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说书人第七期

        “老板，您看这方案如何。”王子博递交上了方案书，心里充满了期待和难以抑制的喜悦。他这几天加班加点，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绝妙方案。只要这方案成功实行，一定可以扭转公司亏损的局面，让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壮大成名。
        然而老板却皱了皱眉，说：“小王啊，你走吧，我们公司不适合你。”
        “老板，为什么，这个方案我做得很努力，有哪些地方不好我可以改。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产品一定可以占据市场的。”王子博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拿着饭碗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害怕一不小心这碗就会脱手，落在地上摔碎。
        “你的方案很好，你这人也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只是我们这样的小公司，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开发新产品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还要面临滞销的风险。你当然可以信誓旦旦的保证产品一定能火了，失败了你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我不能让公司承受这样的风险啊。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事，让你的想法切实一点，但你还是老样子。所以你还是走吧，这样公司可以少养一个人，你也不用在这小公司里屈才了。”
        王子博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驳，老板的辞退通知书和结算工资就已经递到了面前。“老，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王子博哽咽着哀求道。
        王子博颓废的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悲伤与绝望填满了他的内心。他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拼，三年前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混进了这所公司。虽然规模小，但怎么也是一份体面活。然而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想象力却让他丢掉了工作，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可以凭借自己出色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成就一番事业。可现实确是如此的残酷，他屡次向老板提出新方案，屡次被拒。那时他还想着屡败屡战，殊不知自己会被辞退，连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颤微着站起来，抱着自己的东西，漫无目的走来走去。感叹自己都三十出头了，别说结婚生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公司里的女同事看到自己，只要不嗤之以鼻，就已经如蒙大赦了，还哪敢有更多的奢望。也就高中时，谈过人生唯一的一场恋爱。或许是那女生瞎了眼吧，才会看得上自己。王子博想着，来到了一家宠物店门前。
        “哇，好可爱啊！”一个十六七岁少女，脸贴着玻璃橱窗，直勾勾的盯着橱窗里那只橘猫。
        “呜，好像要啊。”少女依旧在橱窗前不愿挪步，玻璃反射出她渴望的目光。
        这让王子博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的女友，她也很喜欢这样会撒娇卖萌的猫。
        “这样一只卖多少？”王子博走进店里问道。
        “便宜的也要四五百，贵的成千上万的都有。这只橘猫1400吧。”
        “呜，好贵啊，但它真的好可爱啊。”少女望着身旁年龄相仿的男子说道。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那个看起来像是少女男朋友的人发话了。
        店老板说的一大堆品种什么的，王子博压根没听懂，只是从字里行间听出了“不可能”三个字。
        “但我真的很想要嘛。”少女挽着男朋友的手，开始撒娇起来。
        那男人对自己可爱的女友一点免疫力都没有，不下三秒钟，就交钱投降了。
        王子博惨淡的笑了笑走出宠物店，只有可爱的东西才会有市场，而像自己这样的垃圾，又怎会有人要呢。
        他如同游魂一样，在城市里继续飘荡。也不知道究竟飘荡了多久，周围的空气似乎热闹了起来。王子博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游荡进了一间饭馆。
        “这位先生，您有位置吗？”一个服务员打扮的男性上前问道。
        “没。”王子博想了想，接着问道“这是水古月？”
        “是的。”服务员点了点头。
        王子博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贴子，继续发问：“那，说书人在吗？”
        “老先生在那边。”服务员抬手指了指。
        王子博心想，虽然没什么问题想让说书人解决，可既然已经来到了，就跟老人家聊聊吧，再说了，现在自己不也正无所事事吗，权当用来打发时间好了。
        说书人抬头打量这个正在靠近的年轻人，说道：“小伙子，好像遇到点烦心事。”
        王子博苦笑一下，在对面坐下，说：“刚刚被公司开除了，百无聊赖，进来想听老先生您讲个故事。”

生命之树
        “洛斯特，你那边的研究结果怎么样？”
        “跟你猜想的一样。”洛斯特一脸严肃地把报告交给丹尼斯。
        几个月前，洛斯特偶然发现女儿养的猫的一些奇怪的举止，便与同事丹尼斯分享了这一消息。丹尼斯沉思了一阵，向洛斯特提出了骇人听闻的假设——猫在进化。于是两人二话不说就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与研究。他们先从行为上，调查了现在猫的行为与过去一百年猫的行为的差异性。结果显示单纯从行为上，猫确实比以前更加聪明了。当然这样的材料并不足以说服两位研究人员，他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于是他们对流浪猫进行了研究，主要是针对脑电波与大脑皮层的活跃情况。结果显示，大部分流浪猫大脑的情况与多年前留下的研究结果相符，只有少数高于一百年前猫的智力水平。他们很自然的把这一部分划入了误差区域和突变区域，并且得出了结论——尽管在过去一百年里，猫的体型逐渐变大，但智力水平仍停留在一百年前，没有发生显著变化。
        这样的结果，让两人松了口气，内心也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洛斯特夫人给打破了。三周前，洛斯特夫人来到了她丈夫的实验室，跟丈夫聊起他最近的研究时，发现了其中的致命漏洞。洛斯特夫人指出，他的研究对象中不只有流浪猫，其中还夹杂了少数几只家猫。虽然洛斯特不清楚在收容所买回来的猫为什么会有家猫，但倘若他妻子的判断准确无误的话，那么之前的结论就要彻底推翻了。因为那些智力水平超过过去的猫，无一例外都是家猫。
        这一消息让丹尼斯的神经紧绷，他们企图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却受到了阻碍。他们希望能够获取大量的家猫的样本进行研究，但哪有人愿意把自家可爱的猫咪交到研究员的手里，特别是像他们这样一直背负骂名的生物研究员。
        最终这一难题还是让洛斯特夫人给解决了，这过程并不容易。不少猫在被带离自己主人时，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不停的叫个不停，有好几位主人还因此把自己的猫要了回来。这样一个情况让原本就神经紧绷的丹尼斯，更是焦虑万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而现在洛斯特的报告显示，他的预感是对的。
        “我说丹尼斯，或许我们都应该乐观一点，这点智力水平的变化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洛斯特我觉得是你太乐观了，灵长类进化了上百万还是老样子，但从古人到我们现代人，只用了数万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过去的某一时刻里，我们的祖先突破了智力水平的阈值，我们才能进化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对猫而言也是一样的，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处于那样的智力水平，但突然出现了高于那个水平的猫，而且这不是一两只，而是一群。这不得不让人担忧，倘若它们的智力水平仍在阈值内，那还好。万一突破了阈值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就算退一万步，真的还在阈值内，你敢保证哪一天它们不会突破吗？”
        “等等，等等。丹尼斯，我觉得你这话有问题。按你这说法，什么物种都有可能会突破啊，这你可是防不来的。”
        “你没弄清楚这个情况，为什么智力水平提高的是家猫而不是流浪猫或者野猫？这就足以证明人类的饲养，对猫智力水平的提高产生了影响。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食用了大量有营养的食物，或者是饲养的方法。但无疑人类在这一方面起到促进的作用。倘若再一直这么下去，终有一天它们会突破阈值，智力飞速增长，然后真正的奴役人类。”
        洛斯特沉思了一小会儿，问：“那你说要怎么办？把研究的结果公布出去吗？感觉会被媒体污蔑成又散布耸人听闻消息的黑心科学家。而且民众也不见得会相信。”
        “他们怕是要等到猫真正起来造反才会信，这种方法行不通。”
        “跟政府说明利害，让上边禁止养猫？”
        “禁止行不通，堵不如疏，如果可以大量减少养猫的人的数量的话……”
        “你的意思是要杀掉他们吗？”
        “别皮，我是指让大部分人不再养猫。你想想现在几乎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只猫，有些甚至有两三只。倘若我们可以把这个数据减少到每一百户人有一户，那就很不错了。这样可以阻止猫成群结队，切断了它们传播高级知识的道路。”
        “但这绝不容易啊，之前也说过了不能你叫他们不养，它们就会不养，这不现实。”
        “如果有什么可以取而代之的话指不定可以。”丹尼斯用拇指指骨揉起了额头，试图在脑海中寻求一条出路。
        “要取而代之的话，就先要有他们本身所具备的功能……”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人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猫？这对我一个不养猫的人来说，实在想不明白。”
        “我想可爱会撒娇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洛斯特仔细的思索起了“还有就是激发人的保护欲，经常粘人也能给独自在家的人一种藉慰。暂时想到这些。”
        “那只要有一样东西，它同样可爱会撒娇，能激发保护欲和排解孤独，那就可以取代猫了吧。”丹尼斯依旧在寻找着可能性。
        “理论上是这样的，只不过你就不担心你找的替代品也有可能会突破阈值吗？”
        “所以这东西最好还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这……有可能吗？”
        “有。”丹尼斯打了个响指，“那就是生命之树计划。”
        “生命之……”
        “喵！”
        丹尼斯突然警觉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源头。然后他看到一道黑影跃出窗台，他连忙冲到窗口旁边，看到一只黑猫向着远处跑去。
        赶过来的洛斯特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丹尼斯指着那只越来越小的黑猫问：“那是你家的猫吗？”
        洛斯特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面容僵硬地……
 

        王子博仔细地打量这个打断说书人讲故事的男人，发现是先前招待他那个服务员。
        “怎么了？老先生？”王子博见说书人听完服务员的传话后，脸色不大好，便询问道。
        “抱歉，有些许急事，只能先讲到这里了。”
        “没关系，老先生讲的这一段已经让我有了很深的感悟了，让我寻回了前进的方向。”一个全新的产品已经在王子博的脑海中形成。既然可爱的东西更有市场，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创造呢？生命之树，兴许是一个不错的例子。不过这一次，他决定自己完成这个想法，不再依靠任何人。
 

        说书人和服务员快步走上阁楼，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冥的蓝光。
        “他在哪？”
        服务员在屏幕显示的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
        “模拟他的路径，我们该开始行动了。”老人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
        “是的，师父。”