，就连他的禅杖上也满是血迹，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想，”晴明苦笑了一下道。 
“原来你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一般这样的妖怪都会以危害严重被彻底封印起来吧。” 
“说是这样说，但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青坊主目前危害严重吧，琴琴你听我说完，你认为青坊主是罪不可赦的恶人吗？” 
“不，不会。”妖琴师想都没想就说。 
“证据呢？” 
妖琴师被问的愣一下，接着慢慢开口道：“没有…仅是凭我自己接触过的青来判断…他才不是什么罪人…” 
“对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着晴明又叹了口气，“可青坊主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自己杀死了寺庙里的人。而且据调查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跟随寺里其他人一起去铲除恶鬼，也许从他破例开了杀戒之时，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背负上罪孽了吧。所以我希望他能放下心理负担，就算堕落为妖也要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所以…你就把他安排给我做室友了呢…” 
“嘛…也是看他喜好安静，跟琴琴算是差不多呢…” 
不…这么看来…青跟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离开晴明的房间回自己屋子的路上，妖琴师这么想着。他很想继续多理解一下青坊主，不过晴明劝告自己不要主动去问这件事，那大概会让他更难受，所以自己只好去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二天一早，妖琴师起来后发现，青坊主居然很少见地还没醒，因为这一个星期来都是他比自己先醒的。 
“青，你还要起来吗？”妖琴师一边推着他，一边心想青坊主居然也会有赖床的一天。 
然而，情况似乎不太对劲。青坊主不像是睡的很沉醒不过来的样子，而是双眼紧闭，嘴角僵硬，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那么痛苦难耐。 
“青！青！你醒醒啊！”妖琴师赶紧使劲摇晃他，想把他从噩梦里拉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青坊主才被摇晃醒，接着就好像溺水之人终于被救上岸似的大口喘着气，眼中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额上还流着涔涔冷汗。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妖琴师连忙问道。 
“啊…算是吧…是我堕落为妖那天的记忆…我在寺庙放火…杀人…同门师兄都在叫喊着逃命…而师傅他…也死在我的手下…”说着青坊主痛苦地双手掩住面庞。 
“青…”看着这样的青坊主，妖琴师也感到很难受，可却不知此时该用什么语言安慰他才好，只能就这么默默地陪着他，直到晨雾消散。 
“今天你们两人的任务是护送一位村民去镇上买东西。” 
一天，晴明这么给妖琴师和青坊主安排道。寮里的主力输出都去执行别的委派去了，再加上这本身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那个人也只是担心山路上可能会出现恶鬼，才请求阴阳师给自己派个保镖，所以就由都是辅助的妖琴师和青坊主二人出马。
万幸的是，直到把那个人护送回家，都没有遇到什么邪恶之物。 
回去的路上，两人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剩下的时间都各自保持沉默。 
妖琴师还在想青坊主堕落为妖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又去询问晴明有关寺庙火灾的进一步情报，晴明告诉他说现在又调查出，那些死亡僧人身上的伤口很深很长又十分平滑，不像是被禅杖等一类钝器击打或是被恶鬼的利爪撕开的样子，倒像是被刀剑砍过的样子。另外，对着尸体核对过寺庙僧人名单后，晴明发现还有一个名为初雪的僧人从中生还，只是目前不知去向。 
“没想到你还真能搞来寺庙名单呢。”当时妖琴师还感慨道。 
“嘛，那个寺庙除了初雪跟青坊主是被住持收养的，剩下的僧人都是附近各个村庄过来出家的人。他们的家人听说寺庙噩耗之后都带着当时入寺的凭单来料理后事，而且他们还人手一份寺庙内所有僧人的全部花名册，想来主持是为了让彼此都知根知底才这么做的吧，毕竟现在世道不太平，有很多寺庙都是明里打着佛家旗号，暗里还做着俗世勾当来赚钱的呢。” 
然而问来问去，还是没能得到青坊主没有杀人的确凿证据。 
妖琴师不禁叹了口气，即使青坊主本人都说自己是杀人凶手，他也不相信对待那些聒噪虫子、对待普通村民、对待有些别扭的自己都那么宽容温和的人会是嗜血的杀人鬼。 
说到嗜血…虽然偶尔在执行祛除恶鬼的任务时，青坊主会流露出可怖的神情，但他的本愿是想要多多消灭恶鬼的意味，说到底应该还算是一种赎罪心理吧。 
“火…火光？” 
就在妖琴师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青坊主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顺着青的视线看去，发现隔着一片矮林子那边，一个村庄正在燃烧，而那片火光中似乎站着什么人。 
不…那气息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是那妖怪放火烧的吗…这家伙…”
妖琴师皱了一下眉头，若真是如此，那这等程度的妖怪并不是自己二人能应付的。 
“火…寺…杀人…杀人…”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青坊主就像魔怔了一般反复低声念着。 
“等等…青，这跟你没关系！千万不要自我带入啊！”
妖琴师连忙说道，也许这个火烧村庄的场面跟“那天”很像，从而刺激到了青坊主。 
“杀人…杀人…杀…杀…杀！”
说着说着，青坊主的身上突然缭绕起一层层黑烟，原本清澈的眼眸也染上了鲜血般的红色，随着那红色一起漫上来的，是名为“嗜血”的杀意。 
“青…青…你冷静点！”
“为什么…为什么…杀！杀！杀——！”
前半句还是保有理性说出来的句子，后面就已是被嗜血所支配喊出的话语了，痛苦地按耐着杀人冲动的青坊主还是被这股力量催促着直冲向那名恶鬼的所在地。 
“回来！青！”
妖琴师也马上要追去，可他今天临去执行委派前刚被晴明卸去了速度御魂，借给了别的式神作委派，所以现在只能看着青坊主一下子消失在自己面前。 
等他好不容易在赶了过去，发现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青坊主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还被某个不知名的恶鬼拿叉子指着，好像要给他最后一击。 
静谧的怒火在他心中燃了起来。
“给我好好听演奏吧！”
说着妖琴师一个疯魔琴心将那人推出去老远，顺带还混乱了他。 
“魅…魅妖…”那是那人还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才不是！死虫子！先给我撞树晕倒吧！”
妖琴师冷冷地说，接着指挥被混乱的人一头撞向大树。 
“青！你没事吧！”
待到处理完毕，妖琴师马上跑到青坊主跟前问道。 
“没…没事…只是我…这次没能忍住杀心…我…愧对佛法…”
青坊主说着，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不是的，青！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就算知道自己这么安慰也无济于事，妖琴师还是这么说着，至少他希望青坊主能稍稍感到一丝心安。 
“那么，从今天起，夜叉也变成了我的式神，也跟你们住一个房间。”晴明给夜叉处理完伤口后说道。 
“好的，明白了。”青坊主看着得救的夜叉，顿时松了口气。 
“哼，又要多一个聒噪的虫子了。”
妖琴师从第一眼看到夜叉那一刻起，就本能地感觉到这家伙跟自己还有青绝不是一类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寮院里房屋紧张，再加上青坊主因为自己把他打成这样对这家伙心里有愧，特意要求晴明让夜叉跟自己组队。
根据对夜叉以往的调查，这家伙虽然总是以骚扰村民为乐，颇有恶鬼的作派，但事实上没有真正杀过人，所以把这种很有实力的妖怪收归己用也非常有利。
而这回被烧掉的村庄也是个被严重传染病肆虐的地方，已经没人活着了，而剩下看似是人类的存在也不过是执念的碎片，随时都会被妖气浸染，变成更大的祸害。 
不过…傻叉这个死虫子真是吵闹啊… 
正如妖琴师所预料的，夜叉是个与自己和青坊主完全相反的人。他不仅十分聒噪，还不学无术，经常为了一己之私乐来打断他们二人各自的修行，气得妖琴师差点把他打出屋外不让他再进屋。 
“死面瘫！我要去晴明那里告状！”
每当夜叉被关在房门外时，他都会这么哭天抢地地喊着。 
不过，即使是如此，他也还是有跟自己一样的观点。 
“我…不相信那个呆和尚会杀人，他根本就杀不了人的…”
一向玩世不恭的夜叉如此认真地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妖琴师也认真地说。 
如果一切的源头都是一个月之前的寺庙失火杀人事件，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帮青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