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传】守护者（三）

作者：疏李繁棠 （B站ID：树狸饭堂）
风神垂手而立，神色如常，静静地看着一众来者，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却有一阵快速的撞击自他胸腔传至我的后背，牵动我身，随之遑遑。
那是青年砰然跳动的心脏。
人也好，妖也罢，供奉风神的这座神社，很久没有谁踏足了。
不经意间，一条苏芳色的影子倏而冲出，跨越护盾的阻隔，直奔众妖而去。急转横扫，吞云吐雾，前排妖怪被冲得七零八落，后排则是连连后退，面上一致地颇有惧色。
唉，这泼皮龙。
此刻我存于青年胸中，与之化为一体，我即风神，风神即我。
风神庇佑一方，守护万灵。纵然眼前众妖胡闹，这被守护的万灵之中，不做乱的妖怪也是位列其中的。如何能全凭本能行事，枉顾神的使命和体面。
当此番意念出现在心头，青年旋即有了行动，单臂高举，沉声召唤，将冲动恣意的云龙收回肩后。
云龙归位，蟠虬绕结，仍对众妖怒目而视，龙爪张扬，触须飘晃，连鳞片都在微微抖动。
风神走出护盾，众妖霎时同步后倾；风神再踱一步，众妖因畏惧而齐齐低呼。
符咒间大风疾驰，风浪起灭，返照着月华的风盾边缘，散出银色的光辉来，仿若神界大门，壮阔神圣而令人敬畏。
夜幕之下，深林之中，独目的青年抱臂立于巨大的银色风盾前，肩上羽织翻飞，背后云龙游走，云霞绕身，忽隐忽现。
神明之象，壮丽凛然。
他微微张口。众妖神情紧张，凝神听取神明的宣判。
“你们回去吧。”
环绕神社的风止歇了，紧绷的符咒松弛下来，逐次飘回风神袖中。
方才众妖入侵，来势汹汹；如今作鸟兽散，退如海潮。
这出插曲将我与青年的对话打断。
待他们零零散散消失在神道尽头，退走山阴，我才自风神胸膛冲出，只等他缓和片刻，便继续早前的对话。
我与青年化为一体的时候，本可依靠意念与视线的共享，将山阴村庄的见闻直接传达给他。
那是自他成为风神以来，我们一起做过多少次的事。
只是这一回，我有了私心。
他是神明，理应明了信徒心之所向。早晚会知道的事，还是由我讲述得好。一样可以告知实情，好歹，不用让他如亲眼见到一般残忍。
我忘不了百年之前，在他的胸腔内回溯神巡所见时，那颗被揉成一团的心的模样。
此刻林中恢复清寂，夜浓星疏，月凉风静。
青年侧身对着半融入夜幕中的我，眉上略带忧虑。抬头望月，明净的眼眸就落满了月色。
“迁居山阴的信徒，发生了什么？”
似是在问我，又似喃喃自语。
我默认是后者，便不作声。
我能多说什么。
我可以解释的，他都知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