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可知否（1）楔子

在这里待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因小时候住过地下室的缘故，到没有觉得十分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只是身体连带着头脑都进水一般的感觉，让你担忧着自己随时会一睡不起。
你叫孟琚，今年20岁。
小时家境普通，虽然生活拮据，但好歹有套房子，日常的生活还是可以保证，可不知怎的，父亲染上恶习，赌博把房子赔了进去，从此这个家支离破碎，作为独生女的你，和妈妈租了间地下室。
无论如何，至少有亲人在的地方，都算是家啊...
直到那天，某个平静的夜晚，电话里阵阵的抽泣，从门缝渗出的鲜血，一片狼藉的客厅。
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人，你与母亲除了细微的差别，算是完全遗传了她的优良基因。
从小到大，邻居们都说这母女俩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你倒也习惯了这种说法，但每每邻居们一起说笑，无意间说到这个话题，同街道的一户人家，总有一个满脸胡子的人站在门口，脸色越发阴沉。
“小琚这是去哪了，才回来？”
顺着微弱的灯光，抹黑回来的你，更是被这本就低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你惊恐地扭头看向那人，他们家的门是敞开的。你微微一愣，瞥见了坐在书桌旁的男孩，鹅黄的灯光下，他侧过头来盯着你，目不转睛，但那双眼却让你感觉不到任何威胁感。
你收回了目光，将视线移到面前的男人上。
原来是隔壁的张叔。
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你心想。虽然张叔性格古怪，但与你母亲有些交情，也算认识，便松了口气。
“小琚累不累，进来坐会儿。”
没等你回答，张叔就一把拽上了你的胳膊，说着就要往屋里扯。
“不，不了，没关系的，我妈在家等我呢。”
你竭力把身子往后倾，试图不让他这么容易就拉走你。
张叔却无视了你的拒绝，正当他准备使力拉你时，从屋内传出一道声音。
“爸，我这道题写完了，该睡觉了。”
男孩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叔说，但眼神却紧盯着你。
“哦...那小琚你快回去吧，不早了。”
张叔看了眼男孩，随后又像在躲避似的，慌乱移开视线，也松开了抓住你胳膊的手。
你甩了甩胳膊，与男孩的视线相对，充满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见张叔进了屋，准备关门，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你拢了拢外套，心有余悸地跑回家。
不久后父亲便负债逃跑，你与母亲在逼迫下自力更生，借着便利店工作的微薄工资，租了间地下室。
“小琚啊，明天张叔来作客，记得好好谢谢他，咱无依无靠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他的帮助。”
这时你已经17岁，自从14岁那年从旧街区搬出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母亲提起张叔。
但他给你的印象，莫过于那次半夜的奇怪行为。
第二天你替母亲上了便利店的班，家在地下室，避免不了阴暗潮湿，总要收拾一番，才好意思让人家来作客。
你在便利店忙了一天，即使全身酸痛也不愿意回家休息，因为张叔在家，你怕他又会做什么令人不安的事。
你抬头看了眼挂表，23点18分，怎么说张叔也应该走了才是，便与老板打声招呼，下了班。
路上慢悠悠地走着，电话铃响起，还好铃声比较缓和，才没把你吓着。
“喂，妈，我在路上了，快要到家了。”
“……”
“喂，妈？妈？”
“妈？！”
你快速挂了电话，朝家跑去。
虽然电话通了，但是只有滴嗒滴嗒类似于滴水的声音，还有母亲微弱的抽泣声，后来，就只剩下滴水的声音。
你弯腰进了地下室，迅速地找到家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脊背瞬间绷直，肾上腺素的激发导致你的双手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一只手在布包里来回翻动找钥匙，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一定是哪家杀鸡了。
但回想到电话里微弱的抽泣，类似于水声的滴答声，还是忍不住将事情最恶化。
直到手指快要把袋子戳破，也没找到家门钥匙，你崩溃的瘫坐在地上，手却摸到了粘稠的液体，你颤抖着抬起手，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一片朦胧中，你看见自己的手带着红腥。
你扯着嗓子大喊出声，眼泪顺着脸庞流过脖子，你拿出手机，在拨号键上留下红指纹。
“喂，110吗...”
或许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你在一个月后的法庭上看见张叔，他仇视地望着你，丧心病狂的露出笑容，让你头皮发麻，但想到母亲的惨死，便不由自主的对着他咬牙切齿。
恨不得当场把他撕碎。
张叔被两位警察控制住，在审判过程中，却出了纰漏，但法官念出审判结果，他突然咬舌自尽，轰然倒下，便不省人事。
你猛地站起，看见听众庭坐着张叔的“儿子”，瞳孔猛缩，却见他望着张叔，勾起嘴角，在法庭一片哗然中，离去。
杀人犯当场自杀......
在法庭上法官念出张叔杀害她母亲的理由，见张叔无奈地摇头笑着，斜眼看着你，竟是...血腥中带有同情？
“真是可笑呢。”
你得到了赔偿，但张叔的咬舌自尽，可比母亲的惨死痛快多了。
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甚至，你连自己母亲为什么会死...都不得而知。
离开了那间破旧的地下室，虽然几个月过去了，但依然有难以掩盖的血腥味，每每想到此，你便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猩红了双眼，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完。
17岁那年丧母，不过好在，有自强的能力，高中毕业，进了社会。
到20岁这年，生活依然风平浪静，在一家咖啡店工作，月薪不高，不过一人生活，自给自足。
那晚结束一天，安睡，再次醒来，却一切都变了。
身处这间更像地牢的地下室，终不见光，只是每次饿昏后醒来，都能看见一盘食物。
想走吗？
当然想。
只是，左手上的铁链，不愿意罢了。
看不见太阳的东升西落，也不知道过了几个今天。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关在这里，惨无人道。
你楞坐在地上。地上很冰，但也习惯，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对生命的渴求，消磨地近乎没有。
“宝贝，醒了？”
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